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港式恋人   作者: 山伏大宝   简介:   【南洋系列1:大佬与细妹】   苏家独女与曳家细佬,指腹为婚,   其实呢,细妹不爱细佬,钟意大佬啊,   曳家大佬早已成年,一笑置之,没挂心上。   *   苏蕤(rui)19岁那年,煲茅根猪展汤给某人醒酒。   大佬语重心长告诫,“老毛病要改~”   “哦~怎样老毛病?”   将老火汤端上桌,细妹语调平常似聊天,   “吻你?”   *   曳西疆年轻时,骑车出过事故,禁驾多年。   苹婆岛上他拎出头盔,载着苏蕤,去看荧光海,   原来只要细妹出声,大佬就会照办。   *   “甜蜜地与爱人,风里飞奔,   高声欢呼你有情,不枉这生。”   ——BGM《难得有情人》   *   ~~~~~~~~~~~~食 用 指 南~~~~~~~~~~~   ◆大佬:阿哥和权力者,俚语不妨碍阅读   ◆老屋“着火”,年龄差,“叔圈”,熟男   ◆南洋风情,港岛+新加坡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豪门世家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苏蕤,曳西疆 ┃ 配角:发小猪队友,职场社会人 ┃ 其它:港风,年龄差,霸道总裁,大叔,东南亚   一句话简介:老屋着火,大佬细妹   立意:恋爱与成长,一个都不能少 第1章 大佬   并不年轻,也谈不上老   人在威尔士闲晃,乘咗Chester前往Anglesey的火车。   霍利黑德线,维多利亚时期修建,沿着爱尔兰海,灿金日落,映在右手边弦窗,当时就想,这一节小小的车厢,系个适合爱情开始嘅地方。   BAO   Wales,the UK   ~~~~~~~~~~~~~~~~~~~~~~~~~~~~~~~~~~   《港式恋人》   山伏大宝/着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南洲府本港,寸土寸金,无地扩建,叮叮车压过铁轨,同凌志车抢道,环贸金钟,高楼交错,密得不让风过。   路人西装革履,行色匆匆,lunch都没时间,攞(luo)住个公文包,在路旁“新斗记”,买份黄沙猪润肠,拎走。   店员已经习惯,顾客赶时间,开口闭口高盛下调经济预期,摩根大通减持美股,聊着几百亿美元,估不到明日几时被裁员。   打份工,太内卷。   文华东方46楼,私宴厅里高层云集,苏蕤(rui)跟住上司丁爽,挨个敬酒,不可以讲自己酒量不够。   财务部经理盯住高马尾女生,套裙下一双细腿,“新来的?冇(mǎo)见过。”   丁爽介绍是实习生。   “moko呢?”   “出差呀。”   moko是行政部门面担当,不过,财务部经理觉得今次这个实习生也不差,“我要找HR问呐,点解(为什么)靓女都分去你的行政部?”   丁爽得戚,“人品好咯。”   四海建设彭老总做个禁声手势,同在场众人讲:“曳生,从投资局的招待宴上,抽身前来,是对四海建设同仁的关心,我哋等得值得。”   对住上位男士,表忠心,场面做到十足。   到今时地位,曳西疆并不年轻,也谈不上老,英式西服上提腰线,显得肩背挺括,似佳士得秋拍藏品,岁月留痕,刚刚好。   在南部湾,人们敬他一声“曳生”。   “曼禾集团知不知?”丁爽悄声询问实习生。   实习生表示自己不了解。   “宽宽南部湾,曼禾占一半,四海建设只是子公司之一,曳生啊,董事局最年轻的常务董事,”丁爽讲起来与有荣焉,“有些人呢,生来就住金屋,食海味,人中龙凤,羡慕不来的。”   曼禾集团在南部湾搞海岛综合开发,四海建设承接施工,曳西疆今晚应邀而来,一众高管热情款待,生怕照顾不周。   觥筹交错,给足老江湖表演空间。   丁爽过来敬酒,一番肺腑,“老丁在四海做足20载,是集团让我哋实现人生价值,这杯酒必须敬曳生。”   苏蕤握默默立在丁爽身后。   端坐的曳西疆颔首,用指节敲击桌面,气势压住旁人一头,他睇见实习生,讲:“小女生,饮茶就好。”   高管一时无语,被点名的实习生却回答,“不,敬酒。”   众人起哄,后生硬气。   “你来敬我?”曳西疆握住高脚杯柱,上位者的气焰控场,“怎样讲?”   没有长篇大论的敬酒词,苏蕤只道一句讨喜话,“恭喜发财呀,曳生。”   祝曳生发财?人家生来就不缺的。   估不到,曳生开怀大笑,一口干掉罗曼尼康帝,指指实习生,“会讲话。”   丁爽傻眼,满场皆惊,这样也行?   酒饮太急,会头晕,苏蕤借口去盥洗间,躲到一旁休息室,坐咗一阵,察觉镜中自己,脸色不好,拿出TF黑管补过妆,才推门离开。   走廊里,一棵黄山迎客松,雕塑家史金淞的作品,寓意“枯木逢春”。   刚转过身,迎头撞到来人。   “喂……”   苏蕤捂住头,被对方扶住手肘,低头睇见一双擦色德比鞋,好眼熟。   “呃……曳生?”   曳西疆想问女生有冇事,被苏蕤一声惊呼打断,口红擦到人家袖管上,要命!   私宴厅那方,人声鼎沸,苏蕤果断将人拉进休息室,“咔嚓”锁住门,曳西疆的目光,跟住实习生,几分玩味,应酬局上,女人手段不少,也不是没有领教过。   “站着做什么?”实习生示意他坐去沙发。   曳西疆听命照做,解开衬衫领扣,笑笑,“然后?”   苏蕤拍拍扶手,“伸手啊~”   男人探出手臂,任她摆弄,“吐了?”他问。   蹲在他腿边,苏蕤抽出湿纸巾,小心清理口红印,“没有。”   微微倾身,目光落在女生手腕,曳西疆讲:“不必逞强。”   多亏是黑衫,擦掉不明显,苏蕤抬首瞧他,“没有逞强。”   曳西疆不再讲。   苏蕤扔掉染上口红的湿纸巾,“你饮得比我多。”整理裙摆,起身离开。   *   全员饮下庆功酒,行政私宴在一片祥和中,落下帷幕,苏蕤跟着丁爽一一送客,耽误到最后。   圆满,丁爽觉得。   两人站在文华东方正门,等公司司机来接,他本想送苏蕤,“住边度?(哪里)”   屏幕亮起,苏蕤收到一条简讯,晃晃手机,讲:“同您不顺路,我搭的士走。”   丁爽没拦,让她注意安全。   环贸金钟的街面,人不多,轿车经过苏蕤身旁,在不远处刹车,慢慢倒回,副驾驶座探出个头,是曼禾集团董秘姚远,他讲:“料定你不会让丁爽送。”   幽黑漆面,车门上映出红底细高跟的画面。   苏蕤讲:“我回崧山府,不顺路。”   迈巴赫62S降下车窗,后座端坐曳西疆,正按揉眉心,“我顺路。”   *   驶入崧山府,姚秘书和司机阿坚,扶住曳西疆,立在38层入户厅,古铜门前,苏蕤用她的指纹开锁。   入得玄关,空间阔绰,大堂陈列Vivienne Tan的作品。   将曳西疆安顿在卧室大床,姚远同阿坚回身,望住苏蕤,“一个人搞不搞得定?”   苏蕤答冇问题,两人才走。   回到主卧,用湿毛巾简单擦拭,努力扯出被子给他盖住,见男人微微蹙眉,苏蕤不清楚哪里不对,于是轻轻靠近,蹲在床边。   “喂~曳生?”   换一个称呼,她喊:“大佬?”   对住胸口戳戳,还是没反应。   呼吸均速,对方已入睡,床头灯影横斜,勾勒出优越眉弓,侧面的明暗面,突显硬朗轮廓线。   沉睡中,暗藏劲道。   苏蕤站在床边,安静观赏。   五年前,她第一眼见到曳西疆,就觉得这个男人长在自己审美点上,讲真,连喉结都铩人。   像只自顾猎奇,不知危险的动物幼崽,苏蕤杵到好近……   月夜沉沉,四下无声。   慌乱起身,关门,苏蕤搭电梯下到21层,回到自己家,墙上靠半天,才扒拉一下长发,去洗漱,然后平躺在床,道一声Good night。   不知道讲给谁听。   ————   后半夜,曳西疆转醒,光脚踩进盥洗间,地面铺着地巾,避免水流四溢,防止某人酒后滑倒。   LefroyBrooks黄铜龙头,贴着一张便利签:   【睡衣收在衣帽间,左手边第五层柜子,洗漱台上有新开封的毛巾和牙刷。】   单手解开衬衫纽扣,曳西疆掬水洗脸。   他平时不住这边,不常回来,从年初开始,一直忙于海岛星辰,曳老夫妇的度假说走就走,崧山府全靠苏蕤打理。   想到细妹,洗脸的动作顿下。   她上一次向他敬酒,相隔一点也不久。   ……   MASTER酒吧,舞女性感,扭臀摆胯,DJ癫狂,群魔乱舞,分不清阿珠还是阿花。   寡佬不信邪,认定遇上真命天女,三个后生仔围住一个小女生,不让走。   曳西疆一眼望去,目光锁死,装都不装。   细妹好靓。   大露背齐B连身裙,娇滴滴好嫩,黑长直里一簇粉色挑染,甜酷不羁,她打掉对方咸猪手,激得后生仔下不来台。   徐老板蹙眉,交代值班经理去处理,转眼瞧见曳生目不转睛,还抛出一句,“阿坚跟去睇下。”   阿坚将人捞出来,小女生站在软包中央,巴洛克艳俗下,一枝清丽百合,不排斥感官喜悦,亦忠实于纯洁世界,浓妆盖不住。   曳西疆扫一眼暴露的大腿,掐得出水,他指下身边,女生示意旁人让出位,她讲她叫suri,问他们是不是要请她饮酒。   同行的君哲,惊掉下巴,闷闷笑,徐老板在一旁乐不可支,心想,原来曳生喜好嫩的,早点讲嘛。   曳西疆侧头,语速很慢,让人在嘈杂的环境里,也能听得明,“饮什么?”   suri撑住下巴略想想 ,“Whisky,Dalmore28年咯。”   曳西疆笑一声,下单。   服务生送来大摩,雄鹿角标志,一瓶足够打工人一年薪,徐老板侧目,曳生摆明被人劏(tāng)水鱼。②   舞台光影,勾勒精致侧颜,幻梦迷情,suri端起威士忌酒杯,与他干杯。   曳西疆问理由,她歪个脑袋,红唇烈焰,讲:“恭喜发财呀,曳生。”   曳西疆饮完,酒杯磕在案面,有声,不重,让阿坚递来风衣,披在女生肩头,对徐老板示意先行一步,将人领走。   MASTER幕后老板徐耀祖,本业做基建耗材,君哲做个顺水人情,牵线组局,在南部湾搭上曳生,等于抱定财神爷。   头先君哲信誓旦旦讲,曳生不喜乱搞的,徐耀祖没看懂路数,“点解?”   君哲拍拍对方手臂,“合口味咯。”   怡贵坊灯红酒绿,长下坡到底,醉鬼蹲在路边吐,洋妞抽着万宝路,吞云吐雾,阿坚揸车等在路口。   苏蕤跟住曳西疆身后,两三个古惑仔路过,对住细妹吹口哨,曳西疆回身,将人揽到身边走,苏蕤的高跟鞋还崴了一下。   行到车边,坐入后排座,细妹裙子太短,遮不住腿,曳西疆寒着脸,问她怎会胆大去酒吧?   果不其然,一问便知,曳东屿那个衰仔话给她听,MASTER好好玩。   曳东屿是曳家细佬,从小是个百厌星,仗着曳老夫人溺爱,不务正业。   苏蕤还一本正经辩解,“就当……社会实践咯。”   学生仔怎能学坏?好好人生,误入歧途。   曳生当即拍板,青春期躁动,须得管一管。   他在酒吧当晚CALL给秘书姚远,交待将苏蕤悄悄安排去四海建设,做个实习生。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注释:   ①大佬——粤语中称呼兄长,也可以叫“阿哥”,泛指掌舵人,业界领头人,具体意思分语境。   ②劏(tāng)水鱼——“水鱼”:甲鱼,钱多而易受骗者,劏水鱼:骗财,被坑。   作者有话说:   解锁新风格,港风+东南亚,混搭的南洋风味,请君品尝。 第2章 细妹   苏蕤以为其他人忙着公司头部项目,脱不开身,文华东方的私宴,才会落到自己头上。   方琪入职小两年,同为职场新鲜人,在茶水间叫住苏蕤,握杯冻鸳鸯,探头探脑瞧见没人,才讲:“文华东方啊,丁总叫你去的?”   不知哪里走漏的风声,办公室果然藏不住秘密,既然是公事,苏蕤所幸大方承认。   方琪啧啧两声,“从前都是叫moko的。”   “moko姐出差。”苏蕤想起听到的话。   “她在,也唔会叫她去。”方琪鬼马一笑,知道些许内幕,“据说上次moko醉到断片,当场吐在餐桌上,气得丁总脸色泛青。”   两人离开茶水间前,方琪好心叮嘱她,“丁总叫你去,是觉得你够靓,收敛一点,moko知道不开心的,小心屈你食死猫啊。”①   苏蕤表示明白,给方琪点份炼奶西多士,以示感谢。   苏蕤到四海建设行政部实习,报道那天,同事问她学什么,她说学画画的,大家好失望,没人觉得她能帮帮手。   只有部门总经理丁爽鼓励她。   “实习嘛,多接触社会咯,努力是一回事,选择好重要,要辨得清路,找到捷径,就像中得人生彩票,明不明啊?”   公司食堂里,丁爽偶尔也会叫苏蕤一桌吃饭,时不时关心她的实习报告,“我有以前实习生的底稿,你来找我,给你睇下。”   苏蕤向方琪打听,“丁总是不是人好好?”   方琪不知如何点评,“自己感受咯。”   *   隔壁部门的同事,对苏蕤印象也不差。   “Suri~”   规划部的黎森,同行政部的胡佩是夫妇。   “阿森哥~”苏蕤跟来者打招呼,讲胡佩在开会,一个钟头出不来,黎森请苏蕤代收文件。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moko摇曳而来,“贵客阿,黎副总,晋级不请客?”   高级经理升级副总,年薪翻番,任免已内部公示,黎森高兴,但不张扬,“饮也嘢?你们点。”   听者有份,众人欢呼。   有人站在moko侧面,发现她的新包,不得了!好难买!经人一提,所有人都扭头去看,包括苏蕤,旁人窃窃私语:“哪一款啊?贵不贵啊?”   Lindy26,大象灰金扣,马上破8个W。   苏蕤一眼认出Hermes,但没出声。   “很难买吗,不清楚哎,别人送的。”moko探手撩一下边发,手腕一根猪鼻子手链,依旧是H家大热款。   黎森淡淡表示,“moko的追求者不少哦。”   兴记送单很快,饮奶茶时,有老员工想起,“pepe姐也背爱马仕,黑色的Lindy,不过是在3年前。”   moko面色变僵,对黎森讲:“追求者多又如何,不如阿森哥,pepe有眼光,找个好老公,安稳后半生。”   moko在大学里是系花,同pepe是同学,行政部里人尽皆知,但是,不管是在事业上,还是家庭上,先人一步的都是pepe,包括背Hermes Bag。   这个话题,很伤人。   阿森摸摸鼻头,赶紧闪,疲于应付。   众人作鸟兽散。   ————   苏蕤来实习,最开始跟着moko,做公关接待。   实习生从头到脚一身平价货,moko完全瞧不上,也有不识货的人居然夸好看,有一种靓,叫一山不容二虎。   moko从没想过认真教,跑腿打杂倒是少不了。   周五的晚上,收工时分,同事陆续打卡,moko踩着尖头细高跟,走得匆匆忙忙,讲自己有约,交代苏蕤整理堆放的会议材料,“辛苦咯,明日给我。”   空旷的办公楼,苏蕤换双平底鞋,行去茶水间接杯乌龙茶,加三块冰,冰饮提神。   她走到玻璃幕墙边,小雨蒙蒙,罩住脚下城市,霓虹在雨中朦胧闪烁,划亮手机,朋友圈里曳老夫妇更新度假动态,难得有曳西疆点赞。   苏蕤跟着点一个,如此,曳西疆也能看见。   回到工位,埋头整理资料,夜才开始,她不慌,因为孤身一人,家里无人等,不管哪个家。   *   曼禾总部,高区专用电梯,姚远领着机要室一干人等,将几位董事局成员送走。   曳西疆今日从北方返回南洲府,老友安排接风宴,因为开会到晚上,耽误了时间。   姚远告诉阿坚接风宴地址,前往沙坪角的路上,恰好经过四海建设,姚远同曳西疆聊起细妹。   “海岛星辰项目筹备,工作有点忙,实习生都被叫住加班,不知suri是否适应。”   夜雨淅沥,车窗起雾。   曳西疆抬腕睇时间,指针指向21点,他让姚远问苏蕤是否下班,姚远拨过去,对方响铃没接听。   “阿坚,去四海建设。”曳西疆决定。   楼宇灯光,星星点点,大雨模糊光影,睇不清中英文路名。   阿坚揸车泊在道边,曳西疆敲敲车窗,同姚远讲:“再CALL。”   苏蕤没驾照的,不会揸车,BUS都收班,如果还在楼里,不知她有冇带伞。   姚远讲:“还是没接,我上楼一趟。”   “不必了。”   曳西疆蹙眉,已经知道对方不接电话的原因。   远处BUS站台,过路客争抢的士空车,互相臭骂,微光里一抹纤细身影,置身事外,垂着脑袋,在避雨,有没有车,并不着急。   也许是大雨砸地,声音太响,也许是设置静音,总之,没有接听。   擦色德比鞋,是曳生钟意的款,手工定制,价格不菲,踩在积水路面,苏蕤抬头时,头顶已罩住伞。   “大佬?”   估不到繁忙人士怎会现身BUS站台?她有惊讶到。   曳西疆撑着黑伞,讲:“接你下班。”   坐入迈巴赫后排,曳西疆递过纸巾,让苏蕤擦干手臂上的水珠,讲自己开完会,未食晚餐,令她一路去食饭,“人呢,你都识得,不会拘束。”   从暗格冰柜中取瓶苏打水,曳西疆问她要不要饮?   苏蕤讲声多谢,伸手去接,碰到男人手指头,曳西疆没有放手,苏蕤睇他,对方拧开瓶盖,再递到她手中。   “……”   苏蕤饮两口放下。   “不钟意?”曳西疆没等她回答,笑讲:“sorry,阿哥车内没有冻柠茶。”   他竟然记得,冻柠茶。   ……   其实,苏蕤同曳西疆,没有长时间单独相处过,她认识他的时候,曳西疆已被人称作“曳生。”   曳生关注的,都是半导体产业如何弯道超车,币安(Binance)成为最大加密货币交易所。   全是她听不懂的生意经。   成功人士都好忙,逢年过节才得见,饭局排满下个月。   曳西疆,独立早,viki姨总是在电话里抱怨大儿子没有家庭观念,似乎每抱怨一次,才有空现身,不像曳东屿,养在老夫妇身边,时时得见。   苏蕤大多时候都坐在曳老夫妇身旁,陪着聊聊天,曳西疆会问她回来念国中,习惯不习惯?再讨论学美术的专业方向,从业前景云云。   苏蕤其实对未来没概念,没规划,她只是单纯钟意,没有更多想法。   曳西疆一句“苏伯怎样看?”令小女生陷入沉默,父女之间明显没聊过。   “……”   曳老夫人打断长子,“像你这样聊天?又不是谈生意,你啊返咗屋企,氛围都变差,搞得细路仔压力好大。”   “?那我走?”   曳西疆被老妈拦下,曳老夫人让灿姨端来饮品,讲是苏蕤特意做的冻柠茶,让他尝尝味道。   曳西疆顺着老妈的话讲:“无所谓,suri钟意画画,就画画,国内国外都可以。”   “这才对嘛,难道细妹念书,你这个做大哥的养不起?”   苏蕤心跳慢一拍,睇见曳西疆饮着冻柠茶,笑讲:“养,养得起。”   一旁做看客的细佬,手游舍不得放下,歪个肩膀,半身重量压在细妹身上,插话讲:“买一送一,连我一起养咯,大佬。”   曳西疆一眼就让他收皮。   后来,恰逢苏蕤和曳东屿一齐考入南洲大学,混居的宿舍生活,苏蕤不习惯,曳老夫人让灿姨把低楼层那套崧山府收拾出来,给细妹住,方便走读。   曳东屿倒是在校园里放飞自我,他讲他是野马,家里没有草原,曳西疆让他滚远一点。   曳西疆历来对曳东屿动口又动手,导致现在长到182公分的细佬,对住亲大哥,依旧怕得要死。   细佬念书不行,不想学贸易,被曳西疆当面大骂不务正业,胸无大志。   细妹呢,搞什么?后现代意识流派是什么,明明是小学鸡涂鸦,学费是他几倍,毕业就失业,成日有恃无恐!   曳东屿吐槽大佬被一杯冻柠茶收买,大搞双标,抱怨男女不公,他没有细妹命好,苏蕤让他去泰国变性,还能救。   “如果有得选,当然做女仔,让大佬包养,衣食无忧咯。”曳东屿撑住岛台,从下往上打量细妹,歪嘴笑,“送什么冻柠茶,不如送你自己。”   苏蕤正在蜜渍柠檬,停住动作。   一旁灿姨听到,拿生果盘爆打细佬头,让他毋要乱讲话!   ……   人生,偶尔会来一场突如其来的抽考,考生最怕会错意,答错题,既想知道自己的真实水平,又怕成绩让人失望,不如意,不如不考,还能骗骗自己。   如同苏蕤此刻的矛盾心理。   迈巴赫内,曳西疆讲好久未饮冻柠茶,让细妹得闲给他做一杯。   苏蕤点头讲“好”,饮完最后一口苏打。   她好好奇,曳生钟意的,是否真的只是冻柠茶。   注释:   ①屈人食死猫——“死猫”是无妄之灾,“食死猫”承受无妄之灾,背黑锅。 第3章 曳生   曳西疆说饭局的人,她都认得,苏蕤认识的人,屈指可数。   接风宴,定在本岛沙坪角一家老堂馆,旧城坉屋中一栋古建改良,碧瓦红墙,金龙吐珠,灯笼高挂。   和顺堂,只做熟客。   贵宾借着夜色入内,不显眼,经理亲自领着一行人,去往翠竹厅。   雕花门内,端坐两位男士。   果然,苏蕤都认得,曳西疆在Trinity College,Cambridge(剑桥大学三一学院)的校友,登山社死党。   “阿哲哥,阿钦哥。”   细妹微微颔首,VanCleef白贝母锁骨链,轻轻荡。   两位男士眼前一亮,背带裙下,一双StellaMcCartney系带长靴,又甜又飒。   曳西疆领苏蕤落座,让君哲把手上的烟头灭掉,君哲咋呼,“叼,还讲你边度(哪里)带来个正妹。”   MASTER那晚,他差点未认出细妹!   曳西疆睇他一眼,让其好自为之。   斯文体面的叫玄少钦,一向随和,他讲:“suri长成靓女,唔识得咗。”   天生骨相好,细细个就靓,君哲老早就判定细妹长大不得了,由衷羡慕曳家细佬,娘胎里带福气,生来就有好姻缘,不像自己,不知道老婆降没降世。   逗笑苏蕤,“阿哲哥比曳东屿靓懰( liu),不用担心。”   “哦,我就只比曳东屿靓懰?①”君哲开口,意有所指。   苏蕤嗯得一声,理所当然。   君哲遭到重创,一记眼刀甩向苏蕤,苏蕤往曳西疆背后躲。   他指着苏蕤,手指抖得厉害,“偏心鬼!好歹你小时候,我帮你对付曳东屿啊!”   一桌哄笑。   曳家细佬,少时作恶多端,总爱欺负一般大的细妹。   “记得阿屿叛逆期,故意在细妹屋里抽烟,烟灰抖在床单上,气得suri哭,正巧回家的老曳撞见,二话不讲就是一顿揍,阿屿被揍,还不敢在曳老夫妇面前吭声,被老曳拎去给苏蕤道歉,哄到笑那种。”   作为曾经的见证者,君哲一副看戏脸,瞧苏蕤,“你那个欢喜冤家怎样不见人?”   曳西疆打断,“少提曳东屿。”   玄少钦眼神询问苏蕤,那小子又搞什么,惹他老哥生气?苏蕤形容为成年期叛逆。   君哲亮出大拇指,顶!“男人至死是少年。”   和顺堂招牌河豚全席,血及内脏剧毒,主厨手起刀落,料理犹若杂技,前菜是河豚皮做的咸鲜皮冻,和蜜制豚唇。   君哲夹起一块,喂进嘴,话里开车,“好软嫩的唇,曳生最爱。”   “曳生请客,都堵不住你的嘴。”   玄少钦骂他,让苏蕤别理君哲。   曳西疆帮手苏蕤,将河豚刺身与海胆、松露,拌在一起。   饭中闲谈,玄少钦觉得有必要给曳西疆提醒一事,并不是什么大事,君哲嘲他,“不是大事,还能让您玄董记得?那一定是紧要的人咯。”   玄少钦绝不是个鸡婆男人。   君哲讲得没错,只是玄少钦不确定在老友心里,这人算不算紧要。   “洛萨的事?”曳西疆一语中的。   苏蕤默默夹起刺身,裹上一段小葱和萝卜泥,一口尝。   她知道洛萨,是个女人。   *   苏蕤第一次听到洛萨,也就在几个月前的盛夏。   曳老夫妇出发藏区避暑前,崧山府小聚,曳东屿跑来厨房,幸灾乐祸讲给她听,“大佬被老妈一顿骂。”   苏蕤开始没理,曳东屿不担心,赌定她一定会好奇,“为咗个女人。”   原来,老熟人在商务宴会上,撞见曳西疆身边跟住个靓女,传到曳老夫妇耳里,老夫人不满,叱责曳西疆要玩到几岁才能定性。   苏蕤正在处理荔枝,剥壳去核的手指没停,“有多靓?”   曳东屿捞起一颗果肉喂进嘴,爆汁,“靓不靓,我唔知,听旁人讲归国高材生,lisa还是losa来的??”   苏蕤将荔枝壳倒进叻色桶,果肉分装进玻璃碗,端到会客厅,放到曳西疆身前。   曳西疆道多谢,“只是生意上的拍档,她手上主持的项目踩在风口上,你儿子感兴趣,正经资本运作,现在是不是只要是个女仔,就是你儿子的女人?”   “你是老大,终身大事,比你细佬还让我哋操心!”   曳老夫人不开心,全家都不好过。   曳东屿跟在苏蕤身后出来,正巧听到,顺手揽住细妹肩膀,拉近,故意喂她食果肉,“呐,我同suri呢好好嘅,唔会让妈咪有空操心。”   曳老夫人让苏蕤跟自己坐,摸住细妹手背,继续教育长子,“你寻点样女人,我不管的,但是老婆呢,要像suri这样乖,冇让我烦心才行,我哋看重兄弟和睦,妯娌相亲,明不明啊?阿疆。”   苏蕤记得那一日灿姨买的荔枝,入口不见甜,去核依旧涩。   ……   玄少钦陈述不妥之处,“洛萨跳槽,手上带着核心团队,鼎峰科技出面替她了结违约官司,明面上猎头牵线,私底下直接抬出你的名号,曳生知不知?”   曳西疆叫服务生添柚子醋,“唔紧要,随着她。”   洛萨在圈子里从未高调,此次一反常态,不知几时同曳西疆成了讲不清的关系,玄少钦揶揄道:“怎么,深得君心,恃宠而骄,曳生这次要公开?”   君哲润曳西疆,“白骨精拿下西天神佛。”   玄少钦不明,“白骨精?”   “白领、骨干、精英咯,冇听过?”君哲说。   取餐巾擦嘴角,曳西疆听老友讲完,一点不慌,“我要向边个(谁),公开什么?”   玄少钦听出话里味道,女人愿意安份守己,就跟住他。   说旁人尝不到甜头是假的,攀上这样的巨人,总有捷径可寻,人生的真相如此,现实和理想不能两全,有些人信仰理想国的纯粹,有些人耐不住现实的捶打,聪明的人分的清,不过各取所需。   得到实惠的人,讲不出曳生一句不好,都是自己选的。   洛萨情商高,样貌好,年纪轻轻,在南部湾打拼到企业高管,是她的本事,玄少钦自觉曳西疆选洛萨,也许是嫌其他人好麻烦,不够聪明。   “纵使日后唔可谈情,何妨与君一齐露营~”   君哲怪腔怪调,似唱戏,暗指曳西疆同洛萨是露水情人。   曳西疆舌尖顶到下齿,发声,“收皮呀你。”   又上一道菜,河豚白子做成茶碗蒸,像一口蒸熟的奶油,苏蕤觉得好腻,倒上柚子醋,却尝不出味道,一加再加。   手机铃声大响,是苏蕤的,拿着手机起身,去室外接听,向众人示意,“同事,聊工作。”   君哲戏谑道:“suri不是还在念书?哪家公司胆生毛,敢用童工?”   曳西疆示意苏蕤去办正事,目光从离去的背影撤回,“大二社会实践,让她在四海建设实习。”   君哲听后,不敢置信,“她一个学画画的艺术生,你让姚远给她戳个章就好啦,还真让人去打工?”   曳西疆没透露苏蕤的隐私,他只是表示,“生活两点一线,只有学校和家,细妹圈子太小,以后总要出社会,让她提前得到历练。”   “社会险恶,你也放心?”   君哲摇头,吃着一会儿,觉得苏蕤讲个电话还不回来,“什么天大的业务摆不平?”   还得英雄救美,他去瞧瞧。   等君哲走到外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细妹的身影。   几多人不知,河豚这种鱼,遇天敌时,吸气胀成个球,进行自我保护。   ————   电话是方琪打来的,整理项目初审资料,找苏蕤落实细节,顺便吐槽MOKO又将工作丢给她。   MOKO是方琪的主管,方琪敢怒不敢言,憋屈。   电话讲完,苏蕤没动,不想回到翠竹厅,决定往外院走走,透透气。   从曳西疆与老友对话中,得知他们都认识洛萨,君哲玩笑归玩笑,讲得都是真话。   和顺堂的顾客,多是本港豪绅,守俗喜旧,前院的粤剧戏腔,隐约可闻。   苏蕤漫无目的,晃到回廊,差点撞上一个人,双方同时后退一步。   “对唔住!”   “唔好意思。”   “徐老板,有冇事?”   真是巧了,一行人走近,里面有MOKO,见着苏蕤好惊讶,“你怎在这里?”   苏蕤解释,“加完班,同朋友聚餐。”   聚餐,和顺堂,一个实习生?   店里的人均消费,MOKO好清楚,抵过苏蕤一月薪水。   徐耀祖将目光投过来,不动声色问MOKO,“你哋认识?”   MOKO介绍苏蕤也是四海建设的同事,将人轻推至身前。   “来,suri,各位老板都是四海建设的供应商,既然碰见,敬杯酒再走。”   哦~四海建设~   上次在MASTER,曳生揽住女仔离开,徐耀祖可是亲眼所见,估不到转身就将小女生藏在旗下公司。   比起MASTER那晚的艳丽,淡妆,的确更可人。   男人的情趣,他也懂。   注释:   ①靓懰——懰(liu)意为美好,形容相貌英俊。 第4章 撕人   MOKO金口一开,当着供应商的面拒绝,岂不是实习生不识相。   苏蕤跟住一行人,去到前院雅座。   久经应酬的中年男人都是人精,苏蕤敬酒,他们不喝,吐槽丁爽手下都系美人,藏着掖着。   徐耀祖让MOKO传话,讲丁爽不地道。   “小苏以后多多出来同大家走动,谈谈心,联络感情,对你有益处。”   端着酒杯,苏蕤没接话,腹诽中老年男人的职场恶趣味,眼里看的哪里是酒,是敬酒人的谦卑。   乐此不疲。   “suri,还不坐到徐老板身边去,好好敬杯酒,徐老板可是彭老总的好友。”   苏蕤被MOKO拉住手肘,微不可见的蹙眉。   众人起哄:“交杯酒!交杯酒!”   交杯酒,几多暧昧,为首的徐耀祖嘴上说别为难小女生,并不见几分真心阻止,混夜场的细妹,假装正经,他见得多。   他坐着,等她上前饮交杯酒。   雅座闯入访客。   “我说雅座的灯好亮,原来是徐老板大驾光临。”   君哲突然现身,立在苏蕤身后,伸手接过酒杯,望向主座。   在场众人错愕,边个啊?   “噢哟,小君总。”   徐耀祖认清人,示意服务生无妨,起身寒暄,“好耐冇见,估不到在和顺堂遇到。”   君哲对徐耀祖讲:“小苏呢~酒量不行的,这样,我代她同徐老板饮交杯。”   徐耀祖在苏蕤同君哲的关系上,揣测,一女侍两男,共享的喔。   “小君总,说笑了。”   君家,长江以南做工程机械的天花板,虽然君哲年轻,但是君家的面子,不得不给。   徐耀祖跟君哲饮一杯。   简单客套后,君哲带人离开。   聚餐众人窃窃私语,从徐耀祖对君哲的客气,便知来历不凡,关键是平平无奇的实习生,怎样搭上这样的人物。   “年纪小小,手段不小。”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一众低笑,“我看是惊涛拍岸,啪啪响咯。”   话传到MOKO的耳中,听得不舒服,前浪指谁?   *   苏蕤跟着君哲回到翠竹厅,曳西疆聊到碳中和对基建业的影响,君哲一脸不爽落座。   曳西疆睇向一声不吭的细妹,苏蕤摇头,表示无事。   君哲啧得一声,拿起匙羹①丢入汤碗,“你非要让suri去打工,啱啱(刚刚)寻咗人,她被四海建设的供应商扣在酒局上。”   苏蕤拉平裙角,解释一句,“碰见同事与供应商联谊,认识一下也无错。”   不是多大的事情。   玄少钦扫眼未表态的曳西疆。   君哲觉得细妹脑子不好使,“不是我及时救场,她已经吃亏,被拉到徐耀祖身边,饮交杯酒!!见着我,才放人。”   徐耀祖是什么做派,圈子里都晓得,见到女人管不住下半身。   “徐耀祖是不知曳生今日在!!”   气死人!   苏蕤被君哲的打抱不平逗笑,君哲一瞪眼,好像受气的人是他君哲,与她无关。   曳西疆不急也不恼,放下手中匙羹,“羹汤凉了,重新上。”讲完,才平淡交代,“那就令他知道。”   ???   君哲一拍大腿,立刻拿出手机发简讯:【徐老板,曳生在。】   ————————   跟着服务生,步入翠竹厅,进门见到曳西疆与玄少钦同在,徐耀祖满脸堆笑,“曳生、玄董。”   两人都是资本大佬,曼禾集团大股东,世人见到都得客气三分。   曳西疆招呼徐耀祖落座,却没交代服务生添碗筷。   徐耀祖睇向坐在曳西疆身旁的人,苏蕤一声“徐老板好”让他不自觉得跟着应一声“好”。   服务生端上拆骨鱼茸羹,仅碎葱点缀,外行人瞧不出哪里贵。   曳西疆亲手拿羹汤壳盛一碗羹汤,转手递到苏蕤面前,“头先你未饮到,现在趁热。”   举止似日常相处。   在徐耀祖的错愕目光中,苏蕤自顾饮羹汤,毫无不妥。   点解她未饮到?   因为那个时候,女生被叫去雅座敬交杯酒。   敬谁?   “……”   曳生给四海建设的实习生亲自递羹汤,徐耀祖又不蠢,又不是看不懂形势,他连忙端起一杯清茶,“是我徐耀祖冒失,以茶代酒,敬曳生。”   “今夜我送人,不饮酒。”曳西疆示意苏蕤,“徐老板一番心意,这样吧,suri以羹代酒,替我饮一个。”   实习生端起碗,颇有仪式感地跟徐耀祖碰个杯,如同适才moko让她敬酒一样听话,“suri在四海建设实习,还请徐老板多多关照。”   徐耀祖汗颜。   君哲全程看戏,玄少钦从未见过曳西疆为女人,亲自下场撕人,正如他自己讲过,无须他明示,女人只用报“曳生”二字,旁人已不敢轻视。   职场上,酒局敬酒,好平常嘅。   曳生啊曳生,让细妹面对社会险恶的是他,替她撕人的,还是他。   怎样女人能让曳西疆接送?   一点即通,见惯场面,不必话多。   徐耀祖同曳西疆告辞后,反身回到雅座里,只是散场时,故意留下moko,说要提点她几句。   “那个实习生,有点东西。”   也没点破。   所以,一个学画画,尚未毕业的学生,如何来的四海建设?   moko不屑,“谁没年轻过。”   筵席散尽,众人离去,停车场的无光角落,徐耀祖将她拦截,不经意握住女人小臂。   “今晚饮咁多,你必须负责,安全送我回屋。”   男人已经拉开车门,“一回生,两回熟。”   *   阿坚载曳西疆同苏蕤送回崧山府,途中,曳西疆CALL给返家的姚远,“明日将苏蕤调去曼禾总部。”   曳生的话,不带语气,却让姚远听出不满意,老板不满意,就是他安排有问题。   行车灯光,忽明忽暗,曳西疆睇出细妹不高兴,苏蕤发声,讲她不想换部门,“你讲过实习期间不会干涉我的,不作数吗?大佬。”   幼年时,父母频繁调动,苏蕤常年转校,年纪小小就被母亲送去不列颠的私校,异国他乡,陌生孤独。   后来,回到南洲府,细细个女仔,偷偷掉眼泪,扯住曳西疆衣角,讲她害怕上学,同学笑她讲话中英混杂,问他可不可以陪她上学?   那年,曳西疆三十岁,笑讲自己超龄,没法陪她去上学,但是呢,他有个□□,叫曳东屿,可以替他去学校保护她。   安全感这种东西,好似一根又尖又细的棉针,悄无声息扎在细妹胸口,见不到伤口,无根浮萍,随波逐流,前路不明。   无意触碰,立刻全身报警。   交通灯,绿灯变红灯。   “停车!”   苏蕤不耐烦,已经去推门,“阿坚!让你停车,听唔到?!”   阿坚紧急刹车,好危险,万幸红灯线前已降速,车泊路中间,后车按喇叭,大骂前车发癫。   迈巴赫下车一男一女,男人撑住车门框,同要走的女生讲:“作数!”绕过车尾,将女生塞入后排座,反手关门。   马路电影时常上演,小情人分手最经典。   后车人话男人有金又靓仔,女仔玩不过的,另一人反对,讲明明是男人先妥协。   细妹不如意,立刻发脾气,纵使是曳生,也冇好办法,细妹不用调部门,仍做她想做的,平平无奇的实习生。   绿灯通行,一路通畅,驶过本港老城,不亮刹车尾灯。   拔除棉针,需要时间。   ——————   和顺堂的偶遇,moko闭口不提,不想让人对苏蕤另眼相待,不想让她成为焦点,八卦焦点都不行。   苏蕤也当做无事发生,碰见先问好,一声“moko姐”叫得好有礼貌。   收工时,方琪进电梯,连再见都不好意思讲,苏蕤心里明白,同事邀约聚餐,moko没叫她。   差不多忙完,正捶后腰,手机弹出一条讯息:   【晚一些,曳生返回崧山府小住。】   姚远发来的。   苏蕤睇三遍,才确认意思,匆匆忙忙叫的士,拉车门太急,被门弦擦伤腿,完全不在意,买份沙爹牛肉三明治,当做晚餐,赶回家整理衣帽间。   晚上十点过,听见密码开锁的机械音,苏蕤穿身家居服,现身门厅,目光与进门的高大男人撞在一起,所有慌张,在曳西疆出现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他在哪里,哪里就有安全感。   苏蕤开口:“辛苦晒。”   听上去顺耳,让人错觉每一日下班,都有她等。   “乖。”   曳西疆脱下外套,解开衬衫领口,换上棉拖,迈步往里走。   步入餐厅,厨房干净整洁,没开火迹象,他问,“没食晚餐?”   苏蕤说自己在减肥,曳西疆不认可,“你还在长身体,已经够晒靓,唔得减肥。”   “OK。”   苏蕤称明日下厨,打开嵌入式冰柜,想把蛋黄酱放去头顶橱柜,垫脚都不够,曳西疆走到她身后,抬手一拿,放到位置。   保持姿势没有动,“这里?对不对?”   离得那么近,近到耳边,像亲昵的呢喃。   苏蕤困在冰柜与男人胸膛之间的窄小缝隙,抬头后仰,撞到他下巴,闷闷的疼,“对唔住啊,大佬。”   “无紧要。”曳西疆揉她脑袋,顺手比划细妹到自己肩膀,“大学长高了。”   出现在苏蕤视野里的曳西疆,一直是成年人模样,时光静心打磨的,似乎只是细路女。   “166阿。”苏蕤在笑,166同185站在一起得唔得?   笑起来那么好看,露齿笑线,挑不出缺点,却让曳西疆好不放心。   近日得知,老曳夫妇度假后,苏蕤悄悄办理休学手续,谁都没讲。   MASTER那晚的反常,让曳西疆起疑,吩咐阿坚私底下去学校调查原因,看是否涉及校园霸凌,苏蕤并不爱社交,就算被排挤,也是不闹不作声。   结论跟学校无关,系里反馈因为家庭原因,学生申请休学一年,并且经过其亲属签字同意。   苏家父女有心结,经年未曾化解,只是,不知又是哪一根导火索,引爆心中核弹。   心中藏柔软,凌厉如曳生,也变柔和。   “suri想做的事,大哥唔会反对,细妹长大咗,有自己的想法,不过,休学一年,莫要荒废,你年纪小小,不明白错与啱(对)并不绝对,同自己和解,最紧要。”   人生似大海行船,怎会一帆风顺?   年长者如资深水手,可以提点暗礁急流,可是掌舵人,始终是自己,一旦方向有差,狂风巨浪亦要面对。   “给我小小空间就好。”   苏蕤让他赶紧洗漱,并交代衣帽间放得哪些衣物,才道晚安。   曳西疆知道,细妹心里有事,藏住不讲。   站在衣帽间,搵出换洗衣物,上身一试,松紧合身,正确无误,都是他常穿的尺码,细妹竟然替他买内裤。   曳西疆抱臂哑然,在细路仔面前,自己反而毫无秘密可言。   注释:   ①匙羹——大勺:羹汤壳,小勺:匙羹。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同居   苏蕤七点三十分钟准时起身,简单收拾,八点上楼,曳西疆已坐在Minotti Freeman沙发上,睇时政新闻。   道声“早晨”,苏蕤走到西厨做早餐。   将五只鸡蛋敲破,只取蛋黄,又将斑斓叶和椰浆,放入搅拌机,打碎,过滤到奶锅中,再加椰糖,小火煮至融化,快速撞入准备好的蛋液,边倒边搅,架上小火,隔水加热。   耳旁是国际新闻的伦敦腔,讲的什么,曳西疆其实没有听,他只是朝厨房那边瞟去一眼,就被岛台后忙碌的身影吸引。   曳家人已经习惯细妹的存在,不止是他的双亲大人。   ……   前几年,曳西疆站在38楼开不了门,密码更新过,他给父母打电话,老夫妇出门也不接,只能把苏蕤叫上38楼,用她的指纹验证开锁,细妹更像这间屋的小主人。   一个业务电话的时间,曳西疆讲完回头,苏蕤告诉他,“Viki姨,已经把新密码发来,是8个7啊。”   他老妈回复苏蕤,就很及时。   过了好半天,等曳老夫人回拨曳西疆电话的时候,他说:“冇嘢。”(无事)   曳西疆每次回崧山府,苏蕤会跟在曳母同灿姨的身旁,在厨房里打转,炒菜时小心翼翼,又怕被滚油飞溅的样子,常常被曳东屿嘲笑,“喂,要不要把机车头盔借给你,护住头啊?”   苏蕤一走神,真的烫到手背,埋怨曳东屿话多。   那时,消炎的青草膏,还是曳西疆给她搽的。   ……   曳西疆目光落在裙下小腿上,红印的一块,像收拾屋企时,撞到受的伤,他起身走到西厨房,拉开侧柜一格抽屉,里面是灿姨摆的急救包,就有青草膏。   苏蕤察觉的时候,曳西疆已经靠近,突兀地蹲下身,把她吓一跳。   “大佬,做乜嘢?”   他亮出青草膏,抠出一小块,均匀涂抹在泛红的创面,小腿皮肤Q弹滑腻,只需张开一只手,就能握住她的脚踝。   男人手指的温度奇高,融化掉青草膏,让手指也黏在皮肤上。   惊得苏蕤不敢乱动,她反应过来是昨天擦到的士门框,留的伤,“……不疼的。”   曳西疆不认可她的说辞,低头抽纸擦着手,却擦不去指尖的温润触感,将青草膏放回抽屉,给她指一下,意思让她记住地方。   他看到她在调酱,“点解要隔水热?”   “哦,直接煮,火候控制不好,搅拌速度不够,容易糊锅。”   酱料收汁,苏蕤将多的部分装入玻璃器皿,放入冷藏室,又回过头来用平底锅煎吐司,加热至两面焦黄,抹上绿色酱料,递给曳西疆。   “Kaya toast,跟吉隆坡室友学的,尝尝地不地道?”   曳西疆咬下一口,外酥里嫩,品鉴后,扬起大拇指,苏蕤又递给他一杯热饮,“在吉隆坡呢,这叫Kopi~o,是你钟意的黑咖啡。”   “那你的呢?”   苏蕤端起自己那杯,饮下一大口,“我的叫做Kopi~c,调了炼乳、淡奶呀。”   曳西疆睇眼腕表时间,指针只滑动半圈。   咖椰酱吐司,以及添加酱油、胡椒粉的半生熟蛋,简单的早餐在岛台上解决,曳西疆夸奖苏蕤让他刮目相看。   苏蕤大方表示,“你喜欢,我把制作方法给你,好简单的。”   他淡淡道,“你知道的,我那边无人下厨。”   所以,曳西疆仍旧独居一处,苏蕤认为。   将两个人的餐盘收起,放在龙头下清洗,曳西疆让苏蕤把杯子递给他一起洗。   “大佬,我来。”   苏蕤才把手伸进水槽,被他手快制止。   穿上厨房罩衣,防水防油,曳西疆抬抬下巴,示意苏蕤替他系好背后的带子,“以为阿哥不会做?洗碗呢,可是阿哥的强项。”   苏蕤不相信。   他给她讲勤工俭学的往事。   顶级学府的学业,十分繁重,曳西疆就近找到一家中餐馆,打散工,算时薪。   开始呢端盘洗碗,东家见他动作快,又聪明,一个月后升级替主厨打下手,点单记账,曳西疆好快摸清中餐馆的运营,小工来钱太慢,他做份详细计划,掏干当时微薄的积蓄,决定创业。   租下铺头,制作中式肉卷饼,十数种口味,即拿即走。   因为物廉价美,未料人气火爆。   曳西疆按计划开启连锁加盟模式,短短一年,挣得第一桶金,获利颇丰,足够买下郡内一栋楼。   “还是做细佬好命,曳东屿从不做家务嘅。”   苏蕤吐槽完,转身抽出湿纸巾,将岛台收拾干净。   曳东屿比曳西疆晚生一十二载,曳老夫妇老来得子,教育理念完全不同,曳东屿就是被家人富养的那一个。   曳西疆从小留学吃得苦,曳东屿都自动免除,连曳老夫妇自己都说:“老大呢,就是要有担当,家中做顶梁柱,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   年轻的曳西疆从来冇抱怨,未觉得好不公平,正因为少年老成,才锻造出曼禾集团鼎鼎大名的曳生,曳氏宗亲,谁人都讲不出一句不可。   *   苏蕤订购的深度保洁,在周六白天,保洁团队准时上门,500㎡的平层面积,团队已经很熟悉。   曳西疆一身居家服靠在卧室门边,平易近人,不像财经报道中的严肃人士,苏蕤头一次见。   保洁阿姨正在整理他的衣帽间,表扬他家细妹,“年纪小小,能干的喔。”   曳西疆就在站在旁边听,保洁阿姨说他们家十分有品位,跟其它有钱人不一样。   曳西疆问:“如何不同?”   保洁阿姨将曳西疆的西服用蒸汽机熨平,“呐,你哋好质朴,有金不作声,衣服连个LOGO都冇,不似楼下那几户,全都系名牌的喔。”   质朴?   听得苏蕤憋不住笑,大方行过去,扫眼西服外套,再睇向曳西疆,没有拆穿,“大佬,你去忙,我来安排。”   阿姨赶忙道歉,“误咗你忙正事。”   “唔紧要。”曳西疆离开得时候,顺手揉了细妹的脑袋。   阿姨将手上的外套展开,感叹剪裁和料子真是好,问:“边度(哪里)买的?”   “小裁缝店。”   苏蕤撒着善意的谎,她没有讲,这个小裁缝店在伦敦萨维尔街(Savile Row),百年历史,两件套西服起价7000镑,顾客包括好莱坞影帝。   曳西疆没有午休的习惯,苏蕤有,她本来讲回21层,下午再上楼,曳西疆觉得不必这么麻烦,让她在38楼的房间睡。   薄被下,苏蕤细听外面的动响,曳西疆打开电视睇新闻,又接住一通电话,中英文流利切换,谈了好久。   苏蕤做足好长一个梦,Cambridgeshire(剑桥郡)的小镇街道,人流如织,送货少年脚踏单车,匆匆按铃,差点挂住她的包。   她走了好久,停在一家铺头,买中式卷饼,对方递给她的一瞬间,苏蕤见到少年的脸。   醒时,一门之隔,其外,就是梦中少年。   呐,同食同住,四舍五入算同居咯。   作者有话说:   Kaya toast——咖椰酱吐司,搭配半生熟蛋,马来西亚和新加坡的常见早餐,更适合亚洲胃,烤肠牛角包真的梗喉咙…… 第6章 约定   星期二的平静早晨,被一声内线CALL打破,海岛星辰启动设计全球征集,丁爽对进度极不满意,让moko组成员前往会议室。   苏蕤抬头,目光越过格子间,有人悄悄去pepe办公室通风报信。   moko在会上宣布另有他用,给到台阶下,调整后,项目由高级经理胡佩负责,抽调的人员中,有方琪同实习生苏蕤。   办公室闲言碎语,苏蕤听到关于方琪的版本,版本里讲,丁爽对她特别关照,讲的人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油腻食咁多,清汤寡水换口味咯。”   海岛星辰设计沟通会,在四海建设大会议厅举行,邀请国内外知名设计公司出席。   苏蕤帮手布置会场,调试投影设备,等到与会人员全部落座,胡佩悄声同苏蕤讲:“左手边第一顺位的是Jupiter(朱庇特,木星)事务所,曼禾集团的战略合作伙伴,普利兹克建筑奖得主,投资142亿的新南湾玄月机场,就出自他们手笔。”   会议中,四海建设先介绍项目规划参数,然后,设计公司各现神通,用自己的得意作品陈述理念,展现实力。   数小时的沟通,期间有人离席,丁爽给苏蕤发简讯:【去搵下朱庇特的施先生。】   苏蕤有印象,因为对方颇有佛罗伦萨巨匠的文艺气场。   搜索半天,在一处公区,苏蕤发现文艺大师,正端着茶水间的环保纸杯,注视高墙上的巨大装饰画。   苏蕤靠近,有礼的询问:“唔该,施先生是否需要帮忙?”   “你认得我?”男人有些意外。   苏蕤介绍自己是会务专员,文艺大师问出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点解选中这副画?”   她怎会知道?   也许装修公司定制的批量产品?   苏蕤尽力想出上台面的理由。   “类似科学制图的画风,枯索的颜色,密集的线条,破坏某种传统审美,您不觉得这副装饰画,充满达达主义的元素?我想这是一副向马塞尔·杜尚(Marcel Duchamp)致敬的作品。”   “马塞尔·杜尚,”文艺大师重复一遍,“达达主义?”   忽而笑了,他睇见眼前员工胸口的铭牌,“实习生?我记住你了,苏蕤。”   苏蕤:???   沟通会顺利结束,四海建设彭老总亲自送客,转身拍在丁爽肩头,算是对行政部工作的认可。   会场内,胡佩盯着朱庇特的概念图,告诉苏蕤,“今天施先生,似乎没有拿出满意的作品。”   苏蕤看向投影仪,建筑恢宏,可与迪拜棕榈岛比肩,所以,哪里不满意?   *   概念设计沟通会的简报,上传到姚远IPAD。   周五下班时间,曼禾集团顶层办公区,齐齐端坐,无人离场,同仁将希望寄托在一人身上。   姚远身负重任,敲开常务董事办公室的门,将材料上呈。   曳西疆滑动页面,停顿在现场照片,右下角的女生一身工装,聚精会神。   关于概念设计,彭老总让姚远留意曳生的意思,姚远感受到曳生似乎有点意思。   曳西疆放下IPAD,让姚远告诉彭庆,好事多磨,相信Jupiter事务所能拿出最好的作品,宣布今日收工。   姚远大捷。   走之前,曳西疆让姚远推掉周末的宴请,姚远问曳生是否身体不适?   曳西疆微顿,才讲他另外有约。   ——————   周末,苏蕤睡到自然醒,睁开眼,不知时间,手机弹出一条简讯:   【CALL ME。】   FROM:曳西疆。   吓到手滑,手机砸在鼻梁上,酸出眼泪止不住,苏蕤火速回拨,铃响几秒,对方接听,“大佬……”   “嗯,”熟悉的低音炮,“睡醒咗?”   苏蕤说:“嗯。”   电话那头有笑意,问她是不是忘记同他约定swimming?   苏蕤立刻跳下床。   周末会所,健身人士比平日多,苏蕤在泳池发现曳西疆,蝶泳,似尾鳍有力大枪鱼,水中破浪。   曳西疆睇见细妹,招手让她下水,领着人在水中玩几圈,教授基础的换气方法,“自己游游试试看?”   苏蕤游个短程往返,回来睇见曳西疆离水上岸,用浴巾擦身,腹肌连着人鱼线没入鲨鱼裤,没有赘肉,赏心悦目。   最紧要的,他身边的位子,被一位大波女士取代,哦,摩根大通的Lady Lee,正在同曳生寒暄。   曳生讲陪细妹锻炼。   细妹?   苏蕤潜入水底,不想让Lady Lee见到自己身上的平底裤泳衣。   “Suri!”   有人叫她,也不理,别烦她好吗?   没两秒,人已被水中捞起,她大口换气,水花飞溅曳西疆一脸,“大佬?”   见她一直潜水,曳西疆担心她缺氧,呛着自己,所以重入泳池,捞人,苏蕤挂在男人手臂上咳嗽,一抹眼睛,见到落单的Lady Lee落寞离去。   曳西疆替细妹拍背顺气,“你画画呢,一坐几个钟,老妈话你气血不通,加强锻炼,又能得到好身材,”   “好啊,你教我。”   “报个游泳私教,学学先。”   “……”   是啊,曳生时间多金贵,按分钟赚钱,唔得闲。   苏蕤不爱动,一听更无趣,敷衍几句,“我有跟Viki姨食姜醋猪脚补血啦,不必担心。”   曳西疆催苏蕤上岸,“本想请你饮早茶,依家(现在)想想中午食乜嘢?”   苏蕤讲她做东。   “好。”曳西疆进去更衣间。   从会所出来,曳西疆对苏蕤说就别搞太复杂,“食清淡一点。”   他晓得有家面铺很不错。   沿着圣乔治道,树上蝉鸣,比街铺内的大声公,还吵闹,止步人行道,遇上红灯,须等六十秒。   苏蕤接住同学打来的语音通讯,聊斯蒂芬斯艺术馆,聊下月的潮流艺术展,约她同行。   谈得认真,几辆单车擦身而过,细妹没察觉,曳西疆眼明手快拉她避开,她都意识不到危险。   “醒神啊~”曳西疆提醒。   苏蕤比个OK。   绿灯亮起,行人通行。   Peter Do廓形白衫,刚好遮住细妹大腿,搭双LANVIN浅米色袜靴,任由长发披散。   过街的后生仔,悄悄打量,女仔好靓。   苏蕤走路不专心,差点撞到迎面行人,   曳西疆索性握住细妹左手腕,领她过街。   小女生的腕关节纤细,皮肤很凉,末肢血液循环不畅,秋冬季尤为明显,他记得,细妹的手指尖时常冰冰凉。   其实,曳西疆握住苏蕤的手腕那一刻起,她已经不记得同学讲什么,皮肤那么敏感,只剩下男人炙热的掌温。   讲什么不重要,她只是不想挂电话。   *   抵达面铺,苏蕤大呼上当,年轻太好骗!   “鸿记”主打嫩牛肉蟹黄捞面,排队等位,客人不耐烦,撺掇起老板开分店,挣大钱,正在传菜的老板摆手,“不开不开,工人不够用嘅。”   终于等到位,老板丢支笔,点餐自己写,苏蕤睇眼餐牌,眼角都在跳,嫩牛肉蟹黄捞面,1688蚊,钱包在尖叫。   曳西疆点点最下面,敲定情人餐,2288,他讲:“双人份划算。”   苏蕤哭笑不得,“好感动哦,曳生还会替我省钱。”   面里,大粒牛肉丸配着虾籽、蟹肉,围一圈,搭配辣酱、沙茶酱、虾酱三碟,曳西疆嘱咐她,“中间拌开,另拿只碗,每个酱料尝一尝。”   苏蕤感慨,一碗面见证贫富差距。   左臂摆上椅子靠背,曳西疆盯住她,眼角眉梢皆在笑,“姚远同我讲,你领咗实习薪水。”   苏蕤摊手,“一碗面食咗三层薪水啊,曳生。”   ?   曳西疆搵出问题关键,“零花不够用?”   她怀疑大佬知道曳东屿私下搞什么,饮口冻鸳鸯,苏蕤决定按照曳西疆的思路聊。   “最近好钟意哈维尔.卡勒加,最热门的潮流艺术家,想买几幅大眼仔萌娃系列的画,挂在家里睇,努力存钱咯。”   “你钟意呢,阿哥送你。”   苏蕤从未缺过曳西疆送来的丰厚礼物,想要什么,统统满足,今日气氛不错,不一定能赌赢,赌徒都要试一试手气,才肯愿赌服输。   “先锋潮流艺术展,下月在斯蒂芬斯艺术馆,你同我去现场挑,行不行?”   苏蕤对住他做拜托,曳西疆略思索,抿唇摸出手机,打给姚远问行程,苏蕤坐在对面守着,面都不吃,直到男人挂断电话,讲:“OK,就当你的实习奖励。”   贵重的礼物,比不过大佬一句“陪你去”,她赢下这一局。   曳西疆没有再继续聊天,陪她食完捞面,深知细妹满口鬼话。   苏蕤有一张卡,苏家的天价生活费,任她从小到大作零花。   *   返咗家,苏蕤拿起IPAD,倒在EDRA爆款岩石沙发,望住墙,好似大眼仔萌娃已挂墙上,她摆个舒服姿势,低头浏览曼禾官网,将新闻逐条点开,逐图浏览。   经贸部的推介会、跨国经济合作组织的座谈,在无数会议现场,发现熟悉的背影或侧面。   点击保存。   曳西疆没有接受过单独采访,网络上没有特写照片,苏蕤将下载的图片放大放大,终于隐约得见,熟悉的侧面。   睇住人,细妹在沙发上睡着。   作者有话说:   取名Jupiter(朱庇特,木星),因为念旧,在星际文《我的主序星是你》里有一章木星飞行,讲执政官亲自教导科学家老婆,驾驶飞行器,穿越木星,我很喜欢。 第7章 鸳鸯   工作日七点,苏蕤被曳西疆CALL醒,“快啲起身,送你去返工。”   苏蕤在沙发睡一夜,喉咙干涩,抓紧洗漱,边出门边给曳西疆打电话,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曳西疆,浅棕色戗驳领两件套,站姿挺拔,右手正接她电话。   “早晨。”她讲。   苏蕤以为会在下客区等来阿坚,估不到曳西疆领她走到大G前,“你车我?”   曳西疆拉开车门,讲自己驾龄都要赶上她年纪。   没料到曳生亲自揸车,苏蕤受宠若惊,垫脚坐进副驾。   早高峰,麦哲伦道、皇后道、圣乔治道,条条大道都塞车。   曳西疆攞起手机,研究导航,规避堵点,苏蕤凑过去睇,指指点点,讲他设置不对,抄近路节约时间,曳西疆问她认不认得路,得到细妹肯定答复,由她指挥,打一把方向转进路口。   一辆轿车爆胎,抛锚占住街面。   单行道,不能调头。   “……”苏蕤很绝望,“不是吧,运气这样差!?”   今日难逃迟到。   曳西疆摸摸下巴,未作声。   单行道里堵成车龙,所有人干等,曳西疆估计要等一阵,CALL通电话安排姚远调整行程。   苏蕤在一旁听到,“……”   细妹没耐心,推门下车去睇事故车,原来车主冇备胎,手忙脚乱,拨打拖车公司电话,未接通,急得脱掉外套,脸面通红。   *   曳西疆去街边冷饮店,买来两杯马蹄露,招呼细妹上车等。   “唔该。”(谢谢)   苏蕤接过饮一大口,讲好好喝。   轻摇马蹄露,曳西疆问她,“阿屿最近忙乜嘢?”   曳家细佬与细妹同龄,年少就在一齐玩闹,欢喜冤家,曳东屿的秘密,细妹比他这个做老大的清楚。   “玩乐队咯。”   上次在酒吧那晚,苏蕤就提过,曳东屿组个重金属乐队,在南洲府大学圈里小有名气,为MASTER做过热场表演。   曳老夫妇并未给细佬置办私人物业,常常以此要挟,让细佬听话多点,谁知,曳东屿软硬不吃。   “阿屿,很久未返家?”   曳西疆何其敏锐。   他昨天搵个衬衫袖扣,发现细佬的衣帽间干净整洁,当季衣物一尘不染,所有配件摆放有序,完全不附和曳东屿丢三落四的风格。   苏蕤在马蹄露下抠手指,面对一场致命审讯,本该坐在审讯椅上的“罪犯”,不该是她。   曳东屿,呢个死蠢!   大约半年前,曳东屿的乐队被娱乐公司相中,初步沟通后,说想培养他们,让他们去各大音乐节热场,积累舞台经验,曳老夫妇出门度假,曳东屿更是如鱼得水,乐不思蜀。   苏蕤想起曳东屿离开时,警告她别告密,别只顾看戏,“你最好同我站一边,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要玩火,大家一起玩咯。”   苏蕤见不得曳东屿猖狂,“玩火自焚的,白痴。”   曳东屿的“歧途”眼看越走越偏,从事职业化音乐道路,曳西疆绝不支持,曳家人只是默认曳东屿玩一玩,最终的归宿,依旧是成为曳氏的左膀右臂。   ……   “嗯?”   饮水后,苏蕤的音调有起伏,“我不想提曳东屿。”   曳西疆默,“又吵架?”   苏蕤无语,很好,曳西疆已经帮她找到绝妙理由。   “是他的错,不关我事的。”   这句话,怎样解读都对。   细细个就吵架,曳东屿放下狠话,负气出走,苏蕤绝食闹脾气。   当年为着什么?哦,一盒比利时巧克力。   ……   回国转校的插班生,与曳东屿同级,清清瘦瘦,是男同学钟意的文艺女神,大不列颠小留学生的经历,自带白富美光环。   曳东屿上下学都跟苏蕤同路,他甚至得意地放话出去,“suri是我条女,旁人想都不要想。”   不料,惨遭打脸。   情人节里,苏蕤送了隔壁班的男同学一盒黑松露巧克力。   曳东屿颜面尽失,将苏蕤拦在走廊的角落,怒问她为何这样,苏蕤觉得他大惊小怪,“人家是学习委员,聪明,成绩好,会讲题。”   曳东屿一口老血涌上喉头,“情人节啊,痴线。”   苏蕤背靠着墙,睇下远处操场上成双结对,老师说国中生不可早恋,青春期荷尔蒙根本分不清对方是不是真爱,从而浪费彼此的时间,耽误前程。   “情人节?我唔记得咗。”   偷偷摸摸的小鸳鸯,她才没兴趣。   气得曳东屿捶墙。   风口浪尖,他决定逃校,战术规避看客的冷嘲热讽,计划最终落空于大佬的毒手。   不过出走两日,曳西疆就将细佬捉回来,一顿“春笋爆炒”,教育触及灵魂。   也就是高一那一年,曳西疆知晓细佬的心意,曳东屿好喜欢苏蕤,给她写过一份情书,读起来情真意切,非她不娶。   ……   时光飞逝,现在人长大,依旧不让人省心,问题男女。   马蹄露放置中控台,曳西疆道:“OK,你们的事,我不过问。”   苏蕤饮水,勉强过关,小小得戚。   不知要等几时,苏蕤只得给主管胡佩发送语音,讲声好抱歉,要请假,语气讨好又可怜。   “……”   曳西疆伸手将人按回座位,凑近拉过安全带,替她插好,“坐好。”   在细妹不明所以的注视中,曳西疆伸手,拦在她身前,一脚油门急踩,单手打方向,压上行人道,绕过抛锚轿车,又回正,重归路面。   大G三把差速锁,越野狂暴,一气呵成。   苏蕤马上回头,看见后面的车辆跟着学,被卡到行人道路沿,进退两难,觉得好笑,“你违规哦,大佬。”   “罚单躲不掉,”曳西疆无奈,“某人要迟到,我怕她哭啊。”   车内冷气开太大,苏蕤咳嗽几声,将副驾的出风口拨到一边,曳西疆注意到,目光轻扫,问她怎样?   “着急上火,有热气啊~”   “……身体差,找家养生店好好调理行不行?”   “穷咯。”   曳西疆没再多讲。   车停在四海建设楼前两个路口,苏蕤小心翼翼,从后视镜里观察四周,确定安全才下车,怕他座驾太高调,引来麻烦。   细妹不好意思讲,头先大佬越野避障,手臂碰到她胸上,他都冇感觉?   曳西疆没有马上离开,低头睇一眼表盘,头次送人,时间有点赶,阿坚早晨接到电话不用出车,都好惊讶。   心血来潮的结果,是令她迟到,想想自己都觉得好笑。   ————   苏蕤去到小药店,买咗感冒药,早餐都没胃口,回到办公室,接一杯热水饮,按剂量吃药,然后开工。   临近中午,方琪叫苏蕤一路去食堂,她摆摆手,状态更差,方琪就让她等着,替她打包上楼,一份皮薄米香、酱油甜的猪肉鸳鸯肠粉,口感滑嫩,不噎喉咙。   苏蕤撑到下班,前往骑楼老街,方琪介绍的老中医馆。   门诊招牌只亮一半,给人下月即将倒闭的既视感,硬件破破烂烂,生意并不差,全靠手艺吃饭,街坊邻居都赞一句“药到病除”,锦旗挂满。   轮到苏蕤,老中医让她张嘴,用棉签压住舌头,询诊,“吞咽时咽痛加剧,头痛,伴全身不适?”   苏蕤点头如捣蒜。   老中医随即在病历上留下狂草,“……蒲公英30克,大青叶15克,生大黄6克……水煎服,每日1剂,分2次服,饮食清淡,少油腻,多饮水。”   苏蕤心情很沉重,“唔该,老先生,很严重?”   “风热外侵,喉蛾啊。”   苏蕤听不懂。   老中医开完药方,讲白话,“上呼吸道感染,伴有咽部黏膜炎症,急性扁桃体发炎,熬夜伤身,要唔要扎针啊?细妹仔。”   问诊,开药,理疗一条龙服务,所有钱都挣到。   苏蕤滑亮屏幕,想扫码支付,同一时间,收到姚远简讯:   【大小姐,麦哲伦道养生会馆,黑金会员卡一张,拿走不谢。】   是谁在做她的哆啦A梦?让她生病都开心。   “多谢医生,我有哆啦A梦,无须扎针啊。”   老中医抬下滑落鼻梁的老光眼镜,“哆啦A梦?痴人说梦差不多,醒神啊,细妹仔。” 第8章 劲敌   行政部的人都说苏蕤因为连续加班,累到上火,她生病那日,本该加班的人还在聚餐,大家心照不宣。   moko很不屑,“谁没加班过?没有公主命,一身公主病。”   胡佩觉得moko针对性太强,有失偏颇,自从上次沟通会后,pepe对这个任劳任怨的小女生,印象很好。   私底下,她告诉苏蕤一些工作方法,“这是我的秘诀,不外传的。”   苏蕤请胡佩喝下午茶,也会给办公室同事都带一份,不让自己与pepe的关系显得突兀,以免给别人带来不便。   胡佩发现平时话少的实习生,比预料的聪明,只是不爱表现。   苏蕤给pepe发简讯,请她做酵素SPA。   下班后,pepe驾驶Jaguar(积架)F-TYPE①,载着苏蕤,前往麦哲伦道的使馆区,酵素店开在一栋老洋房里,文物建筑做店面,消费不会低,同苏蕤口中的小店,大相径庭。   更衣室里,光是一个Mini bar就足够奢华,两人换上一次性浴袍,将长发裹在浴帽里,去到二层酵素池。   双人泡池,颇为私密。   身体被木屑铺盖,才过5分钟,开始大量排汗,促进血液循环,将毒素排出体外。   松柏木的香气,让人倍感舒畅。   躺满15分钟,服务生将两人扶起半坐,下半身依旧埋在酵素池里加温,针对女性的生理,进行调理。   VALMONT保湿面膜敷在脸上,pepe问她,“怎么发现这家宝藏店?”   苏蕤撑撑面膜,“抽到优惠券,好的东西什么都好,除了贵。”   pepe讲:“由简入奢易,由奢入简难,南部湾,花花世界,纸醉金迷,靓女攀富豪,话读书不如嫁得好,靓仔爱贵妇,今宵有酒今宵醉,欲望无处不在。”   “努力的目标,是实现个人价值,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听不听得进去?”   pepe问她,“大几?”   “大二。”   “好年轻。”   “大学毕业,我和黎森除了南洲府的集体户,一无所有。”   pepe讲了一个故事给苏蕤听。   她同黎森的家乡在五线小城市,努力念书,勇闯独木桥,小城啊,没有夜生活嘅,永远不会忘记,来到南洲府的第一个晚上,十八岁的年纪才发现,夜晚霓虹可以五光十色,布满整个海湾,那时,她暗暗发誓,要在这座城市生根发芽。   苏蕤撑着下巴,回忆闪现。   ……   五年前,从伦敦希思罗机场起飞,历经11个钟头,落地南洲府的那天,繁忙的国际机场,人流涌动。   她站在传送带前,默看行李转了好几圈,直到地勤人员过来问她是否需要帮忙,她最后一个从出口走出,看到守候在人群里的曳家人。   曳西疆一身双排扣羊绒大衣,高大挺拔。   从欧罗巴大陆横渡英吉利海峡,海轮上一眼就能望见多佛白崖(White Cliffs of Dover) ,长达5公里的白岩石,高似斧劈,绝壁直插入海。   二战回国的士兵,看到白崖,就代表看到家。   十四岁的女生走到男人身前,努力仰头,男人说:“欢迎回家。”   苏蕤当时亦见到多佛白崖。   ……   “南部湾宽宽,是几多人的fond dream,给你野心,给你机遇,扭转命运。”   pepe提及自己其实有一个偶像,那是一段校园往事。   大四的胡佩和moko参加的一场知名企业宣讲会,演讲的年轻女人全程谈笑风生,分享为梦想打拼的故事,鼓励在场每一位学子:如果机遇似圆桌上一碟菜,总有一天会转到自己手边,你要做的仅仅是不下桌面,占住位,学会忍耐,学会等待。   “是谁?”苏蕤想知道,优秀的人总是互相欣赏。   pepe一笑,“她好犀利啲,短短七年,就成为财富杂志上的巾帼红颜,鼎峰科技新晋产品研发总监,losa~”   pepe的偶像,是洛萨。   回看走过的路,打拼辛苦,却很满足,是四海建设提供的优渥薪资让他们供楼买车,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至少四海建设实现了她的人生价值。   他们夫妻和moko都是校友,黎森大两届,pepe和黎森是校园初恋,毕业就结婚,一起打拼到现在,去年换到陈家咀一千多万的学区房,打算好好备孕,要个小baby,之前的日子,加班占据所有夜晚。   pepe问苏蕤,“有无拍拖过?”   苏蕤愣神,笑着摇头。   pepe表示不相信,讲她不应该没有男生追。   两人做完酵素温浴,准备离开,pepe问苏蕤住哪里,送她回去。   苏蕤攞住手机摇了摇,“朋友会来接我。”   胡佩玩味,啱啱还讲自己无人追,被她抓住现行。   苏蕤没解释,目送pepe驾驶的积架F-TYPE驶出洋楼前院。   *   pepe回到陈家咀的新楼,换拖鞋走到阳台。   楼下近在咫尺的顶级学府,是她送给未来小baby的礼物,也是对自己七年努力的奖励。   她打开手机APP,搜索麦哲伦道的酵素浴馆,能为顾客准备瑞士百年品牌VALMONT补水套装,绝对不会简单。   果然,这座隐秘在老洋房的场馆,是会员制,根本不对外。   ————   信息,是姚秘书发来的,问到苏蕤在麦哲伦道的酵素浴馆,正好顺路,过来接她。   支巷里低调停着迈巴赫62S,苏蕤上车,曳西疆坐在里面,正在低头浏览IPAD上的英文文件,“如何?”   “不错。”苏蕤对住副驾驶座的姚秘书道谢,“估不到远哥知道这么多。”   姚董秘不敢居功,讲自己才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苏蕤不敢置信,扭头去睇身边人,“难道是,大佬?”   “嗯,我选的,”曳西疆头都没抬,讲:“一个朋友推荐的。”   苏蕤顺口一问,“呢个酵素SPA顾客都是贵妇名流,难道是阿哲哥的女朋友?”   “不是,一个女性朋友。”   男人只是在陈述事实,苏蕤却脱口而出,“losa?”   曳西疆没否认,就是承认。   “有问题?”   “冇嘢~”(无事)   洛萨常来,所以曳西疆知道这家店,所以是不是也常在路边接她?   一个女人的喜好,融入曳西疆的认知里,悄无声息,这很可怕。   麦哲伦道的霓虹灯,映在移动车窗,让苏蕤睇花眼,洛萨选中的,都是最好的。   他,也是最好的。   “替我多谢你朋友咯。”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曳西疆在IPAD上翻页,“不必。”   *   苏蕤在电梯里跟曳西疆道晚安,回到21层的家,在浴缸里泡到水都凉掉,才起身,出来睇时间,已经凌晨2点。   原来浑浑噩噩睡过一觉。   躺回床铺,又睡不着,她握住手机,忍了一晚,最终没忍住,敲出字母,在搜索引擎里搜洛萨。   172的身高,细腰长腿,高智商,名人资料似一篇励志短文,拿到大女主剧本,商业对手评价洛萨又飒又狠。   曳西疆的确有过几段桃花绯闻,可是洛萨不一样,不管对住哪一个女人,洛萨都是让人胆寒的敌人。   洛萨大苏蕤整整十岁,连君哲同玄少钦都觉得她站在曳生身旁,般配。   喉咙干又涩。   *   苏蕤没有再去酵素SPA,白白浪费掉黑金会员卡。   四海建设食堂里,方琪发现苏蕤连续三日只吃肠粉,看不下去,提醒她,“有热气,就要祛火嘛。”   BUS在骑楼街下站,沿街铺面点亮招牌,老中医馆的门头,依旧只亮一半,还没换。   苏蕤排到问诊号牌,老中医送走上一个病患,回头睇她,“又熬夜啦?细妹仔。”   苏蕤放下挎包,坐好,笑讲:“是啊,来找您扎针啊。”   她拿出手机支付,“办年卡,接下我的单,可以换灯泡了喔。”   还是老中医适合她,哆啦A梦,真是痴人说梦,全被说中。   注释:   ①Jaguar(积架)F-TYPE——捷豹,粤语车牌翻译成积架。 第9章 古惑仔   曼禾大厦几层楼灯火通明,常务董事曳西疆主持全面工作,讨论将海岛星辰建设成湾区文旅示范项目,领着高管团队,攻坚一月有余。   四海建设高层干部,集团机要秘书五个室,规划、工程、行政三个部门正、副老总,分管总裁,齐聚于此,会议密集举行。   关于海岛文旅项目的可行性研究报告,与会人员从国家政策、市场形势、投资估算、投资风险等各种因素,进行具体研究、分析,确定有利和不利的因素、判断项目是否可行,估计成功率大小、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形成供决策者和主管机关审批的上报文件。   曼禾集团全力以赴,势在必行。   曳西疆繁忙起来,每日睡不足5个钟,却丝毫不影响工作效率,熬到机要秘书五大科室,连连叫苦,问姚远跟住曳生几多年,如何顶得住?   姚远微笑相告,“楼要供,车要豪,女要靓,money到账,一切好聊。”   机要秘书室后生仔们竖起大拇指,“还是远哥高瞻远瞩,志向远大。”   这日中午,四海建设彭老总领着干部层,跟曳生汇报建设方案、生产工艺。   机要秘书室众人隔着玻璃见到曳生点了头,CALL内线,让姚远进入。   姚远送走四海高管一行人,回首便见到曳生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决定食饭先,让机要秘书室送餐,是小厨房特制的清蒸鲈鱼和油鸡淋酱。   陪着曳生在休息区沙发上午餐后,姚远才见机插话,“四海HR,chloe,给我发信息,讲suri最近零散请过两三日病假。”   当初是姚远亲自联络人力资源部经理,将suri安排进四海建设实习,chloe虽未声张,已将suri视为姚远的人。   姚远身为第一董秘,几多人都得卖账,巴结都赶不上。   “病假?”   曳西疆遇着业务问题都没有蹙眉,现在有了,“麦哲伦道那家店保养不行?”   不是酵素店不行,姚远表示自己已经去查过suri会员卡的使用记录,“是suri根本就没有再去。”   不知道何处又惹到细妹不开心,也不多讲,出招无解,这一个月忙到没分神管她,果然冒出新问题。   曳西疆好似老父叹息,决定今晚回崧山府一趟,睇下苏蕤怎样。   谁料,曳西疆忙完,晚上9点过赶回崧山府38楼大宅,苏蕤竟然还未返屋!   细妹在电话里讲她在外面,还有事做。   ?   她小小个女仔,还有什么事需要半晚上做?   没讲实话。   电话背景音嘈杂,曳西疆怀疑苏蕤是不是又到MASTER去玩耍,立刻交待姚远,“让阿坚近日跟住苏蕤,探一探,换阿昌当私驾。”   他不放心啊。   苏蕤正常晚六点下班,在科技园站乘坐前往圣乔治道的BUS,30分钟的时间,在崧山公园的前一个站台下车,老城区骑楼街。   阿坚不远不近的吊在后面。   只用着一周的时间,曳西疆手机上就收到苏蕤的行程总结:逢周二周四,苏蕤都要前往骑楼街的一家老中医馆。   曳西疆睇住照片,左边一家纹身店,右边一家成人用品情趣店,老中医馆坐落中间,勉勉强强亮个招牌,还是粉红灯泡。   而苏蕤习以为常的走进里面。   因为中医馆不大,阿坚打住,不好跟进去,来问曳生的意思。   曳西疆陷入沉默,忆起不久前,好友钟SIR讲给他听,无孔不入的第三代新型毒品。   近年来,为躲避警方查缉,降低目标群体的戒心,新型毒品开始形形色色的“变装”:它们披着常见药品食品、安全可食的外衣,悄悄潜伏在日常生活中,极具欺骗性和诱惑性。   不管是曳东屿,还是苏蕤,后生仔的好奇心,都让他好担心。   他让阿坚领他亲自去睇睇。   ————   阿坚的二手万事得①停在街角落,两人下车快步过街,坑洼的泥水溅落,打脏切尔西短靴头,曳西疆毫无在意。   走到一半,喧嚣声起。   街坊邻居闻风而动,老中医店外围观聚集,晾晒的草药簸箕,各个被掀翻。   曳西疆与阿坚拉开人群,往内挤,只听得一声“报警啊!!!信不信!!”。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苏蕤!   三个衰仔,将她和老中医堵在店内。   “咁靓女,你报啊!报啊!信不信,报告阿SIR,医馆卖春啊!哈哈哈!”   老中医气得跺脚,拿草药包扔他们,“做乜咁串!!”②   衰仔一掌拍开,声音比他还大,“叼你啊死老头,信唔信我起你天灵盖屙屎吖!!”   苏蕤冷脸,将老中医护在身后,立刻拨通电话,“喂,阿SIR,这里有人非法限制人身自由,请……”   话音未断,手机被其中一个衰仔握住,抢过,强制关机,一把推她摔向地面。   “我哋是来看病啊!痴线!”   苏蕤的后背撞到老木桌角,闷叫一声,泪涌如断线。   “我顶你个肺!死扑街!”   阿坚飞身一脚,踢中衰仔的脑壳,手机飞出,砸在墙面,壮烈牺牲。   剩下两人见同伴被踢到昏厥,立刻摸出撇在腰后的折叠匕首,挥舞,大声呵斥,“要不要命啊!!”   试图逃跑。   围观众人惊声尖叫,曳西疆挡住路。   衰仔心一横,握刀刺过去,曳西疆闪身避开,单手擒拿对方手臂,另一只手直接锁喉,衰仔奋力挣扎,曳西疆退后一撤,以格斗技巧,大力锁死。   苏蕤捞起木凳,奋力打在衰仔身上,一下两下三下,衰仔脸面憋成猪肝色,瘫软在地。   同时,阿坚已经解决掉另外一个,转身夺下苏蕤手中的木凳,“收手,suri!”   阿坚请老中医找来布条,将三人拖拉过去,绑定木桌几个腿。   苏蕤第一时间扑进曳西疆怀中,“你有冇事?”   力气大得曳西疆都被逼退一步,才站稳,反手环抱住苏蕤,“没事,不用担心。”   又低头去看她的脸,眼泪都没干,挂在脸颊。   所以她的冷静自持都是装的,直到曳西疆到来,才敢流露出害怕。   对方握刀啊,原来担心到极致,可以瞬间暴力到自己都不认识。   就在刚才,苏蕤想打死那个衰仔,差点收不住手啊。   苏蕤紧紧抱住曳西疆,头埋在他胸口,重重呼吸,曳西疆抽出手机让老中医报警,又继续安抚受刺激的细妹。   阿坚将围观的人赶出医馆,“唔该,让一让,保留现场证据啊!”又翻转身将被刀划伤的小手臂,露给苏蕤看,“受伤的是我,suri~”   伤口不大,但是冒血。   苏蕤才回过神,“阿坚哥!”   老中医已经准备好绷带,止血棉签沾了消毒水,让阿坚坐下,替他止血包扎。   苏蕤的注意力被阿坚吸引,阿坚一直在给她讲,“不痛的,没感觉。”   曳西疆站到一旁,拨打两通电话,交代数句话,巡逻警察已经及时赶到,现场拍照取证后,阿SIR将涉事的相关人等请到警局,做笔录。   等他们抵达辖区警署,由警衔较高的两位接手,将苏蕤一行人请到办公室等候,阿sir给几人倒上热茶,曳西疆客气道:“给你们添麻烦。”   阿SIR有礼有节,“这是我哋正常执法工作,还请诸位配合我哋完成笔录。”   姚远领着一位西装革履的斯文男士,几乎同时抵达警署,“曳生。”   曳西疆颔首。   阿坚举着包扎手臂,跟对方挥手问好,“许大状,好久不见。”   斯文男士向警方递上名片,“你好,我是负责曳先生私人诉讼事务的律师——许清风。”   阿SIR认出此人。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司法界谁人不知赫赫威名,湾区金牌大状,人送外号“南洲必胜客”。   许清风说:“《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的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且,对正在进行的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的行为,应当认定为刑法第二十条第一款规定的“不法侵害”,可以进行正当防卫。”   ————   一个晚上录完笔录,三个持械衰仔自然出不来,等着立案。   消息传回骑楼街,街坊邻居拍手称赞,都讲大快人心。   原来三个衰仔游手好闲,在老街称霸良久,时不时欺压街坊,临街商铺无人没被骚扰过,开门做生意不想被打扰,多多少少选择花钱消灾,反而助长三人嚣张气焰,更耍无赖,打起老中医馆的主意。   老中医是个硬骨头,他们并没有讨到甜头,于是蹲点良久,选择人最少的一日下手,威胁要钱。   正巧病人是个细妹,就想调戏一番。   不料,细妹不仅不哭,毫不示弱,护住老中医,开口就让他们滚走,惹恼三人,开始打砸演戏,恐吓。   本来是老套路,未想到撞上硬茬!   阿坚一脚飞踢,也算得上拯救下三人古惑仔生涯,年纪轻轻,学什么不好,学古惑仔。   曳西疆让姚远留下一个电话,“若是老先生再遇上什么麻烦,需要善后此事,可以联系姚远。”   老中医走之前再仔细检查阿坚的包扎,嘱咐他,“三日别碰水,然后来找我换药。”   阿坚根本没把这点小伤放在心上,“无事啦,老先生。”   老中医身形单薄,慎重朝众人鞠躬,“多谢嗮。”   骑楼街的街坊邻居纷纷出动,帮助老中医收拾残局,有力出力。   也有好奇大姨打探见义勇为的两个男人,“好靓仔的喔,身手敏捷,锄强扶弱,好钟意嚟。”   一旁收拾簸箕的大伯笑她,“你是唔是眼瞎?冇睇到那个细妹仔?人家是英雄救美嘅,关你乜事?让老中医替你睇下。”   老中医听后也在笑,大姨拿扫帚扫地,赶大伯走,“睇乜嘢?”   大伯左躲右闪,“相思病咯。”   *   从警署出来的那个晚上,许大状将姚远和阿坚,以及老中医载走,阿冒开来迈巴赫,将曳生送回崧山府,苏蕤全程不讲话,一直紧紧牵住他的左手。   十指相扣。   直到从车库搭乘电梯,曳西疆才开口,牵动嘴角一丝笑意,“握轻一点。”   苏蕤:?   曳西疆举起手晃了晃,“痛啊。”   原来男人手背上几道伤口,苏蕤立刻牵住他直达38楼,进了门,将他按坐在沙发上,翻箱倒柜找急救箱,提到茶几放好,“为什么你适才不吭声?”   “阿坚流血都没讲疼。”曳西疆说。   苏蕤被雄性动物愚蠢的好胜心打败!!!   抽出棉签,沾上消毒液替他仔细清洗,她蹲在他脚边,头埋得很低,又不发声。   曳西疆低头凑近,“怎么?”   一滴两滴,炙热的泪珠滴落在手背的伤口。   男人一动不敢动,轻轻摸在她头侧,好似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乖了。”   曳西疆出手拦刀的那一刻,她几乎撕心裂肺。   苏蕤亲吻男人的伤口,别动她的宝贝。   注释:   ①万事得——粤语车牌翻译,马自达。   ②做乜咁串——粤语俚语,做什么这么嚣张。   作者有话说:   不是日更,是因为榜单字数够了,以后会注意说一声。   PS:小suri真系好勇敢。 第10章 中医馆   异国他乡,雨水都冰凉,大本钟前迷失方向。   她,孤立无援,是这双手托住少女,稳住分朋离析的心理残垣。   妈咪好温柔啲,讲给她听,“莫怕,跟曳家阿哥走,妈咪放心,我啲suri一定会好好长大嘅,让妈咪看见好唔好?”   “不要阿~妈咪~不要阿~”   大不列颠的泰晤士河,骤雨滂沱,男人一双手,撑住命运的大伞,替苏蕤挡风遮雨。   五年前是他,现在仍是他,她的守护者。   ……   苏蕤哭到眼泪模糊,曳西疆探手抹泪。   细妹亲吻男人每一根指腹,每一处指节,小兽会以舌尖为成兽舔舐伤口,酥麻神经,末梢的快感直击胸口,这样是不是就不会痛?   曳西疆顷刻抿唇,大力将她从地毯拉起身,苏蕤一个借力,反扑到男人身前,双双跌回沙发。   她攀上他的颈项,肩宽到差点搂不住,还是曳西疆以手掌握在苏蕤腰侧,听到耳边女仔哭得好大声,抑制不住,“不许再以身犯险,你听唔听得到!?”   爆发的情绪,惹来男人耐心安抚,“不怕的。”   “我真的怕你有事阿~大佬~”   “乖了,suri~”   紧贴住男人的下颚,她怎么都不肯放手,不松劲让曳西疆无可奈何,一下两下,轻拍纤背。   立钟的分针在移动,一格两格,半分一刻。   男人搂着怀中小小一团,悄声恳请,“好饿,怎么办?”   “……”细妹才收声抹泪,“我去厨房睇下有乜嘢。”   ————   曳生带队,领着曼禾集团高管,听取国家级专家组的意见。   现行政策对原生海岛开发要求,从严从紧,比之欧盟、日韩等发达国家的标准,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场文旅项目可行性研讨会议下来,与会众人听得愁眉不展。   曳西疆表态,需要攻克的问题很多,技术部门要牵头考察国际最新标准,将项目潜在风险点,逐个击破,会后落实。   上午的会议,拖到下午2点多才完,曳西疆取消原本的后续行程,领着姚远回到顶层办公区。   机要秘书室送到定制午餐,曳西疆让姚远留下来一道食餐。   姚远边吃边梳理工作上的节点,曳西疆打断他,“无须赶着这点小小时间,专心用餐。”   曳生心情好好,姚远感受得到,难道是今日特供餐品,好味到让曳生嘴角都带笑。   姚远默默记下金牌卤汁干捞面,可。   曳西疆其实没有吃出特别的味道,只是记起那晚,细妹站在厨房灶台,用金鱼尾云吞,配合鸭蛋、碱水、面粉制成的银丝面,做出一碗筋道弹牙的云吞面。   简单的食材,在深夜似大餐,百吃不厌。   苏蕤话他老是加班,“作息不好,午餐晚餐都似战场,更年期到咗,内分泌要失调。”   她一副什么都懂,全听她讲的霸道模样,夸下海口,要给他煲老火汤,好好养养。   曳西疆目不转睛的盯住她,笑得开怀,“遵命啊,大小姐。”   ……   曳西疆抬腕看表,让姚远问问苏蕤今日几时下班,“等会去接她,陪她去老中医馆理疗。”   姚远联系到苏蕤,“问咗,今日不加班,正常下班,下午5点。”   *   阿坚手臂受伤,继续休假,阿冒驾驶的迈巴赫准时停在支路末端,离四海建设两个路口。   也就10分钟,换下工作服的苏蕤急急赶来汇合,上车之前四下打量,生怕被人抓住现行。   苏蕤跟副驾的姚远聊天,职场老鸟一听就明,其他人加班搞不定,就常常留下实习生打杂,他从后视镜里瞄一眼大佬,面无表情,也对,谁人没从复印资料做起。   曳西疆没有参与两人讨论加班的对话,他接住一通电话,称呼对方钟sir,一位老警察,常常自夸他满条街抓贼的时候呢,曳生还是个念书的学生仔嚟。   多年前,两人通过玄少钦父亲的关系结识,因为意气相投,聊了好久,成为忘年好友。   在警署的那一晚,曳西疆手机里的第二通电话,就是拨给他。   钟sir在电话里告知事情后续。   “骑楼街的持械事件以故意伤害罪立案,根据辖区警署实地调查,摸排线索,审问嫌疑人,三人涉及有组织犯罪,深挖出一整个团伙,扫黑除恶,罪加一等啊。”   听着电话的曳西疆,注意到苏蕤左手边的车窗开太大,将她的车窗升起后,对老友道:“许大状将以公益律师的身份,代理骑楼街居民对三人作恶发起民事赔偿诉讼,替良好市民讨公道。”   对方说:“托曳生的福,南洲必胜客出手,骑楼街街坊走大运的喔,那三个衰仔不告到倾家荡产,不会出来。”   “曳生热心做公益,要唔要领个见义勇为、良好市民奖?”   曳西疆本来想说不必,又改口,“我那个兄弟阿坚,替我挡刀受伤,当时也是他出手救下老中医,见义勇为的奖,我想替我兄弟申请,行不行?”   后生仔需要认可和鼓励,人生路才不会走歪。   “冇问题,将阿坚的资料报给我。”   钟sir在挂断前说没想到曳生好勇,原来深藏不露,约曳西疆去拳击俱乐部练练拳。   曳西疆答应,“得空,一定奉陪。”   那日曳西疆敏捷的身手,也让苏蕤惊讶,她从曳东屿口中得知不少他的运动爱好,可不包括打拳。   她一直以为曳西疆八块腹肌,仅仅来自游泳与登山。   迷惑又想探究的表情,连姚远都忍不住笑她,“阿坚呢,不仅是曳生的私驾,也是贴身保镖和格斗陪练。”   曳西疆给苏蕤说:“只是玩一玩。”   曼禾高管都有安保团队负责,可是临到危处,个人身体技能往往能救命阿,苏蕤知道,曳西疆绝不只是玩。   深秋的南国,落日早,主干道上的车尾灯闪烁,此起彼伏。   苏蕤才发现,今晚塞车好严重,抵达骑楼街不知道几点?   划亮手机屏幕,显示 06:17 P.M.   曳西疆让阿冒靠边,他和苏蕤就近下车,离骑楼街已不远,让阿冒将姚远送回屋企食晚餐,莫在耽误时间。   姚远目睹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高大男人走在外沿,细妹走在里面。   曳生的体贴,总是来得悄无声息,相处多年,才会发现。   姚远早前接到女儿的一通电话,催促归家,被后座的曳生听见。   细雨无声,滋润心田,亦如曳生关照兄弟阿坚。   ————   两人步行抵达老中医馆,门口已经挂着“营业结束”的牌子。   他们走进去,老先生正在给最后一位顾客做正骨,翻来叠去,拉得咔咔作响。   苏蕤问好,“孔伯。”   孔伯让他们自己坐,稍等等,等最后一位客人买单,直夸手法超好,有效果,做完肩颈立刻不痛。   馆中只剩他们,曳西疆说:“耽误孔伯关店。”   孔伯解释,“将牌子挂出门,就是专程等苏蕤来理疗,这样不闹。”   然后让苏蕤去理疗床上躺着针灸。   苏蕤却推着曳西疆去躺下,说他一天工作那么多,坐下就起不来似的,“今日正巧让孔伯睇下你的颈椎!”   苏蕤执意如此,曳西疆如她所愿,脱下大衣,只着单T,躺好。   孔伯上手摸骨,颈椎的中段有一段向前凸出的弧度,“无问题,未现颈椎曲度变直。”   他瞧见苏蕤一脸关切,八卦开启,“suri这么关心,男朋友嘅?”   苏蕤吓到,卡住,“不是啊,孔伯,不要乱讲话阿。”   小情侣,没摊牌还在暧昧期,就是苏蕤这副欲言又止。   那日男人空手挡刀都不惧怕,不是男朋友,难道是老爸?骗鬼。   “我仲以为是那个哆啦A梦的喔~”   “孔伯!”苏蕤的小秘密好尴尬。   老先生一直逗趣细妹仔,曳西疆发声解围,“不是哆啦A梦,是阿哥。”   他坐起身,揉了苏蕤的头发,以兄长的方式。   苏蕤不开心,闷声闷气,躺在理疗床,翻身趴好。   孔伯察言观色,立刻找补化解,“是我乱讲话,男朋友是男朋友,阿哥是阿哥。”   毫无预警,孔伯直接将苏蕤衣衫撩开,露出大片雪背,白到刺目,闯入眼帘。   曳西疆本已起身,想外出回避,孔伯睇他一眼,手上点燃医用乙醇灯,消毒银针,他说:“既然是阿哥,就帮细妹撩下衣服,莫影响我施针嚟。”   曳西疆转身坐回凳子,稳重地探手,拉高苏蕤的衣角。   孔伯用红花油涂擦后背皮肤,然后用明火烧红针具,将其快速刺入背部穴位,点剌用力适度,力度稳准,一触即去。   细妹纤细的背部肌肉抽紧,也许是火针灸的刺激,也许是心理紧张,皮肤白里透红,粉成一遍。   苏蕤下意识抓紧曳西疆的手腕,曳西疆询问的眼神投来,孔伯连忙解释给男人听。   “火针灸呢,主要是疏通经络,调和阴阳,引热外达,清热泻火解毒,治疗suri的喉蛾有奇效。”   道理都懂,曳西疆还是低头关心苏蕤,“很痛?”   原本埋着的头,侧过小小一点,“唔紧要。”   只要这双手的主人在,就算不列颠下雨刀,她的心里的伦敦桥,都不会塌。   理疗完成,孔伯收针,“几多的工作做不完?熬夜伤身的喔,细妹仔,须谨记。”   曳西疆随孔伯走到坐诊外间,道谢,留下苏蕤翻身整理衣衫。   走得时候,孔伯特意邀请二人近日赴宴,说骑楼街的街坊邻居要答谢他们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一再叮嘱,“务必请来阿坚、许大状。”   拒绝不得,曳西疆承情答应。   崧山府38层,曳西疆开完视频会,上床就寝,辗转反侧。   他起身,开灯,径自去到盥洗间,鞠水洗脸,只要一闭眼,就会浮现细妹光滑的裸背,能清晰地睇见,小巧的腰眼。   曳西疆无奈摇头,只是陪她扎个针,搞到自己无法入眠。 第11章 乘四记   许清风挂断曳生电话,提着公文夹,从律所里行出来,中心区寸土寸金,一眼睇见二手万事得,停在马路边,一众豪车堆里好显眼。   拉开门,坐进副驾,他笑阿坚,“男主角来接我,唔好意思的喔~”   见义勇为好市民奖颁布,阿坚今昼得以与钟SIR合影,一身正装前往警察总署领奖,还未换下,仪表堂堂。   他抓一把头发,摆摆手,让许大状莫在打趣他,驾车前往圣乔治道。   姚远已经陪同曳生赶去骑楼街,阿坚不敢耽搁。   万事得停在临停位,许清风并没有发现迈巴赫,阿坚说:“曳生来这,都是行路。”   几人在老中医馆汇合,姚远在看诊堂跟着学徒分辨草药,看见两人打招呼,“许大状。”   许清风问:“曳生是不是在内间?”   姚远回一句在理疗,阿坚也加入到草药讨论,许清风径自往内间去寻。   孔伯端着针具,与许清风迎面相遇,孔伯示意要找曳生得再往里去。   许清风想理疗已经结束,理所当然地伸手撩开粗布门帘,“……”   惊住,不敢动。   理疗床上半坐一少女,针织上衣勾住内衣,裸露雪背,着急地反手拉扯,连声抱怨,越急越乱。   身后的男人连忙上前,弯腰倾身,凑近,细致地帮她调整,理清勾住的线头,好有耐心地劝她,“莫要着急。”   男人的大手,更衬出少女脊背纤细。   许清风放下布帘,退后退后,默不作声,从西服内兜里抽出手机,拨给曳生,布帘内响起手机铃声。   曳西疆直接掀开门帘现身,见到许清风,无须再接电话。   无言沉默,时间分秒之间,两个男人心照不宣。   许清风瞬间感受到对方的不悦,对自己刚刚的唐突。   苏蕤小小心疼Alexander Wang针织上衣勾住线,抬首便见到两人对立的场面,“许大状到咗~”   女仔发声,缓解尴尬场面。   曳西疆招呼许清风,让姚远请来老先生,一道前往骑楼街坊的宴请,阿坚帮助学徒一同替中医馆关门。   *   宴请的地方不远,就在骑楼街南头的乘四记,铁皮屋大排档,超接地气。   曳西疆同行,四个靓仔衣冠楚楚,文质彬彬,站在乘四记蓝色的雨棚下、灰色的塑料椅前,像TVB走错片场的主要演员,人物与布景,剧情难圆。   孔伯说:“骑楼街呢,没有大饭店的,乘四记就是这里最出名的馆子,62年的老字号呀,街坊不讲排场,食的是好味道。”   街坊在拼桌搬凳,热情地招呼他们,孔伯领着苏蕤过去。   骑楼街的一切对于苏蕤都好新奇,她说:“街坊没把我们当外人,是好事。”   细妹嘴甜,听得孔伯好开心。   曳西疆拍下许清风的肩,帮助毕业于常春藤盟校的天之骄子,降落凡间。   “既来之,则安之。”   一行人落座,孔伯为街坊介绍几位后生仔,阿坚最红,名声在外,许大状呢,在骑楼街也是让人久仰大名,剩下三人都成了孔伯的小友。   他们做自我介绍,苏蕤说可以叫我suri啊,姚远让大家称呼自己阿远,独剩曳西疆,苏蕤和众人都等着,等着看曳生如何介绍自己的鼎鼎大名。   男人浅笑,从善如流,“可以叫我阿疆。”   苏蕤忍不住捂嘴笑,曳生好低调,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叫他阿疆。   曳西疆极少在公众媒体露面,街坊很难知道眼前的男人,是曼禾的曳生,就算不知,也能从言谈举止间,看出门道,绝对正点。   下水井盖就在曳西疆脚边,灶台在马路边,爆炒的大厨一边颠锅,一边催促众人点单。   孔伯问曳西疆,“饮乜茶?”   “乌龙。”曳西疆说。   乌龙,于市井里最是常见。   接过孔伯递来的餐牌,他让苏蕤自己拿笔勾,苏蕤在桌上问了一圈有无忌口,最后勾中咸蛋黄口味的椒盐大虾,避风糖炒蟹,和曳西疆最爱吃的鱼鲜。   可是餐牌上没鱼鲜品类,苏蕤不知如何点,想问孔伯,孔伯正在跟许大状聊天。   曳西疆拍拍她的手背,看向大厨的方向,“厨房,有冇鲷?”   “点做?”大厨接收信息。   曳西疆讲出一个每家粤菜馆都有,但是绝不一样的家常做法,“功夫咯。”   功夫鲷鱼煲一份,再给小小点难度,“飞葱啊,师傅。”   “要乜青菜?”   最后点了个时令菜,“白灼菜心。”   “要唔要果盘?”   “好啊。”曳西疆加点一份山楂。   大厨睇男人一眼,讲究!会点。   苏蕤问他,“点解要山楂?”   “边等边吃,开胃咯。”   服务生为每桌布置橙色塑料碗筷,聊天中的许清风忍不住目光扫过,姚远也略觉尴尬,没想出办法,现在开口要一次性碗筷,会不会太伤人?氛围变差。   未料到下一秒,曳西疆已经跟街坊一样,在不锈钢小盆里,倒热水涮碗筷。   苏蕤质疑,“这样也行?”   孔伯给她作解,“老字号呢,其实之前都会用开水煮碗消毒的。”   许清风维持颜面淡定,很明显,曳西疆比他先行体验人间,先下凡。   汽水啤酒瓶,堆放在铁皮屋门口,大排档标配,好巧在许清风身后,许大状不得不回身帮大家递瓶子,反反复复,让身着TOM FORD时髦西服的职场精英,坐立难安。   许清风推推银边镜框,几分不耐烦。   大厨一声招呼,服务生手臂上餐盘叠餐盘,上菜,十几只餐盘瞬间铺满桌面。   孔伯说:“都是乘四记最拿手的特色菜。”让大家趁热品尝。   许清风此时起身,向大家宣布好消息,“骑楼街街坊对三个衰仔的群体索赔,已正式进入诉讼程序,恭喜大家。”   孔伯替许清风倒满一杯酒,“能有今日结局,全靠许大状,骑楼街的街坊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做生意,赶走扑街,新年行大运嚟架,我哋好感谢你。”   讲到情深处,在场所有街坊纷纷端起酒杯,来敬酒。   敬酒词什么都有,还有人夸许清风好似邵氏功夫片里的狄龙和白彪,就算演的斯文书生,也是深藏不露,实乃绝世高手。   许清风哪里见过这样朴实热情的场面,来敬酒者都不推拒,一杯一杯,越饮越多。   阿坚和阿远在一旁劝他慢饮,都闭耳不闻,已然同街坊打成一遍,是苏蕤从未见过的画面。   薄雨轻洒,晕染老街路面,铁皮屋内热火朝天,阻挡凉意入侵。   雨棚滴雨,一点一点打湿男人宽肩,被苏蕤发现,连她都心疼Bottega Veneta阔领大衣,名牌的喔。   “大佬,你移一移,被雨淋咗。”苏蕤悄声道。   曳西疆知道,还是说,“毋事。”   对街霓虹灯光,在微雨里散射,蓝色雨棚下,大地色系叠穿的曳西疆,端坐于柔和灯火,自带一层暖男颜色。   他怕她挤,宁愿淋雨。   苏蕤挪动塑料凳,让曳西疆必须往内坐,不准他反驳,男人照办,只是轻轻朝内一移,挨得苏蕤更近,夹菜食餐的时候,手臂擦过手臂。   苏蕤感觉到,不自然地停顿动作,曳西疆伸手将远处的椒盐大虾替她夹到碗里,他以为菜太远,她夹不到啊。   孔伯观察到男人的细致,就将细妹喜爱的菜换到她一边,曳西疆道谢。   “有个体贴的阿哥,是细妹的福气。”孔伯讲给苏蕤听。   是福气,但是,不想只是体贴阿哥。   苏蕤只是笑。   *   那边,许清风饮到取下眼镜,被姚远扶回位子坐下休息,独留阿坚在各桌周旋。   曳西疆问阿坚,“行不行?”   孔伯直夸阿坚好酒量,“冇问题哋。”   曳西疆亲自倒一杯乌龙,让许清风饮,又将脆爽生肠推到他面前,“食一点,填填胃,醉得不会太快。”   许清风上筷才食一口,连连点赞,“脆爽生肠,一口脆,好入味。”   逗笑旁人。   曳西疆最了解老友,许清风向来清贵,生活讲究,“能得到许大状一声赞,不容易嘅。”   苏蕤凑过去问为什么,曳西疆侧身给她讲,低音落在耳旁,在旁人眼中,两人过分亲昵,犹不自知。   曳西疆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多年前在美利坚,许清风还在Columbia University(哥伦比亚大学)法学院读研。   纽约曼哈顿的河滨高地,中央公园北面,Cathedral Pkwy的一家米其林餐厅,经营意大利南部菜系,南方盛产海鲜蔬菜,香料下得重,善用香草和海鲜入菜,手法简单、凸显原味。   许清风说:“南方人爱用榛子、日干番茄、莫撒里拿芝士、宝仙尼菌,点缀食物,每一口都能尝出西西里岛的日落滋味。”   ……   苏蕤听后,忍不住大笑,故意将脆皮鸡端到许清风嘴边,“呐,Parmaham(风干火腿)这里没有,骑楼街的脆皮鸡管够啊~”   许清风晓得身旁两人在揶揄自己,吃下鸡块,说:“外焦里嫩,沾酱油,香掉舌头,其它都不记得!”   眼镜框架不知在哪里折弯镜腿,曼哈顿的精贵,跌落凡尘。   苏蕤好奇两人如何结识?   自从出社会打拼事业,两位男士难得重叙往事。   那一年,极限运动论坛在哥伦比亚大学举办,学盟里最优秀的极限运动社团,聚集在哈德逊河畔,曳西疆和玄少钦就是登山社的代表,主讲Ice Climbing(攀冰)和Rock Climbing(攀岩)。   极限运动这类词汇,跟许清风似乎完全不沾边。   苏蕤望住他笑,“许大状难道也混社团?”   许清风整理头发,一副那当然。   曳西疆替他揭秘,“他玩Scuba Diving,水肺潜水。”   “就是潜水咯,南洋海岛旅游都有。”苏蕤觉得并不极限。   许清风经不起细妹调侃,“虽然都是潜水员携带水下呼吸系统进行潜水活动,其中还细分有开放式(open-circuit)及封闭式(closed-circuit)嘅,没那么简单。”   “是啊是啊,反正你们都好犀利的喔,你,大佬,钦哥,还有谁?”   苏蕤也就逗逗他,“阿哲哥?”   “君哲那个时候陪女仔去大堡礁度假,未到美利坚。”曳西疆记得,君哲专门挑得南半球的夏天。   许清风扶住太阳穴,顿了顿,“还有一人,差点忘记咗,你大佬也认的。”   “哪个人?”苏蕤手里还在剥避风塘炒蟹。   许清风慢道:“Losa”   炒蟹的大钳子飞出碟子,苏蕤都不想看曳西疆的脸,在曳西疆和许清风相识的那年,洛萨就已经出现,是多年以前,何止曳东屿口中的仅仅半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肺,溺在水里,难以呼吸,苏蕤应该准备个水肺,进行水下呼吸,喂,谁快来救救她啊?   曳西疆端起乌龙,自饮一杯茶,热气袅袅,神情不辨,“有吗?我不记得咗。”   那一年冬季,曼哈顿海岸警卫队都时常提及,纽约遭遇近十年最严重的寒流,哈德逊河都冻结,雪好大,盖住帝国大厦。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里的一面相遇,是谁,将谁忘记。   作者有话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losa出现在美国~~   Bottega Veneta不仅仅出包包,TOM FORD也不仅仅出口红,Alexander Wang也不仅仅出战靴~ 第12章 糖水铺   许清风讲曳生贵人多忘事,洛萨当年也在论坛上发过言。   记不起美利坚,曳西疆倒想起问另外一件事,关于同一个女人。   “洛萨跟利普的解约官司,走到哪一步了?”   他对服务生招手,让对方提一壶热茶,再亲手给自己和许清风续上乌龙。   “无大碍,洛萨手上有利普事先违约的证据,未按比例分红,打到最后的最好结果是庭内调解,最坏呢就是撕破脸,双方各打一板,赔偿啰。”   橘红的热茶汤在杯中打卷翻腾,许清风目光没有焦距,干笑一声,“小小的违约赔偿,只要曳生愿意出手,不会摆不平。”   咔嚓。   苏蕤手中第二个螃蟹大钳飞走,更尴尬。   那晚在河豚别馆,玄少钦提及湾区商圈的私下传言,洛萨的后台是曳西疆啊。   避风塘的油污飞溅,曳西疆连带遭殃,大衣上污迹点点。   “sorry阿,大佬。”苏蕤展开油迹手掌,表示自己好无辜。   曳西疆放下茶壶,抽一张餐纸,自己擦拭后,将整盘避风塘炒蟹端到面前,递餐纸给苏蕤,让她净手。   苏蕤只需要安静坐好就好,他自己用蟹夹剥蟹壳。   “洛萨从利普跳槽到鼎峰,该出面力挺她的是鼎峰。”   一句话梳理清楚逻辑,又撇清关系,“就像她的案子不经过你许大状的手,而是鼎峰委托给黄大状。”   “违约的案子,我避嫌,是怕她觉得欠我一份情。”   乌龙茶太烫,许清风在果盘里拈一片山楂,含在口中,酸劲十足,好涩口,是不是已经过期?   “洛萨走到今时今日不容易,没有好出身,孤身到德意志念书,全靠得奖学金抵学费,打工到半夜,我从来无见过这样的女仔,倔强只为争口气在。”   来曼哈顿那一年,是她第一次踏上美利坚,许清风还记得,渡轮上,她说她亲眼见到自由女生像阿,那是她年少的梦想。   如果许清风说得洛萨是真实存在的,那pepe见到的洛萨,已经穿好坚硬的盔甲。   曳西疆让身旁的许清风自行感慨,未打断,直到一碗剥好的蟹肉出现在苏蕤身前,让她赶紧食。   “想要出人头地,谁人容易?”他擦着手,“洛萨手上的项目很好,她的违约案不会有意外,安心。”   一锤定音,曳生说行,必须行。   所以,曳西疆最终还是会出手帮洛萨。   苏蕤手上的螃蟹,食之无味。   曳西疆察觉细妹蹙眉,问她,“不好吃?”   苏蕤闻言盯住男人,用手指夹起一只蟹腿肉喂到他嘴边,“不如Viki姨的手艺~你试试。”   男人也不见外,咬住蟹肉品尝,“的确,不够味。”   许清风松下一股酒劲,面无表情地旁观二人互动。   曳西疆将乌龙茶杯递给他,“乌龙下山楂阿,许大状。”   *   铁皮屋墙壁上挂着老牌电视机,已过时,带雪花的画面播放晚间新闻,里面有骑楼街街坊的采访,和见义勇为好市民阿坚的授奖,阿坚从钟SIR手中接过奖章,握手合影。   主持人说时代新风,从我做起。   街坊吵成一团,都问自己第一次登新闻,靓不靓仔?   阿坚同街坊拼酒到半晚,盯住新闻傻笑,晃晃头,一手啤酒瓶,一手战斗碗,坐回苏蕤这桌,向曳西疆敬酒。   曳西疆让阿坚给自己倒满,也端战斗碗,与阿坚对饮。   敬下三碗酒,阿坚哭了,他说:“曳生是我阿坚啲命中贵人,若不是遇见曳生,阿坚还不知在何处当衰仔,也许跟骑楼街那三个一样,后半生不明方向。”   “再造之恩,阿坚无以为报……”   文绉绉的词,阿坚念不通顺,等了半晌,曳西疆盯一眼他的块头,自己接腔,“以身相许就不必了,我怕吃不消。”   “……”   苏蕤差点呛着,姚远一口茶喷出来,还好许清风避得快。   苏蕤又在笑又在咳,曳西疆伸手帮她抚背,满桌人都在笑,阿坚自己也笑,只是笑里有心酸,亦有庆幸。   阿坚小时候呢,老窦①外出打工,常年不返家,细路每次打电话,那边都讲:挣钱的嘛,咁辛苦。从不关心学习,给二百文就将细路打发。   跟着阿婆长大,少年没人管,不想被镇上同龄人欺负,去当古惑仔,张口就是谁打他,他砍死谁一家。   后背纹身几大个字,情义值千金。   问他为什么纹这句话?   他说:前一句是钱财如粪土阿,痴线~   为帮同伴逃跑,被人追过几条街,费掉半条命,气到老窦要跟他断绝关系,只有阿婆还要管他,步履蹒跚,提了包豆腐,说要他吃下豆腐,清清白白好做人。   出社会受尽冷眼,小镇居民对他指指点点,可是阿婆年纪大了,他需要工作养活亲人,最终托到同乡带他离开小镇,到南洲府打工讨生活,直到六年前遇上曳西疆。   ……   骑楼街的雨,时大时小,夜色已晚,零零散散二三行人,临街水果摊都收摊。   阿坚望住那个方向,对苏蕤讲:“suri你睇,对街的水果摊老板在数钱,不知一天能卖几文钱?②”   众人闻言,目光聚集。   “如果不是遇到曳生,阿坚也许就在呢个水果摊前扛纸箱,也许在南洲府哪个工地背红砖,根本无机会进入曼禾这样的大集团,毋机会接受格斗培训,成为职业安保,还去海外深造,韩国的喔。”   苏蕤夸他,“阿坚现在见义勇为好市民,时代新风,现在的阿坚已经不是以前的阿坚。”   阿坚笑得好开心,“是啊。”   苏蕤终于理解到那日在车上,曳西疆在跟钟sir的通话里讲,后生仔更需要这个奖。   新闻过后,电视里放老剧《陆小凤之武当之战》,侠义秋倌啊,BGM响起,街坊都上了年纪,人人都会来两句:   誓要去,入刀山   浩气壮,过千关   豪情无限,男儿傲气   地狱也独来独往返   存心一闯,虎豹穴   今朝去,几时还   奈何难尽欢千日醉   此刻相对恨晚   愿与你,尽一杯   聚与散,记心间   毋忘情义,长存傲气   日后再相知未晚   *   喧嚣终落幕,孔伯和街坊与苏蕤一行道再会。   阿坚和许大状作为双男主,饮得酩酊大醉,姚远一人搞不定,把阿冒CALL来,本来是想让他送曳生和苏蕤。   曳西疆摆手,说他毋事,吩咐阿冒帮着姚远,将醉倒的两个男主角安全送回,他和苏蕤乘的士走,让姚远无须担心。   姚远好不容易将两人弄上二手万事得,那晓得,许清风突然推门下车,一把抱住曳西疆。   醉得苏蕤都拉不住。   他哽咽一下,好像要吐,“洛萨……真的好优秀嘅,不只是业务,我讲得是人啊,不然不会引荐给你阿……曳生,朋友一场,莫要……莫要辜负她……”   苏蕤听得一字不差。   “清风,你饮多咗。”   曳西疆将他扶正,不与醉人多争,毋意思,只拍拍他,召唤姚远,“阿远,扶许大状坐好。”   姚远不敢再耽误曳生时间,让阿冒赶紧开车走人。   老街转角,车尾灯消失。   乘四记送走最后一波客人,算账关门。   飘雨渐密,此时无车,等的士。   站着淋雨不行,苏蕤转身跑几步,叫住算账的大厨,“大师傅,唔该借一柄伞?”   大厨点完最后三张钱,从嘴里取下烟屁股,“伞?乘车走咯,半夜压马路?”   苏蕤笑意甜甜,“拍拖嘛~”   大厨望向不远处的男人,男人也在看她,大厨笑一声,起身从破柜子里取出一柄,递过去,露出黄牙,“拿去,细妹醒神,半夜莫湿身。”   对于荤话,苏蕤犹若未闻,依旧有礼,“多谢,明日还。”   大厨扔掉烟屁股,“不用,日后多来照顾生意咯。”   苏蕤回到曳西疆身边,撑开伞,很旧,并不大,万幸不破。   她想给曳西疆遮雨,曳西疆摸摸她的头,单手接过伞,遮雨的效果实在有限,苏蕤挽住曳西疆的手臂,身体靠近。   灯火阑珊,老街慢行,伞偏向细妹更多一点。   一直没的士,天气也不想两人离去,雨势渐大,衣角都打湿。   两人所幸在骑楼里避雨,前方一处糖水铺,还亮着灯,苏蕤指了指,“我请客咯。”   店铺好小,楼下经营,楼上睡觉,只有五张桌,此刻还有一对小鸳鸯,身上穿校服,胸牌写的圣乔治国中。   曳西疆和苏蕤入内坐下,苏蕤盯着墙上的招牌,“老板!两份生磨芝麻糊。”   “冇芝麻啊~”   “那两份红豆沙咯~”   “冇红豆啊~”   “绿豆沙?”   “冇绿豆啊~”   “……”   什么都冇?   老板在柜台,都懒得起身,“你哋是关门生意,有乜嘢,食乜嘢。”   苏蕤倒也不挑,“铺头有乜嘢?来两份,热的。”   老板这才迈腿走到后厨,打开锅瞧一圈,端出两碗,来到苏蕤桌前放下,“呐,你哋行大运,莲子桑寄生蛋茶,本铺招牌呀。”   苏蕤也不揭穿,等老板转身离开,悄悄声,“招牌?关门都卖不完。”   曳西疆摸着碗,要求不高,“热的就好。”   苏蕤拿匙羹舀一勺,送入嘴,莲子松发,桑寄生蛋茶满口甘香。   “老板毋骗人,好好味。”   成年后回到南洲府,曳西疆很少食糖水,多饮凉茶,苏蕤开心,那就好。   隔壁那对小鸳鸯,聊着聊着,头竟然碰到一块,试探地亲亲脸颊,亲亲耳廓,越来越惹火,夸张到开始啃嘴巴!!!   “学生仔,书不好好念,学人家拍拖!!”   苏蕤开始絮絮叨叨,“以后有心恋爱,冇钱养家啊~”   曳西疆笑她是不是羡慕人家。   “青春荒唐,也是一种人生资历,到老时也有回忆可追忆。”   说得一副过来人的潇洒,“守住底线就好。”   苏蕤舔了舌尖,将嘴角的莲子桑寄生蛋茶水吃下,似慢动作特写,让曳西疆晃神,他意识到什么不对,探手伸入大衣外兜,捉住一只小爪。   “suri?”   细妹晶晶亮的嘴角,弯成月牙形状,“寒雨冻手啊~大佬~”   守住底线?   她倒要问问眼前的男人,“什么是底线?”   注释:   ①老窦——粤语,爸爸,引用五代人窦禹钧教子有方,后来五子登科的故事,以表示对父亲极端尊崇。   ②几文钱——粤语,钱的单位不是元,用的文。   作者有话说:   莲子桑寄生蛋茶,在香港旺角的老字号。   更新又迟到咗,小修一下跨越凌晨,我也唔想啲。 第13章 骑楼街   曳西疆握住细妹的手,在他的大衣外兜,用自己的温度去暖她,像是回应,苏蕤亦反握住他的手,进而十指相扣。   你知不知亚马逊森林啊?   孕育出南美洲部落文明,大地源源不断给予养分,万物生存,又处处潜伏危险,暗藏杀机,让人又爱又谨慎。   曳西疆,就是亚马逊森林。   苏蕤不知男人的底线在哪里,她只是控制不住自己,似十九世纪的探险家,对冒险上瘾。   什么是他认知的底线?   曳西疆食一口莲子桑寄生蛋茶汤,“不可生害人之心。”   “青春荒唐,只是短短的一程路,人生漫长,途中悲欢离合都能让人识得本心,就算走错路,绕一段,也能回归正途,若是失掉本心,一心害人,这一生,都走不回来咗。”   他是不是讲的太沉重?曳西疆捏了捏细妹的手,“听唔听得明?”   “……”   苏蕤呢年纪小小,生活圈层单纯,从未为衣食发过愁,没有足够的人生阅历去体会。   糖水铺里头,电视放送夜间新闻,坊间杂谈,奇人异事,老板睇得聚精会神,平淡生活的小小乐趣。   曳西疆讲给苏蕤一段陈年往事。   他曾经认识一个人,认识的时候,对方还未发迹,在市郊的工地上做个小保全,大概就在如今新南湾玄月机场航运楼的位子。   施工方拆卸脚手架,没有齐备的手续,小保全就不让对方走出工地大门。   对方两辆卡车,八九个人,个个五大三粗,围住他,让他退,他都不肯。   他以一敌多动拳脚,未落下风已难得,转身就被钢管打破头啊。   “伤得好严重?”   苏蕤被想象的画面吓到,尽管已经过去,仿佛却在眼前。   “严重,怎会不严重呢。”   那时的曳西疆坐在车里,全程目睹,姚远已经CALL来安保部,一个加强排,几十号人终止暴力乱局。   施工方被气势威慑,跑都没法跑。   工地各部门负责人统统现身现场,等待黑色凌志轿车里的男人。   小保全得到及时包扎,曳西疆迈步到他面前,没有问他为什么不退,谁人会为着一份薪水,命都不要。   “你在帮谁?”   绷带染红,勉强止血,小保全直说:“阿威哥咯,项目保全负责人。”   他说阿威对他有恩,给他一份工打,是信任他,所以决不能在他手上出问题。   旁边站着的阿威,八尺男儿落了泪,曳西疆问他们项目是哪个公司的,阿威回答:“四海建设。”   曳西疆点点头,交代姚远,告诉施工方的老板,“动我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对方的人才清楚今晚他们走背运,惹到曼禾的曳生。   小保全坐在地上笑,“哇,你好像不一般的喔。”   “嘛嘛哋(一般般)。”   曳西疆低首看他,也笑了,“愿不愿意跟我?”   小保全睇眼立着的阿威,“阿威哥跟你,我就跟住你咯。”   曳西疆向小保全伸手,“我叫曳西疆。”   ……   “后来呢?”   细妹一副追韩剧的表情,逗笑男人,“后来,阿威做到曼禾安保部门副总经理,小保全也来咗。”   苏蕤恍然大悟,难道!!“小保全是阿坚!”   阿坚果然是励志型男主角!   故事讲完,新闻已播完,糖水亦空碗。   曳西疆抬手招呼老板买单,老板让他扫付款码,曳西疆摸出一百文,老板拉开抽屉找零,抱怨好麻烦,曳西疆说:“不必找,糖水好饮,当小费。”   老板才起身,开心送客,回头收拾碗,催促剩下的一桌,“小鸳鸯明天再来亲嘴,要关门啊~”   讲话又俗又野,听笑苏蕤。   曳西疆无奈,牵起小手,再拿雨伞,行出铺门。   *   月影横斜,疾风骤雨,夜色浓。   灯盏熄灭,二人携手,赴余路。   苏蕤垂着头走,曳西疆突来一声呵斥,“谁?!”   吓得细妹三魂丢了七魄,“咩啊~是什么啊~”   不敢正眼看。   百年骑楼街,墙皮斑驳,藏着历史的故事,也住过远去的故人。   苏蕤搂住男人手臂,头埋得紧,幼稚的恶作剧得逞,曳西疆难得笑得像个细路仔,抱着她安抚,“哦,看花眼,是猫啊。”   细妹哼哼唧唧抱怨,曳西疆还明知故问,“怎么?”   没有回应,他拍着她的背,“阿哥在的嘛,不怕了。”   苏蕤才小小声说一句,被雨落石檐干扰,曳西疆没听清,低首再问她,才听到苏蕤说,她冷。   是了,苏蕤一身针织两件套,露个小蛮腰,短裙一双腿,外套一件豆沙红小羊皮衣,经不住雨夜挨冻的。   “不知南洲府早晚温差大?年轻讲风度,不讲温度。”   曳西疆批评她,像个长辈。   苏蕤嘤嘤出声,“fashion嘛~”   下一秒,曳西疆已经拉开薄羊绒长大衣,将苏蕤裹进怀里。   Cedarwood Himalayan(喜马拉雅雪松)长在南亚大陆高海拔的山间,面朝珠穆拉玛,迎着印度洋南来的风,接受众神洗礼,神圣不可侵犯。   这是曳西疆的味道,也是苏蕤熟悉的味道。   让她回到敦伦的雨夜。   泰晤士河北岸,西敏寺前,高耸的哥特塔尖戳破乌云,大雨似泪,落不停,闪电如伤痕,撕裂人心。   她围着石造的圣殿、翼廊、钟楼祷告,忏悔年少的叛逆,过错,保证一切都听妈咪的话。   仁慈的天父有没有听到她祈求的话?   只怕雨太大。   是曳西疆找到年幼的孩子,冻得浑身冰透,他用大衣将她包裹,不介意沾染一身水。   苏蕤记得,那晚的雨,从男人挺括的衣领落下,滴到她鼻尖。   ……   苏蕤已经到着他肩膀高,在他眼里还是小小一只,永远似羽翼未丰的雏鸟,不忍催促独立飞行,深怕一受挫,顷刻跌落深渊,万劫不复。   苏家受不住,曳家受不住,他亦受不住。   “暖不暖?”曳西疆垂头问她,瞄见冻红的小巧鼻头,“嗯?”   他的一只手还握着伞,苏蕤就将他另一只手牵着,放到自己后腰,插入皮衣。   “这样,就暖了。”   细妹任性,一丝异样,撩拨男人心弦颤动。   肤感细腻滑润,小细腰,针灸的画面闪现,他见过。   手掌默默估量,双手一合,就能握住这只腰,手掌温暖,覆盖住腰上皮肤,指头隐约探入针织衫,微微动一寸。   苏蕤在大衣里抱住曳西疆的身,雏鸟轻吟,“……大佬~”   “嗯?”   她想讲什么,他愿意听。   “你对旁人都好好,是几多人的命中贵人。”   阿坚,姚远,是不是也得算上洛萨……   “哦?对suri不够好?”   细路仔不仅任性还计较,曳西疆嘴角隐约上扬。   “对suri也好……也是suri的命中贵人,”   可是,她就是觉得还不够,她想与他贴得更近,急得带上委屈,“我……我只是想,还能不能……更好啊……”   比过阿坚,比过姚远,比过洛萨的那一种好,独一无二的那一种好。   suri是不是太贪心?   细妹扬头,突兀的擦过曳西疆鼻尖,两个人定住,似冰雕,谁率先打破,冰渣碎一地,诡异的平衡。   曳西疆甚至能嗅到细妹的浅浅呼吸,甜蜜诱人,卷翘的睫毛招人爱,小小的粉唇开合不停息,谨小慎微怕惹到他。   她那么乖,为什么要怕自己?   为什么不能像面对曳东屿那样夸张的笑,肆意的打闹,勾肩搭背,无比亲近?   苏蕤从小时候就怕他,曳西疆认定,所以只敢在角落看他,若即若离。   “大佬,你冇生气啊~”   他怎么可能生气,她是稚嫩得雏鸟,未经历森林法则,那就在他能看顾的地方,随心撒野。   长羽雄鹰盘旋在高空,以自己的方式守护领土。   “suri想要多好,就能多好。”   曳西疆终是亲吻了苏蕤的额头。   曳西疆说不可有害人之心,她不想害他,只是想独占他。   苏蕤亲吻曳西疆胸口,隔着单T,亲吻他的心,这颗心,不供分享。   相拥不只这肉身,是灵魂共震。   他知道,她吻着他的心。   雨幕尽头,远光灯闪过,不知几辆,空座的的士打出FOR HIRE灯。   乘四记的大厨,收工返屋,走在熟悉的路沿,装作自己没看见,“真的是在拍拖咯,不知谁爱谁比较多?”   百年骑楼街的拐角,暗夜细心藏住两人,嘘,莫要作声。   ————   于Madison Avenue(麦迪逊大道)右转北行,至Fifth Avenue(第五大道),左转进入80th Street (第80街),新哥特式庞大建筑前,人流如织。   来自世界各地的到访者,聚集在艺术的殿堂瞻仰,皮肤各异的游客到询导台前,租用讲解器。   博物馆太大,几多人找不到方向,一位游客叫住曳西疆问路,同样的东亚长相,说得英文,因为亚洲人凭外貌分不出国籍。   曳西疆在对方的导图上勾画,做解答,对方道谢。   穿越埃及、巴比伦、亚述的文物,曳西疆找到希腊雕塑馆藏。   艺术系的学生们拿着速写本,或坐或站,临摹神迹。   冥冥中谁将他牵引,走过阿尔忒弥斯神殿圆柱,终于站在美惠三女神身前,她们是宙斯和欧律诺墨的女儿,代表妩媚、优雅和美丽。   大理石雕刻出肌肉的纹理,温润的质地,来自公元2世纪。   微俏的臀,平坦的小腹,一握就能掐出男人指印,看得再细些,皮肤下跳动青色血管,一层薄汗细密,像蜜果结得霜。   曳西疆喉结微动,抬眸看清三女神的模样……苏蕤的脸,安静地注视他。   男人惊醒在夜里。   撩开被子,曳西疆起身去往厨房接一杯冰水饮,水漫过玻璃杯沿,才关闭。   落座半山的视野,俯看南洲府老城的霓虹,提醒他,这里是崧山府38层,不是美利坚。   饮着水,曳西疆回想起异梦,弄不明为什么会梦到大都会艺术博物馆?为什么会梦到纽约曼哈顿的那个冬天?   它们都在苏蕤出现之前。   理想主义的古希腊人物雕塑,长了苏蕤的脸,梦里的芸芸众生,却都没有脸。   东方晨曦,来自遥远的地平线,染亮整个海湾,从远到近,海船出港,城市干道似睡醒的血管,每一天重生。   曳西疆没有再入梦,独坐窗前,直到手机振动,他以为是晨间新闻推送。   【得闲一起买食材煲汤啊,大佬~不许不行!!】   FROM:Suri   6:13A.M.   这么早?   曳西疆没想到,有人陪他失眠。   正在刷牙的苏蕤,收到楼上的回复:【好。】   崧山府38楼的曳西疆,21楼的苏蕤,在清晨6点,因为对方的秒回,都在笑。   ————   曳西疆手上的事务太多,择日不如撞日,他在一个会议间隙,交代姚远联系苏蕤,姚远以为是要问苏蕤加不加班,不加班就去接她回家,结果曳西疆说不是。   “让苏蕤下班直接到环贸金钟同我汇合。”   今日他在这里开会,避开下班高峰拥堵,让苏蕤来找他比较节约时间。   姚远以为是让苏蕤过来食晚餐,准备定餐厅,询问曳生,“想吃什么品类?”   曳西疆轻咳一声,饮下金骏眉,“哦,suri到咗,再挑。”   苏蕤收到姚远的微信,没有异议,准点收拾东西下班,特意打开APP查看,怎样快,最后选搭地下铁,换乘两条线,抵达老牌金融区。   环贸金钟寸土寸金,路不宽。   西装革履的精英,端坐写字楼里月薪6位数,却不敢上下班开车,塞车嘛,输不起时间,在南部湾时间就是金钱,每分每秒,夺命的。   晚点下班的人流,步伐整齐划一,像上过发条的机械士兵,涌向地铁站。   曳西疆微信问苏蕤:【到咗未?】   苏蕤于拥挤中单手回他:【到咗】   【哪里?】   【金钟站,出站口】   苏蕤要出站,只能在人潮中逆行,被人推得站不住脚,无人过问,但求自保,几乎要摔倒。   一只手,一只大手握住她手腕,力很大。   “大佬???”   苏蕤没想到是曳西疆。   人潮中,男人将细妹拉到身后,替她挡住人流冲撞,于千百人之中,他来接她。   地下铁修建于上个世纪60年代,发黄的地砖,绿皮的扶手,迎来送往数十载,灯光都昏暗。   扶梯上摄影发烧友等了几个钟头,等到晚间这一刻,时间、地点、人物、故事,要素齐全,按下快门,期待成片,卖给王家卫当电影封面。   踏上路面,曳西疆都没放手,“有冇事?”   他比她紧张,刚才那一刻,如果不是他,几乎要踩踏。   手腕已泛红,苏蕤都没喊疼,她说:“无事。”   等曳西疆松开,苏蕤就将手腕藏进袖口。   四顾左右,高楼鳞次栉比,密密层层,延伸到天际。   本来陌生的地界,涌现回忆,苏蕤想起来,“文华东方!”   曳西疆还给她指出方位,“在那边,转角第二个路口。”   文华东方46层的行政私宴厅里,那晚小实习生向曳生敬酒,他并不知道她在,入座主位,才发现她站在角落。   细妹穿身套装,落落大方,一点不怯场,引来多少双眼在打量。   曳西疆心底不悦,不悦丁爽胆大包天,让她供人观赏,她本该是收藏在曳家的独家珍藏,无须让旁人衡量。   曼禾的曳生,是陌生的曳西疆,像苏蕤不曾涉足的环贸金钟,有看不见的壁,阻隔。   曳西疆在MASTER酒吧后问她,要不要去四海建设实习?   她想都没想一口答应,如此,她就能离他更近一些,就算只站在圆桌的角落。   她甚至打过主意,引起丁爽注意,以后多带她出席高层的酒局,只要他出现,也能多见到自己。   直到曳西疆在河豚小馆发火,通知姚远要将她调离,她确实慌了,不可以,不可以破坏她的好主意。   ……   “环贸金钟这么高端,请问哪里可以买菜啊?”   苏蕤严重怀疑曳西疆没有生活常识。   曳西疆想起他让阿坚载姚远离开的情景,姚远八卦他和苏蕤约什么?   曳西疆把姚远的脑袋塞回副驾驶,“逛超市啊~”   两个男人一副好像睇见超人从头上飞过的表情。   “只是买食材煲汤嘛,超市哪里都有。”曳西疆觉得怎么会有问题。   可是,当曳西疆在超市里拿起一瓶百年老陈醋,苏蕤不由感慨,“大佬,我哋逛的超市在地球,你逛的超市是不是在外星球?”   意大利GIUSTI藏品陈醋,标价7888,文啊,毋是泰铢! 第14章 环贸金钟   苏蕤将藏品陈醋放回玻璃货架,换手拿一瓶同品牌普货版,低头一睇210文,又想放回,被曳西疆阻拦。   他让她扫视一遍货架,“醋类就这个品牌,没得挑的。”亲手放入推车中。   成功人士好少闲逛超市,努力赚钱,没时间消费。   曳西疆兴趣盎然,将穆兰色上衣外套脱下,带有米兰扣眼的高级定制西装,随意搭在推车扶手上挂住。   男人挽起白衬衣袖到小手臂,露出精致腕表晃眼,正经地催促苏蕤逛超市要专心。   很快研究出超市分区,曳西疆领着苏蕤逛到日化用品,苏蕤随手抽一只牙膏,无语。   “990文啊,金子做的?好贵!”   曳西疆敲了敲货架价牌,让她看,上面明白写着:SWISS □□ILE(瑞士微笑金色牙膏),含有4.5克真金粉末。   “……”   还真是金子做的。   “一分钱一分货。”曳西疆抽出10只,“家里各个盥洗间都要放一只。”   消费欲点燃,拦都拦不住,苏蕤没意见,大佬开心就好。   曳西疆一直问她家里还缺什么,苏蕤从货架选出护手霜,拿出试用品抹上手背,嗅下,“味道如何?”   她将手背递到男人鼻尖下,让他闻,问他钟不钟意?   淡淡龙葵香下,是细妹自带的奶香,他在崧山府38层的厨房里遇到过,只要两人足够近,都能闻到。   “点样?好不好闻?”   曳西疆盯着苏蕤的唇,细妹每日睡前食用奶制品的画面感好强,他说:“好闻。”   “唔该!!!”   闻声,男人揽过苏蕤的腰,反应迅速。   原来对面走来大肚婆,独自推着车购物,差点撞到苏蕤,大肚婆自己也吓到,“对不住。”   苏蕤也发现。   曳西疆将推车拉到一边,在货架间让出空间通行,才道,“唔紧要。”   他拍拍苏蕤,亲自推着推车,让苏蕤能够一心购物。   如果今日不是曳生同行,食品区的物价,对苏蕤简直是降维打击,伊甸园的5J火腿,带腿整骨16800,韩国一提葡萄398,BOSCOVIVO蘑菇酱508。   耳边响彻金币清零声。   苏蕤默算自己的实习工资,不够一餐啊,环贸金钟是唔是用美刀买单?完全不接地气。   曳西疆已经选购一车,有用无用全覆盖。   药膳煲汤嘛,当然要问专家,苏蕤立刻给孔伯发信息问食品清单,很快收到回复,她直接点开语音听。   “养生汤?做乜嘢,女仔你怀孕咗保胎?”   “……”   公放啊,拜托~   身旁的顾客都睇她,身后男人一定也听到,苏蕤耳尖泛红都不知道,赶紧说:“冇啊,孔伯,干燥上火有热气啊,你莫想多。”   那边呵呵笑,“哦,那就煲青橄榄鲍鱼汤咯。”   苏蕤根据孔伯的推荐,依次买到鲍鱼、蜜枣和青橄榄,半天都不敢回头看身后人,最后差老姜,曳西疆叫住她,“姜呢,在香料区,suri。”   他睇她很久,忍不出点醒她。   “……”   难怪一直找不到。   在香料区很快找到南姜,潮汕特产,超市推销员口才一级。   “我哋个姜,肉色鲜黄,要种植2年以上,辣中带甜,好香嘅,买回去卤狮头鹅,电视都有播,绝对唔会错。”   苏蕤与旁人同时选中一提,不小心掉落地面,她迅速俯身捡起,两人同时道SORRY,抬头一看,又是刚才那位孕妇。   好巧。   孕妇行动不便,曳西疆亲自重选一提放入对方推车,孕妇回身叫来老公,想同他们道声谢。   未料她老公走近,直接招呼一句“曳生?”   原来认识曳西疆。   中年男士年长曳西疆许多,曳西疆给苏蕤介绍男士是黄总,竟然曼禾的CEO,两位高端商务人士,没在会议室,未料在超市握手。   开口三句就聊到公务,讨论全球基建行业高峰论坛,在新加坡莱佛士城会议中心举办一周,黄总代表曼禾出席,率领的精英团队一切准备就绪,即将开拔。   曳西疆几句话结束公务,不便让家属干等一边。   对方夫妇穿着休闲,因为是即将临盆的准妈妈,黄总特意陪老婆采购,黄太太将刚才推车的事一并告知老公,黄总慎重向曳西疆和苏蕤道谢。   曳西疆笑回,“等着黄太请大家食猪脚姜醋啊。”①   黄太说一定,双方分开离去。   *   等候的菲佣将黄氏夫妇的购物袋放入后备箱,司机照顾黄太入座后排,黄生亦陪着太太。   在返屋的途中,握着手聊天,黄太说:“没想到鼎鼎大名的曳生,礼貌又靓懰,和太太郎才女貌好般配,就是太太年纪小小,好像还在念书哦。”   黄生笑出声,“曳生呢,没结婚的,单身贵族,你细想,适才他是否介绍过女伴?”   曳西疆的确没有介绍苏蕤。   黄太觉得不合理,她告诉黄生,“我在货架前,亲眼见到他们一起挑日化用品的,女生还让他闻香啊,曳生还讲家里各个盥洗间放一只牙膏的,他们同居的哦~至少也是girlfriend。”   黄生说:“曳生这般黄金年纪,正当年,有冇girlfriend呢,我不知,但是女性朋友,绝不少。”   黄太很八卦,“你还见过其他女人?”   “上一次的女伴,大长腿似模特,做财富杂志封面都不会输,叫losa啊。”在黄生这个圈层,并不是秘密。   “今日换做学生妹,”黄太摇头,“所以呢,挑男人不需要靓懰,关键要对老婆和BB好。”   ???   黄生不服气,“你到底是不是在夸我?”   黄太笑,“当然是啊。”   *   满满一推车战利品,曳西疆亲自挑选,轻松结算5位数。   苏蕤调侃他,“女人压力大呢,就食好滋味,大街小巷找到就满足,没想到大佬解压,是逛超市买买买啊。”   曳西疆给她一个爆栗,“喂,大小姐,你仔细睇睇,多半都是给你买的。”   苏蕤捂着额头,“别这么计较嘛,大佬~”   阿冒已经准时等到环贸停车场,载着他们往崧山府行。   驶上南部湾大桥,海湾静谧似平湖,两岸霓虹闪烁,勾勒出清晰海岸线,都会繁荣。   南洲府,南部湾经济、文化的绝对中心,世界级人才齐聚,丁爽在文华东方讲过,宽宽南部湾,曼禾占一半。   与自己并排而坐的男人,触手可及,几乎让她忘记他是南部湾的传奇。   苏蕤望着曳西疆的侧颜出神,男人问她怎么了?   细妹吸气,出声,“潮流艺术展周末开幕,你答应过陪我去斯蒂芬斯艺术馆看画的。”   男人好似努力回忆,“有吗?”   细妹语气立刻变蛮横,“就在云和面馆,食蟹黄捞面的那天,不可以毁约的,大佬,信不信以后让你签字画押啊~”   曳西疆笑出声,“哦~”   看她着急,好有乐趣。   “明日周末呢,陪我去看展,suri煲老火汤给你饮。”   曳西疆决定做这笔买卖,“成交。”   ————   物业工作人员将采购物品上推车,送到21层入户,手提到厨房,苏蕤道谢。   细妹在厨房着手分类,将易储存的放入橱柜,需要保鲜的放入冰柜,再把煲汤食材一一摆放在岛台上,细想想明日看展会累,想让曳西疆回家就能喝到老火汤,肯定会赞她一句贤惠。   苏蕤决定今晚开始做,便立刻处理食材。   南洲人好爱食鲍鱼的,秋季干燥,每家就会煲汤,苏蕤跟着曳老夫人和灿姨,常年耳濡目染,家常菜都会。   下厨爱放音响,巴萨诺瓦,小野丽莎,边听边摇。   她用刀背将青橄榄拍爆,对半切开,放入砂锅,再加入蜜枣、老姜打底,清水小火煲,再将新鲜鲍鱼洗净,速冻保鲜,待明日归家后最后放入,免得肉老。   用电砂锅煲汤呢无须担心火候,自动调节的。   完成好工作,收拾干净岛台厨具,苏蕤才安心泡澡,敷发膜、敷面膜的间隙,饮杯牛奶,已是深夜将眠时,她给楼上人发信息:【明日见,大佬。】   38层的男人秒回信息,还没入睡,正在书房阅览。   电脑屏幕上是高峰论坛与会资料,黄生提交。   苏蕤正好提醒他此刻时间,资料已批改完,又同姚远通话,让他通知新加坡随行人员注意细节后,曳西疆才关机洗漱,上床。   似有强迫症,不许个人犯错,更不能忍受事情发生在预料之外。   可是,世界运行,变量无处不在,充满任意与未知,   曳西疆今夜没有在曼哈顿的旧梦中醒来,却被一道太平洋彼岸的越洋电话吵醒。   他微睁眼,看清电话开头212,熟悉的国际区位号段,来自美利坚纽约,拿到耳边接通,等对方开口。   “我也不想劳驾曳生的,现在只得请你亲自披挂上阵咗。”   来电人同是曼禾董事局成员。   预感不妙,曳西疆问他:“点解?”   玄少钦说自己才刚刚落地JFK(肯尼迪国际机场),帮不上忙。   “然后?”   “五分钟前接到黄生电话,黄太出血啊,突然早产,已经送到霍华德医院急救,黄生方寸大乱。”   曳西疆坐起身,所以,全球基建行业高峰论坛,曼禾CEO无法出席,直管的玄少钦正在海外,缺少领袖的精英团队,只能曳西疆亲自当救火队员。   也许是因为孕妇逛超市累到,或者提重物,总之,意料已经发生,最重要的是黄太母子平安。   黄生的确没心思主持工作。   越洋通话结束,姚远的来电紧随而至,前往新加坡的深夜航班已经离港,原来黄生在去机场的路上折返,精英团队已先期登机。   曳西疆已起身,拉开衣帽间的门,“通知阿MAY,调出公务机,安排飞行,即刻。”   安排好一切,阿坚载着姚远,接住曳西疆前往新南湾玄月机场,曼禾集团的公务机与机场长集团期签订保障协议。   晨光隐显远山,湾流G500同日出一道,飞越地平线。   曳西疆在机舱里,编辑信息:【你看到信息的时候,阿哥已经前往新加坡开会,不能陪你去斯蒂芬斯看潮流艺术展,抱歉,suri。】   航行的4.5个钟,都没收到回复,在飞机降落的那一刻,信息闪现:   【毋关系的,大佬安心工作,suri呢自己去睇就好,等着你返家饮汤啊。】   在APP上跟踪实时飞行的苏蕤,在确定曳西疆安全落地后,才发出信息。   波澜渐起,涌入海湾,人无感受,海鸥先知。   注释:   1、猪脚姜醋——香港风俗,生孩子要请人吃,美颜也吃,就很常见。   作者有话说:   现实来讲,私人飞行要通过中国民航通航管理系统,事先提交飞行计划的,申请航线没费用,一般需要1-3天,文中有夸张。   但是!超市的东西没夸张,是真的贵啊~ 第15章 斯蒂芬斯   苏蕤心底空荡,跟同凌晨接收的短信,一道飞往南洋。   她躺倒床中发呆,直到APP上显示湾流G500落地新加坡樟宜机场。   过去五年,他们本就聚少离多,对屈指可数的碰面,本该早已习惯,曳西疆只是一日不在,点解她今日备感空虚?   仅仅是两月相处,就激发出心底盘踞的依赖。   她真的,好需要他。   云卷云舒,阳光从墙角,爬上苏蕤搭在床沿的手臂,手机一声叮咚:   【今日得唔得闲?请你饮早茶啊~】   FROM:pepe   胡佩一直记得苏蕤招待的酵素SPA,听闻她近日身体好转,想着回请一下。   正愁无人相伴,苏蕤立刻决定邀请pepe前往潮流艺术展:【得闲】   约定好时间,Pepe话来接她。   避开大牌,苏蕤从衣帽间里挑出一件PINKO荷叶大领、灯笼袖的绒面衬衫,下搭高腰阔腿裤,一双厚底老爹鞋,斜跨糖果色MINI包,大小只够放只Ipone,抹上橘橙唇蜜,青春又亮丽。   出门之前,将电砂锅断电。   为免暴露崧山府住家,苏蕤搭乘叮当车下山,到圣乔治道路口的时间,胡佩的积架已经抵达。   见到苏蕤从街口行来上车,胡佩问她:“你住附近?”   圣乔治道曾是百年租界区,交通方便,最为核心,房价不便宜。   “哦,妈咪姊妹的老屋,让我暂居,方便出行的嘛。”   苏蕤讲得真话,只是没讲全。   艺术馆在沙坪角,Pepe直接选中一家当地铺头,饮早茶。   *   斯蒂芬斯修建近50载,方方正正没有外墙,主体钢结构,裸露其外,似科幻电影里的外太空空间,突兀扎根在历史老城其间。   前广场上允许街头演员赚钱,细妹涌入一个人圈,里面是南亚次大陆的传统舞表演。   胡佩戴上CELINE凯旋门墨镜,站到苏蕤身边,瞧她看得钟意,也不顾此刻阳光刺眼。   异域的肢体节奏,风情足够,只是看不懂对方的表现意图,胡佩觉得南亚海岛游,多的是跳舞,印尼的龙目岛,泰国的苏梅岛,马来的加里曼丹岛咯,哪个没有?   想劝苏蕤走。   谁知苏蕤话给她知,“他们呢,表演的是婆罗门教舞蹈,好古老的,暹粒吴哥窟,你知不知?”   “怎会唔知啊,古墓丽影,安吉丽娜朱莉。”   好莱坞大片的嘛,Pepe和老公黎森拍拖时,去电影院看得。   苏蕤看了半晌,十分确定,现在跳的舞蹈,讲的是吴哥通王城宫殿墙上雕刻的故事,古真腊国信仰婆罗门教的,崇拜梵天、湿婆和毗湿奴三大主神。   “你睇,右边是魔,印度教称阿修罗,头戴啾啾帽,怒目圆睁,面目狰狞,两边用力拉拽的绳子,是七头蛇精(Naga)的身体啊,搅动乳海,以期炼取长生不老药。”   经过苏蕤一番讲解,胡佩这下取下墨镜,认真睇。   身旁人群里,冒出一个男子搭讪。   “《搅拌乳海》的确是古印度神话,记载于两大史诗中,知不知?”   苏蕤呵呵,以为只有他知道?“《摩诃婆罗多》和《罗摩衍那》咯。”   对方鼓掌,“不错。”   他,是哪位啊?   苏蕤和胡佩同时转头看,薄毛衫,瘦高斯文,半长卷发扎着马尾,黑超墨镜遮住男人脸,对视三秒,胡佩率先反应过来,“你,你,你是朱庇特的那位!!!”   “施乔生啊。”男子取下黑超,盯住苏蕤,“达达主义,还记不记得我?”   “曼禾合作的设计大师嘛。”苏蕤点头,对他这副造型记忆犹新。   施乔生好开心,“我也记得你呀,苏蕤。”   人群中,胡佩就很尴尬,身为海岛星辰全球征集设计项目小组组长,集团抱以厚望的朱庇特首席设计师,只记得一个实习生?   不如让她即刻隐形。   苏蕤这么灵,察言观色,拉过胡佩立刻介绍,一番商业互夸,气氛融洽,施乔生晓得她二人相约看展,便道自己也是一个人,不如同行。   朱庇特事务所在海岛星辰设计上中标的大概率,让胡佩看到未来的合作,敏锐的人必须抓住时机,拉近关系。   她爽快答应,“好啊好啊,施先生比我们知晓多,与施先生同行,还有幸能听到免费讲解。”   一个眼神,让苏蕤听话,不要反驳,实习生只得乖乖捧场。   三人行到入口扶梯处排队,施乔生就给她们讲斯蒂芬斯代表的70年代建筑先锋风格。   “剥离建筑表皮,没有墙体,仅靠28根立柱支撑,试图以坦诚的状态,让人们了解内在,目光所及,暴露在外的管道,用不同的颜色表示用途,红色是交通运输设备,蓝色是空调系统,绿色是给排水设施,黄色则为电器设备。”①   斯蒂芬斯艺术馆与沙坪角老城,和谐共存,南部湾的海纳百川,正是由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文化构成。   讲解深入浅出,让没学艺术的胡佩也听得明。   潮流艺术展人气火爆,斯蒂芬斯一共6层,内含视觉艺术,绘画,摄影,工业设计等大量杰出艺术家的作品,展览于此。   他们看到中国新晋家居设计师谭志鹏的撒旦椅,苏蕤对这种利用古代失蜡铸造法,制作出前卫艺术家具的手法,赞不绝口。   流动的线条与机体,让人误以为是三维建模。   苏蕤向其他两人介绍抽象画的两大流派,以KAZIMIR MALEVICH为代表的冷抽象……   “还有以JACKSON POLLOCK为代表的热抽象,我更钟意后者。”施乔生说。   施乔生问她:“喜欢谁的作品?KAWS,空山基,巴斯奎特?”   都是当下红到发紫的流量密码。”   四顾而望,苏蕤直接找到一面展区,站定,墙上画中,卡哇伊孩童的肖像上,一双夸张比例的大眼睛,闪闪发光,辨识度极高,正是大眼萌仔。   苏蕤官宣所爱,“Javier Calleja(哈维尔.卡勒加)。”   胡佩在网上火速搜索,被大眼萌仔系列价格暴击,“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看来是贫穷限制了我的艺术天赋。”   逗笑众人。   苏蕤问施乔生的偏好?   施乔生将墨镜压在卷发上,看一眼腕表时间,正好赶得上,“下午三点,富艺斯有一场二十世纪当然艺术专拍,你们同我入内,就可知道我的偏好。”   *   斯蒂芬斯艺术专拍,要事前注册,缴纳保证金,本来曳西疆已让姚远安排好,没想到遇上施乔生,又歪打正着,苏蕤本就想入内观察价格行情,立刻挽着胡佩的手臂,嚷着:“让施先生带我哋见世面。”   拍卖场不大,中型厅,施乔生验证注册号,三人入内,找到一处视野好的位置入座。   苏蕤和施乔生一同研究本场艺术品图片宣传。   胡佩见识过佳士得拍卖,只在网络上,忍不住拿起手机低调拍照,若是让MOKO知道,又要酸她井底蛙,视野小。   画面出现一位靓女。   女子回头,正往他们这边打量,胡佩觉得眼熟,对方已主动招呼,“施先生,好耐冇见(好久不见)~”   施乔生亦认出来者,起身相迎,伸手握住,“好巧今日碰见。”   南洲府好大,就算同一条街的街坊,早出晚归都不得见面,南洲府好小,不同生活空间的陌生人,在某一瞬间也能交叉。   苏蕤怎么都没想到,她们会如此碰见,施乔生的熟人,在场都认得。   “LOSA小姐,好耐冇见。”   注目礼对洛萨绝不陌生,她得体向施乔生的朋友问好,胡佩内心惊喜,竟会遇上自己的偶像。   她觉得自己已经将情绪,压制到位,“在财富周刊上见到过LOSA小姐,好开心见到真人,比杂志靓。”   却还是没忍住,“能否与LOSA小姐合张影?”   洛萨首肯,胡佩请施乔生帮她拍一张照片,留作纪念,“suri来咯~”   施乔生拿出手机,将被冷落在一旁的实习生,一把推到洛萨身边,洛萨很照顾细妹,“一起。”   施乔生按下快门键。   一整个大无语事件,苏蕤无言以对。   洛萨和施乔生两人都是为今日拍品而来,却极有默契的不言,笑说拍场上见,以实力说话。   洛萨走另一边落座,施乔生对苏蕤说,“不管是哪位艺术家的作品,LOSA似乎势在必得。”   前面几轮,风平浪静,有条不紊,轮到作品登上《时代周刊》的泰特斯.库坲登场,施乔生开始举牌,最终以30万美刀拍下画作《编织的可能性》。   万幸,洛萨没有举牌,并远远地表示祝贺。   苏蕤好奇以施乔生的实力,“为何觉得争不赢洛萨?”   施乔生说:“我同洛萨结识于一场宴会,满座政经大佬,据我所知,洛萨并没有邀请函。”   他停下语句,微笑,“给你讲咗,你也不懂。”   没有邀请,却能入内,唯一理由,以女伴的身份。   苏蕤并没有笑。   洛萨终于举牌,以远超起拍价的强势报价,连下三城,势不可挡。   苏蕤此刻终于展露笑颜,好极了!   那个女人,分别以69.3万,78.12万,以及冲高的372.5万拍下《Trovader》、《不胖》、和《WHAT》三幅大眼萌仔系列,同属于哈维尔.卡勒加的画。②   好巧不巧,洛萨和她,审美都撞在一起,不仅钟意同一个艺术家,更钟意同一位企业家。   斯蒂芬斯艺术馆对面,沙坪角的茶楼舞台上,锣鼓喧嚣,粤剧名伶登台,上演《火烧赤壁》、《三气周瑜》,吟唱一曲古调:既生瑜,何生亮~   注释:   ①斯蒂芬斯艺术馆——原型是坐落在巴黎塞纳河右岸的,法国蓬皮杜国家艺术文化中心。   ②拍卖价格来自香港苏富比、佳士得。   作者有话说:   之前去巴黎,没去蓬皮杜好后悔,不仅卢浮宫值得,蓬皮杜也是精神堡垒。   本章涉及的艺术家和艺术品都是真实存在,有些不在蓬皮杜展览。 第16章 双城两地   胡佩加上施乔生微信,请他把合影传给她。   洛萨保养极好,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不过久经商场,盖不住眼中锐利,Chanel复古连身裙显品,连离场迈步都雷厉风行。   她同施乔生邀约得闲小聚。   成年人的下一次,不知道是哪一次。   三人从拍卖场行出来,胡佩说:“Losa签约鼎峰科技,跟施先生似乎毫无业务联系,难道鼎峰要修楼?”   施乔生回答:“倒不是因为鼎峰科技,是另一层关系。”   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想来也是与胡佩和苏蕤并无关系。   人家的圈层必然有人家的交际,胡佩识时务地没有追问到底。   施乔生买到心仪的画,心情大好,问她们晚餐有无安排?他请客做东。   胡佩有事也会讲无事,立刻给老公发条微信,让他自行解决。   苏蕤本来想告辞,可是胡佩拉住她不让走,施乔生一直看的是苏蕤,“想吃什么?”   没料到今日在斯蒂芬斯,身心俱疲,苏蕤觉得好累,心里突然惦记起乘四记,就领着他们去。   临停位都停满,幸好街坊大妈认识苏蕤,提供车位,苏蕤指挥胡佩,将积架摆在街坊门前。   胡佩好奇原因,苏蕤说:“我常到骑楼街老中医馆扎针灸,所以街坊认得,老中医馆还是方琪介绍的。”   胡佩说下次叫上她也来试试。   施乔生领先两步,走在路前拍骑楼风情,原生态的老街区,保存完好。   看出施先生钟意,苏蕤就陪着他慢慢行,他问了些南洲的风俗民情,苏蕤答不上,胡佩顶上讲解,南洲十年,这里已是她的家。   熟悉的铁皮屋于街角现身,爆炒甜酱混合水果摊的清香,市井杂乱,让胡佩内心忐忑。施乔生没有嫌弃,苏蕤站在乘四记铺口瞧,铺内还剩最后一张桌。   “大师傅,三位。”她朝厨房喊话。   忙碌的大厨头都没抬,“三位不接!生意好忙,800文起点阿~”   个大排档还设低消?事多矫情。   胡佩正想换家店,环境更好。   苏蕤直接拉出塑料凳,落座,朝服务生招手,“唔该~写嘢(点单)”   施乔生展手做了一个请,对胡佩讲,“我还没吃过南洲大排档,正好试试。”   服务生跑来告诉大厨,“那三个人坐下了,点算?(怎么办)”   大厨抄起餐牌亲自去点餐,扑街!认出苏蕤,大厨换了脸,“怎样?来还伞?”   苏蕤笑说,“来报恩阿~”   三个人食800文,算不算报恩?   大厨问她点什么,苏蕤翻翻餐牌,让他直接配餐,等菜上满一桌盘盘碟碟,苏蕤说是为施先生量身定制,满不满意?   风沙鸡,焦脆闷香,黑椒柳牛,软糯化渣。   乘四记味道赞,让胡佩都大呼感叹,施乔生说:“这是我第一次吃到地道南洲菜,多谢suri。”   原来施乔生常年在海外,全球飞行挣外快,此次回南洲,正是冲着海岛星辰而来。   胡佩赶紧端起酒杯,预祝朱庇特出师大捷,三人饮下团圆酒,没动的菜品,施乔生都让服务生打包,买单带走。   苏蕤朝大厨道再见,大厨讲:“这样的大款多多带来。”   胡佩叫来代驾,苏蕤说:“圣乔治街离骑楼街不远,Pepe姐不必折腾送我。”   施乔生承诺送苏蕤回家,胡佩嘱咐苏蕤归家后告诉她。   施乔生提着餐盒,陪着苏蕤站在骑楼穿廊里,等车。   夜里降温,他侧身俯瞰女生,“冷不冷?”   苏蕤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亮光,那是深夜糖水铺的方向,摇头,“不冷。”   此刻冷与不冷,一点都不重要,因这世上,只有一人能暖她。   玄月弯弯,不知道新加坡的月亮,是否同骑楼街一般?   按惯例,苏蕤只让施乔生送到圣乔治街街口,施乔生要到苏蕤号码,“到家后给我电话。”   他添加到苏蕤微信,并发送笑脸,问要不要将她和LOSA的合影发给她?   【不必】   回到崧山府的苏蕤,前往厨房,抱出岛台上的电砂锅,倒掉青橄榄汤底,未觉可惜。   等它的人,已离开。   ————   黄太事发突然,密集的会议议程,让曳西疆措手不及,全靠多年处变经验,撑住全局。   新加坡滨海湾,金沙酒店顶层套房,曼禾团队开完小会,晚餐都错过,姚远为团队安排夜宵,曳西疆才得空休息。   他没有吃,浏览手机里的信息,让团队成员都误以为很重要的事情,不敢打扰。   【三幅尽收,事情已办妥,暂存藏库,等曳生归国。】   FROM:losa   姚远将艺术专场拍卖实况转告曳西疆,哈维尔三幅作品尽收洛萨名下,在潮流艺术品收藏圈,从此一战成名,又多了一层人设标签。   姚远说:“全靠曳生推了一把。”   曳西疆并不介意,洛萨孵化的项目终要面市,她需要这层标签,才能吸引源源不断的资源。   【多谢】曳西疆客套两字,对方秒回:【曳生言重】   处理好正经事,正要锁屏,无心翻到苏蕤那条落地信息,让曳西疆滑动停滞。   细妹乖到他心底。   窗外,海上升明月,倒映滨海湾,待到玄月复圆,他将亲手送上一份惊喜。   团队成员搞不懂职场修罗笑什么,以为自己眼花,身旁人确定以及肯定,来到新加坡开会,这是曳生第一次笑阿。   不是眼花。   ————   苏蕤在四海建设的上下班,按部就班,完成一周的手头工作,跟每个人道周末安。   打卡之后,她到楼下兴记点一杯丝袜奶茶,“走冰少甜。”   店员问她,“拎走?”   “唔该,堂食,不赶时间。”   苏蕤买好单,坐在铺头窗前,蓝牙耳机挂在耳边,街头人影双双,步步踩中慵懒鼓点,天空微雨,绵绵细细,男人为女人撑伞。   秋意孤寂,最适合慢摇的Bossa Nova(巴萨诺瓦),小野丽莎好似句句唱的是她。   I wish you shelter from the storm   风雪来时,我愿你能有庇护所   A cozy fire to keep you warm   让寒冷远离你的,是温馨的炉火   But most of all when snowflakes fall   最要紧的是,当雪花飘落   I wish you love   我愿你,永坠爱河①   ……   一个35岁的男人,有没有期望过一个女人等他?   苏蕤清楚,就算有,也绝不会是她。   美利坚的纽约,那段她不曾涉足的青葱岁月,曳西疆和洛萨在旧时空,有了交集,很难不去怀疑发生的事情。   他在乘四记里说不记得,可是真的不记得?   苏蕤很害怕。   害怕演讲台上的洛萨发出耀眼的光;   害怕留学海外的精英,意气风发,互相欣赏;   甚至害怕曼哈顿街角的雪娃娃,和哈德逊河岸让有情人共赏的浪花。   那些曳西疆的年少时光,美好如幻梦的,都让苏蕤害怕,如果天父能听到她的心声,她祈求男人能够再等等她。   My breaking heart and I agree that you and I could never be   我破碎的心跟我都明白,你我从此不再   So with my best, my very best, I set you free   所以我全心全意地,放你离开   ……   秋雨淅沥,晚高峰已过,店员来收捡卡座,发现还剩下半杯奶茶,适才坐在这里的顾客,走向前往圣乔治道的BUS站台。   将食材从冰柜里翻出,洗净,切块放入电砂锅中,小火煲汤,苏蕤拿汤壳盛汤,抿着一口,热汤暖住胃,回到客厅沙发,收到一条信息。   【高峰论坛反响热烈,与会各界一致通过拓展议题,曼禾团队将延迟归国。】   FROM:阿远哥。   附带一张主席台上嘉宾照片。   那是曳生少有的全身照,三件套式西装,勾勒挺拔身姿,他没带同声翻译器,握着话筒,侧身倾听,原本额前细软的碎发,服帖造型,一丝不苟。   在职场上,似乎没有何事能够打搅他。   姚远的这条信息,苏蕤没有回。   电砂锅热气腾腾,肉香扑鼻,好似催促主人关火,没有电视背景音,苏蕤在沙发上坐到不知几时,才放下手机,起身,在厨房的岛台上,自己给自己添一碗热汤饮,热气熏面,红了鼻头。   在南洲的五年时光,她本就不曾拥有,其实没有失望理由。   上班下班,苏蕤再也不关心曳西疆何时返回。   *   姚远本不该让曳西疆在前线分心,却没能守住秘密。   滨海湾的晚上8点,男人站在窗边饮锡兰红茶,问他:“suri那边怎么样?”   “……”被提问的人,苦着一张脸。   姚远没有回音,就是对方没有回应。   新加坡与南洲府同位于东八区时区,本没有时差,曳西疆只是放下红茶,并没有拨通想拨的电话。   时间不允许他通话,跨越太平洋的视频会议等着他。   男人坐回书桌前,西五区的纽约,慢了13个钟头,美利坚的东海岸还是早上7点,视频里的人精神焕发,晨跑的速干衣还没换下,“morning~”   冷场。   曳西疆直接开启正题。   面对曳西疆微青的黑眼圈,玄少钦在视频会议结束前,安抚拍档,“曳生注意黑眼圈,早点休息。”   曳西疆整理文件,“我此刻本应在崧山府38层的大床上好眠,而不是困在金沙熬夜爆肝,全拜玄董所赐。   微笑,切断信号。   玄少钦隐隐担心,担心熬夜爆肝的男人,日后找他索要巨额赔偿。   ————   老中医接完诊,提前关门,一周里允许一天,到乘四记消遣。   乘四记还未开张,大厨拉升半卷的铁门,让他进。   老中医点着一份叉切米,叉烧、白切鸡、汤米粉的组合,大厨笑他,“老年人吃不吃的完啊?”   老中医让大厨也坐下,“两只大力,我请客。”   大厨用塑料筷子撬开喜力啤酒瓶盖,两人互饮半瓶,他才想起给老中医讲,“孔伯,前几日,那个细妹到乘四记食餐,一口气点着800文的套餐。”   孔伯说:“这有什么好奇怪,我看那个阿疆气质不凡,是大款啊~”   大厨一拍桌子,“关键就在细妹带着另一个男人来买单,不是阿疆!”   本来以为稳赢的阿疆,来了竞争对手。   这种八点档的剧情好好看,孔伯也来了兴致,用一箱大力与大厨打赌,“你赌谁会赢?”   大厨指了指铁皮墙上老电视,“风雨突变,世事难料哦~”   电视机里天气预报正在讲:南部湾多云转阴,将迎来新一轮强降雨。   作者有话说:   注释:   ①I wish you love——巴萨诺瓦女王,小野丽莎在2000年发行的歌曲,文中为我的意译,为了押韵。   作话:   今日已报责编,《苏蕤不怕麻老虎》将更改封面与文名为《港式恋人》,编编提醒我文案要考虑北方读者,好的。 第17章 芳心纵火   Raffles City Convention Centre,   252 North Bridge Road 179103, Singapore.   莱佛士城会议中心大会场内,新加坡政府财政部拥有100%股权的淡马锡控股公司(Temasek Holdings)高管,正在分析全球投资趋势,如何规避风险。   该公司掌控包括城建、航空、港口等,几乎所有新加坡营业额最大的企业,近年来逐步加大对南部湾市场的投资占比。   曳西疆端坐首列,取下同声传译耳机,手握金头钢笔偶尔记录。   大佬忙到一天只睡5个钟头,睁眼闭眼之间的时间,都在忙公务,四小时一场的会议间隙,曳西疆跟淡马锡同业聊完海岛改造,才得空坐下饮一杯咖啡,将姚远招到身边,“团队几时归国?”   “周一,singaporeair早班机。”姚远还是老实汇报,“曳生,suri我已经通知到。”   通知到,亦无回音。   莱佛士城的咖啡,口感微苦,一口饮完,口腔记得苏蕤讲的kopi~o是黑咖啡要加糖,曳西疆将空杯放到服务生托盘上,姚远递上一块巧克力。   曳生忙起来顾不得用餐,作息不规律,全凭身体过硬,扛下来,时间一长,容易低血糖。   多年工作相伴,形成姚远随身携带巧克力块的习惯,他察觉曳生此刻已经身体不适,一块巧克力就能迅速提高血糖的浓度,缓解症状。   曳西疆接过,剥开薄薄一层外衣,“后边几日的行程?”   姚远翻出ipad,核对后,汇报:“周六、周日两场工程技术进步国际会议,周日晚间是主办方招待酒会。”   “知道了。”   曳西疆食下巧克力回神,起身扣上西服单扣,重振精神,迈步前往下一个会场。   曼禾旗下两万名员工背后,是两万户小家,读书、看病、买楼,都靠薪金支撑,曳生要对跟住他的人负责,必须赢下一场场不见血的战役,资本博弈,冲锋在即,最忌后方失火。   ————   日复一日,时间飞逝,当苏蕤收到姚远的归国信息:【下周一早班机】,已经波澜不惊。   在圣乔治道的社区超市里简单采购,苏蕤决定周末闭门不出。   无事可做,就睡到自然醒,亦没有一日三餐限定,日升日落,不知时间,天黑点灯,强降雨来袭,行人避走,夜景冻人。   穿身绸缎吊带,披件同款外袍,苏蕤陷在沙发,抱住个滩羊毛抱枕,温暖人,漫无目的,浏览王家卫的电影。   湿漉漉的长发卷在浴巾里,懒得吹干,不怕头疼。   抽帧的画面,主角在独白。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东西上面都有个日期,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不会过期?’   ……   好有道理。   她想起身喝水,撞掉沙发扶手上的IPONE,震动一下、两下、三下,确定有人来电。   ‘爱情这东西,时间很关键,认识得太早或太晚,都不行。’   ……   慢腾腾伸手捞回,夹在耳边,苏蕤问:“哪位?”   “是我。”   吓到坐正。   “唔在屋企?”   像被抽查,她如实回答,“在。”   未料到对方下一句是,“开门。”   她记不得如何昏昏噩噩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曳西疆,拖着行李箱,她通话都没挂断,男人已现身眼前。   “大佬?”   曳西疆颔首,自行进门,黑长风衣遍布雨痕,碎叶沾身,原本一丝不苟的发型,于风中凌乱,透出风尘仆仆,在赶行程。   不常见。   苏蕤拉过行李箱放在门厅,递过棉拖,“远哥讲你们乘坐周一的早班机啊?”   曳西疆解开风衣排扣,面不改色,“改了行程。”   “喔,”苏蕤自觉伸手,抱过男人褪下的风衣外套,扑鼻一阵酒气,“大佬饮咗酒?”   “嗯,会议招待酒会。”   曳西疆单穿一件棉T,活动肩颈,长舒一口气,放松心情,发觉苏蕤抱住风衣,傻傻站立,盯住他,“怎么?”   苏蕤想说这里不是崧山府38层,是21楼啊,是她的屋企,“没怎样,我把风衣放到洗衣房去。”   放好转身,发现曳西疆跟在自己身后,四处打量,似新生首日报道,寻不准方向,食堂都要找半晌。   她想起自她住进21楼的屋企,曳西疆再也没有来过。   西厨房里,苏蕤摆弄咖啡机,曳西疆问她,“斯蒂芬斯艺术展如何?”   苏蕤背对他,让他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到细妹讲:“哦,没去。”   几分赌气成分,因是他答应过陪她去,但是食言的也是他自己,曳西疆听得明,当然不再追问。   他想以后细妹知道他的诚意,必然不会再怪自己。   “毋事,艺术展多的是。”   一语带过,换个话题。   提到艺术展就不高兴的苏蕤,更觉得眼前的男人对答应她的事情,完全不上心,更加不开心。   做出一杯摩卡,苏蕤递给他,让他暖身,曳西疆喝掉,蹙眉,并不满意,靠着岛台开口,“没煲汤?”   那一眼睇过来的眼神,分明写着,上次去超市买的那么多食材,你吃的完?   点解这个男人可以理直气壮?   她当然吃的完!   “你去新加坡好多日,早就全部煲汤,统统饮完。”   苏蕤突然不怕他,十四日不闻不问阿,十四个日夜,有些人是不是一日一日数完。   “想喝suri煲的汤啊,怎么办?”曳西疆耍赖。   明明是他延后的归国时间,为什么语气里讨人怜爱,他是三十五岁的成年人,苏蕤你要清醒一点点。   可是,内心已顷刻塌陷。   “哦~”   像只被主人轻易安抚的猫咪,收起肉爪,苏蕤打开冰柜,蹲下身翻找现成的食材,寻到惊喜宝藏,摆上岛台给他睇,“好运气喔,毛竹、甘蔗,同猪展肉,可以煲汤给你醒酒。”   曳西疆拜托她上楼替他拿睡袍下来,径自前往客卧盥洗间。   *   苏蕤先将食材洗净,放入电砂锅里大火炖煮,又上楼取回曳西疆的换洗衣物,走到盥洗间门口,踌躇着敲门。   门内探出男人长臂,挂着水滴,冒热气,“多谢。”   熏得女生脸红红,“冇嘢。”(不客气)   什么都没看到,又似乎什么已看到。   舟车劳顿,男人估计在泡澡,时间不短。   热汤已沸,可惜滋味不够好,苏蕤将大火转小火,继续煲,得空想起,浴巾还包着长发,赶紧拿过戴森,插在西厨房吹发,方便时刻盯住汤。   曳西疆穿好家居服,披上浴袍出来,就见到滑稽一幕,请问哪个人会在厨房吹头?   他将苏蕤叫到客厅沙发,让她坐下。   细妹的黑发又长又滑,背后根本吹不好。   “你打理地这么粗糙,多亏天生丽质,老天没放弃。”   曳西疆取过圆筒梳,苏蕤怀抱卷毛枕,盘腿稳坐沙发,乖巧地让他梳头。   千千发丝缠绕手臂,又松开,似理不清的无名情绪,难以言喻,握又握不住,惹来心中火。   “烫啊!大佬!”苏蕤偏头躲开。   “sorry。”   男人好抱歉,调开冷风对着细妹烫红的耳廓,上手抚摸,小巧秀气。   苏蕤调皮道:“怪不住你,今日的TONY是生手嘛。”   逗笑曳西疆,“顽皮。”   长发已半干。   VALSECCHI边柜上,陈列世界各地收集的奇趣纪念品,零零散散。   西卡莫木的手工艺品,挂在油画板上,引起曳西疆注意,苏蕤问他:“是不是好熟悉?记不记得起?”   问题难住男人,使他愁眉不展,他双手抱臂,思索良久,找遍世界的角落,未寻答案。   “caernarfon啊(卡那封)!!”①   激得女生忍不住在边柜前跳脚,一个一个指着讲:“你仔细睇,勺柄上的雕花,马蹄代表好运、锁链代表永远不分离、龙代表护卫……”   他怎么可以忘记那段时光?纵然短暂,弥足珍贵。   “树藤代表爱情在滋长,”曳西疆装的,他记得,“Love Spoon。”   威尔士爱勺,雕刻者以精湛技艺,在三寸勺柄上演绎爱意,十六世纪的威尔士男女,以此为凭。   巨石城墙带着历经磨难的创伤,以残破之躯,重获拥抱,Castell Caernarfon(卡那封城堡),那是她第一次遇到他的地方。   曳西疆从油画板上取下一只爱勺,小手臂一般长,“你在卡那封的时候,还只有14岁,晃眼都长大咗。”   “是啊,”苏蕤光脚踩在地毯上,捡起戴森,将曳西疆摁在单人位沙发上,“大到也可以当你的TONY呀。”   疲惫的男人以一个安逸的姿势半靠,舒服得快要睡觉。   她一边吹,一边以手拨弄男人的湿发,头发一点都不听话。   “大佬你有白发!”   她让曳西疆别动,要拔给他看,苏蕤靠到更近,从背后看,几乎将对方拥入怀。   “年纪大了,老了。”   他的玩笑引来苏蕤调侃,“老人家,以后不叫你大佬,叫阿伯?”   手在扶手上动一寸,似乎没有合适的位置放下,曳西疆用很低的嗓音,让苏蕤能一字不漏的听全,“你和阿屿让我少操心,头发就不会白的这么快,我也不会被人叫阿伯。”   苏蕤抚着他的额角,将他的头搬正,膝盖差点跪到他腿上,别扭的姿势让重心并不平衡,“曳东屿怎可跟我比?我何曾让你操心?你明明讲我很乖的,骗子!”   要怎样乖,才能得你一句好?   语气满满不服,幼稚又任性,气到苏蕤站不稳,要扑到他身上阿,曳西疆即刻扶住细腰,给予支撑,听得好笑,想随口安抚她,却对上对方干净又执着的眼神。   她是如此想得到男人的认同,就算骗她也好,可是,曳西疆并不想骗她,他骗不了她,更骗不了自己。   他遭遇真心蛊惑,回答这个问题,“乖,我啲suri一直都好乖……”   他咬字不清,用的“哋”还是“啲”?苏蕤分不清。   她信他用的后者,前者是复数,后者只是他的,她想成为他唯一的乖。   不知如何吻上,从鼻尖擦到嘴角,轻轻试探,一股清甜滋味。   “你食过士多啤梨(草莓)?”这是曳西疆最后的清醒。   苏蕤摇头,碰到唇,呼吸凑近,“你确定是士多啤梨?不是其它味道?要不要再尝尝……告诉我……”   尾音消失于亲吻。   敏感似触电,吻里还有酒味。   曳西疆定定望住眼前人,黑丝如瀑,柔肤胜雪,眼角带媚,芳心纵火,让他心跳都放慢,万物一片模糊,只能定焦到她的人。   是她,还是La Romanee-Conti(罗曼尼康帝)醉人?   招待酒会上一杯又一杯,来者不拒,他赶时间离场,马不停蹄奔赴樟宜机场,最后一刻登上周日的班机,singaporeair的空姐都感到异样,从未接待过如此急迫的头等舱,4个多钟飞行,离南洲越来越近,直到见到她的那一刻,才安心。   两人尝遍La Romanee-Conti的滋味。   沙发震动,威尔士爱勺从边缘掉落地面,悄悄见证,心中珍宝,并不是珠宝金银,需放在漫长岁月中且听风吟,是安格尔西岛绵延的基岸、是爱尔兰海归巢的海鸟、是霍利黑德线呼啸的列车。   生命里的定格画面,隽永,没有期限。   作者有话说:   注释:   ①Caernarfon————1969年,伊丽莎白女王在此为查尔斯王子举行受封威尔士亲王的仪式,就在卡那封城堡的中心草坪。   从康威古堡到卡那封古堡,要坐2个多小时BUS,沿途有城堡古迹,乡村草坪,和爱尔兰海滨大道,是一条很便捷的村村通路线。 第18章 毛病要改   极细肩带束缚纤薄肩头, 滑下手臂,没有多余,无人阻止, suri在玩火。   玩火又如何?红牌警告,哑然无声,她每一分钟幼稚操作,都在挑战他的极限,小猫咪胡闹,不对不对,步骤全错。   那你教我……我好好学, 一句话让曳西疆直接升旗, 从欣然接受, 到独断掌控, 逃不出手掌心, 捞回咵坐双膝,够了?不够。曳西疆奉命探索, 按在第一节 尾椎,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果农精心照顾一颗苗,浇水施肥, 怕它遭雪霜, 陪它晒太阳,搭起坚固防护罩。   曳西疆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果农, 小心翼翼防虫害,没防住自己。   冬季温室的士多啤梨,乖巧圆润, 诱惑人, 忍不了, 伸手摘下,咬住就不想松口,稀缺少见,让人一尝再尝,品出滋味,只一口,满是汁水丰盛,甜到牙齿,入侵喉咙,果农不想分享这份美味,不再出售,独自占有,只是代价太昂贵。太大力阿……有吗,他在反省,思索,为什么他觉得远远不够,好热……热气纠缠,鬓发微汗,有吗?曳西疆停顿,探探后背,是不是客厅热风开太大,会风热感冒?进房间去……去吗?去阿~房间没开热风,不会有事,好有道理。   细妹轻飘飘,似无尾熊抱没有重量,都不累。秋被冰凉,苏蕤缠着他不放手,说好冻人,是吗?是阿~你摸摸看……体温炙热就很适合让她取暖,曳西疆挣扎一秒,认可。   ……   也许是解酒酶分解乙醇,消耗过多,也许是睡前没饮到靓汤,口干让曳西疆转醒,无意识翻身,扰人安眠,惊觉怀中有可人,他不敢动弹。   细妹揉眼睛,“干嘛压我头发?”   原来压住头发,也会让她疼,曳西疆将她抱正,抽出手臂,起身,饮水。   细妹睁开一只眼瞧他,又闭上,让他快点回,困到不行。   寻着客厅灯光,走到厨房,电视还未关上,电砂锅里炖煮老火汤,微热噗噗响,戴森扔在沙发,抱枕四散地上,事情发生的仓促又慌张,似趁家长不在,第一次偷情的小鸳鸯,心慌慌,连睡袍都掉在会客厅走廊,唉,莫再想。   在岛台饮完一杯凉水,曳西疆任劳任怨动手收拾案发现场,戴森放到茶几,抱枕重回沙发,将浴袍叠好,最后将地毯上的威尔士爱勺捡起,摆回边柜上。   超长边柜似橱窗,全是细孥①从小到大,最心爱的收藏,古灵精怪超有趣。   曳西疆闲来无事个个睇,发现个眼熟公仔,想起来,与他有关。   人气火爆的公仔,是后生仔追捧的潮玩,艺术家与大牌出得联名款。   那年苏蕤刚从不列颠回到南洲府,与曳东屿打赌,要在年中考进班级前五,曳东屿笑细妹,“痴人说梦,空手打老虎,作死阿。”   他与她打赌,赌金钟广场潮玩,让她挑,曳东屿那个时候底气这么足,不过是因为苏蕤学艺术,想来应该跟自己这种玩音乐的艺术咖,在一个队伍。   排名必须倒数。   苏蕤不吭声,不吭气,仅仅只用一学期,就考入班级前五。   曳老夫人将此事当做餐后笑谈,讲给曳西疆听,他都很意外,细妹文化课不弱。   曳东屿好丢脸,嚷着苏蕤作弊,“狡猾像鬼佬,私下里竟找学习委员偷师打题啊。”   曳西疆将细佬手里的篮球扣在他头顶,“就你行,你不打题,去打人。”   细妹打题,细佬打人,都是因为情人节的那盒巧克力,曳东屿的烂事,还是做大哥的去摆平。   打赌的潮玩积木熊好贵,超额度,透支曳东屿的生活费,他去找苏蕤理论,未料,细妹讲:“愿赌服输咯~”让他直接半年吃土。   好好好,曳东屿挣硬气,只能卖气力,缠住兄长的大腿,大佬的腿那么粗,气节能值几文钱?   曳东屿也没瞒着苏蕤,积木熊送到崧山府,直接坦白,讲实话,“赌是我输的,血是大佬出的。”   苏蕤勉为其难收下,点评一句,“尚可。”   他大力拍打积木熊的脑壳,吐槽,“suri,贪心鬼,食不饱,以后大佬都满足不了你啊!!”   后来,某一次曳西疆回崧山府,在厨房角落,在曳西疆为她涂抹青草膏的时候,细妹踮起脚尖尖亲吻他,又火速退开,旁人都没看到,她说,“多谢阿哥的礼物。”   那时的曳西疆并不介意,觉得只是不列颠的社交礼仪,“喜欢就好。”   ……   曳东屿的赌注,是曳西疆送的。   男人不仅回忆起赌注,还回忆起细妹的吻,是记忆中,苏蕤给他的首个吻,时间短促,轻轻一碰就躲开,似紧张的小兔,戒备地竖耳,大胆的亲吻猛兽,很软。   忆起触碰,喉结微动,曳西疆怀疑自己,水饮得不够。   只留走廊地灯,曳西疆回到卧室,只是来看她一眼,打算睡去隔壁屋子,可是细妹从被子里露出脸,拍拍身边空位,模模糊糊说着一句,引他靠近,想听她讲什么,苏蕤讲得是kiss。   最后,男人都没有睡去隔壁。   魅影蛊惑人心,一次怎么能尝够?   细指揉皱被单,根本无法入睡,分不清是苏蕤绸缎的睡裙,还是桑蚕丝的被单,面料与面料缠到一块,曳西疆力图亲自验证,大佬??……吓到苏蕤生畏,被宽掌抓住机会,连人带被搂入怀中,世间最昂贵的面料,都敌不过怀中柔软的皮肤,一旦上瘾,难以戒掉。   地灯的光亮罩不到暗夜的角落,也许是角落里的重影,本就不想张扬,初十的月亮,渐圆不圆,欲盖弥彰,跟藏在被角下,浅笑的细妹,一模一样。   曳西疆不知道的事好多,除开亲父,积木熊的确是苏蕤收到的,第一个男人送的礼物。   ————   曳西疆清醒的时候,苏蕤伏在他身前,睡颜乖巧,被子滑落腰椎,全靠他右臂暖着她的背,睡姿太久,有点僵,人已转醒,幼兽似的蹭蹭男人下颚,曳西疆不知该讲什么,此情此景,只能讲早安。   细妹撑起手肘来睇他,“曳生处事周全,无论何地。”   她在调侃,倾身晨吻,轻轻一碰,才回早安。   苏蕤想起身,谁料男人腿又长,苏蕤一个趔趄,坐到他肚皮上,Ouch!!曳西疆痛到抱住人。   “要不要紧?”肇事者不知死活,猖狂大笑到不知后果。   “痛啊~”男人埋在她肩头,睇不到脸,苏蕤轻轻摇,态度转好,“不痛不痛,我替你揉。”小手摸索着按到睡袍。   “Suri。”   “嗯?”   “不是按住胃……”   曳西疆无奈,干脆绕过她的后背和后膝,将人整个公主抱去盥洗间,放她站好,将她的长发顺去肩后,见到红红紫紫草莓印,怪他不知细妹皮肤太嫩,容易留痕。   曳西疆躲过眼神,“我去客房洗漱。”   在盥洗间耗费的时间,比苏蕤还久,曳西疆吹干头发出来,苏蕤已在厨房查看靓汤,完成最后葱花的提香。   她换了身裙,随意用小方巾绑住个低马尾,回首见到他,立刻盛来一小碗汤,放在岛台上,让他来饮,曳西疆半靠岛台,端起碗饮一口,点头认可,“不错。”   嘴边有残渍,苏蕤垫脚亲到他唇角,用小小舌尖清理,退开,笑着讲,“现在好了。”让曳西疆去长餐桌那边等,她收拾一下就过去。   清晨的早安吻里,是熟悉的牙膏味道,瑞士微笑,有金子的那款。   长桌上,碗、碟子、匙羹,开包新的餐巾,曳西疆端着汤碗,拉开椅子,落座,睇见苏蕤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   不知从何时起,他已习惯独自早餐,经常不知滋味,只求效率。   剑桥求学的那几年,课业繁重,年轻人睡觉都不够,早餐恨不得在上学的骑行途中解决。   入职集团,没来得及松口气,董事局里各大股东已压上重担,人人都觉得曳西疆好强,工作直接扛。   上项目,一日三餐都保不住,更无人关照,他吃不吃的好,睡不睡的着。   他很久没有与人共享,上一次在不久前,亦是眼前人。   因为细妹突来的休学,一定有原因,他决定回崧山府暂住。   他不放心她独自一人,只要她信他,就一定能找到解决办法。   后来的事情发生地如此自然,自然的肢体亲近,自然的亲吻,自然的依赖。   两个人,像车厢里的乘客,轨道换道都无察觉,好似上帝之手搬过道闸,火车载着乘客一路狂奔,踏上一段不知后果的惊心旅程。   不该是她,至少不该是小小的她,苏蕤才19岁,都没定性,大好芳华。   可是,他已经老了,对于少女的她。   命运似火车,出了轨,一觉清醒,曳西疆试图踩刹车。   他饮着汤,不经意提及,“suri几时过生日?”   “年底。”   苏蕤听他这么说,以为有惊喜,被砂锅把烫到,都没有不开心。   “好快的,二十大寿啊。”   她听到身后的男人说,“二十岁,成人了,不可以再像细孥一样任性。”   所以,他想讲什么?   “有些老毛病必须改一改。”   “哦~怎样老毛病?”苏蕤端起砂锅,走到餐厅,放在长桌,她取下一双隔热手套,头都没抬。   他不讲,那就她自己来讲,语调平常似聊天,“怎样老毛病?吻你?”   两个字,听得男人神情严肃,下颚抽紧,面部线条更显硬朗。   克制不住笑意,藏不住的胜利,苏蕤新盛一碗汤,端给曳西疆,人已经绕过长桌,靠着右手边,俯身在耳旁,“现在味道如何?还要不要啊?”   是吻还是汤?   亲吻耳廓,苏蕤笑出声,“昨晚有人吻得好大声。”   是吗,曳西疆没有笑,展臂将人拽坐腿上,“让我哋回忆一下,到底是谁那么大声?”   那个工作日的白天,实习生苏蕤没有返工。   作者有话说:   注释:   ①细孥——粤语细路,孥nu,指子女。   作话:   终于写到故事在脑海里浮现时,最先出现的名场面,所以文案里才有这段画面,顺利发出来,小年有二更。 第19章 心知肚明   只休息一日, 曳生准点现身,黄总第一时间来向曳生道抱歉,送来一盒猪脚姜醋。   那天晚上, 霍华德医院产科急诊,黄太顺产一个小子,母子平安,远在美利坚的玄少钦,和落地新加坡的曳西疆,发来祝贺。   黄总喜极而泣,许下重誓, 余生皆为曼禾, 赴汤蹈火, 在所不辞。   曳西疆觉得玄少钦占到便宜。   落座曼禾顶层, 大佬神清气爽, 进办公室签字的机要秘书们,都在质疑姚远是不是肾不好, 早晨食堂碰见, 还听得他讲不够睡觉。   可是,曳生就完全看不出在新加坡的疲劳。   热心的阿MAY悄悄给姚董秘递纸条, “什么鬼?”姚远打开, 气到跳脚,是男性专科医院的咨询电话!!   阿MAY一副过来人什么都懂的表情, “阿远,你这样瞒住不好,头疼医头, 脚痛医脚, 难言之隐, 当然得对症下药,安心啦,谁人我都不会讲。”   他怎么办,又不能在办公室对着阿MAY解腰带,当变态,讲他行!   姚远的沉默数日,换来机要秘书室窃窃私语,愈演愈烈,个个睇他的眼神,都好似在问他,喂,你肾怎么样啊?   姚远在曳西疆办公桌前哀嚎,将事情话与他知晓,“~如今跳进珠江都洗不清!”   大佬将一叠文件签完,递回给他,“听说阿MAY以前钟意你,你拒绝人家,阿MAY天蝎座,记恨的,帮不了你。”   曳西疆一句自求多福,让他好好想想。   这要怪谁?怪阿MAY?姚远觉得不是,“要怪就怪曳生咯,龙精虎猛,那么强!”   龙精虎猛……有吗?   曳西疆握住钢笔,忘记适才想扣笔帽,默默出神,姚远讲什么,都记不得。   在姚远关门之前,亲眼见到英明神武如曳生啊,竟然握住金头钢笔在白纸上,点点点点点。   他立刻将阿MAY叫来,悄悄说,阿MAY听完一副过来人什么都懂的表情,“难道?得了腱鞘炎?”   “一定唔会错!”   几日后,机要秘书室里传遍,其实啊,曳生的身体也没有很好……   ————   曳西疆忙起来,根本记不住时间,姚远特意提醒他,玄少钦后日归国,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新加坡的冤案,还没了结。   曳西疆睇眼腕表时间,同姚远讲:“后日,让阿冒去机场接少钦。”   “送去哪里?”   “沙坪角,和顺堂。”   鼎峰科技的萧董在和顺堂,后日有请,作为新项目重要投资人之一,玄少钦怎能不亲临。   奔赴饭局的路上,姚远收到一条信息,不知如何回复,只能请示曳生,“呃,曳生,细妹问近日忙什么,我该怎样回?”   自从周一分离,不知无心还是有意,两人一直没有碰头。   曳西疆忙着同鼎峰科技的战略合作谈判,早出晚归,苏蕤期待的相逢,总是完美错开,不过细妹一向很乖,很忍耐。   靠在后座休息的曳西疆,微不可见的叹息,他也不知目前怎样应对苏蕤,略微思索后,为了不让她胡思乱想,曳西疆拨一通电话给彭庆,询问海岛星辰的概念设计进展如何。   第二日,四海建设召开专题会,彭老总一声令下,行政部又有得忙,实习生也逃不掉。   胡佩安排给苏蕤的任务,是同朱庇特设计师事务所的对接,做自己的小助手,被moko私下嘲讽是跟班丫头。   苏蕤自己倒不在意,跟着Pepe比跟着moko有趣,原本,她关心的重点就不在四海建设的实习。   知道曳西疆近况,已经好满足。   苏蕤心里清楚,如果不是曳西疆亲自授意,机要秘书姚远,岂敢私自透露曳生的行程。   ————   迈巴赫平稳行驶在圣乔治道,街景映在曳西疆眼眸,平波无澜。   背街大排挡,灯火通明,猪脚饭、沙茶面、玻璃皮卤鹅,家家座无虚席,香芋螺粥铺摆出临时坐席,占住人行道一半。   光影中的一幕,似打破镜面的水滴,在眼眸中,荡起涟漪。   一道熟悉身影。   苏蕤挽高袖口睇餐牌,点单招牌香芋螺粥,外加白切猪手,与同伴身着工装,眼看是加班收工后,前来放松。   除了曳东屿,曳西疆从不知细妹有朋友,以为她一直是个独行客。   背街两侧,人流聚拢临街大排挡,降低迈巴赫车速,曳西疆开口,“阿坚,停车。”随即推开车门下车。   阿坚不解,“曳生?”   街边正好是个凉茶铺,曳西疆讲他口干,去饮凉茶,让阿坚不必等他,前面就是崧山府,并不远。   凉茶铺面不大,都是街坊熟客,夜里乘凉吹水,来上一杯饮,都是老汉衫与人字拖。   显得曳西疆一身定制西服,格外另类,他脱下外套搭在手臂,向老板点杯罗汉果茶,选到靠窗的椅子坐下,位置刚刚好。   马路对面,夜宵摊位,人声鼎沸。   苏蕤正与同伴大快朵颐,曳西疆睇得有趣,细妹满头苦吃,聊天都顾不上。   可能是年纪相仿,崧山府里,苏蕤同细佬曳东屿一向聊得来,社交平台上,互砸场子,曳西疆也有她的朋友圈,从未互动过,有时候刷到,也弄不明年轻人的梗在哪里。   曳东屿经常吐槽他是不是阿伯,讲同他有代沟。   真的,会有代沟吗?   女生聊天,笑得好开心,时不时捂嘴,职场从不缺八卦。   方琪讲她听老员工聊起MOKO,一入公司各种名牌,男朋友换着好几个,老员工经常问她什么时候结婚,她都说快了,过不了多久,又听说换了个更有钱的。   苏蕤倒凉饮,“moko靓嘛。”   人靓是资本。   “靓就这几年,人总要老的。”   方琪打个气嗝,“PEPE姐呢,自己有豪宅,你说Moko不羡慕,我不信,总之,PEPE姐才是我的偶像,我也要在南洲府生根发芽,开花结果,买车买楼,儿女双全。”   苏蕤点头,“加油。”   方琪讲:“南部湾不相信眼泪,只认可实力。”   路边摊费用不贵,苏蕤说用她的实习薪水请客,方琪问她住哪里,苏蕤讲就在附近圣乔治道的老屋。   方琪比个大拇指,“这边租金不便宜。”   “还好。”苏蕤也不多讲。   两人不顺路,苏蕤送她乘的士离开。   曳西疆松了衬衫领口,夜摊顶棚,五彩串灯闪烁,他与她,隔着车水马龙,在微凉的夜里,在同一个时空。   见苏蕤买单,送同伴离开,曳西疆也拿起西装,行出店铺。   他顿下脚步,不敢靠近,跟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陪着她走在斑驳灯影,这段路不长,却让他看清细妹的背影,独行于暗夜。   曳西疆陪着她走完这段路,悄无声息的守护。   夜里会冻,细妹怕凉。   ————   玄少钦落地新玄月机场,就被阿冒送去和顺堂,说是鼎峰萧董做东,玄少钦怎么都觉得,是场鸿门宴。   迎宾经理领路去翠竹厅,里面的人不多,曳生坐中间,曼禾黄总作陪,对面坐着鼎峰的萧董,以及许久不见的老熟人。   玄少钦最先跟洛萨握手,说辞是在场唯一的女士优先。   萧董毫不介意,请玄少钦入座,切入正题,谈鼎峰新项目的融资渠道,聊雪松资本的战略合作,利益共享,风险共担。   风险投资机构雪松资本,将为鼎峰科技高新项目注入资金,帮助其研究开发,促使技术成果尽快商品化、产业化,取得高资本回报。   而曳西疆与玄少钦,就是雪松资本的创始合伙人。   畅聊正酣,鲥鱼亦不知味,洛萨照顾在场诸位大佬,为曳西疆单独盛一碗原汤。   聊到一半,曳西疆让姚远去接人,不多时,人进门,玄少钦挥手,“许大状,快来食鲥鱼。”   许清风客气道,“已经食过晚餐,顺路过来坐坐。”   鲥鱼宴到最后,众人以团圆酒结束,除了许清风,他说他揸车。   因为姚远在,萧董、黄总告辞离开,剩下曳西疆、玄少钦、许清风和洛萨留在停车场,阿坚一贯接送曳西疆和姚远,洛萨跟姚远说:“唔该,阿坚顺路车我一程。”   不见外,因为不是例外。   玄少钦听见赶紧让阿冒送自己,许清风握着车钥匙不发表意见。   “阿坚不顺路,让许大状车你。”曳西疆说完,已然坐入迈巴赫后座,姚远替他关上门,对着洛萨道不好意思。   阿坚不顺路,就是他曳生不愿顺路。   许清风在洛萨眼前摇晃车钥匙,“走了。”   副驾驶上的洛萨,盯住凌志的仪表盘,不说话,许清风无奈,告诉老友实话,“的确不顺路。”   ?   “他不回维克多皇后道,阿坚送他返回崧山府。”   “崧山府是曳老夫妇的居所。”洛萨不明白,“他回崧山府做什么?”   许清风加一脚油门,起速,“看老妈行不行?”   洛萨冷哼一声,又不讲话。   曳西疆钟意饮汤,唯独今晚那碗鲥鱼原汤,他一直放到凉,都没碰。   *   崧山府的电梯,抵达21楼,鬼使神差,曳西疆竟然按错楼层。   他在21楼的入户厅外立住身,深夜24点,她已入眠,他在期待什么,难道在等她开门?   荒谬可笑。   是他率先戳破两人之间的保护层,细妹吻他,不只一次,早已得逞。   文华东方行政私宴的那个晚上,他住到崧山府的第一个晚上,苏蕤亲手照顾他的那个晚上,她俯身在床边亲吻,他听到她叫他大佬,听到她关门远遁。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老毛病的养成,是他纵容细妹得逞。   两个人,心知肚明。 第20章 金屋藏娇   一边主持曼禾集团头部项目海岛星辰, 一边牵手鼎峰科技抢占资本风口,南部湾商圈都话曳生三头六臂,夸张似长出□□。   无非只有亲近之人, 如姚远者,才能得见成功者在时间上的牺牲。   机要秘书室在茶水间里,八卦曳生,暗搓搓问姚远,“曳生私下里怎样生活?”   姚远不仅是第一董秘,还是曳西疆的生活助理,曳西疆在维克多皇后道的居所, 以及名下其他豪宅, 都是他一并打理。   他认真思索, 生活?除了几段无疾而终的绯闻, 曳生还真没有什么私生活可说, “那几段绯闻,不了了之, 你们都知晓, 没话可讲啦。”   阿MAY明显不满意姚远的回答,敷衍太明显, “你当大家痴线?三十五岁啊, 龙精虎猛……没有不公开的情人?”   “没有,没有。”   姚远饮口大红袍, 悠悠闲闲品茗,“曳生名下的屋企,全部都冇女主人。”   阿MAY依旧以一个过来人什么都懂的表情, “我不信呐, 一定系金屋藏骄!!”   机要秘书室女同事互递眼色, 剧情好带感!   呛着饮茶的姚远,猛烈咳嗽,好似真相被猜中。   讲起来还真藏着位小阿娇,崧山府21层,也是曳生名下的楼啊,他差点不记得。   机要秘书室女同事说:“等着喜提热搜的那天。”   走之前,阿MAY留下总结发言:“阿远呐,纸呢,是包不住火的。”   金屋藏娇的剧情线,竟在姚远心里一根根串联,面对曳西疆的脸,让他很难不想象画面。   骑楼街中医馆,曳生为苏蕤跟衰仔打架,陪她在环贸金钟逛超市,姚远甚至想起有一天晚上,曳生怒火冲冲CALL自己给苏蕤调部门,后来从君哲口中才得知,那天晚上,在河豚小馆,曳生亲自下场替苏蕤出头,打徐耀祖的脸。   ……   姚远抱着会议资料,出现在常务董事门口,推着门,不进不出。   连跟曳生讨论事务的黄总,都看不下去,大失业务精英水准,“阿远?”   “啊~”   中咒醒神,文件四散在地上,让姚远更显慌乱。   眼前出现一双切尔西靴,曳西疆已经捡起一页资料,递到他鼻尖,姚远大囧,“SORRY啊,曳生。”   “冇嘢。”(没事)   曳西疆亦蹲下身同他捡。   曳生都做,黄生也趋同,姚远收到黄生递来的最后几页资料,整理整齐之后,放在办公桌上,再道抱歉。   后悔犯下低级错误,像职场菜鸟。   没有责备,曳西疆只是拍拍姚远的肩,“不怪你,连日加班,个个人都没休息好,是我的责任。”   “曳生……”   黄总想讲话,被曳西疆抬手打断,“勇士作战,亦要养精蓄锐,我们要打的不是一场战役,而是远征,今日到此结束,通知大家,不必加班。”   机要秘书室统统感谢第一董秘,阿MAY神秘兮兮跑过来悄声讲:“喂,阿远,曳生是不是跟小阿娇今晚有约啊?”   姚远面色不虞,都怪她乱讲话,影响他!“收声啊你。”   *   姚远伴着曳西疆坐上阿坚的车,按常理是去哪个酒店行政私宴厅,奔赴饭局,阿坚也没想到曳生说:“直接回崧山府。”   天气预报昨日播报,西伯利亚寒流越过蒙古高原,横扫大陆平原,今日抵达岭南地区,冷暖空气相遇,南部湾进入绵绵雨季。   车窗玻璃上起雾气,阿坚开启加热除雾,一个没留意,快速压过路面积水,溅起水花四起,飞溅路旁行道。   “阿坚,好生(小心)行车。”   曳生也睇见。   阿坚万幸,未有伤及无辜市民,否则曳生一定会让他下车道歉。   “停车!”   ?   阿坚不明所以。   曳西疆让阿坚停车,然后吩咐:“阿远,去后备箱取伞。”   迈巴赫呢就是这里不好,原装雨伞放后备箱后盖挂住,不如劳斯莱斯设计科学,直接隐藏在车门凹槽内,自动烘干啊。   姚远一边想一定要提醒阿坚,记得在雨季开库里南,一边替曳生开门,撑伞。   未料,曳西疆直接接过雨伞,握在手中,独自迈步雨中,让他们自行离去。   前方已至圣乔治道街口,离半山道不远。   曳生要做的事情,姚远和阿坚经常都想不明,也许是自己站的位置不够高,视野不够广,他们只需相信,曳生做什么事都有他的深意就好。   姚远坐回副驾驶,本想与阿远谈天,无意睇见雨中一幕,右侧倒车镜中远角画面。   男人立在雨中,为细妹撑伞。   迈巴赫原装的白色大伞,过于醒目。   车行转弯的最后一眼,让他惊为天人。   点解放着自住多年的维克多皇后道豪宅不住,偏偏住回崧山府?   点解选在曳老夫妇出门度假的时间?   38层与21层,相隔一点也不远。   一旦接受金屋藏娇的设定,内心戏多到姚远生出心病。   *   雨水飞溅,滑落车窗表面,带走玻璃附着的雾气,街上行人,奔走匆忙,映入眼帘。   圣乔治道的洋房,改成coffee and Restaurant,翻新的外墙配上暗红的大窗,露天的桌椅临街摆放。   黑色的遮阳伞下,细妹避雨,被发现。   她怎会这般粗心,雨季不带伞?   淋成落汤鸡,都不影响心情,细妹伸出手掌,接雨滴。   好玩?   她的表情告诉曳西疆,好嘢。   男人没有让她继续,苏蕤痴望雨中,与曳西疆的对立。   电影拍摄呢,24帧每秒,放映才有常速的连续动态,白色雨伞下是精致的实木伞骨,男人手握真皮伞柄靠近,好似60帧每秒拍摄的升格画面,缓放眼前。   难道王家卫电影看太多?   苏蕤无法说服自己曳西疆现身雨中的客观逻辑,是否学艺术的人都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自上次分离,他们已有232个钟头不曾碰面。   是不是感觉出了错?因为思念太过。   “呃……唔该,两位是否要用餐?”   收拾露天桌椅的服务生,尴尬地打断对望的两人,手上提着椅子示意,“呃……落雨天不提供户外的,请在室内就餐。”   隐约烛光透过红色大窗,映在毛玻璃,曳西疆看向苏蕤,无声地寻求女生的意见,是否愿意与他共享Candlelight Dinner?   他听见苏蕤道:“不必。”   拒绝服务生,亦拒绝他。   撑伞遮挡苏蕤头顶,曳西疆说:“回家。”   原装的伞足够大,不必如骑楼街那晚斜着打,并肩而行都没讲话,曳西疆问她是否在生气,苏蕤终于挽上他手臂,“知道大佬忙,又不是一日两日,有什么好气?”   男人垂首,能睇见她精致的盒鼻尖,倔强有脾气,比过南韩小翘鼻。   她亦抬头,好像知道他在看她,问她是不是真心话?   “真!比瑞士微笑里的金子还真!”   她甚至开始调侃他,“多日不见,大佬多的不止黑眼圈。”   是吗,曳西疆定住,“还多着什么?”   “青头胡渣啊~都忘记刮!”苏蕤去指他的下巴,扎手啊。   曳西疆也摸下巴,昨日他忙完,直接睡在办公室套房内,的确忘记。   “曳伯伯啊都比你讲究!”   “是吗?”   “当然是啊!你不信啊?”   苏蕤立刻表示领他去看看曳伯伯的讲究。   曳西疆也知道老窦讲究,爱古董收藏,圣乔治道上聚集着几家百年典当行,自从大儿子进入曼禾董事局,曳老先生终于得闲追寻心底所爱,时不时去典当行,捡漏,满足砂砾淘金的成就。   曳西疆以为苏蕤要去典当行,路过门口却不入,依旧挽着他走,直到走到20年代的红砖公寓楼,苏蕤说:“到了。”   公寓楼一层,改造成临街店铺,印刷体的门头,历经风雨,都已褪色,和绿色的路灯一起,组成复古颜色。   红砖理发屋。   *   被苏蕤拽进门的曳西疆,收伞拿到手边,店面很大,可惜浪费一半堆放杂物,只剩下靠窗户的3个席位。   铁艺卷花的理发椅,锈迹斑驳,棕色的坐垫是崭新的人工皮面,不知翻新过几多次。   老师傅正在工作,“好快就好,你们坐下先。”   苏蕤从边柜上提起大水壶,往玻璃杯里倒茶水,走回来递给曳西疆,让他饮乌龙。   熟悉自然地程度,肉眼可辨是常客。   “理发、修面兼采耳,”曳西疆笑说:“业务全面。”   靠门一边的客人享受完全*套服务,满足地撑懒腰,直接递钱,算都不算,老师傅也不点,放入柜台抽屉里的铁皮盒子.   缓慢的节奏,年老的师傅,价目牌上亲民的价格,这里绝不是细妹的风格.   “你来过?”   苏蕤饮半杯乌龙,说:”当然!这里就是曳伯伯的讲究。”   曳西疆怎么都料不到,建筑师出身的老窦,曼禾集团曾经的董事局主席,会出入设施陈旧的店铺,遇上客人多,无人搭理,还需耐心等候,如同他们此刻。   老师傅到沙发区这边请两人过去,还没开口,就被放在茶几上的白伞吸引,他拿在手中,叹了又叹,“降香黄檀做杆,伞扣都是云母片,全手工撑伞,放弃器械开伞,真系好伞啊,靓仔。”   不谙此道者,当然无法共鸣,无人做知音,老师傅已经习惯,以伞觉人,眼前后生仔的确当得起这把伞,忍不住对苏蕤讲道:“细妹有眼光,找个男仔会挣钱,保你一生荣华富贵、不尽享乐。”   “不是吧,大师傅,”苏蕤学他的语调,“何止荣华富贵,高僧给我睇过八字,讲我嫁入豪门,贵不可言。”   大师傅嗤笑细路仔,豪门?“TVB看太多,你以为个个都似南洲府曳家,圣乔治道上半条街都是他家。”   苏蕤震惊打量身边人,真的假的?   “你才知道?”   曳西疆手握乌龙茶,给她个眼神,自己体会。   曳老夫妇名下楼盘多到念不完名字,不然为何挑中崧山府居住,山似潜龙,龙脉福地咯。   曳氏传承5代,一百多年前,第一代曳家家主正是在圣乔治道发迹。 第21章 无情有情   老师傅与苏蕤闲话家常, “好长时间不见三伯?”   曳老先生在族中排行老三,苏蕤说:“阿伯去度假了。”正好介绍曳西疆是三伯的儿子,今日特地带他来体验修面。   老师傅一句原来是“阿哥”, 让两人都没作声,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曳西疆被请去坐理发椅,因为身形高大,让老师傅不得不调低椅子的高度,扣好理发围布,“三伯呢常来我店里照顾生意, 都是细妹陪着, 你家细妹好聪明的。”   苏蕤已经拿着胡须软化霜, 替曳西疆涂抹在下巴, 步骤多看几次都学会, 已是小助手。   老师傅在旧皮带上荡刀,使刀刃锋利, “三伯常夸儿子事业有成, 年轻有为,这么多年都冇见过, 不常返屋啊?”   苏蕤抹完, 又取来热毛巾给曳西疆敷脸,“男人要赚钱养家的嘛。”   细妹明显替“阿哥”开脱, 找尽理由。   老师傅怎会看不明,睇一眼半躺理发椅上的男人,“我年轻的时候在厂子里做工, 就是制伞, 一柄好伞呢, 纵然名贵,最紧要的是,能为自己挂心之人遮风挡雨才是真。”   老师傅说:“后生仔,事业忙不完,人生中要经历许多人,不是每一个都能伴你到最后,有些人呢半途就走散咗,都来不及告别,多多珍惜眼前人,莫要以后来后悔啊。”   曳西疆没多话,客套道明白。   打上细密的泡沫,拿出刮刀,老师傅一番操作,手艺了得,让人不得不认可苏蕤口中曳父的讲究。   修面之后,明显提气色,苏蕤付了费,曳西疆道告辞。   老师傅递过那把白伞,给二人,目送他们离去,打量天色,骤雨已停。   关门歇业,整理工具,老师傅嘴里念叨,“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哦~”   *   慢行于半山道,曳西疆收住伞,心里有事,走在前方,走了很远都没发现苏蕤未跟上。   苏蕤眼见他大步向前,将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从拉开一点点,到拉开好远,她伸手都抓不住,好似五年前,她如何都追不上,隔山又隔海。   如今近在咫尺,明明可以相握的手,点解又收回?   难道眼见他从指间溜走,依旧无能为力?   苏蕤急赶几步,雨天湿滑,一个趔趄,跌倒地面,手掌擦破皮,好痛。   她一直努力在长大,在追赶,他在担心什么?又在顾及什么?她已经19岁,只要他说一句,她什么都可以不顾。   连日来的不闻不问,终于让她爆发,她装不下去,“曳西疆!!!”   一声呼喊,满是积累的委屈。   让前方的男人终于回头。   声控路灯为他们而亮,在将晚未晚的傍晚,在两人之间,一盏盏,聚拢光。   曳西疆赶回苏蕤身边,抽出纸巾,蹙眉将她手掌的污迹擦净,扶她起身,她好像站不稳,又扑回他怀中,抓住他的手臂不放。   曳西疆不敢推,也不敢碰,只问她怎么了,她说:“脚……好像崴了……”   “……”   直接蹲下,曳西疆让苏蕤趴到自己后背,再勾住她的两只腿,原本想刻意保持的距离,功亏一篑,真是拿她毫无办法。   起身颠了颠,背她往前行,他说:“……好重。”   苏蕤气到立起上半身,“哪有!哪里重?!”   “好好好,你说不重就不重。”   这才让她满意地趴回后背。   雨过天晴,乌云散尽,苏蕤叫停,兴奋指给他看,“快睇!日落啊~”   红彤彤的夕阳半隐海面,染红海湾,上色半座城。   他背着她站到半山道上,欣赏良久,搂着曳西疆的宽肩,贴着他的侧脸,苏蕤话给他听,“大佬,我再也不想与你半途走散,好不好?”   人生中要经历许多人,但是,我想伴你行到最后。   ……   大伦敦希灵登区南部,Heathrow Airport(希思罗机场)国际出发厅,一行人送曳西疆启程归国,曼禾召开股东大会,还有好多工作等着曳西疆与会定夺。   细路仔挣脱父亲的手,小小的个子扑向曳西疆,“妈咪讲过,让我跟住你的!你怎么可以离开?你同我走散咗,我找不到你怎么办?不可以走的。”   苏父一脸无奈,“SORRY啊,阿疆,suri还小,不懂事,莫见怪。”   说完,就吩咐助手上前拉开小姐,助手也好为难。   曳西疆示意对方无妨,扶好细路仔,再蹲下身,替她顺好边发,望住她的泪眼汪汪,同她好好讲:“怎会走散呢?阿哥先回南洲府等着,suri和苏伯处理好伦敦的事情,决定来南洲府念书呢,阿哥随时恭迎。”   “你没骗我?”   “绝对不会骗你的。”   苏蕤伸出小手指,曳西疆也伸出小手指。   “等着我?”   “等着你。”   拉钩,许诺,一百年不许变。   ……   “好。”   答应过的事情,岂会忘记。   曳西疆望着日落的方向,看到好远,在遥远的不列颠,他们已成为对方人生中最独特的存在,无论以何种方式存在。   旁人不会懂。   有轨电车下山,往圣乔治道所在的老城驶去。   在这条半山道上,司机目睹过太多观日落的情侣,两情相悦,自古难言,当它于朦胧时,有情无情之间,最是牵挂心肠。   *   曳西疆将苏蕤背回崧山府21层,落地后,苏蕤开门,一瘸一拐,撑着换鞋,很是不便。   曳西疆叹气,只得留下,也跟进屋内换鞋,苏蕤已经单脚跳去客厅,左右到处翻,曳西疆问她,“找什么?”   “跌打药膏贴嘛,记得之前买好放在客厅的,怎么找不到?”   曳西疆拎住她衣领,制止她继续在自己眼前单脚跳跳跳,“STOP。”   他将她打横抱去沙发坐好,他来找,结果在西厨房的杂物柜找到医药箱,里面放着几张备用的TigerBalm肌肉筋骨贴,取出来撕开包装,蹲在沙发前,让苏蕤撩开裤腿,露出微肿的脚踝,轻轻压上去,苏蕤嘶的一声,“痛痛痛啊~”   “怎么严重?”   曳西疆觉得该去趟霍华德医院才放心,苏蕤立刻拿过药贴贴上,“这倒不必,TigerBalm呢,温感镇痛,好有效的,明日一定消肿。”   “今晚你怎么办?”曳西疆问她。   苏蕤一点不担心的样子,“你留下来照顾我咯,不行吗?”   曳西疆起身,插着腰,的确也没有别的办法。   苏蕤已经摇着他的手臂,“我昨天煲的汤,正好今日饮。”   曳西疆打开冰柜查看,还有一袋叶菜,便自觉套上厨房罩衣,挽起袖口,摘掉菜叶,只取菜心,淘洗干净。   本来坐在沙发的苏蕤不放心他,蹦蹦跳跳到岛台,看他开火,起锅烧水,倒入食用油和食盐提底味,放入菜心焯水,捞起。   热气腾腾,伴随抽油烟机的提示音,所有的一切,都是苏蕤渴望的生活气息。   曳西疆在苏蕤的关注下,调酱料,加蚝油,搅拌调匀,淋在盘中菜心。   难的不会,曳西疆做出一道白灼菜心,再将电砂锅端上岛台,给苏蕤盛汤,曳西疆评价今日老汤口味鲜美,他讲什么都对。   如果不是因她今日崴脚,如果这是日日常态,该多好。   一餐食完,苏蕤说要去洗澡,曳西疆让她留意,然后自己在厨房收拾碗筷,又接住一通业务电话,才挂断,就听到苏蕤半开着盥洗间的门,嚷着让他过去,她好了。   曳西疆站在门外,才拉住她伸出的小手臂,软玉温香顷刻入怀。   心猿意马只一瞬,曳西疆清了清喉咙,“刚刚接到少钦的电话,晚上要处理一些文件……”   意思要走。   苏蕤的手臂缠住他,话都没让他讲完,“屋里有手提电脑,可以登录系统,浏览文件。”   看出他的犹豫,她不满意,“你明明答应今晚照顾我的,大佬!!”   最终被留下,苏蕤催他赶快去洗漱,并将家居服从柜子里找出来递给他。   曳西疆站在主卧盥洗间,并不陌生,他手上抱着的,正是留宿那晚的衣物,故意忽略的记忆,潮水般涌现,他闭着眼冲水,心情复杂地洗漱。   苏蕤这边愉快地搬出手提电脑,放在客厅的边几上,让换上家居服的曳西疆可以坐在沙发办公。   EDRA的岩石沙发很大,苏蕤坐在另一边,信誓旦旦保证,“绝不会妨碍大佬做正事。”   曳西疆说:“姑且信你。”   集□□统里,玄少钦已经上线,曳西疆阅读几份英文文件,点击授权,同时也注意到,身边人抱着Ipad也在处理资料。   有几点不妥之处,主要涉及到朱庇特工作室的业务对接细节,苏蕤还发语音跟同事方琪确认,问:“有没有会议纪要?要以纪要里达成的约定为凭据。”   曳西疆听在耳中,亦感欣慰,让她去四海建设实习,本是打发时间,未料想她能胜任工作。   “处理的不错,有进步,你在跟进朱庇特的方案?”   这是在肯定她,“嗯。”   “朱庇特的人,你能应付?”   曳西疆好奇,毕竟朱庇特算得上业内大咖,要求古怪,也不是一次两次。   “冇问题,对方很专业,不懂就请教咯。”苏蕤略有得意,“现在带我的人可是行政部的顶梁柱,Pepe姐能力强,人也好,愿意教,我当然愿意好好学。”   细妹在四海建设里交到几个朋友,实属难得。   手上的事务处理到一半,曳西疆想起身饮水,发现身边的细妹居然睡着,歪着脑壳,极不舒服,他想帮她调整一个舒服的睡姿。   谁料,才碰到肩膀,她就赖到他身上,枕着他的大腿,揉眼睛抱怨好困,“我就小睡一下下,你忙你的。”   “……”   苏蕤拉上兜帽,本就是件连帽睡袍,长绒软绵,曲着腿,更显乖巧。   不知道细妹到底下过什么巫蛊,曳西疆硬是没动,任她枕着,听她浅浅呼吸。   系统里的视频连线,一直闪烁。   曳西疆醒过神,点拒绝键,玄少钦发来一串问号,不解。   【事关与淡马锡的考察,点解不连线?】   曳西疆简单回了三个字,连敲键盘都好小心,怕吵醒小小睡美人,【不方便。】   不方便?两个男人哪里不方便?念书时在登山社,一个帐篷内换衫,怎么冇意见?   玄少钦直接聊正事先。   【鼎峰科技那边,区块链赋能元宇宙的论坛,你代表雪松资本参加,这边淡马锡的海岛项目考察,我代表曼禾参加。】   【好】简洁又略显急促。   【靓女抱在怀?赶时间?】   玄少钦忍不住言语戏谑。   【嗯】   老友一字回复,让他直接炸开锅,都没听曳西疆提过,直接认了,玄少钦确定以及肯定,此时洛萨并不在国内。   【金屋藏骄啊~曳生!?】   道行深。   苏蕤适时地翻身,嘤嘤嗯嗯,曳西疆赶紧轻拍后背,安抚她,被细妹顺势抱住一只手臂,依旧睡梦香甜。   一句玩笑话,击在某人心底,涌起千层浪,绝不似表面平静。   的确,苏蕤一直住在他名下的楼。   曳西疆望住细妹的睡颜,如果要藏住她,几多金屋让她选。   作者有话说:   春节假期继续更新,安心看,节后择机入V,到时候看情况,再道新春快乐。 第22章 坐怀不乱   枕在曳西疆腿上的细妹, 正好缠着他的右手臂,导致他没法工作,只得边拍边轻声试探, “要不要回房间睡?”   “……不回……”苏蕤半梦半醒,床哪有他在的沙发暖。   系统里的事项一项接着一项,不能拖延,曳西疆冇办法,干脆直接将苏蕤抱起,搂在怀中,他用左手拥住她整个人, 才将右手腾出, 方便操作电脑。   今日事今日毕, 曳生的强迫症没得救。   相拥姿势让苏蕤更满意, 下巴蹭蹭他的颈项, 贪足小兽,自然亲昵, 她伸手搂着他的腰, 身体曲线高度契合,浑然天成, 没有一点多余, 男人用自身,将她整个温暖。   软玉温香在怀, 曳西疆仍在一丝不苟的处理代办事项,说他没分心,是假的, 原本一目十行的人, 如今一句话需要默读两遍。   他能感觉到她搂着腰的细手臂, 更能感觉到在他集中注意力时,被她蹭蹭的小动作。   轻易就破防。   手臂用力搂紧,好似回应某种莫名的情绪,不承认被细妹轻易拿捏。   只是,他没见到苏蕤嘴角藏着的浅笑。   她没有进一步招惹,仅在感官的边缘撩拨,一切恰到好处,让男人无可奈何,仍由她坐在怀中,陪伴自己处理公务。   单手回复邮件,难不住曳西疆,下属读起曳生回复,干净利索只谈重点,殊不知他此刻言简意赅背后的真实缘由。   点完最后一列报批文件,他竟然松口气,像双核运行的高速电脑,现在只需做PPT。   曳西疆垂首睇苏蕤,在他怀中因为暖和,睡颜里透着粉,长绒连体家居服,有个短圆尾巴,衬得细妹软萌,曳西疆用右手从她的手臂滑到尾巴,握住,尝试手感,触碰到圆翘的相邻部位。   小兽的尾巴最是敏感,苏蕤睁开眼与他四目相接,“忙完了?”   她一直在等他?曳西疆说:“忙完了。”   苏蕤的脸又凑近一寸,“现在的时间属于我了?”   “……”曳西疆亲吻她,“嗯。”   口干的人品尝一份切开的雪梨,汁水甜蜜,又吸又允,苏蕤得逞地趴在他身前,不断奉上雪梨,他刚刚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让她好担心,担心世间真有柳下惠,坐怀不乱啊,担心自己一番徒劳。   长绒的触感好上头,难怪世人皆爱毛绒宠物,宽大手掌留恋于短圆尾,牢牢掌握,不让小兽逃脱。   岩石沙发够宽,刚刚躺下一双人,苏蕤被挤在靠背角落,两人紧贴,能听见某人稳健的心跳,积蓄着力量。   曳西疆说:“抱你去卧室睡,睡沙发的习惯不好的,容易风寒。”   苏蕤赖皮缠着他,“你陪我睡。”   她的眼睛在讲,像那晚一样缠绵拥吻。   男人的沉默让人预感不妙,苏蕤立刻想吻他,曳西疆已经以一记额头吻封杀。   “抱歉……一切是我的错。”   他讲得深沉,是苏蕤并不想听得的话,“是我忘了suri已经长大,步入青春期,对两性接触充满好奇,感官接触会让人上瘾,阿哥也经历过,不过这一切都是荷尔蒙作祟,不要随便和男人KISS,更不要轻易同一个男人睡在一起,suri好珍贵的。”   “所以,你觉得我们接吻,只是因为我对两性接触好奇?”   苏蕤将他推开一些距离,在他心里,她只是为了肉*欲?原来他是这样看她的。   曳西疆又在跟她画线,人一旦清醒,立刻从拥吻的情人,变身指引前路的兄长,他望着她的眼睛,“你也吻过曳东屿。”   不是质疑,只是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关于青春期似懂非懂的亲密,却给到苏蕤致命一击。   她并不是只同他接吻过,同时还有其他人。   在曳东屿房间里的事情,他怎么知道?   “曳东屿怎么给你讲的?”   根本不做其他假设,苏蕤冷笑出声,“是不是我同他激吻,我主动去到他的房间?”   曳西疆沉默。   那一年苏蕤为了进班级前五,跟学习委员做好友,未料引来对方猛烈追求,曳东屿忍不住出手修理人,因为幼稚的三角关系,三人都被停课,是曳西疆去学校善后。   曳东屿让兄长揍自己,保证不还手,情绪突然失控,原来是饮咗酒,他讲自己好钟意suri的,曳西疆问他钟意什么,曳东屿自己又哭又笑,他说他们舌吻过,苏蕤咬到他嘴唇都流血,他都好钟意,只要她不要不理他,讨厌他都无所谓。   曳西疆当时还劝细佬,追女仔不是死缠烂打,要用心的。   曳东屿笑到咳嗽,他说苏蕤没有心。   ……   曳西疆的手已经抚上苏蕤的唇,是它咬破曳东屿的嘴唇,他心疼的却是她的唇。   “你才19岁,哪里分得明情*欲和真心……”   苏蕤吻了他的手指尖,伸手探向腰,往下……就笑了,“所以你能分得明情*欲和真心?”   似竞赛获胜选手开心庆祝,香槟喷洒,嘭!苏蕤的眼好明亮,“大佬,你有咗生理反应,不只一次啊……”直接挑衅男人的底线,“要不要我好心帮帮你啊?”   曳西疆压住她的后颈,彻底清醒,“你越线了,细路仔。”   挑战曳生不会有好下场的。   苏蕤赌定曳西疆拿她没有办法,有恃无恐,没料想曳西疆将收拾曳东屿那一套用到她身上,他将她从沙发拉起身,扛在肩上,她已经开始挣扎,不管用的,被他扛入盥洗间,用手臂锁在淋浴房墙壁上,直接水冲,从头到脚。   长绒挂住水,好似落汤鸡。   “曳西疆,你拿水冲我,你没良心!!!”   “我没良心,就用冷水让你好好清醒。”   曳西疆边说,还边用手调解水温,苏蕤的双手被一只大手扣在身后,动又动不了,就用脚去踢,正好被他捉住,挂在手腕上,让她单脚独立,“非要这样难堪?你才规矩”   不只苏蕤,其实曳西疆也难以幸免,从头到脚都湿身,淋浴房的玻璃升起雾气,让两人的姿势暧昧不清。   水滴自曳西疆额头滴落,以一种审视的目光让暧昧的姿势降温,他说:“多巴胺分泌让人爽,我们两个都该好好清醒清醒。”   为他暂居崧山府这段不可控的人生剧情,画上句点。   他不允许他对苏蕤有任何意外发生,那种越界的,不可逆转的意外,他无法向视苏蕤如女儿的曳老夫妇交待,更无法向苏蕤母亲的托付交待。   以前细妹任性,他都纵容她,越大玩得越出格,可怕的是曳西疆发现自己隐隐动了歪心思,只要他继续做,细妹毫无招架之力,他第一次慎重警告她,也是在警告自己。   “你没有跟男人亲密过,不要迫不及待的将自己送出去,男人都是荷尔蒙动物,我也不例外,我不会在陪你玩这些青春期游戏,你要找的不是SEX拍档,而是愿意欣赏你灵魂的男朋友,suri,找到自己的本心,去谈一段大好年华该有的恋爱。”   苏蕤问他是不是指的曳东屿?   曳西疆明确地告知她,他没有指曳东屿,“suri一直都是自由的,不必遵循上一辈的约定,就算不是嫁给阿屿,你在我眼中依然是曳家的细妹。”   她在他心中,又成了曳家的细妹,只是细妹。   “你走!”苏蕤挣脱曳西疆的钳制,大力将人推出淋浴房,“你给我走啊!”   曳西疆站着没动,想安抚心理破防的细路仔,苏蕤见不得他一副掌控全局的笃定,她拉开连体衣胸前拉链,露出润白皮肤,“曳西疆!睇睇上面的痕迹,管好你的多巴胺分泌!!”   ————   自那天不欢而散,两人谁也没跟谁发过信息,只是在周末安排物业保洁服务的时候,苏蕤知道曳西疆还住在38楼。   她也没上楼,已经不必,各自安好,不打扰。   姚远最近都没收到细妹的信息,以往都是找他打探曳生的行程消息,他最近一月忙于曳生的出差安排,关于区块链赋能元宇宙的论坛,才反应过来苏蕤的懂事,似换个人的安静。   他专门在常务董事的办公室里,当着曳西疆的面,提及这个转变,表扬细妹变稳重。   正在签文件的曳西疆,写错时间,提笔就是一划。   姚远痛心疾首,都到最后一步,胜利就在眼前,现在又要重新走流程!!他冤阿。   曳西疆扣上笔帽,一脸错不在他的坦然,让姚远自己看着办。   姚远整理好文件,将作废的一份握在左手,想起一件小事,“曳生出差的行李,让suri帮忙整理出来?”   他摸出手机准备给苏蕤发信息,曳西疆已经摆手,“你来打理。”   “点解苏蕤不行?”   “苏蕤最近分去跟朱庇特的方案对接,跟着一个叫胡佩的高级经理学习,一心扑在工作上,时间吃紧。”   “哦,理解。”   他倒是认识胡佩,四海建设行政部的干将,“原来suri跟着胡佩,难怪没空短信轰炸我。”   姚远抱着文件离开,让曳生抓紧时间午休。   曳西疆并没有睡,独坐高被椅,侧转向外墙落地玻璃。   马上,他又要出国。   苏蕤不晓得也好,如此才不会感到孤单,等他这次归国,就把斯蒂芬斯的惊喜送给她,那时,她的气也该消失殆尽。   始终还是个细路仔,生气一定要哄。   虽然闹得极不愉快,他始终觉得自己解决掉一个棘手问题,当断不断,快刀斩乱麻最有效。   他觉得未来的苏蕤,行过更远的路,一定会明白他的苦心,荷尔蒙爱恋似昙花一现,不会长久,她应该会感谢他的坚持,没有去搅乱她的人生。   曳西疆靠着椅背养神,很快又将开启下一场会议。   *   曳西疆私人的朋友圈,里面是一根无趣的横杠,苏蕤只能反复的点开头像来看,是一张海天相连的纯海景图片,平平无奇,认不出来是哪里,甚至更像网络图片。   签名是一句话:A □□ooth sea never made a skillful mariner.   平静的海洋练不出熟练的水手。   就很曳西疆,不甘平凡,骨子里好斗,还要赢。   “系你拍的风景相片?”   问话的人睇见苏蕤手机上的图片,“去哪个国家旅行拍的?”   苏蕤没有马上锁屏,只是张头像而已,“不知,网上看到,觉得不错,用来做屏保。”   说完,才锁屏,不慌不忙。   问话的pepe,不可能有曼禾执行董事的微信。   作者有话说:   嗯,但是曳东屿的话只讲了一半,小SURI即将开启一系列狙击行动 第23章 曳苏冷战   四海建设茶水间, 苏蕤碰见本该在会议室的胡佩,“结束了?”   胡佩自己泡一杯碧螺春,“没, 彭老总亲自在会议室询问施先生一些细节。”   朱庇特凭借自身硬实力,从全球征集中脱颖而出,自从四海建设与朱庇特签订规划设计意向书,业务往来不绝,由胡佩领导的小组接手。   目前朱庇特提交的4版规划初版方案,并没有让曼禾集团十足满意,仍需改进, 施乔生也很苦恼。   胡佩的任务重, 苏蕤同样偷不着懒, 苏蕤主动问胡佩, “今日还需加班?”   忙起来也好, 分散注意力,就不会一直挂住某个人, 反复扰乱心神, 她愿意加班。   “连续加班一周,你不心烦?”胡佩夸张感叹:“好好一个靓女, 不去拍拖?”   苏蕤说自己可是深得某人真传, 某人告诉她呢,“女人会赚钱好重要的, 就算心情不好,可以打飞的去巴黎,坐在泰晤士河游船哭, 冇钱, 只能坐在圣乔治道的BUS哭啊, 拍拖容易,打工好难,我不敢忘的。”   讲这句话的人,就是胡佩自己。   两人在玩笑,不远处有人撞见,问她们:“笑什么?”   来者正是自会议室行出的朱庇特首席设计师,施乔生。   胡佩跟他讲:“吐槽suri咯,没男仔追她,我不信啊。”   “是吗?我也不信。”施乔生浅笑。   苏蕤跟他问好。   眼看施乔生都出来,会议真的结束,胡佩的手机没有响动,意味可以按时下班,施乔生问她们,“不加班,怎样计划?”   胡佩觉得脖子好疼,想起苏蕤提过方琪推荐的中医馆,“压力这么大,去中医馆正骨放松咯。”   胡佩这种过来人,从他前一句话里捡到枪,“施先生做东?”   “冇问题。”他正好一路去体验。   还是胡佩的积架车,这次停到骑楼街的临停位,去老中医馆不用行很远。   胡佩做事风风火火,第一个迈步入店,见老中医正在柜台切黄芪,熟稔地招呼,“孔伯好呀。”   孔伯抬下鼻梁上的老花镜,他不认识她,也不认识她身后的高瘦男士,直到见到苏蕤,才明白这是她领来的新朋友,热情欢迎。   了解到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正骨放松,孔伯上手就是一顿检查,胡佩和施乔生的问题还不少,大多因为常年久坐,造成的颈椎曲度变直。   孔伯问苏蕤今日扎不扎针,她说:“不用,今次是陪朋友来体验。”   正骨很快,结束后,孔伯将他们送到门外,望着几人背影,直觉这个高瘦的后生仔,就是之前在乘四记里听到的男主角。   扎针不费功,点解细妹没扎?   孔伯觉得是因为陪伴她扎针的那个男人,没来。   是细妹的神情告诉他的。   *   到咗骑楼街,必然要去乘四记大饱口福,施乔生主动请客。   胡佩说自己要给老公打通电话,两人就站在廊厅等她,一直等到她拨打到第五个电话,对方才接,还没让胡佩开口讲出她今晚有饭局,对方已先说:“一直在忙彭老总安排得事,这两天就不回屋企。”   与往常并无不同,多年夫妻进入模式对话,“好,我自己安排。”   电话挂断,胡佩招呼其它两人去食大餐。   施乔生已经熟悉规矩,照着餐牌直接下单800文的菜品,服务生也将三人认出,上报大厨,大厨叼着烟头,晃一眼。   菜上齐,大厨就坐在铁皮屋门外的塑料凳上,抽烟休息,阅尽人生百态。   孔伯输了,细妹领来的男人,依旧不是那个阿疆啊。   三人动筷,苏蕤时不时跟施乔生评价芋头腊肉蒸排骨,讲得头头是道,胡佩说:“我呢,就只会吃,不会下厨的。”   她和阿森在大学里忙着考双学位,争奖学金,为了省钱,一直住学生宿舍,没同居,进入四海建设之后更要打拼,赚钱买楼,常常加班,早出晚归,同处一室都碰不到面,没空一起吃饭的,所以,胡佩的厨房只是摆设。   他们没想到苏蕤会下厨,纤巧的手指,看上去不似贤惠的类型,苏蕤只是说自己早年留学,独立的早。   她没讲她拿手的菜单,都是某人最爱。   那些年里,曳西疆回崧山府聚餐,赞的口味,她都有记下,曳西疆最不爱食辣。   辣味刺激味蕾,无法控制本能反应,流泪鼻涕,曳生怎会让人睇见难堪姿态,他一向沉稳如山,所以才会对她故意撩起的生理反应,和她戳破的真相,感到恼羞成怒。   那晚的输家,不是她。   施乔生见苏蕤夹一块避风塘炒辣蟹,也跟着来尝一口,“哇,有些辣口。”   爆过的蒜香和辣味铺满,苏蕤笑问,“辣不好吗?多食两口,让人欲罢不能,上瘾的。”   胡佩和施乔生聊到今日与会内容。   关于海岛星辰项目,曼禾集团与淡马锡达成意向合作,彭老总在会上亲自拍板,决定四海建设工作组与朱庇特事务所,跟随曼禾集团,奔赴新加坡考察,学习淡马锡开发海岛项目的宝贵经验,为期两周。   胡佩就是行政部入选代表,而施乔生作为朱庇特的主力设计师,必然在列。   其实不关苏蕤的事,只是胡佩出差,她和方琪又归moko管,pepe又出彩,moko脸色不会好看。   食完,施乔生买单,三人从乘四记铁皮屋出来,沿着骑楼街慢行。   南部湾的12月从不下雪,南洲府的新世代爱过圣诞节。   骑楼街的老板找来匠人,在对街商铺之间,悬空拉起红黄蓝小彩旗,装饰圣诞节,挂彩旗的匠人抽着烟,脚下打滑,紧抓木梯,手中彩旗只挂住单边端头。   夜风刮过,5条彩旗迎风而舞,空中起伏如浅浪。   施乔生第一时间拦住苏蕤,怕匠人从木梯上摔倒,砸到她,苏蕤根本没注意危险,还夸奖匠人是行为艺术大师,胡佩一脸莫名其妙。   “艺术家JANET ECHELMAN,爱将自然万物作为创作蓝本,利用渔网的柔性材料特质,制成随风舞动的装置艺术作品,布置在城市上空,让大自然走进城市夜空,我在伦敦的牛津广场见过啊。”   苏蕤望住飞舞的彩旗带。   “风本无形,设计让风有了形状,匠人堪比JANET ECHELMAN~,你说惊不惊喜?”   风本无形,浪亦无痕,可是设计能将他们表达。   施乔生震在当场,他苦苦纠结的海岛星辰的宏观设计理念——瀚海浪花,建筑物的曲线优美,顷刻浮现眼前。   激动地拥抱苏蕤,施乔生讲:“灵感缪斯!绝对是你!”   “太夸张!”苏蕤朝胡佩笑,“pepe姐,下月餐食,搞定。”   胡佩隐隐察觉,自从上次同行斯蒂芬斯艺术展,苏蕤口中一句平常分析,透出纵观百年艺术的洞察力。   人无见识,不可至此。   ————   加班调休日,苏蕤在家里也帮胡佩整理新加坡的出差资料,闲下来翻看手机。   果然没信息。   边柜旁的积木熊都似笑她没志气,笑她细路仔发脾气,被曳生吃定。   苏蕤于沙发起身,拍打积木熊的头出气。   哼,越想越气阿!   适才整理资料,也不顺利,苏蕤发现一份重要的拷贝不在,整间屋翻找,都没踪迹,可是,她明明记得自己带回屋加班过,想不起放在哪里?   有那么一丝印象,她提着资料袋回家,被保洁团队打断,去过一趟38层,用过楼上书房的电脑处理,大概率忘在那里。   戴着居家洁面的发带,苏蕤敷上黑面膜上楼,指纹开门,进到内厅发现灯居然亮的,他在?   怎么会?今日明明是工作日。   “suri?”   从内屋出来的男人,是姚远,推个33寸RIMOWA金属银拉杆行李箱,跟苏蕤打过招呼,惊呼面膜脸让他吓破胆。   苏蕤又不方便大笑,露出双弯弯的眼睛,转眸就睇见沙发上坐着的曳西疆,正在接电话,却在看她。   “……”   人已经撞见,撕不撕面膜都不重要,苏蕤故作镇定地跟姚远寒暄,表示是自己冒失,“不知道大佬现在在屋里。”   姚远瞄一眼通话中的曳生,觉得怎样都瞒不住,“哦,曳生要带团队出差,我来帮忙收拾。”   苏蕤点头,知道曳西疆在看她,“那你们继续忙,我去书房找个文件,好快的。”   去书房巡完一圈,依旧没发现,苏蕤出门跟客厅里的人告辞,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面对她尴尬,某人一直在接电话。   33寸的RIMOWA扎眼,她问姚远,“要去很久?”   姚远小心翼翼地“嗯”一声。   从她掌握的信息,前往新加坡考察淡马锡项目的高层里面,没有他。   既然他都没想过给她透露自己的行程,苏蕤更没有必要提问他们离开的具体时间,离开38楼之前,她预祝他们,“一切顺利哦。”   曳西疆望住细妹的背影,坐在沙发上挂断电话,才回一句,“好。”   只有自己听得到。   这是吵架之后首次碰面,都做轻描淡写,内里心事重重,其实他一直都有听见她讲话。   *   如果不是曳西疆打定主意,做失联冠军,他们出差的事情,姚远怎会一句不敢提,让苏蕤好气,怀疑曳西疆幼稚到跟她赌气,做地太故意。   说明那晚真的把他气得不轻,大搞“曳苏冷战”,摆明立场,保持距离。   这一招很绝,料定苏蕤没有有效对付的办法,至少目前不具备,苏蕤心里也清楚,安慰自己别慌。   今日诸事不顺!   苏蕤从电梯里出来,大力撕掉面膜,直奔物业中心,无论如何都要把丢失的文件找到,亮出业主身份,表明来意,物业经理不敢怠慢崧山府的业主群体,立刻领着她一道前往监控室。   调出苏蕤指定日期的监控视频,快进到苏蕤从38层搭电梯回21层,手上的确拿着文件袋和拷贝,一晃而过。   物业经理立刻掐住时间点,切入。   21层的电梯入户厅,苏蕤将文件袋和拷贝顺手放在鞋柜中格,开门后只拿走文件袋。   终于破案,苏蕤向物业工作人员表示感谢,正准备起身,忽然定住。   监控画面里,在她进屋后,电梯开门,深夜12点,一个男人立在21层入户厅内,没有敲门,苦站良久。   怪异举动惊得物业经理一身冷汗,生怕是遭人尾随,连忙跟她确认,“苏小姐识得他吗?”   如果答案是否定,必然物业有责。   苏蕤凑近屏幕,笑意掩不住,搞什么?   “唔紧要,他才是21层房产本上业主本人。”   她和曳西疆的对弈,注定不会容易,此时他占住先机,容她好好思索如何反杀破局。   作者有话说:   冬奥开赛,从ins里抽身归来……大捷 第24章 新加坡航空(上)   日子如常, 只是闲一刻,苏蕤就抑制不住睇微信头像,或在茶水间的休息, 更甚至在复印室的偷闲。   他在她的好友列表,他能见到她每一条动态,从未留言;他能见到她与曳老夫妇互动,与曳东屿玩梗,从未互动。   可是,当曳西疆回崧山府,一眼就能分出桌面哪道菜是苏蕤料理, 因为她都有分享过学习经验。   他会亳不吝啬的夸奖她有进步, 也会在曳东屿跟她抢餐后生果的时候, 不经意地警告细佬做事要收敛, 莫要只长个子, 不长心,人越大越要讲礼貌。   有毋搞错?只是一块生果。   细佬一头雾水不记得何时惹到他, 为何大佬返家就要针对自己?   苏蕤在一旁回忆起, 前不久抱怨曳东屿进她放房间不敲门,在她的朋友圈阿。   他什么都看见, 他讲得不是一块生果。   曳生, 从来如此,只讲他想讲的话, 让人跟随他的节奏踏步,多行一步都是错,他的规矩才是规矩, 你要反驳, 在他的世界便是破坏者, 搅乱他的节奏,不可原谅,留不得,他那日讲她触到他的底线,从来没有这么凶过,一定视她作命中刺头,下定决心铲除。   对自己心狠,对她亦心狠。   临门而不入,所以,他原本是想给她讲什么?   蔚蓝海面下似藏千言万语,不可读。   ……   一通语音电话弹出屏幕,站在复印室的苏蕤顺手接通。   对方好得意,“哇喔,秒接,怎么,你想我啊?”   “是阿,整日挂住你,什么时候还钱啊~曳东屿。”   苏蕤侧头,将手机夹在肩头,腾出双手操作复印机,曳东屿消失这么久,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快讲,没空陪小少爷聊天,打工好忙的。”   曳东屿虽然人不在南洲府,耳目还不少,于暗处打探消息,第一时间就知道自家大佬将细妹弄到四海建设实习,当然也清楚曳西疆从维克多皇后道,搬回崧山府小住。   “啧,我就知道是你态度太差,大佬日理万机,回崧山府小住,你不感恩戴德以报皇恩,犯下怎样滔天罪行惹毛他?”   “怎么?”苏蕤在笑,“大佬找你麻烦?”   “一定是你犯错!大佬让我连坐阿,大小姐!!”曳东屿无力吐槽。   本来曳西疆对他不务正业,一直睁只眼闭只眼,曳西疆问苏蕤的那些关于他的问题,不过是试探,他阿哥怎会不知他一天在外面鬼混什么,只要不过份,大佬不会翻脸的。   风平浪静了这么久,前日,曳西疆一通电话炸来,责令曳东屿立刻从日本滚回国,取消病假申请,回南洲大学上课,口气听起来火好大!   “闹这么大?”苏蕤也没料到。   曳东屿在曳老夫妇度假后,就飞往日本大阪,自费艺术深造,为了他热爱的摇滚信仰,深造费用还有苏蕤的一半,说是就当原始股,以后他当上大明星,要分红的。   怕曳家阻止,一直瞒着家里人,苏蕤出钱又出力,跟曳东屿深度捆绑,是共犯,自觉演技精湛,结果曳西疆什么都知晓,现在揭穿,瞧他们二人如何跳脚。   手上的资料复印没停下,苏蕤觉得自己和曳东屿演出一场荒诞戏。   “你打算怎么办?”   “大佬给我讲回不回国,让我自己选。”   “你选什么?”   “选什么,选择不回国当街头乞丐?曳西疆下手好狠,停掉我两张黑卡啊,我留在日本,难道你养我。”   苏蕤养不起,曳东屿急了。   没得选择,只能按照曳西疆规定的回国念书,曳东屿忍不住吐槽苏蕤。   “大佬回崧山府小住几个月,不是被你哄的开开心心,说翻脸就翻脸是怎样啊?特意翻你绿头牌,你都没伺候好?”   将苏蕤一顿言语洗刷。   苏蕤无语,“谁讲给你听的?”   “阿哲哥咯,讲大佬见不得你受委屈,在河豚别馆亲自下场替你撕人阿,我本以为扶正你指日可待,那晓得你是蜀国阿斗。”   讲到这里,曳东屿怪笑一声,提及君哲透露给他的信息,“最新军情,5万,要不要?”   “……不要。”整理好资料的苏蕤,准备挂掉通话。   “等着曳生翻牌的绿头牌多到数不完,你不听,要后悔的。”   曳东屿信誓旦旦,“洛萨一定值5万。”   苏蕤改用左手握住手机。   ……   同事方琪进复印室的时候,见到复印资料散落一地,苏蕤蹲在地上一页一页的捡,她问需不需要帮忙,苏蕤都没听到。   *   苏蕤离开办公室,来到裙楼露台,还有其他部门同仁出来透气、聊天、抽烟,她找个视野没有阻挡的角落,抬头望住天,湛蓝天空上,偶有飞机小影划过。   那是离开大湾区的航路,如今各个航班都像载着洛萨去跟曳西疆汇合。   海湾的风,带着咸湿潮气,苏蕤的嘴角有点痒,转身下楼去凉茶铺子,站在看目录选了半天,品类太多,她不知道选哪款。   店员问她,“什么症状?”   她说:“胸闷,喉咙干。”   “你是心火哦~”店员帮她下单,“淡竹叶根茶一杯。”   苏蕤将吸管插进密封好的便携凉茶杯,吸一口,舌尖上苦苦甜甜。   心火?   心里着了什么火?   苏蕤终于知道曼禾考察团高层,为何是玄少钦领队,为何没有曳西疆。   曳东屿在电话里讲,君哲无意中透露出曳西疆最新行程,曳生将以雪松资本合伙人的身份,领队出席元宇宙论坛,而雪松资本投资的正是鼎峰科技,洛萨作为高管,也会出现在团队里,长达半月的时间,足够朝夕相对。   苏蕤拿出手机,拨通电话,“……我已考虑清楚,愿意参与淡马锡的考察,施先生。”   曳东屿讲,雪松资本和鼎峰科技出席的论坛,在Raffles City Convention Centre(莱佛士城会议中心),跟淡马锡的出访接待在同一场合。   同去新加坡,似上赌桌,压上所有筹码,放手一搏。   *   施乔生亲自给胡佩去一通电话,特意提到苏蕤的参与。   胡佩作为考察事务执行人,增减名单经她负责,苏蕤是她带的人,她以协助助手的名义将她最后一刻加入名单,丁爽并没有反对,只是笑谈,“听闻苏蕤在跟朱庇特的对接工作中,表现出色。”   胡佩说:“是格外出色。”   同业圈子,纸包不住火,施乔生对苏蕤的关照,从始至终,胡佩心里都晓得,职场中人,谁又不懂得。   ————   下午三点,阿冒驾驶迈巴赫前往新南湾玄月机场,雪松资本团队人员已先行飞往新加坡。   姚远办完手续,行李箱已由VIP服务人员接手,阿坚此次随行,以安保的身份,两人同曳西疆一起从贵客通道前往VIP候机厅。   入内宽敞而安静,蔬果饮品一应俱全,姚远点了一杯冰美式和西柚果汁,从服务生手上接过,亲自送去单人休息室,阿坚坐在不远处,起身接过西柚果汁,姚远以眼神询问能否入内,阿坚敲三下,替他推开门。   曳生正在跟人视频通话,讲英文,姚远将冰美食放在小桌面,曳生的手边。   曳生示意他等等。   视频里是鼎峰科技的团队,今日还在布鲁塞尔开技术会,比利时与南部湾时差7小时,对方早上9点整。   曳生抽出登机的间隙听完对方的概述,觉得问题不大,“细节方面等到新加坡再谈。”   结束的时候,洛萨切到画面,她只是睇着屏幕,却好似见到真人,她说:“好,那我们新加坡见。”   曳西疆点头,然后下线,右手按压住眉心,近期睡得不好,半夜梦醒,难以入眠。   姚远曾劝他抽空去骑楼街的老中医馆,找孔伯扎针,曳西疆本来已同意,临到骑楼街,又不愿下车,改掉主意,以行程太满、时间太紧拒绝。   姚远隐隐感觉曳生几分抵触情绪。   孔伯,都是熟人的嘛~点解?   众人睇曳生似铁打,谁知他此刻只求一方安逸睡榻。   曳西疆拿起冰美式饮,想来问起姚远关于曼禾考察团的消息。   姚远如实回答:“上午和中午的航班,已经离港。”   曳西疆盯着他没继续,姚远想起将昨日收到的团队名单,从手机上调出来,“没有苏蕤,胡佩没带她,带的方琪。”   他已经找过一遍,毕竟只是实习生,胡佩没有理由特意选她当助理。   “如果……曳生觉得去淡马锡考察,对苏蕤是个锻炼机会,我可以立刻给四海建设电话。”   第一董秘手上自然有些权限。   曳西疆摆手。   她对海岛星辰项目的认真对待,他看在眼底,碰见苏蕤来找资料的那天,他其实就想过,要不要让她去新加坡,当锻炼。   可是,当这个想法冒出,他怀疑自己夹杂一丝私心,他想让她也在新加坡,一个“也”字,打断这个想法。   因为目的不纯,因为已经决定不打搅她的人生。   “登机了,曳生。”阿坚推门入内。   曳西疆起身,小桌上的冰美式只饮下一口,未得某人心。   *   经济舱的旅客有序登机,寥寥无几,相邻的商务舱和头等舱通道,只有曳西疆一行,时间充裕。   忽闻候机厅广播播放:“singaporeair(新加坡航空),SQ7999,南洲府飞往新加坡的航班,即将起飞,请还未登机的旅客,前往55号登机口……”   “……旅客苏蕤请注意,请速速前往55号登机口……”   曳西疆停下验票的动作,只见纤细的人影,拖着行李箱一路狂奔,甚至来不及托运。   “suri?”   姚远和阿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竟然与他们出现在同一个登机口,此时此刻?   跑近的苏蕤,大喘气都掩不住一脸开心,“居然碰见大佬和你们!!!”   姚远问她,“怎么回事?”   她握住机票晃了晃,递给地勤人员,“你们也是去新加坡出差?这么巧?!!”   姚远望住曳西疆,无语哽咽,自己绝对没有眼花,传来的名单上的确没有她!   经过验票口,登机廊桥上,曳西疆想接过苏蕤的拉杆箱,苏蕤换手握拉杆,正好避开,她恰巧在专心辨认机票上的座位号。   机舱内,曳西疆一行须向左前往头等舱和商务舱,苏蕤向右前往经济舱。   “最后一排啊,隔得有点远。”   她说得好可惜,微笑挥手道落地见。   曳西疆睇见她拖着笨重行李,挤在舱内走廊,最后自己扛上行李架,没讲话,姚远当场准备给苏蕤办升舱,去找乘务长,被曳生拦下。   他说:“她不见得愿意坐过来,顺着她。”   作者有话说:   之前由于INS屠广场,写作松懈,抱歉~~~   现在恢复周更字数1.5万左右,全文计划40章左右结束,估计3月初完结,因为4月中旬准备开坑唐风系列3。   首次尝试港风,感谢第一批喜欢它的小伙伴,本文最后才V,以表感谢。 第25章 新加坡航空(下)   曳生阻止姚远替苏蕤办理升舱, 等曳生进去头等舱,姚远和阿坚找到商务舱的座位,发现今日A380都满座, 恰逢年底客流出行高峰,的确无法临时升舱。   阿坚对姚远讲:“我跟苏蕤换座,让苏蕤坐到商务舱的宽敞位子。”   姚远也同意,反正曳生坐头等舱见不到。   从七七八八站在走廊上放行李的乘客中,挤身穿过,阿坚找到落座最后排的苏蕤,机尾右侧, 靠窗双人座。   他对她说:“你坐到商务舱去, 挨着姚远。”   阿坚站在座位旁, 更显得经济舱空间实在狭小, 苏蕤动手比下前后排距离, “这个距离对我没有问题。”   空乘在身后讲话,“先生, 请您回到自己的位子, 56F座是其它旅客的。”   苏蕤身旁座位的正主出场,她只好对空乘讲, “不好意思, 他只是帮我放行李。”   阿坚没动,空乘催促道, “先生,航班即将起飞,请您速速回到自己座位。”   扣上安全带, 她让阿坚无须担心, 一会儿落地见。   见苏蕤坚决, 阿坚摸摸鼻头,留下一句有事CALL他们,转身离去。   不过4个钟头飞行,能有什么事?   苏蕤觉得好笑,当她是无成人陪同的细路仔?还需挂个牌?   隔壁的阿姨入座,面容和善,她将帆布单肩小包压在身侧,看看走远的阿坚,再看看苏蕤,和蔼道:“男朋友阿?是不是想坐一起,我可以跟他换座的。”   阿姨误会了。   苏蕤解释,“不是的,是阿哥,冇紧要,不用换。”   阿姨听后才扣上安全扣坐好。   空乘开始讲解逃生要点,飞机滑行驶入跑道,加速前进,一跃而起,直上云霄。   曳西疆的A1是头等舱端头最大的独立包间,可调节的座椅正对液晶屏幕,后面是供人休息的单人躺铺。   他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心里一直在想谁是苏蕤的邻座,她会不会跟人起争执,处不好?   4个钟头对于习惯全球飞行的曳生来讲,不算长,但是对于在经济舱内的苏蕤来讲,不好的体验感会让飞行时间过于漫长。   起飞的进程里,曳西疆又担忧起苏蕤的身体反应,由于从小学画久坐,苏蕤的平衡感极差,不爱运动,他担心她晕机的生理反应过大,又没人照顾她。   *   本来望着弦窗的苏蕤突然耳鸣,感觉强烈,回过头发现不只是自己,身旁的阿姨紧靠椅背,闭着眼,也有反应。   气压改变,生理现象因人而异,亦有不明显者。   一直等到飞机冲入平流层,平稳飞行,阿姨似乎才松口气,苏蕤将自己的泰国提神露分享给她,因为有不好体验,容易共情,“有无事?”   阿姨接过,很感谢陌生人的关心,“我晕机的,今日还算好。”   客舱乌压压的人头让阿姨感慨,赶上年底旅游旺季,她的回程机票都是临时抢的,担心圣诞节回不了家。   她的国语夹杂明显的南洋腔调,从聊天中得知阿姨祖籍南洲府,早年随丈夫下南洋发展,丈夫离世之后,随子女定居新加坡,还跟苏蕤介绍新加坡旅游打卡地,一定要去牛车水感受南洋风情。   苏蕤说好。   灯光调暗,旅客多在闭目养神,苏蕤戴上耳机看电影消磨时间。   阿姨捶着腿,起身活动身体,前往舱尾的卫生间。   忽来一阵摇晃,摇醒梦中人,舱内广播响起机长的声音,“各位乘客请注意,我是执行本次航班飞行的副机长,我们正在穿越一片乱流带,请大家扣好安全带,不要惊慌。”   苏蕤推上挡光板,见航班陷在乌云群,机身摇晃更厉害,竟有间歇失重感。   阿姨还没回来?   苏蕤抬头望见空乘都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卫生间离她并不远,她撑住扶手,已经起身,东摇西摆摸到卫生间门前,“阿姨?你在不在里面?”   拍三下门,没回音,却反锁。   “阿姨!!你听得见?回答我啊!”   她开始大力拍出动静,远处的空乘上前阻止她,“那位旅客,请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阿姨!!!”   “那位旅客!!”   苏蕤对空乘喊:“快来救人,有人被锁在卫生间!!”   乘务长拿来钥匙从外大力打开门,一只手臂从门缝滑落,阿姨晕倒在地。   苏蕤和空乘将人抬到走廊,人已经失去意识。   空乘开始做心肺复苏,乘务长立刻用舱内广播寻找医生护士等医疗从业者,天父眷顾,机上有位儿科医生赶来,查看症状,怀疑是急性心肌梗塞,状况很不妙,“患病者,应该常年有备药。”   苏蕤立刻回座位从旁边找到小包,将里面的东西统统倒出,果然发现一个黄色小药盒,她拿给医生识别,空乘接来清水,让阿姨吞了药,医生说:“谢天谢地,抢回命。”   阿姨苏醒,讲自己全身无力,乘务长跟机长向乘客通报突发情况,还有1小时着陆樟宜机场。   病人情况好转,但经济舱条件实在不利照顾,今日客座爆满,苏蕤让空乘立刻带自己去商务舱,她找到姚远和阿坚说明情况,阿坚同意让出宽敞单人位。   突发状况惊动到头等舱,曳西疆已经从A1独立间出来,“头等舱可以躺,空乘照顾方便许多,以我的位子作交换。”   “曳生……”阿坚被曳西疆打断。   乘务长向曳西疆表达感谢,曳西疆跟着苏蕤换到经济舱,空乘扶着病人离去前,阿姨握住苏蕤的手,千言万语不足道谢。苏蕤让阿姨莫多想,好好休息。   *   曳西疆让苏蕤入座弦窗边,自己再落座,经济舱最后一排,高大身材挤占空间。   他直挺端坐,腿只可曲着,扶手搁到腰部,不舒服,让他微蹙眉,苏蕤睇一眼,直接抬起两座中间的扶手,让渡自己的座位空间,扭头朝弦窗,知道曳西疆在看她。   他今日乘机衣着舒适,兜帽卫衣搭运动裤,不似平日西服霸气外露,仍藏不住存在感,压迫如山,他坐在她身旁,连空气都抢,他靠她好近,气场碾压,她撑不住,“做乜嘢?”   苏蕤侧首,几分火气。   曳西疆的确朝她倾身,被她质问,毫无窘迫,淡定抬手指窗外,“睇风景。”   弦窗外,航班飞行于南海海面,零星海岛浮现,是地理书上遥远陌生的考题重点,远洋海轮和渔船伴随出现,海的尽头是大陆岸基。   右弦正朝西,浅金色染上细妹侧颜,曳西疆陪她在万米高空,见证壮丽夕阳沉入地平线。   半山道的日落,他明明答应过,不会与她半途走散……   苏蕤一把拉下遮光板,刺眼!不只日落,还有他的表现。   曳西疆抿唇坐正身体,空乘推车恰到身边,“请问需要哪种饮品?”   “两杯冰水,多谢。”曳西疆递给苏蕤,等苏蕤饮完,他悠悠讲:“冰水降火。”   苏蕤将一次性杯子放进垃圾袋,又抽出机上杂志放在腿上看,不搭理某人。   内页里正好是介绍牛车水的众多照片,还有米其林小餐馆推荐,曳西疆扫一眼,“去牛车水很方便,等我忙完正事,得闲带你去玩。”   苏蕤直接翻过一页,得闲?   “何德何能敢占用大佬的宝贵时间,我又不是没朋友。”   直接拒绝掉曳生的出游邀请,曳西疆收声,打开IPAD简单处理文件。   名单最后一刻加入,赶机实在太累,翻杂志的苏蕤没有战胜困意,困倦闭眼,熟睡到自然倒向旁人的宽肩,曳西疆展臂将她圈住,小心翼翼抽出苏蕤手中杂志,放到一边,再按铃请空乘取来薄毯,披在她身前。   怀中人无意识地蹭蹭他的肩,是梦里安逸的表现。   曳西疆无心浏览文件,环抱住人,在经济舱最后一排的狭小空间。   不知道事中缘由,不知道苏蕤为何在最后一刻入选出差新加坡,在苏蕤现身55号登机口的那一刻,曳西疆确认内心惊喜。   他愿意陪伴她,以不越界的方式,敏感又矛盾,以至于他面对苏蕤的一切,只能不动声色的处置。   她闭着眼,能感觉到他未造型的发丝,质地柔软,让苏蕤情不自禁贴近,曳西疆只需要温柔一点点,足以让她飞蛾扑火,深陷不疑。   她故意误机,错过胡佩给她预订的航班,名正言顺改签到曳西疆同一班机,至此,他们的交集才刚刚开始。   苏蕤枕着他好眠,而曳西疆,任由她好眠。   新加坡樟宜机场坐标出现在航线图中,飞行进近,飞机降下高度,对准跑道预备降落,中耳内外气压瞬间失去平衡,引发旅客耳内疼痛,苏蕤反应明显。   曳西疆扶她坐正,立刻替她剥开薄荷糖,喂到嘴边,“吃一颗,吞咽动作可促使咽鼓管张开,令中耳内外气压平衡,缓解疼痛。”   苏蕤难受到握紧曳西疆的手,他没抽走。   *   航班安全落地,机长和乘务长带领机组成员,向航行中伸出援手的旅客们,表示感谢,救护车已抵达停机坪,犯病的阿姨将被转移至医院,乘务长走到曳西疆座位前,告知,“对于您的助人为乐,航空公司将赠送一套头等舱旅行的套票,用作弥补。”   曳生不需要这份照顾,却没有拒绝别人的好意。   航班连通廊桥,经济舱的旅客有序下机,最后一排的两人,也不用挤,曳西疆起身将头顶的行李箱取下,苏蕤立即接手,自己推走,曳西疆安静地走在她身后。   姚远和阿坚站在廊桥尽头等待,曳西疆一行人的行李在VIP出港通道,他们本该和苏蕤分开走,曳西疆吩咐阿坚去取行李,在到达厅汇合,不可能让细妹一人单独走。   三人同行,姚远问苏蕤,“曼禾考察团订的酒店是哪家?”   苏蕤莫名摇头,她出发太赶不知道,曳西疆开口:“问问胡佩,我们把你送去酒店。”   苏蕤听后讲他们多虑,表示不用专程送她,“大佬不必为我耽误时间。”   此时三人已办理完入境手续,继续往外走,曳西疆收起护照,问她:“理由?”   “Pepe姐已经安排人员来机场接我,所以无需劳驾你们。”   苏蕤这个理由听起来足够充分,曳西疆算是认可,等他们与阿坚汇合,走到到达厅,接人之人占满偌大的出口,走惯贵宾通道的曳生,不习惯眼前嘈杂场面,快步想走。   苏蕤的目光在人海中搜索,又慢下动作,自己都不十分确认。   白纸写着苏蕤两个大字,来接她的人大声唤她名字,“suri!!!”   她听见,曳西疆也听见。   定睛一瞧,来接她的人,高高瘦瘦,面目清秀,竟然是施乔生。   苏蕤口中胡佩安排的接机人员,竟然是朱庇特的当家设计师,这算哪层权限?   施乔生,曳西疆和姚远都认得。   有趣。 第26章 MarinaBaySands(上)   曳西疆185的身高扎在人堆里, 施乔生第一眼睇见苏蕤,第二眼也能睇见他,只是平日见惯他西装革履, 身着卫衣悠闲舒适的曳生,倒不习惯。   苏蕤与曼禾的董事与董秘一道出现,让施乔生颇为意外,他走到苏蕤身边,手上抱着花束,跟其它两个熟人问好,“未料到suri能跟曳生同行。”   苏蕤解释, “运气好, 能跟曳生与姚董秘同个航班。”   她装不熟, 假装只是工作关系。   曳西疆扫她一眼, 微笑, 他对施乔生道:“所以,施先生今日不是来接我, 是特意来接我的员工?”   “想接曳生的人, 多到围着新加坡绕一圈,不缺一个施乔生。”   施乔生打起太极, “suri不只是曼禾的员工, 她还是施某的……good friend……”   他将花束送给苏蕤,顺手就拉走她的行李箱, “好友当然要特意相迎,suri呢,就交给施某送去酒店, 请曳生放心。”   要告辞的意思。   Good friend?什么时候的事, 曳西疆竟然不知道细妹有如此人脉。   曳西疆问他:“曼禾考察团订的哪家酒店?”   “滨海湾MarinaBaySands(金沙酒店)。”施乔生回。   “看来苏蕤与我不只是同机, ”曳西疆说:“好巧,雪松资本和鼎峰科技,一样住在MarinaBaySands。”   曳西疆的意思是好久不见施乔生,既然同路,就请施乔生也送送他,姚远与取行李的阿坚去坐雪松资本的车。   曳西疆与施乔生有说有笑离去,苏蕤落后几步,扭头对姚远道:“酒店见。”   本以走远的施乔生招呼苏蕤赶快过去,苏蕤见到曳西疆侧着脸,没有笑颜,她摇摇手中花束,跑过去。“好。”   阿坚一人取完行李,找到雪松的驾驶员,从车库转出来,接到姚远,姚远将适才的场景讲述一遍,阿坚直觉觉得,“施乔生恐怕钟意苏蕤。”   这也是姚远的看法,人眼又不瞎,接人又送花。   “施乔生很好阿,年轻多金,和苏蕤很搭。”阿坚的意见。   “多金?能多过曳生?”姚远听笑了。   阿坚反驳他,“痴线,曳生又不会同苏蕤在一起。”   “你怎知不会?”   姚远没有讲,吞回肚子里消化,兄妹几多年,点解他有曳生会同苏蕤在一起的想法?   也许,是姚远记忆中,后视镜里的雨幕一刹那。   *   机场停车场,施乔生在后备箱放置苏蕤的拉杆箱,苏蕤准备坐副驾,后座主位,当然应该留给尊贵的客人,才拉开车门,就被曳西疆握住手腕,“你坐后座。”   曳西疆打开后座门,将她轻推入座,无言,转身去坐副驾驶座。   施乔生落座时以为是苏蕤不懂职场规矩,以后还是要提醒细妹注意。   从新加坡东海岸的樟宜机场往西进入East Coast Pkwy林荫干道,苏蕤在后座无聊,幸亏沿海风光大好。   驶过海滩露营公园,施乔生光顾着同曳生聊天,下错两个匝道,在Marine Parade Rd被等红绿灯的车龙堵到,抵达金沙酒店,耽误不少时间,施乔生自发地拿过苏蕤的护照,替她办入住。   酒店底层大厅,阿坚和姚远替曳西疆处理完,等在一旁,苏蕤手上的房卡是9层以下低区客房,曼禾随行人员分散在相邻楼层,而施乔生和曳西疆一行人都在高层的高价区,施乔生说他领苏蕤去房间,苏蕤乖巧地同曳西疆三人道再见。   电梯关门的一瞬间,其它男人拉着苏蕤的行李箱,这画面,曳西疆第一次见。   施乔生将人送到7层,本想约她一路食晚饭,却听见苏蕤拨通客房服务,要求送餐,知道她乘机疲惫,便不好再做打扰,只是嘱咐她,“若是房间有问题,记得告诉我。”   低区房间望不远,只能观赏花园,对苏蕤而言,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7层离曳西疆实在太远。   高管都订在景观套房,洛萨也在。   苏蕤点头,“好啊,辛苦施先生。”   她需要好好想想怎样告诉他。   *   鼎峰的萧董领着洛萨得知曳生抵达,上楼到55层鱼尾狮套房,聊论坛议程,洛萨见到姚远递给曳西疆的巧克力,立刻明白他没用晚餐,委婉向萧董示意曳生应该休息,养精蓄锐,两人浅谈一会,便离去。   姚远拨通专属管家团队,对方却告知5分钟前,已预订送餐,姚远放下座机,望住巧克力发呆。   洛萨对曳生的在乎,藏不住。   洛萨和曳生的关系,若有似无,曳生不讲,从来没人敢挑破。   随便食点,曳西疆就没了胃口,径自去沐浴,心里欠着什么,披上浴袍躺入床,关灯,辗转反侧,终是忍不住划亮手机屏幕,翻看信息,什么没冇。   她就住在他楼下,可是细妹已经不找他。   ————   Raffles City Convention Centre(莱佛士城会议中心)在亚洲地区最忙碌的会议场地排名中,名列前茅。   深处其间,才能真切感受行业动向,与经济投资风口,曼禾的考察团,以及雪松资本与鼎峰科技的联合团队,两方人马在不同的会议厅穿梭,行程密集。   苏蕤作为胡佩的助理,工作强度不轻,现场整理会议成果,会后还需标注出没有十足把握的表述,上网搜索。   会场酒店两点一线,偶然亦能遇见。   会场电梯区域,雪松资本的曳生与鼎峰科技的萧董,领着随行,与等电梯的曼禾考察团高干相遇。   玄少钦与随行高干已与对方寒暄,曼禾的随行人员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近距离见到曳生,胡佩立刻反应过来姚远随行的男人,是曳生本生。   隔着团队众人,她在,他也在,然而一个实习生怎可与资本大佬有关联。   苏蕤望住他不眨眼。   曳西疆的目光匆匆掠过某人,对上玄少钦同施乔生,“与淡马锡的探讨顺利吗?”   玄少钦简单几句概括考察进程,然后说:“今日下午的会议就是围绕海岛星辰的规划专题,得看我哋大设计师发挥。”   “我对施先生有信心。”曳西疆表态。   施乔生夸奖,“曼禾的随行团队业务能力强,提供出好大支持,我好满意,一定会顺利。”   让人觉得场面上给足曼禾高层颜面,玄少钦微微错愕,完全不是他认识的施乔生,那个孤傲的设计师,人情世故并不在行。   满意的是谁?   曳西疆淡淡一笑,“那就好。”   电梯抵达,两方人马分头离去,奔赴自己的战场。   *   工作之余的苏蕤,私下关注元宇宙论坛的新闻,欧洲、北美的科技巨头相聚会场,顶尖人才高谈阔论,鼎峰科技推出的元宇宙项目,以星际家园为主题,引发热议,颇受好评。   各路资本兴趣盎然,让项目背后的雪松资本登上科技舞台。   苏蕤抽空会找个会场的角落,远远地看,高光下的曳西疆自带无限光环,英俊、睿智。   与会者信誓旦旦,鼓动更多观望者入局,资本市场刀光剑影,亦见血,杀伐决断的决策者让人轻易崇拜。   当曳西疆成为曳生,离她那么远,对于平凡的人而言,是其奋斗一生也无法靠近的远。   而,洛萨,此时此刻,却站在他的身边。   财经媒体誓要捕捉会场上的瞬息万变,抓拍到同行缺失的精彩图片,搏得头条版本,力压同业让自己出圈,必然要抢占有力机位。   站在会场角落的苏蕤,看地入神,无辜到被记者的□□短炮撞到误伤,差点摔倒,幸亏身旁人扶一把,才站稳。   误伤她的记者好抱歉,小意外造成小混乱,后面的记者以为前方踩踏,喧嚣声起。   会场组织人员前来维持秩序,快速处理现场,让记者通行。   苏蕤揉着手肘被组织人员请到一边,请她出示参会证件。   苏蕤是混进来的,只能谎称自己忘记携带,立刻回酒店取,还没讲完,就被身后的男声打断,“这是她的证件,唔好意思。”   阿坚将工作人员证递给苏蕤,会场组织者示意工作人员必须呆在指定区域,苏蕤跟着阿坚去到工作人员坐席后排,找到空位,庆幸阿坚替她解围,似救火队员赶到,“多谢阿坚哥。”   阿坚摇手指,抬下巴朝远处点,“发现你的不是我,要感谢应该感谢对的人。”   主宾台上端坐的曳生,目光投向远方,于会场的边角,工作区的最后一排,与苏蕤对望。   他本不信心有灵犀,一直当作痴男怨女间的肉麻话题,可是,苏蕤现身会场人潮的第一时间,冥冥之中,他已感知到她,灵验到自己都害怕。   曳生在主宾台上凝神思索,无人知他恍惚分神,在苏蕤身陷拥挤人群的同时,阿坚第一时间收到讯息。   成为某人目光焦点,穿越人潮,只属于两人的秘密游戏,曳生牵动嘴角。   论坛主持人以为此刻观点引发大佬兴趣,将话题抛给主宾席,期盼得到对方认可,资本大佬轮番上阵,展望元宇宙理念改变终端世界。   科技前沿,苏蕤听不懂,只是曳西疆在,心里的时针走的飞快,等诸位大佬发表一轮观点,时间又过久。   中间短暂休整,落座首排的洛萨起身,走到正在与旁人交谈的曳生身边,递过去一块巧克力,好自然。   苏蕤见到曳西疆没有拒绝。   曳西疆的这个习惯,一直以来都是姚远的工作,苏蕤觉得自己心跳的频率都让她不舒服。   “点解洛萨知道大佬要吃巧克力?”她好似讲给自己听,又好似在问身边阿坚。   “洛萨吗?”阿坚听到未觉奇怪,“她一直都知道啊!曳生忙起来三餐不准,搞到犯低血糖,阿远为曳生准备巧克力应急,都是好多年前洛萨提醒的,不然阿远一个男人怎会如此心细?”   阿坚完全没看懂形势,还递了一块同样的巧克力给她,“这个牌子口感不错的,你试试。”   苏蕤握紧手心的黑巧,掌心温度热得要将它融化,剥开包装纸,咬掉一角。   好味吗?为什么到她口中是苦味?   阿坚知道的真相,是曳西疆从不曾提及的一段往事,关于他和洛萨。   还有多少故事尘封在过去?   苏蕤取下胸前的参会证件,还给阿坚,“阿坚哥,我还有事,走了。”   “啊?”阿坚疑惑,以为她至少要等到会议结束,跟曳生碰面。   翻开施乔生的聊天界面,看了又看,苏蕤的确有事要忙。   作者有话说:   滨海湾金沙酒店就是有个巨大空中花园,无边际游泳池那家,新加坡网红地标,像苏蕤订的低区在2-3千人民币,大佬住的高区套房就贵了,离机场很近,轨道有站点,超方便,最近用欧元订房最划算。 第27章 MarinaBaySands(中)   曳西疆在交谈间隙, 朝工作人员区睇一眼,不见苏蕤身影,她已离去, 自两人同来新加坡,忙碌到讲不到两句话。   “曳生?”   洛萨和鼎峰的人在曳西疆身边,姚远去到盥洗间,她以为他在找秘书。   曳西疆让洛萨继续讲会议下半场的议程。   同一个场地,却让曳西疆少了几分兴趣,她影响到他,哪怕仅仅只是站在远处看他。   ————   熟人难得齐聚, 就算繁忙行程, 必要抽出空闲。   曳西疆收到玄少钦信息:   【如果得闲, 酒吧小聚, 我做东, 叫上鼎峰科技的萧总,我亦会让四海老彭作陪。】   最后对方补上一句:【当然还有朱庇特的施大设计师。】   曳西疆回复好, 在会议结束后回到金沙酒店洗漱一番, 换身舒适薄衫,喊上姚远, 深夜10点出现在SkyPark约定的CeLaVi天际酒吧。   CeLaVi临窗的半包卡座, 人已到齐,都在等他, 玄少钦身旁的主位必然留给他。   曳西疆刚落座,洛萨相临几步,亦落座, 服务生端着托盘送上酒, 饼身标有100%蓝龙标志。   “TEQUILA(特基拉), ”玄少钦端着自己的橙汁白酒揶揄道:“还是洛萨心最细,最了解我哋曳生钟意哪个口味。”   洛萨乃是鼎峰得力干将,最了解曳生的喜好?一句话让人听出奥妙,彭老总睇下对座萧总,稳坐如山。   “洛萨能力卓越,又会为人,加盟鼎峰,萧某如获至宝。”萧董坦言,“讲起来多亏曳生引荐,慧眼识珠。”   南部湾商圈早有传闻,彭老总今日亲耳听到,洛萨和曳生果然渊源颇深,女子高挑冷艳,曳生品位岂会庸俗。   话题的两位主角全无尴尬,好似谈得并不是他和她。   社交上的事太多解释,讲明反而毫无优势,朦朦胧胧,似是而非,往往更让人心甘情愿深信不疑。   洛萨将话题带回酒水,“唔知这里的TEQUILA同纽约的酒吧相差大不大?”   原本不参言的曳西疆端杯浅饮,垂着目,“纽约?不记得。”   旁人听不明,玄少钦抬首,逝去的美利坚岁月,他亦经历过,老友到底是不记得,还是不想记得。   “墨西哥当地人饮TEQUILA爱用古典杯纯饮,青柠沾盐,饮一口,咬一口,并不存在纽约的饮法。”   用子弹杯装满TEQUILA,滴一点点TABASCO(辣椒酱),让它沉到底,曳西疆再开口,“洛萨你莫再搞错。”   洛萨不反驳,她亦饮下酒,笑着说:“对,是我记错。”   滨海湾的摩天楼灯火齐聚,马六甲一块飞地,创造亚洲奇迹。   移民之国全无背景,全靠自力图强,给奋发向上的后生仔一个榜样,愿拼搏终有收获,洛萨为自己想要的人生,努力十数载,梦想实现的关键时刻,不可出错。   在座商界精英,从鼎峰的元宇宙项目聊到曼禾的海岛星辰,玄少钦发现作为项目绝对主角的施大设计师一直心不在焉,手机不离手,“什么业务忙不完?我哋施大设计师。”   施乔生快速回复一条信息,锁了屏,才道:“哦,团队的同事在房间里遇上些问题,帮帮人家咯。”   ??玄少钦笑两声,“房间有问题不联系服务台,联系你?”   “小女生出门在外,没有碰到过这些问题,着急的嘛,可以理解。”   施乔生的顺口一句,传入正在与萧总对饮的曳西疆耳中。   玄少钦笑话施乔生,“原来施大想做恩公。”   等着对方以身相许。   大家都懂。   没聊两句,施乔生又被亮起的屏幕吸引全部注意力,显然对方一直跟他发信息,似乎处理不了,全靠他指导。   施乔生甚至起身走到卡座一旁,曳西疆轻扫一眼聊语音的对方,不动声色地在心中默算时间。   数分钟后,施乔生回座端起酒杯敬众人,“诸位慢聊,施某先行一步。”   玄少钦咕噜一句,“反常哦。”   众人哄笑,劝玄董莫要耽误别人,放他走人。   曳西疆的目光从匆匆而去的背影上,收回,一杯饮尽,辣椒籽和TEQUILA带来的双重辣味,满口刺激,短暂麻痹到忘我,一秒上头。   *   曳西疆与玄少钦所代表的资本运作,牵扯甚深,聊到最后,其他人见势都有眼力地故意回避,纷纷找到借口先行离开。   老友慢饮,玄少钦今日做东,活络氛围,饮最多,钟过午夜,曳西疆按下玄少钦的楼层,送走人,忘按自己楼层,只得顺着电梯下行到底。   开门,门外站着歪头的细妹。   “这个到了。”   她还在跟旁人说笑,回眸睇见曳西疆吓一跳,双方都没料到。   “大…大……曳生……”   苏蕤站在电梯门口,不知该不该进,轿厢门渐渐闭合,曳西疆按下按键,打开门。   施乔生一手推行李箱,一手拉她,“啊~多谢曳生。”   “冇嘢。”曳西疆侧开身,让出位,一身酒味。   苏蕤立在两人之间,企图隐身。   曳西疆垂首,目光从苏蕤面上扫过,落在施乔生推着的女士行李箱,深夜凌晨,此刻他们搭乘电梯,是要去哪里?   施乔生认定苏蕤作为职员,撞见集团大老板,一定好紧张,便由他出面解释,“suri房间的盥洗间管道堵塞,修理还需时间。”   曳西疆挑眉,“所以?”   “必须换间房间,年底赶上客流高峰,低区客房好抢手,升级到高区咯。”施乔生答。   说话之间,无人记得按楼层,电梯一直没动,施乔生发现,才按下50层的按键,电梯启动,高区乃是豪华景观房和行政套房,高低两区,差价巨大。   曳生的沉默,似乎在等他的员工做解释,小女生未觉不妥,“我知房间有价差,集团有报销标准,事出有因,超出的价格是付费的。”   付费?谁付?   抵达50层,曳生亲自帮他们按住门,“施先生真是好心肠,记得好好感谢人家阿,苏蕤。”   苏蕤回首,乖巧回答,“好阿。”   被施乔生拉出电梯,施乔生对她讲:“莫挂心上,曳生说笑的。”   走廊上,两人去往新房间。   电梯关门,无人上下,停住一会,电梯里的男人,才按下自己要去的55层。   那两个人,比想象中还亲近。   ————   曳西疆有游晨泳的习惯。   早晨6点过,海面薄雾一层,座落在滨海湾的金沙酒店,似天空之舟浮游天地间,无边际泳池在57层,200米高的空中花园,远离地面。   曳西疆套件浴袍开门,玄少钦立身门外,“一起游泳咯,曳生。”   曳西疆整理浴袍衣领行出来,“我冇记错的话,玄董钟意跑步的?”   玄少钦帮他关门,“都讲曳生游泳好,赛过健将,难得机会请你亲自指点。”   两人聊起剑桥登山社的往事,当初为强化体能,一个选长跑,一个选游泳,做有氧训练,小几届的君哲就不行,哪样都喊要他命,曳西疆笑话君哲何必假模假样来吃苦,威士忌不香?   君哲摇头晃脑道:“我的趣味,你们不懂。”   后来,曳西疆才知君哲的趣味,极限运动社,象征力量与勇气,自带撩妹buff,再加上常年坚持运动的好身材,让参与极限运动的男男女女气质都好不一样。   玄少钦说:“运动好的女生,自带阳光,让人忍不住多睇几眼。”   他想起一个人,话到嘴边又打住,观察起老友。   两人升到顶楼57层,曳西疆迈步而出,“有吗?不觉得。”   曾经,年轻的曳生不会这样反驳。   早晨运动能白日提神,还有好多工作等着他们去完成,面对无边泳池,玄少钦和曳西疆活动关节热身,才摆臂拉筋,听见泳池另一头传来一声娇呼。   ——“我撑不住阿?”   有人晨泳比他俩还早?   玄少钦惊奇未完,更被吓到,远处热身的两人,好熟的,显然曳西疆第一时间就认出人。   单手提脚尖,正在进行单腿下肢拉伸的女生,摇摇欲坠,被身旁男士一把扶住,巧笑倩兮,“我不知我四肢协调这么差。”   “!!!suri?”   玄少钦搞不懂,她和施乔生几时这般熟稔?   无人应答,作为阿哥的某人,一脸莫问老子的黑脸,似路人摘走精心培育的花蕾,气得花农不想讲话。   玄少钦并不同情他,细妹长大,好像不再听话。   “施大!!!”玄少钦率先招呼,反正已经撞见,不如大大方方。   对方两人都愣住一下,施乔生收回扶住苏蕤的手,“好巧。”   苏蕤自觉问好,“玄董,曳生,早晨。”   玄少钦的目光在三人脸上转,发现施乔生好似未察觉苏蕤与曳西疆的关系,苏蕤藏得好好,细路仔玩游戏。   他笑问苏蕤,“suri钟意游泳?以前未曾听说哦。”   “其实呢不太会,所以想学,也想来睇下全球闻名的空中泳池。”苏蕤如实讲。   以前让她请私教学,她不好好学,现在学?   “前侧股四头肌拉伸之后,还需要做大腿后侧肌肉。”   曳西疆淡淡点评,“身体前倾,记住腰背要挺直,切勿弓背,被拉伸脚一定要踩住地,有感觉小腿肌肉被拉到,才能达到热身效果。”   “哦,”苏蕤求助施乔生,好似听不懂,施乔生说:“曳生讲得很专业。”又耐心给苏蕤指点半晌,   曳西疆:“……”   两人举止之间坦坦荡荡,可是,施乔生的手指还是碰到她。   曳西疆解开浴袍,随手仍在躺椅上,一个鱼跃,穿入水面,潜入水底。   玄少钦乐了,怀疑老友眼不见心不烦,以后苏蕤嫁人,曳西疆会不会一副老父落泪的凄惨模样?   玄少钦跟着曳西疆游了几轮,见到施乔生还在指点动作,有点腻歪,就喊施乔生下水跟他们比一比。   男人的快乐其实好简单,源自原始本能。   “别担心我。”苏蕤鼓励施乔生赶紧去。   好身材藏不住,三人站在池边准备出发,让苏蕤当发令员,一声令下,跃入池中,激荡水花。   旁人都冒头,曳西疆仍在潜泳,出水那一刻,超出一手臂,大约200米自由泳的距离,竞争激烈,谁人都不服输。   苏蕤在池边跟着小跑几步,大声加油,“施先生!!!冲阿!”   ……   施乔生瞬间被曳西疆超越一个身位。   比赛毫无悬念结束,曳西疆获胜,三个男人靠在池边喘气,苏蕤凑近给他们递纯净水。   “好厉害!”她对着施乔生讲。   “……”   曳西疆抹掉发顶的水,睇她一眼,返回水中,游得老远。   没料想细妹手肘朝外拐,玄少钦觉得输赢什么的,完全不重要,见老友吃瘪,更有趣味。   施乔生招呼苏蕤下水试试自由泳,玄少钦在躺椅上休息,见苏蕤脱下浴袍,毫不避嫌,心理赞一句保守泳衣都掩不住玲珑身材,在晨曦的光里,白到发亮,娇柔的精贵感,跟运动型的女生截然不同。   待老友游回池边饮水,玄少钦感概,“我好像明白你刚刚为何会反驳我。”   曳西疆明显蹙眉。   细妹的腰肢和大腿就这么毫无遮掩的暴露无遗,格外刺眼,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不再是细孥?   OK?   作者有话说:   1、天际泳池最出名的是新加坡,淡马锡在重庆来福士复刻了一个。   2、TEQUILA——特基拉,国内爱叫龙舌兰,第一次喝不是在新加坡,是吉隆坡的天际酒吧,正看吉隆坡双子塔。   遇上新闻热点,容易分神,每写完20个章节容易懒癌拖拉,以后能坚持练习到两日更新,最好。   再次感谢各位不离不弃。 第28章 MarinaBaySands(下)   苏蕤身着的Magda butrym泳衣, 波兰品牌,INS上大火,正面全包裹, 讲来保守,大好风光在背后,温柔里藏着黯黑反叛。   绑带式镂空到腰下,长发梳个鱼骨辫,垂在身后,正好到臀线,吸引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一对腰眼上瞧。   男人梦里想要的腰臀曲线, 让人垂涟。   玄少钦赞爆一句, “靓妹正点, 似蚌壳里的海珠闪瞎眼。”   曳西疆一把水撩向池边, 溅湿他身, “喂,让你来锻炼, 不是来偷闲, 下水游几圈。”   施乔生领着苏蕤在浅水区大讲动作要领。   “自由泳呢,是臂部动作推动身体前进的主要动力, 手臂动作则以入水、抱水、划水、出水和空中移臂为一个周期, 不可分割。”   时不时亲身示范,施乔生问她听懂否, 又让苏蕤复刻一遍,交换臂老是掌握不到最好的时间点,苏蕤的姿态无法平衡。   “来, 我领你游。”   施乔生伸展手臂, 让苏蕤搭在自己手上借力, 专攻腿部打水动作。   苏蕤抓住他的手臂,浮在水面,有节奏的摆动腿,由于怕自己呛水,她抓得大力,施乔生知她紧张,亦细心握住她左右手肘,给她支点。   落在不远处男人的眼。   曳西疆深知以施乔生俯瞰苏蕤的角度,美背尽收施乔生的视线,视觉享受刺激到男人某个点,这种感觉他也曾体验。   玄少卿在曳西疆身边,手臂搭在他的肩,啧啧有声。   “辛辛苦苦养个蚌壳几多年,都讲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哋都以为收获者是阿屿,未料想被外来的赶海人取走蚌珠,横叉一脚,我好同情老渔夫。”   曳西疆冷笑反嘲,“玄生,大清已经亡咗一百年,苏蕤活在新社会,是个独立女生,她钟意谁,愿意同谁在一起,都是她的权利,她是人,唔是没思想的蚌珠,多念书,童养媳违法的。”   玄少钦被曳西疆哽住,摇头,“我只是觉得好可惜,细妹本是曳家精心呵护的宝珠,就这样拱手让人?”   他得出结论,“都怪曳东屿不争气!”   都怪曳东屿没争取苏蕤?   曳西疆自己都不敢答出来。   *   动作间隙有短暂休息,施乔生好似都不愿放开细妹的手臂,男女身体本有距离,在泳池轻漾的水波里,显得暧昧撩情。   本人不觉,旁人怀疑。   曳西疆望住腻在一起的男女,陷入沉思,他的记忆里,细妹绝不是一个乐于运动的女仔。   几年前,曳东屿拉她去篮球场当拉拉队,她兴致缺缺,讲站在太阳底下又晒又累,运动场上一股汗味,曳西疆亦由衷劝她锻炼,她每次都有借口,最近一次是在崧山府会所,她讲有跟曳老夫人吃姜醋猪脚补血,来避开游泳。   曳东屿曾经评价对苏蕤不抱期望,四肢不勤,没得救。   现下,是什么改变她的想法?   是对一个异性的好奇,是异性接触的荷尔蒙分泌,让她睇上去乐在其中,他想所有的一切,都源于苏蕤对施乔生莫名的好感。   他从未想象过细妹亲近一个男人是什么画面,如今,真实地发生在他眼前。   似乎并不顺眼。   苏蕤掌握到自由泳的平衡点,施乔生伴她共游一百米往返,正常划水的细妹,突然扑腾出水花,乱掉节奏。   “啊!”   狠狠呛着一口水。   施乔生迅速护到她身旁,被她紧紧抱住,似攀住救命的大树。   曳西疆和玄少钦都意识到不对劲,大声喊,“怎么了?”   施乔生在水中抱着苏蕤往水池边去,苏蕤挂在他肩头,鼻子眼睛皱在一起。   曳西疆在池边蹲下,从施乔生手上搂过苏蕤,迅速放平在躺椅上查看,苏蕤疼得鼻尖冒汗,全身都在颤。   左脚抽筋。   玄少钦见曳西疆沉着,也不慌乱,见他坐到躺椅尾,握住苏蕤的左小腿和脚掌,揉按舒筋,压住一个穴位几秒,再松开。   “啊啊啊!痛阿!放手!”苏蕤想挣脱。   曳西疆一手制住人,看似大力,其实巧劲,倾身凑到苏蕤身前,“叫你好好热身,不听话,蠢字怎写,会唔会?   “该你痛,长记性!”曳西疆又按住穴位。   气得苏蕤一拳就要打过去。   “suri!”   施乔生从水中起身,立刻去CALL服务团队叫酒店医务室救急,返回池边见到苏蕤在发脾气,好担心,问她,“有冇事?感觉如何?”   细妹瞬间收手,换了脸,梨花带雨让人怜,“好痛~~~”   惹得施乔生想都没想,揽住她的肩膀,连声安慰,“我知我知,医生好快就到。”   话音刚落,背着急救箱的酒店医务室人员抵达泳池边,为苏蕤细心检查一圈,曳西疆已让出位子,站在一边,看八点档的大戏要如何演。   医务室的结论是肌肉抽筋,并无大碍,以后记得运动前做好热身。   施乔生这才放心,用浴袍仔细裹住苏蕤,抱她放在服务生推来的轮椅上坐好,再同一旁的曳西疆道谢,“多亏曳生,我先送苏蕤回房间休息。”   曳西疆没应他,难道要同施乔生讲自家细妹应该的?   施乔生与玄少钦点头示意后,推着苏蕤离去。   玄少钦递过毛巾让曳西疆擦掉身上挂住的水滴。   “你刚刚这么凶,把细路仔气到冒烟阿!”   “是吗?”   没等曳西疆后续接话,正吐槽的玄少钦瞧见,背身被推走的泳池女主角,侧过脸同施乔生讲话,在空中花园转角的植物墙前,以一个施乔生瞧不见的角度,回首同他两人做出一个鬼脸。   从我见犹怜换到挑衅十足的眉眼。   能奈她何?她现在有靠山。   玄少钦简直要为她瞬间的变脸,夸张鼓掌,“不如去TVB做视后,让观众开开眼。”   “呵呵”   曳西疆正擦着身,将用过的毛巾还到老友手中,并鄙视老友单纯如细孥,“玄生,到底是谁把谁气到冒烟??”   玄少钦后来才反应过来,曳生太过分!点解将擦过的毛巾递给他?   当他作服务生?   *   晨泳后,回房淋浴的曳西疆,站在蓬头下,水从头沿着肌肉线条流到地下。   他抹顺额前的碎发,转身淋背。   来新加坡前的最后一次吵架,他和细妹的关系急转直下,崧山府21层的淋浴房里,苏蕤被他困在身前,他正经警告她别再玩火,莫要出格。   落汤鸡似的女仔,气场全开,竭力反驳,质问他是不是没良心?嘲讽他分不分得明他自己的情*欲与真心?她拉开衣角让他看清落下的吻痕,赶他走。   她好生气,气到推开他,径自跨出淋浴间,返回卧室,“当”的一声,反锁关门,步伐稳健,全无半分崴脚的模样。   曳西疆气到握拳笑。   那日傍晚,她在半山道上跌倒,不过是想让他背着她看夕阳西下,想让他留在21层的沙发。   她花样那么多,到了新加坡,游泳游到腿抽筋,让男人心疼让男人抱抱,转身前的鬼脸,严重挑衅他的威严。   曳西疆握住拳,抵住墙面,抬头重新淋湿脸。   每日闭上眼,雪肤上的沙红吻痕,浮现眼前。   苏蕤讲得一点都冇错,他根本管不好多巴胺分泌,他不能示弱。 第29章 fall in love   苏蕤的房间, 从7楼普通间升级成50层的姬花套间,一室一厅70平米,胡佩虽未宣扬, 纸终究包不住火,被人知晓,明面上以房间维护的理由,私下里,管不住人家的嘴巴。   曼禾团队里传出一个更吸引听众的讲法。   工作之余,员工聚首Restaurant一齐打边炉,也会在餐厅围炉八卦, 胆大女仔在胡佩面前, 旁敲侧击, 打探信息, “pepe姐, 你知不知suri的传闻阿?”   胡佩还在烫鱼丸,饶有兴趣地问:“什么传闻?”   旁人打开话匣。   “没想到平日里不吭声的实习生, 来头好大, 有别于其它随团参访的员工,苏蕤的专业是学画画啊。”   “学画画又怎样?四海建设从来不缺艺术生。”   “问题就在这里咯, 苏蕤学画画, 又到四海建设实习,正好对接朱庇特, 还随团到新加坡参访,怎会这么巧的!”   “所以?”胡佩夹起鱼丸。   女生们互相睇,“据说suri在大学里就跟施大设计师拍拖啊, 以施先生的人脉, 保她进到四海建设实习, 易如反掌。”   胡佩笑出声,赶紧吃一粒鱼丸压惊,旁人劝她莫要不信,胡佩讲:“吃瓜群众的脑洞太大,你们开心就好。”   如果胡佩没记错,在海岛星辰设计通气会当日,苏蕤都不识的施乔生是哪个。   如果如吃瓜群众所说,他们在拍拖,那么,斯蒂芬斯的潮流艺术展,suri又何必约她?   苏蕤与施乔生的交往,从陌生到熟悉,装不出来的,只是两人之间的关系,胡佩也弄不明。   友情以达,恋人未满?   有意无意的,胡佩委婉地向施乔生转达团队里的流言,施乔生听后只是笑。   “施先生不介意谣言四起?”虽然谣言荒缪。   施乔生淡然道,但是,“他们讲苏蕤的身后是我,也未尝不可。”   胡佩才明白,施乔生打算弄假成真。   ————   旁人讲归旁人讲,施乔生一点没打算避嫌,该怎样还怎样,工作上一丝不苟。   在会议上,他对曼禾对接团队的要求几近严苛,资料只要做的不够细致,被批评的不仅是胡佩,还有协助的苏蕤。   会议中场休息,苏蕤起身往前茶水间,操作全自动咖啡机,煮咖啡注奶,浅尝一口醇厚刚好,再端起马克杯,走到最角落的侧门外。   一处不起眼的绿植天台,无人打扰,偷闲正好。   行到天台边缘,将马克杯放到围栏扶手上,不远处是st.Andrews Cathedral(圣安德烈教堂),和Chijmes(赞美广场),North bridge Rd川流不息,是中心区独有的街景,现代文明创造奇迹,高楼林立,将同一块区域分成无数小世界。   她与曳西疆,在同一幢楼,都碰不得面。   好在有网络。   苏蕤的手机上关注了一个财经记者,对元宇宙论坛进行全程报道,她同财经记者的结识,归功于阿坚在会场替她解围那次。   ……   当时在工作区里,财经记者在苏蕤邻座写稿子,其中用到一张图片,是曳西疆的远景侧面。   苏蕤侧目瞧见,发现是对鼎峰科技星际家园项目做的专题报道,其中涉及到科技界并不熟悉的雪松资本,洋洋洒洒十几页资料。   “靓女也对鼎峰科技感兴趣?”忙于打字的记者已经发现她很久。   “啊,星际家园嘛,明星项目,是华人团队打造的首个元宇宙概念游戏咯。”   苏蕤假装自己也是科技版同业。   记者找到同好,向她认真介绍星际家园以三大星系,几大种族为框架的世界观,为参与者提供基于数十个星球,不同社会类型的选择,为创建角色提供无限可能,任由发挥。   记者好钟意研发团队对宏观世界的设定,幕后推手是叫洛萨的女性,对她推崇不已。   他同苏蕤甚至扯到题外话题,讲未料到背后的资本大佬,硬朗英俊,同洛萨站在一起入画,郎才女貌,很难不让人有更多想法。   记者神神秘秘悄声道:“据我观察,也许能成一段佳话!点爆科技界。”   “是吗?”   准确戳中细妹心底的最害怕。   原来,路人亦觉精英男女配一对。   她特意要到这位财经记者的自媒体公众号,鼓励他多多报道,她会时刻关注他。   ……   新加坡风大,海风撩起云团,时聚时散,罩在城区上空,时晴时阴,划出明暗分界圈。   苏蕤抬手微挡日光,在手机上调出“财经爆点袁小楼”,切入“元宇宙论坛”的直播画面。   袁小楼架在工作位的直播视角很妙,纵观会场人声鼎沸。   苏蕤密切关注起主宾席位。   “Suri?”   胡佩明明睇见苏蕤去往茶水间,四下寻人,终发现侧门后的秘密基地。   “茶水间无人,我都怀疑你会隐身。”   胡佩手握杯美式,凑近问她,“做乜嘢?神神秘秘。”   “冇嘢,睇睇直播咯。”苏蕤端起马克杯饮咖啡。   有无人讲过女生第六感好准,苏蕤只是睇个直播,都让胡佩玩笑有故事。   胡佩靠在天台围栏边,半侧过身,探头来瞧画面,“啊,是曳生啊。”   曳西疆在曼禾内部少有露面,更不常在媒体显真容。   胡佩评价,“我哋大老板,一表人才,官仔骨骨,亮相胜过电影大明星。”   直播里,鼎峰科技与雪松资本相关高层,共同宣布华人首个元宇宙项目星际家园正式官宣。   Saint Laurent的羊皮窄肩连衣裙点缀金扣,踩双JIMMY CHOO搭链高跟鞋,气场全开,洛萨错位站在曳西疆身旁,似影后站在颁奖礼舞台,接受奖项,接受大众的褒奖,成绩终得认可,孕育多年的宝贝,降生在万众瞩目的中央。   今日是她主场,抹去逆境中的自我怀疑,如今光芒万丈。   “我的绝对偶像!好靓!”偶像成功,胡佩亦感激动。   嘉宾接受采访,有好事记者将话题引到稍显神秘的资本大佬身上,挖出话题。   “唔该,曳生作为原始投资人,对星际家园主创团队的女性领头人,有乜评价?”   话筒由鼎峰科技萧总递到曳生手上,曳西疆知道记者炒话题,“如大众所见,鼎峰科技洛总才貌双全,巾帼不让须眉,让我哋好有危机感。”   “曳生是否结婚呢?”   “爆料,曳生是单身。”萧总最快替他回答。   记者放出杀手锏,“那么,洛总是否符合曳生的理想型?”   主宾台上大佬纷纷笑出声,记者总是唯恐天下不乱,但是,洛萨没笑。   “我没记错的话,你哋是财经新闻,不是娱乐小报。”   曳生选择回应对方挖的坑,他讲:“洛总,独立自信,视野广格局大,这样聪慧的女性代表,亦是所有男士的理想类型。”   泰然自若,应对得体。   胡佩在小声尖叫。   云团过境天台,手机屏幕黯淡,苏蕤没空注意到,马克杯的咖啡已凉。   她脑子里反反复复回放,原来,他是这样想啊。   ————   不仅是工作,生活上,施乔生对苏蕤愈发关照,当着胡佩的面,坦然邀约苏蕤到名厨餐厅Spago共进晚餐。   胡佩开始还会参与,似谣言挡箭牌,次数多了,自然懂得回避,留给两人独处空间。   她发现施乔生的诚心诚意,并不需要挡箭牌。   好几次,在Restaurant独自觅食的胡佩,碰见董秘姚远,两人同届入职,算得旧相识,自然坐到一桌用餐,话题多是交流业务经验,聊到后面,姚远看似不经意的问起,“怎么不见你的小跟班?”   胡佩纠正姚远,“人家有名字的,叫苏蕤。”   她忽然想起当初丁爽将苏蕤替代MOKO,一战成名的趣闻,“讲起来,姚董秘你应该有印象,在文化东方行政私宴厅上,祝曳生发财的女生,就是苏蕤。”   姚远假装回忆起来人,“对对对,那日就是她,人去哪里了?”   胡佩笑讲:“年轻人当然要花时间拍拖约会的嘛。”   55层的鱼尾狮套房,曳生同玄董在议事,聊完重点,姚远自爆有事要讲,曳生这个董秘向来沉得住气,勾起玄董兴趣,“怎么?”   姚远最后忍不住将曼禾考察团里的八卦绯闻,一五一十汇报。   事关细妹,不敢隐瞒。   其实,姚远当场对胡佩所谓的拍拖,表达出质疑,他本想打听些许缘由,“一个实习生,施乔生怎会睇上她?”   曳西疆端坐沙发,在文件最后落笔签字,问:“胡佩怎么说?”   “胡佩不满我的讲法,”姚远模仿胡佩的语调,活灵活现,“fall in love冇理由的!男未婚,女未嫁,点解不能在一起?”   “讲起来曼禾这次出访考察,凡是对接团队的问题,施乔生都会耐心指点,亲力亲为参与,一同解决。”   玄少钦睇睇老友,他知道,他亦知道,“在朱庇特以往的合作中,绝无仅有。”   这些细节落在玄少钦眼中,得出,“朱庇特首席设计师这样的大咖,指导一个实习生的业务,属于‘纡尊降贵’,说明我哋施大设计师对细妹确有几分真心,要动真格。”   记忆里,从未从曳家人的口中听闻细妹拍拖,她和曳家细佬的相处,在他看来,更像是青梅竹马的小冤家,打打闹闹长大,情为何物,不沾苏蕤身,至少,她从未有过表示。   这次又如何?   玄少钦猜不中。   “能有多真?”曳西疆合上文件夹,敲敲硬壳,“拭目以待。” 第30章 Chinatown(一)   洛萨发条简讯约曳西疆dinner, 主题是探讨星际家园载体设备的合作方,因为在元宇宙论坛上的大放异彩,西方知名公司竞相抛出橄榄枝, 递到鼎峰眼前。   沐浴后的曳西疆,换身白衫,踩双科尔多瓦马皮的Loafer(乐福鞋),露出脚踝,舒舒服服地前往简讯约定的碰头地点。   洛萨在55层的Spago名厨餐厅订到景观位,一眼就能睇见从远处行来的俊朗男士。   Carven的V领ONE-PIECE(连衣裙),让洛萨看过去也不那么正式。   曳西疆只睇一眼, 洛萨立刻解释, “萧总被Mr.Richard请去视频连线, 吩咐我替他向曳生讲句抱歉。”   “无妨。”曳西疆落座。   一对男女亮眼, 远观哪里睇得出只是在聊合作意见, 新式法餐也更适合饮酒聊天。   洛萨主要跟他讨论的是一家名叫Oculus的VR一体机设备厂家,虚拟游戏眼镜, Oculus在美利坚起家, 本次论坛上率先提出跟鼎峰合作,洛萨觉得在发行初期, 借力扩张版图, 当然好。   曳西疆听完未立即表态,食着开胃菜不言, 番茄加奶油如云朵,咸鲜味的鹅肝雪底下埋着车厘子和荔枝碎。   他讲:“Oculus近几年不断跟人合作充实内核,星际家园也只是它的项目之一, 它自己没有能力完成核心内容, 只能不断找人填充, 相较之下,Oculus此刻更需要星际家园,所以,洛萨,选择权在你手中,你明白吗?”   洛萨是在担心不与Oculus这种业界大牛签独家授权,Oculus很难全力推广星际家园。   曳西疆向洛萨推荐一道烧烤牛蛙腿配土豆慕斯,称赞其炭火的烟火气很棒。   “以VR为媒介的下一代互联网应有尽有,充满无限想象,是人与信息世界的交互系统,鼎峰科技已经打造出星际家园的虚拟宇宙,想走更远,就要掌控住上下游产业链。”   洛萨想都没想过,“曳生的意思是要同时涉足VR一体机设备!?”   曳西疆讲上一次他到新加坡出差,顺路考察到一家马来西亚设备商,雪松资本决定买下它,以“银盔”为项目名,在南洲府设厂。   “所以现下跟Oculus谈,让它注资成为星际家园第三大投资方,并给它北美版权,以换取其全力支持星际家园进军欧美市场,让猎人见到甜头,才会甘愿出手。”   顶层路线图的制图人就坐在自己身前,给洛萨吃下定心丸,当初孤注一掷,的确没错,她无比庆幸曳西疆还在她的身边。   *   Spago里有驻场大提琴,演奏巴哈的萨拉邦德舞曲。   洛萨身后不远处的座位,早已预订,服务生引导新到客人落座,曳西疆的目光穿越洛萨,接上对方的眼神。   细妹一身俏丽acne studios露肩裙,同旁人约会。   她睇见他,站着未动。   施乔生发觉苏蕤异样,顺着目光见到曳生与洛萨坐在不远处,主动让苏蕤同自己一齐,向他们打招呼,“曳生,LOSA,好巧!未想到你们也在Spago?”   苏蕤尊称一句“曳生”后再未讲话。   扫过苏蕤客套的脸,曳西疆微微点头,洛萨反倒略有惊诧,“我记得你!”   她们见过?洛萨怎会识得苏蕤?曳西疆抬首。   洛萨起身同两人寒暄,“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苏蕤微笑。   曳西疆问苏蕤,“你们见过?”   洛萨讲得好开心,“是啊,斯蒂芬斯潮流艺术展,施先生还给我们拍过合影。”   是吗?他明明记得当初苏蕤给他讲,斯蒂芬斯的艺术展那日,她没有去,她不提她同施乔生一起到场。   细妹在撒谎。   “真的,好巧。”曳西疆重复一遍对方开场词。   洛萨没听出深意,继续她的话题,“未想到你也在新加坡。”   施乔生向洛萨介绍,“苏蕤呢其实是曼禾考察团的成员。”   洛萨盯着施乔生笑,“所以你们在一起工作。”   施乔生大方承认,“不打搅二位,用餐愉快。”然后各归各位。   餐桌上的海菜高汤闷肥蚝,在苏蕤口中味同嚼蜡。   她想起施乔生那日在拍卖会上讲争不赢洛萨,讲他们结识于一场商业宴会,讲洛萨没有邀请函,依旧入场。   苏蕤问出口,“施先生,你同洛萨结识,是否是因为曳生?”   施乔生当场承认,并暗示苏蕤,洛萨跟她的BOSS关系暧昧,“圈里人都讲洛萨是曳生的人。”   传闻不再是秘密,南部湾尽人皆知,如今连财经记者都在追问,一次又一次的验证,苏蕤醒悟,曳西疆拒绝她,但是身边不缺女人,只是不是她罢了。   苏蕤坐在曳西疆的视线范围里,他听不到聊天内容,只睇见细妹一直在笑,她用左手拿起和牛塔塔,手腕上流光晃眼。   *   主菜是一道经典干煎布列塔尼舌鳎鱼,搭配柑橘类香味的德意志半干雷司令。   洛萨讲这个味道是MILBURN的的旧味。   “黄油的奶香味很重,融入蒜和迷迭香,干煎后上烤箱,擦上一层厚厚黑松露,表面撒满法葱碎,最后搭配荷兰酱,凸显鱼肉鲜美。”   食一口勾起回忆,美好的回忆弥足珍贵。   MILBURN,纽约城曼哈顿86th St的法国餐厅。   记者会上,他在萧董口快揭他单身时,没打算隐藏,他甚至在记者故意制造话题引导时,公开表达对她的认可,他说她是男士的理想型。   曳西疆食着几口,便不再动,洛萨关切,“味道不好?记得你一直爱食鱼。”   他喜欢的一切,她都记得。   曳西疆饮下半杯酒,“整块煎鱼,刺太多,被刺过,不爱了。”   被刺过……   他明明说得鱼,也让她听得刺耳。   刺可以拔,伤可以疗,痛好不了。   施乔生和苏蕤的速度比他们快,已离开。   曳西疆不再进食,仅仅因为礼节等女士用完餐,他买好单,走出餐厅时,见到服务生拾到一条手链,在苏蕤的座位。   曳西疆上前说自己认识手链的主人,在前台登记后,服务生请他代为转交。   洛萨被萧董的来电唤走,曳西疆握着手链来回轻揉。   施乔生刚刚讲在餐厅碰见,好巧。   巧吗?   姚远给曳西疆汇报时,讲胡佩透露施乔生多次邀约苏蕤前往Spago,因为适合约会。   ————   手机上收到姚远的讯息,查到姬花套房的房号,电梯里,曳西疆握手链的那只手,按下50层的按钮。   21点,到早不晚的时间,曳西疆站在苏蕤的门前,他有理由的。   门铃按到第五下,才听见内里有动静。   不知细妹做乜嘢,搞半天?   门打开,门里门外的人立在当场,都未料到见到对方。   “施乔生?”   “曳生?”   曳西疆预想过各种开门见面,怎么都没想到,施乔生竟然在苏蕤房间!   静默中,内间传来细妹的嗓音,“边个啊?(谁啊)”   “是曳生。”   “……”   施乔生请曳生入客厅,似男主人。   苏蕤从盥洗间出来,换身家居服,显然苏蕤并不习惯曳西疆出现在自己房间,抵达新加坡好多天,她连他的面都难见。   “曳生?”她显得格外吃惊,当着施乔生的面,“曳生是有什么工作吩咐吗?”   她甚至从沙发上拿起IPAD和手写笔准备记录。   曳西疆盯住她的目光,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穿着暴露,苏蕤自省明明只是正常家居服,人在自己房间还不能穿短裤?   目光从细妹的大腿扫过,他朝她伸手,展开,“你的手链忘在餐厅。”   “GOD!!多亏曳生捡到,这条手链对我好重要的!”   苏蕤的指尖碰到曳西疆的掌心,微微迟疑,又面不改色地捏起手链。   “是吗?有多重要?”看上去曳西疆只是随口一问。   苏蕤将它捧在自己掌心亲了亲,“是一个好重要的人送我的礼物啊。”   她记得,他也记得。   过去的每一年,他都会送细妹生日礼物,前年,她同曳东屿都考上南洲大学,曳东屿开口要辆哈雷机车,Touring旅行系列。曳西疆本为给苏蕤订积木熊,被她拒绝,她讲她已经是大人,不要玩偶,让曳西疆好为难。   曳东屿嘲讽她,“哦!送她珠宝首饰咯,让她穿金戴银啊~大佬!”   过了一个月,曳西疆果然从苏富比的秋拍取回手链,苏蕤戴在手腕,开心到不想取下来,曳东屿在旁边摇头晃脑,“收到古董手链就好开心,女人果然都拜金!”   曳西疆并不认为,他讲:“千金难买佳人笑,钟意就好。”   苏蕤反呛曳家细佬,“你又好到哪里去,Road Glide Special公路滑翔定制版哈雷,赛过一辆四座车。”   ……   回忆让曳西疆心底泛软,细妹一直戴着vintage手链,是他送的。   如果不是茶几上放着半壶茶饮,和食一半的甜品,沙发上两个IPAD,成年男女共处一室,跳进大海都讲不清。   室内灯光明亮,落地窗帘大开,繁华都市的灯火,让房间不再是封闭空间。   “你们是在讨论什么?”曳西疆问的施乔生。   君子坦荡,施乔生的人品,他还是了解几分。   曳生问起,无须隐瞒,施乔生本只是送苏蕤回房间,聊到海岛星辰的设计理念,起了兴致,苏蕤干脆点上茶点,慢慢讨论。   施乔生将苏蕤画在IPAD上的手稿,一页一页翻给曳生观赏,点评精妙之处,讲起苏蕤的笔触,既有anish kapoor的动线思维,又有Dana Piazza的平面静态美,讲苏蕤给到他关于海岛星辰设计理念的启发源源不断,大赞苏蕤是潜伏在四海建设里的不显眼高手。   正夸到兴起,施乔生接到曼禾高层的电话,玄少钦在信号那头询问业务。   苏蕤瞧一眼施乔生行到落地窗前,全神贯注地接听电话,背着身。   她坐到曳西疆身边,盯着他睇,胆子好大,曳西疆与她对视,不回避,她展开手掌心,指指手链,要他给她戴上。   曳西疆取下手链,也不动,苏蕤用气声催促,“大佬~动作快点~”   她怕施乔生打完电话啊。   曳西疆解开手链扣,突然弯腰低头,将手链戴在苏蕤纤细的脚踝。   刚刚好,男人只一手便握住她的脚踝,轻轻揉。   曳西疆起身时故意擦过她耳边,很热,“别再弄丢它,听话。”   玄少钦这通电话不算短,施乔生挂掉电话转身,只见苏蕤与曳生同坐三人位沙发,正在给曳生汇报本次淡马锡考察工作。   想必少有跟集团大老板接触的机会,女生控制不住紧张,耳根通红,染到颈项。   曳西疆指出几点不妥,苏蕤一一记录。   曳西疆起身,讲自己正好要去找一趟玄少钦,他本以为施乔生会一道,结果施乔生起身是来送他。   施乔生倒好,仍留在苏蕤的房间内。   *   曳西疆乘电梯上楼,来到玄少钦的房间,半个钟过去,度秒如年,坐立难安。   半夜三更,除了聊天,青年男女的确还能干些其他的事情。   曳西疆打断玄少钦谈事,让他直接把施乔生立刻叫来,参与讨论。   玄少钦并不知道施乔生从何处赶来,曳西疆也闭口不提,只是讨论的途中,施乔生的手机就没安静几分钟,信息不断。   就跟上次在天际酒吧一样。   施乔生甚至侧过身小声与对方语音,“……早点睡,明日细聊。”   曳西疆眉间已显不悦,夜夜电话煲?   玄少钦知道曳生一贯要求高,以为他不满意施乔生的工作态度,出面打圆场,缓和气氛。   谈完正经事,玄少钦也开始八卦施乔生手机信息不断,聊何事聊的上头?   施乔生讲:“新加坡的Chinatown好出名,得闲想去玩。”   曳西疆闻后,点头,“劳逸结合,不错,我也有兴趣。”   玄少钦咋舌,唐人街不就是游客吃吃喝喝?来新加坡咁多次,曳西疆现在在讲什么?   曳西疆拍拍玄少钦的肩,“玄董一齐来咯,新加坡的Chinatown好特别。”   玄少钦觉得若是非要讲特别之处,就是名字特别些,不叫唐人街,叫牛车水啊。   曳西疆记得,飞往新加坡的经济舱最后一排,苏蕤翻着介绍牛车水美食的杂志,拒绝他得闲带她去玩的建议。   那时,她讲:“何德何能敢占用大佬的宝贵时间,我又不是没朋友。”   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 第31章 Chinatown(二)   施乔生以“让她早点睡”收尾, 苏蕤能从对方区区十几秒的语音信息里,听出对话主角之外的背景音,仔细辨别, 里面是曳西疆醇厚的低音。   施乔生被玄少钦十万火急叫上楼,在曳西疆离开的瞬间,苏蕤已经赌定某人绝不会让施乔生待得太久。   “好啊~晚安,施先生~”   苏蕤的长音,都要拖出网红夹子音,她想信号那头的施乔生,一定会迫不及待的倾听, 也许, 离他不远处的某个人, 也能听见。   锁屏手机, 扔到一边, 苏蕤倒在床头捂嘴笑。   大佬关门时留下的最后一刻臭脸,她也是第一次见啊, 浑身散发出雄性生物领地被入侵的杀敌气焰, 可是他越臭脸,她越想亲他。   苏蕤将脸埋入羽绒枕头, 曳西疆握住她脚踝的手掌, 大而有力,只是短暂的触碰, 已唤醒崧山府的回忆,深夜里,这只手, 握过的何止脚踝。   ————   那日在沙发上, 苏蕤给曳西疆汇报淡马锡考察的业务, 只是做做样子,但是曳生并没有走过场,简单地浏览后,他就指出苏蕤的工作资料中存在哪些不足,苏蕤在第二日同胡佩分析,连胡佩都不曾考虑到。   苏蕤给姚远发信息,询问大佬晚上是否在房间里办公。   姚远回复讲:【“星际家园”项目已发布,曳生近期都在玄董房间里,同曼禾的高层一起讨论“海岛星辰”。】   夜里,玄少钦的套房门铃声响,姚远开门,套房管家推着一车糖水入内,管家介绍有纯磨芝麻、龟苓膏、姜撞奶等多种口味。   一众男人望向站着的姚远,姚远立刻想出谁是背后主谋,又不便明讲,硬着头皮解释,“诸位开会辛苦,正好饮糖水补充体力。”   曳西疆的手机上同时收到讯息:【莲子桑寄生蛋茶是特意给大佬点的。】   你,还记不记得?   曳西疆抬眼搜寻,睇见莲子桑寄生蛋茶被玄少钦端在手上,第一时间出手拦截,“你,换一个。”   霸道没有理由。   玄少钦一脸莫名其妙,“饮个糖水还要抢?”   姚远赶紧端上一盅姜撞奶,递给他,玄少钦夸奖姚董秘太贴心,都要将他感动落泪。   曳西疆才动匙羹饮一口,信息又至:【味道如何?】   曳西疆在苏蕤房间见到的茶饮和甜品,没有他的份,今日小小的一碗莲子桑寄生蛋茶,一扫憋屈,曳生啊嘴上不讲,心底好介意,幼稚到自己都不承认。   一碗莲子桑寄生蛋茶,勾起的不只是舌尖上的回忆,还有手指尖的触感。   糖水铺的雨夜,细妹的手指冰冰凉,在他的大衣外套里,与他十指交握,   骑楼穿廊里,计程车灯一晃而过的角落,细妹躲入他怀中取暖,纤腰不盈一握,似无骨。   原来想亲近一个人,藏都藏不住,心弦微震,守不住原则,所有行动,不会遵守规则。   伴君经年的姚远,从曳生此时舒展的表情,足以断定他的好心情,那种其他人都被蒙在鼓里,只有两人知道的小游戏,玩得好尽兴。   曳西疆单手打字回复,【好味。】   糖水稠密回甜,缠绕舌尖,像某个调皮的小舌,回味不嫌多。   点解他只是见到讯息里的文字,却仿佛感觉苏蕤就站在他耳旁说,如何,够不够味?要不要更多?   闭眼再睁开,曳西疆确定此刻坐在玄少钦的屋子,面对一众集团高管,并没有磨人的细孥。   无人知晓会议中不苟言笑的曳生,饮个糖水血气翻涌,差点流鼻血,曳生起身去趟盥洗间,掬水洗脸,中年人不该如此上火。   都是谁的错?   ————   自从糖水开启聊天,苏蕤时不时发送业务问题征求大佬的意见,态度端正,好学生的模样,让人没道理拒绝。   曳西疆的回复偶有延迟,但一个没漏下,言简意赅,真的有帮到她。   某一日晚上终于碰到疑难杂症,往返几个回合,处理不了,苏蕤给他拨语音咨询,被曳西疆挂断,很快发来信息,他和玄少钦在CeLaVi天际酒吧,一会回房间给她电话。   苏蕤起身去洗漱,按步骤护理皮肤,水乳精华晚霜保驾。   不过半个钟,曳西疆的来电如约而至,苏蕤拿起手机,弯着嘴角,没有接通,他转用信息问她在干嘛?   苏蕤窝在单人沙发,摸着脚踝上的细链,忍不住笑,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不过是一场心理赌博。   在Spago遇到曳西疆和洛萨约会那天,她知道大佬一直在睇她,就好像她也在关心他,她赌定他会经过她的座位,手链便是赌注,亦赌定他会第一时间到房间来见她。   直到曳西疆亲手将手链扣在她脚踝,赤*裸裸的介意,雄性生物的占有欲,一点都不回避。   距曳西疆发来的信息,至少过去10分钟,苏蕤才拿手机拍张照片发给他,并解释:【刚刚在抹身体乳。】   曳西疆从酒吧回到房间,第一时间CALL细妹,还未来得及沐浴,坐在床沿翻开信息,点开图片,就移不开眼。   照片里一双长腿,挂在沙发扶手边。   女士用的乳液刚刚抹到左脚脚踝,那里有他亲手为她戴上的细链。   曳西疆喉头微动,解开衬衫的胸前扣,拨通电话,对方接听。   “大佬~”   酒精起了效果,兴奋中枢神经,麻痹白日拘谨。   他承认自己贪图细妹软糯的声音,甚至联想到曾经悦耳的低吟,他的镇定被一声“大佬”彻底击溃。   到新加坡之后,太久没听到。   “嗯?”   “我以为你睡了,都不敢再CALL你呀。”   她想,但是不敢,话里好委屈。   “我在等你。”   等你可以接我的电话。   曳西疆突如其来的直球表达,直接越界,苏蕤根本接不住。   对方一阵响动,曳西疆问:“做乜嘢?不出声。”   她告诉他,她只是躺在床上,“……在想你……”   一记漂亮的S球触地得分,细妹扳回赛点比分。   “嗯,知道了。”曳西疆在无声地笑,心底浮现画面曼妙,换手握手机,他讲:“得闲……”   话没出口,对方那头突然变调,“啊!我有个来电,大佬,我先挂了,不打扰你了,早点睡。”   “……”   来电?这么晚?   挂掉他的通话,迫切接听另一个电话,急切的心情,为了谁?她是在等谁的电话?又会花几个钟头通话?   被挂断的曳西疆坐在床沿,静默一刻,直接调出施乔生的号码,拨过去,对方果然正在通话。   呵呵,原来到了他们煲电话的时间。   *   姬花套房的客厅并不算大,站在客厅的某些位置,轻易就能见到开放式卧室,床上的褶皱不平,散乱堆叠着细妹的衣裙。   曳西疆脑补出一整套完整画面。   苏蕤光着脚,换下露肩裙,她是否邀请施乔生帮她拉后背的拉链?   施乔生是否进入卧室这种更私密的空间,欣赏细妹的私人物品?   甚至,他们在用IPAD交流线条美感时,是否腻在同一个沙发里,手臂贴着手臂,头凑在一起?近到能闻到细妹沐浴后散发的清甜味道,勾引人浅尝。   入夜,曳西疆从床上坐起,按住太阳穴,他明白一个正常男性面对苏蕤,好难经受住诱惑,最终都会摘下禁果,不会改变伊甸园神话的结果。   半个钟的时间,已经足够做太多,比如亲吻缠绵。   如果苏蕤想缠住一个人,此人难以脱身。   口干口渴,曳西疆起身到客厅饮冰水,光脚行到落地窗边,划亮手机,漫无目的翻看朋友圈。   就在午夜12点,苏蕤发出一张图片,是滨海湾群楼的灯火通明,配词good night。   身处同一个深夜,细妹的good night不是道给他。   那条动态下,曳西疆睇见熟悉的头像,他也有施乔生的号码。   本来只属于他的隐秘世界,被旁人打扰。   是否每一个深夜都有人在她耳旁告别,道晚安好眠?是否会在通话中软糯的呢喃,倾诉心底话?   原来只要苏蕤愿意,总有人心甘情愿陪她煲电话,以前不是没人,只是她不上心,无所谓,不讲出来罢了。   曳西疆辗转难眠,像个青春期暴躁的后生仔,喉咙干涩,无处发泄心底火,冷水浇不熄,烫到自己痛。   ————   57层SkyPark的无边际泳池,倒映热带海面的晨光,露天的水温刚好,不热也不凉。   玄少钦的游泳锻炼,一天打鱼,四天晒网,曳西疆揶揄他不如焊死在躺椅上,像个不务正业的渔民偷懒在沙滩上晒太阳。   玄少钦讲等到曼禾集团给他发退休金,他就去做个加勒比海最厉害的老船长,曳西疆提醒他是不是记错好莱坞的电影名。   曳西疆热完身,跃进水面,小游几圈后,惊觉水下竟有旁人伴游。   对方自由泳身姿舒展,是个老手。   曳西疆未尽全力,与旁人几乎同时触到池壁,穿出水面,靠在池边,曳西疆抹一把脸,旁人取下泳镜戴在泳帽上,大口喘气。   玄少钦在躺椅上看热闹,鼓掌,“losa好犀利,竟能同曳生打个平手。”   场面话必须要讲,谁都能看出男人出水,气都不喘,谁才是真正的游泳高手。   曳西疆自顾饮水,未发表意见。   玄少钦记得多年前的美利坚,极限运动论坛在哥伦比亚大学举办,学盟里最优秀的极限运动社团,聚集在哈德逊河畔。   作为剑桥三一学院登山社的代表,曳西疆同玄少钦与许清风结识,那时,许清风还在哥大法学院读研。   就在那次论坛上,许清风向他们介绍同在Scuba Diving(水肺潜水)社团的洛萨。   因为执迷极限运动的共同爱好,年轻人很快聊到一起,不过,青春易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美利坚一别,多年也未曾联络,直到洛萨回国,成为南部湾科创界的明日之星,来到曳西疆的身边。   “以前听许大状讲你的事迹,只知道losa是open-circuit(开放式潜泳)的好手,没想到自由泳也天赋异禀,这跟Scuba Diving(水肺潜水)可完全不同。”   玄少钦感叹,有一种人天生水感好,旁人羡慕不来,比如他。   洛萨摘下泳镜擦水,笑着讲:“我呢,不敢自吹自擂,我的自由泳全靠教我的老师技术高啊。”   重新戴上泳镜,调整泳帽,洛萨挑战曳西疆,“再游几圈行不行?曳生。”   雄性生物最经不起挑衅,本已擦身的曳西疆,扔掉浴巾,重回泳池。   玄少钦爆笑,“怎么不行,必须行!曳生的字典里没有‘不行’!”   *   无边际泳池的热闹,被藏在角落里的手机拍照。   SkyPark的服务生快键连拍,捕捉动态,本还想录视频,又担心被其他人看到,工作不保,匆匆忙忙收回手机,有干货交差就好。   服务生在57层上班,职位虽低,遇见的名人不少,只要做的隐秘,找到监控死角,数张照片就能挣得额外回报。   MarinaBaySands(金沙酒店)的车库消防通道里,服务生与买家碰面,将手机里的照片展示给对方,“OK不OK?角度好不好?”   买家大喜过望,正面实锤!   “简直OK得不得了!”   买家确认照片没有转发,直接双倍支付费用,拿走手机揣在怀中。   这是属于财经爆点的独家猛料,棒球帽都遮不住笑。 第32章 Chinatown(三)   没人会想到财经类的公众号有朝一日也能人气爆表, 留言顶爆,看客拼命转发并不是因为内容精华,只为猎奇, 饭后吃瓜帮助消化。   曼禾与淡马锡的高层在会上沟通顺畅,会下,员工们也找到一个话题讲。   苏蕤在座位上整理笔记本电脑资料,胡佩被旁人叫过去看热闹,淡马锡的工作人员问胡佩,“认不认得里面男主角?虽然会上从未现身,据说雪松资本的大佬也是曼禾集团董事局成员阿。”   胡佩像粉丝一样为偶像尖叫, “哇, 你睇!他们真的在一起!”   如同细路仔现宝, 胡佩翻出公众号递给苏蕤瞧, 财经新闻做成狗仔号, 干货满满,最近更新里放出三张照片, 张张有料。   SkyPark里俊男靓女清晨共泳, 身材正爆。   曳西疆侧着身,背部肌理有型, 新晋科技界女神洛萨在目不转睛盯着他笑。   财经爆点在公众号里什么都没讲, 又什么都已经讲到,只用三张照片, 就让“星际家园”项目彻底出圈。   投资人和创业者做戏水鸳鸯,谁不爱瞧。   泳池边的男人不用侧身,光凭背影, 光凭肩颈轮廓, 后脑勺的发型, 苏蕤都能一眼认出真身,准确无误。   那是她睡前无数遍的观望,全部都刻在心上。   胡佩对苏蕤讲:“呐,曳生同losa,事业拍档,生活眷侣,一整个神雕侠侣,笑傲江湖谁人能比啊!”   神雕侠侣?洛萨岂不是小龙女。   那她饰演哪个角色?郭襄吗?苦追杨过大哥哥,爱而不得,抱憾终身。   苏蕤啪地一声扣上笔记本电脑,“当杨过,好惨的。”   胡佩的眼睛还在舔屏,“武功盖世,哪里惨?”   “断只手先啊~”苏蕤讲。   *   网络热搜激发曼禾与雪松资本两方公关团队响应,玄少钦一脸看戏,根本不慌,他坐在沙发,询问曳生的意见,“热度压不压?”   在公共场合拍的照片,谈不上侵权,公众号里什么都没写,只是发出真实照片,绯闻皆在看客心中,怪不得别人。   无边际泳池还有其他人肉背景墙,画面里,却极好的突显出男女主人公的氛围现场。   看来财经爆点的主理人是个老手,藏在暗处,司机良久,无疑是针对对曳西疆与洛萨两人的定向狙击。   曳西疆才处理完北美的业务电话,低头饮茶,闭目养神,“不必理会,星际家园的宣发需要爆点,现下引流,吸引目光,免费推广来的正好。”   姚远就知道,曳生这样的老狐狸,啊不,精明商人,身经百战,岂会被流言左右,轻易惹恼。   有利可图的事情,现实一点,对谁都好。   *   公关团队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对于洛萨而言,就是最好的响应。   这代表曳西疆对绯闻传播的默许。   现在的她,已经优秀到能够凭实力站到他的身旁,拥有舞台C位,这个位子不仅在现实世界,也在曳西疆的心底。   蛊惑她生出冒险想法,心绪难平。   ————   休息时间,施乔生发简讯给苏蕤,讲没有坚持陪她锻炼,好抱歉,约她去SkyPark游泳。   直接踩爆苏蕤心底雷区。   去干什么?当现场观众力挺绯闻男女,还是坐在VIP席,视听感觉超一级,她多谢他啊。   大可不必。   苏蕤凉了他半天,施乔生耐不住,一通电话打来,改口道:“不想锻炼,就去Spago餐厅吃饭咯。”   出trip(出差)好多日,她硬是同施乔生把金沙酒店的各个餐厅都吃遍,新鲜感一点都冇。   当初也不过是为着更显眼,让该睇见的人都睇见。   苏蕤窝在床头,肩旁夹着电话,手都懒得拿,“今日风和日丽,不如出门咯~”   “好呀,有冇目的地?”   “嗯~牛车水如何?”   一句话提醒施乔生,稍微停顿后,他必须征求苏蕤的意见,“好是好,不过呢,前几日朋友也在约去牛车水,一起玩,你介不介意?”   苏蕤可没有心情应付旁人,想都不用想,准备拒绝。   “是曳生和玄董……”   施乔生的补充句,把苏蕤的手机都吓掉,她用手捞回来,坐正身体,“当然……不介意!”   声音里险些藏不住兴奋,“他们是我啲大BOSS的嘛,讨好都来不及。”   出游愉快敲定,苏蕤火速翻身,化妆穿衣。   聪明的小黄雀伸出利爪,捕住蝉,螳螂自己就送上门来。   细妹吹着头发,都笑出声啊。   *   曳西疆要同施乔生去牛车水,怎么可能少得了玄少钦,又叫上姚远安排阿坚负责驾驶和保全。   赤道诸国没有冬天,四人好有默契地换上薄衫体恤休闲裤。   施乔生到达底层大堂,看到他们一副闲闲散散游客扮装,笑讲感觉自己是旅行团导游,就差一面小旗领着往前走。   玄少钦正好接他话说:“不满意不付钱。”   众人正说笑,细妹从电梯厅一路小跑出现。   JIL Sander芭蕾样平底鞋让步伐轻盈灵动,Nanushka果粉色针织抹胸,将好身材塑形,后背丝绸超大蝴蝶结,配上空顶藤制遮阳帽和双侧鱼骨辫,活力满满,青春无敌。   施乔生朝她大力挥手,苏蕤跑近,表示歉意,“对不住啊,让大家久等。”   玄少钦拍在曳西疆肩头,讲:“啊~靓女都是压轴出场的嘛~”   露肤度太高,□□注定要同旁人分享。   曳西疆的目光从光滑地肩膀扫过,低头睇腕表,“时间已不早,阿坚,将斯宾特开到酒店候客区。”   奔驰斯宾特,六人座,位子刚刚好。   “呃……开车吗?”   苏蕤小声问,其实大家都听到。   ?不然呢?   她摇了摇施乔生的手臂,“喂~新加坡又不大,要感受地道风情,我想搭地下铁啊~”   细妹提出的要求,让在场商务人士都没想到,开玩笑!曳生与玄董挤地铁的模样,施乔生都不敢想。   可是,苏蕤好像很期望,他挣扎三秒,跟曳生商量,“不如这样,曳生同玄董一行就坐阿坚的车,我呢,陪suri搭地下铁,在牛车水地铁口汇合。”   玄少钦觉得不妥,想委婉劝解细妹莫要任性,“大家一起出来玩……”   “大家一起出来玩,就要同进同出。”曳西疆戴上大黑超,遮住半张脸,“suri讲的冇错,出门玩,就要感受地道风情,我们都搭地铁出行。”   玄少钦惊倒下巴,什么?室外这么热,有冇搞错?   一群男人不做行程攻略,全靠细妹手机导航。   万幸金沙酒店地下就是交通枢纽点,他们只需要搭蓝线Downtown line ,从Bayfront(海湾舫)到Chinatown牛车水,三个站不转线,好快的。   自动售票机上有中英文,苏蕤买好单程卡回身,一群男人站在她身后聊天,姚远递上大额纸币交给她,“唔该,一齐。”   让她一齐买好剩下5人的票,又转身回到男人堆里继续。   苏蕤无语。   刷卡进站,找到Downtown line站台,苏蕤第一时间关注屏幕上显示的列车时间,正好一班抵达,客流挤下,将一行6人冲散。   人群背后,曳西疆伸手将苏蕤拉到身旁,“醒神啊~好生被撞。”   随着人流,曳西疆护着苏蕤进入车厢,挤在车厢连接处,他用自己身体为苏蕤隔出空档。   施乔生与其他人站在另一个方向,止不住探头过来望,玄少钦打住他,“不必紧张,suri同曳生在一起的嘛,不会有事。”   三个站,几分钟,能有咩事?   苏蕤只是手臂碰着曳西疆,立刻闪身避开,可是Downtown core的一个大转弯,离心力太强,让她徒劳无果,身后人站不稳,连带将她重新挤到曳西疆身上。   近到她甚至听到他在低声笑。   “干嘛!?”苏蕤悄声不满。   曳西疆拎拎她的藤制遮阳帽檐,“好硬,戳到我下巴啊,大小姐!”   幸好帽檐够大,能遮住细妹的尴尬。   Chinatown到站,一出车厢,苏蕤刻意保持距离,与曳西疆拉开好远,扶梯上,施乔生重新站到苏蕤身边。   *   牛车水区域大致上为到新加坡河,西至新桥路(New Bridge Rd.),南至\"麦斯威尔\"路(Maxwell Rd.)和克塔艾尔路(Kreta Ayer Rd.),东到塞西尔街(Cecil St.)。   百年骑楼与宗教建筑混搭在同一个区间,与远处市中心的摩登大楼群,组合成影像多元。   无论你是西装革履,还是背心拖鞋,站在牛车水里都很惬意,无人觉得奇怪,不合时宜。   后生仔有后生仔的玩法,漫无目的闲逛,绝不是苏蕤的兴趣,她闷头领着众人穿街走巷。   午后太阳直晒头,玄少钦想坐下饮凉茶,瞄一眼曳西疆,人家阿哥都不讲话,自己不好提异议。   苏蕤在一个细巷转角踌躇不前,曳西疆靠过去,盯一眼屏幕里的定位,“朝南走,方向反了。”   原来细妹致力于找到APP攻略里的打卡点,那是艺术家画在骑楼外墙上的壁画,顺城茶室,湿巴刹,最后是写信佬。   画面里,两张椅子,一张桌,铺面挂满逢年过节的对联,筹备婚嫁的喜帖,掌柜是个戴眼镜的小老头。   玄少钦认出,“呢个是平民师爷。”   苏蕤问:“点解叫做平民师爷?”   曳西疆回答她,“早前南洋居民教育程度不高,不认字的,家乡亲人来信,不知从何读起,会物色识字的人详详细细说明信里头字句的含义,帮着回信,称作平民师爷,也叫做写信佬,一个窄小的摊位前,常常坐满等着读信、回信的人,而写信佬则靠一支笔支撑一个家。”   写信佬的壁画下,游人最多,设计者特意安置一把真实的椅子,融入故事剧情,供给游客拍照互动。   游客居于画中,亦是画面里的角色。   艺术底蕴让施乔生瞬间与创作者共情,“写信佬,读的写的是字,感受的是冷暖人情,这就是创作者要表现的核心。”   见他喜欢,苏蕤拖着施乔生的手臂去排队,“走咯,拍照留作纪念呀。”   很快轮到施乔生,施乔生反手拉住苏蕤,“一起。”   苏蕤笑了笑,同意,“好啊!”   回转身,发现他们都在看她,她对着姚远摇晃手机,大方道:“唔该,远哥帮帮忙,帮我同施先生拍张合影。”   正在饮水的姚远被呛到,咳嗽不停。   苏蕤退而求其次,“曳生,帮帮忙?”   “……”   一阵突来的静默。   玄少钦想说他来拍,被曳西疆阻拦,曳西疆上前从苏蕤手中接过手机,点开相机,调节,对焦人脸。   “一、二、三,cheers……”   取景框里,苏蕤同施乔生肩并肩,在按下快门的最后一刻,施乔生的手揽上细妹的肩。   墨镜都挡不住曳生黑脸。 第33章 Chinatown(四)   快门摁下, 相片拍好,曳生完成任务,将手机递还给细妹, 未料苏蕤第一时间翻看检查,确保美貌都有被拍到。   “只抓到一张?!”苏蕤不敢置信。   点击图片放大,看得仔细,还好五官都没花,她才抬头想讲话,就被曳西疆一脸“曳生拍照没得挑,再拍就是你找茬”的倨傲, 无声拒绝掉。   施乔生跟过来, 悄无声息站到细妹身侧, 凑近来瞧, “怎么?不满意吗?”   “怎会不满意, 好得不得了。”苏蕤勉强假笑,转脸就撇嘴角。   姚远自觉上前一步, 想给细妹补拍照, 被曳西疆余光一扫,逼退意图, 曳生明明戴着墨镜, 依旧威胁十足,气场劲爆。   后生仔才不爱睇旁人眼色, 自力更生,万事不求人。   苏蕤细声细气对施乔生讲:“不过呢,只有一张相片, 角度单调, 我还想拍啊。”   正常讲话都像撒娇, 施乔生有求必应,“我给你拍。”   “不!我们自拍就好。”   苏蕤将手机递给施乔生,躲到他肩后,比剪刀手,“Cheers~”   逗得施乔生一脸痴汉笑。   玄少钦躲在避光的边角,亲眼睇到老友脸上的阴影,色调比街角还要暗黑几个号。   墙面涂鸦拍完照,玄少钦问苏蕤,“还有什么想玩?”   苏蕤给他展示APP上的推荐,“边走边逛咯。”   *   南洋建筑带着大不列颠殖民扩张的烙印,骑楼外墙,保留维多利亚时期的装饰风格。   □□ith St路口,苏蕤逛下半条街也热爆,她抿抿嘴唇,立刻被不远处的孟加拉小哥捕捉到,小哥守的摊位在阴影街角,他用华人能听懂的南洋腔调,扯开嗓子嚷:“嘿~路过莫错过,新鲜甘蔗汁,不甜不收钱。”   牧羊人总能认出缺水的羊羔。   所有人本能地扭头朝摊位瞧,寻找解渴的水源,摊位上甘蔗和水果堆在一坨,小哥在露天的场所空手操作,榨汁的机器,看上去都没洗过。   苏蕤能睇见,曳西疆必然也能睇见,连姚远都面有难色,了解曳西疆的人都知道,他不会饮的。   可是,那个小哥已经对着苏蕤招呼,“靓女,来,FREE。”   他请她试饮。   苏蕤为后面的行为,找到合理理由,“拒绝人家邀请,冇礼貌的。”   “……”   玄少钦走在老友身边劝,“出来玩嘛,最紧要的就是开心。”   苏蕤走到摊位边,孟加拉小哥将一只甘蔗塞入机器,随手放入半个柠檬,再拿出小橙子切成两半,一半直接挤汁装入杯子,杯里加入少许盐,增加果汁口感,拿起过滤网,将甘蔗汁倒入水杯,来回搅匀,用时不过40秒。   小尝一口,清甜解渴,她指着杯子问小哥,“最后加的什么?”   “玛萨拉~”南亚次大陆的神秘调料。   她又对几个站着的男人讲好喝,很明显大佬并不认可,施乔生行过去,觉得苏蕤钟意,就买两杯照顾生意,还未摸出钱包,旁边一手已递出大钞,姚远讲:“一人一杯,一共6杯。”   苏蕤扭头,玄少钦指指身旁态度矛盾的老友,“曳生请客,不用谢的。”   苏蕤特意挑选个看上去干净的塑料杯,特供曳西疆,趁着众人都在饮水,递给他不奇怪,“曳生,请。”   曳西疆接过杯子一口饮尽,墨镜没摘,面无表情,“嘛嘛地(一般般)。”   惹来细妹皱皱鼻子,吐槽他口是心非。   牛车水一年最热闹是在年底,圣诞、跨年、农历新年相隔不过月余,唐人家的商铺档口货品堆陈,人流聚集,或是本地居民,或是五湖四海的游人,各个都在挑选伴手礼。   苏蕤在商铺里冲锋陷阵,轮番试吃小样,千挑万选,最终敲定几样椰糖糕和猪肉脯,她变身推销小能手,几个男人照着买,不费脑壳,曳西疆睇她半晌,看到细妹拿好多,假装选购走到她身旁,“选这么多?你吃的完?”   “这几样呢,送朋友,送同事,走亲访友拿的出手。”   苏蕤将手里的小样递给他,让他尝尝。   她在与他共享?   曳西疆吃下,苏蕤掰着手指头,动作不敢太大,数给他听,“呐,同事朋友要带,快递给曳东屿一份,免得他抱怨我来趟新加坡什么礼物都冇,曳伯伯和viki姨也要寄一份,多一份呢放在崧山府21层。”   细妹望住他,眨眨眼,“留给大佬的。”   给他的?放在21层,她想同他一起食,细妹的心思瞒不住。   曳西疆推下鼻梁上的镜架,浅浅笑,“好。”   众人挑选好,买单的时候,曳西疆站在街边等,姚远在收银台拿出大钞,台词又讲一遍曳生请客。   玄少钦与老友同行,揶揄道:“谁人一身好本领,讨得曳生好开心。”   玩笑归玩笑,前面的人听不到,玄少钦发现钱是曳生付的,殷勤却是别人献的,细妹买的伴手礼,施乔生在提。   曳生好似并没有赚到。   临街的档口张灯结彩,装饰一新,苏蕤一行人走到Sri Mariamman Temple(马里安曼庙)街区,星罗棋布的金店,印度教徒们鲜艳的沙丽,爱美的女生,在手臂上纹下彩绘,象征好运。   巷口摊贩贩卖鲜花制成的精美花串,街头的花香引来成群蜜蜂采蜜,苏蕤闪躲一下,发现蜜蜂并不蜇人。   马里安曼庙建筑上的神像,勾起施乔生的回忆。   斯蒂芬斯艺术馆广场上,婆罗门的宗教舞蹈,以及苏蕤同他对暹粒吴哥窟的探讨。   施乔生对苏蕤讲:“佩戴花环是印度教的风俗,迎接贵宾,宗教仪式,吉庆活动,万万不能少。”   苏蕤说自己当然知道,“印度教就是广泛吸收婆罗门教、佛教和耆那教教义以及民间风俗习惯的综合产物嘛。”   她懂,他觉得有趣的她都懂。   施乔生走到鲜花摊位,挑选一串茉莉花串,印度小哥接过,原来茉莉只是基础,待加上红色的玫瑰,黄色的菊花,淡雅的茉莉顿时变得热烈。   曳西疆站在不远处,睇见施乔生将茉莉花串套在苏蕤手腕,送给她。   施乔生没有讲,花在印度人眼里,还代表爱情。   *   牛车水如此神奇,佛牙寺龙华院就在下一个街区,多元文化碰撞融合。   游摊在街巷中聚集,从闹钟道音乐盒,从破烂的牛仔裤到时髦洋服,奇奇怪怪的小玩意,价格低廉,证件手续都不全,质量未必不过关,全凭你慧眼识珠的判断,逛到尽兴,细妹才提肚子饿到想喊救命,玄少钦笑她游摊逛成奢侈品,像在环贸金钟打折季里血拼啊。   姚远立刻挑中一家燕窝铺让大家垫底,他想反正曳生一定会买单。   店铺陈旧,6个人正好一桌,苏蕤坐下点单,赞叹这家店绝对是燕窝里的天花板,“量足,价格便宜,口味多。”   一小桶一小桶都是炖好的燕窝,等级不同,价格不同,换算汇率,便宜的40文,贵的不过100文。   苏蕤全权做主,向老板下单人参、蜂蜜、冰糖、鲜奶、椰子、燕窝鸡汤,人手一样,还赠送菊花茶饮。   待上桌,苏蕤发现施乔生的冰糖燕窝好不同,配着白果,多加一颗糖心鸡蛋,自己手上这碗鲜奶燕窝都不香了。   “我能不能尝尝你那份?”   “好。”坐在她左边的施乔生将碗退给她,让她舀一勺,“钟意?”   “嗯。”苏蕤觉得冰糖才是最佳选择。   施乔生直接与苏蕤换了燕窝,完全不嫌弃鲜奶被细妹食过。   “施先生……?”   施乔生让她低调,莫做声,其它几人在聊天没看到,讲得苏蕤偷偷笑。   玄少钦捕捉到闲谈中的老友取下墨镜,放到桌面,睇眼细妹不讲话。   坐在对面的曳生啊~只是戴个墨镜又不是眼瞎,哪里会睇不到?   燕窝只能垫肚,玄少钦嚷着要食正餐,夜幕降下,霓虹闪烁,大排档的开业时间比其它店铺都晚。   燕窝铺的算账阿姐形似港片包租婆,曳西疆买单,“唔该,阿姐知唔知哪边排挡味道好?”   算账阿姐一见靓仔,态度都变样,她指着对街,“过去对面街巷,可以坐下来吃海鲜,也可以尝尝南洋风味,点上一碗“拿渣面”,品尝面里的杂碎,就算站在路边,嚼上几串牛丸或咖喱鱼蛋,也够味,去睇睇。”   阿坚与姚远负责提伴手礼,苏蕤与施乔生走在最前面选店,手腕的茉莉花环好晃眼。   大排档街热闹喧嚣,人声鼎沸,曳西疆在他们后面看见,苏蕤同施乔生讲话,施乔生没听清,细妹踮起脚尖凑近,又再说一遍,施乔生正好侧身,两人动作一滞。   嘴唇,差点擦过脸啊。   年长的施乔生居然红着耳根,道抱歉。   细妹笑眼弯弯,其实吵杂人声让曳西疆什么都听不到,但是他就是知道,细妹在讲又没亲到?不用抱歉。   如果亲到呢?还用不用抱歉?   玄少钦见曳西疆放慢步调,他只能说:“之前讲过嘛,施乔生这次是动真格,你还不信,被我说中啊,看来细妹钟意也说不定。”   曳西疆沉默,玄少钦没有细妹,无法共情蚌珠被旁人打捞的心情。   苏蕤发现一家排档,队伍排得最长,店招上写着Balestier Bak Kut Teh(肉骨茶),主供本地娘惹菜,她犹豫要不要排号,施乔生表示如果曳生他们不愿等,他会陪她等到底。   两人走到收银台取号,柜台后的店家问:“几位?”   “6位。”   “6位坐小桌,一个钟啊等不等得住?”   店家忙里抬头,一眼认出苏蕤,“啊!你你你!是那个靓女!”   施乔生十分诧异女店家一把抱住苏蕤,慢几步跟进店的玄少钦也弄不明,但是曳西疆、姚远、阿坚一眼认出这家大排档的女店家,正是飞往新加坡的航班上,本来坐在苏蕤邻座的阿姨。   机场一别,未料在牛车水碰到。   6个人,小桌换大桌,一分钟都不必等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本来该昨天发出来,下一章(周四放送)入V~,感谢支持   预告:娘惹菜大排档,有人酒后动情,有人气到爆炸!口是心非,半路劫人,滨海湾的良夜,浪太大。(笑) 第34章 Chinatown(五)   娘惹菜大排档的店家姓梁, 丈夫去世后,靠着大排档的生意,起早贪黑的经营, 独自撑起一个家,街坊四邻都称她一声梁姨。   梁姨一眼认出苏蕤,激动到旁人都担心她心肌梗塞复发,店里服务生帮她找来口服药,压一压血压。   旁人好奇打探梁姨为何这般激动,梁姨抱住苏蕤讲:“这个细路女是我啲救命大恩人,半个月前我返回南洲府老家祭祖, 本来一路顺风顺水, 没想到在南洲飞往新加坡的航班上, 旧病复发, 晕倒在航班洗手间, 细路女当时坐我身旁,全靠她警惕心高, 察觉我久去未归, 上报空乘才救下我呀。”   梁姨一口南洋腔调,夹杂马来语, 与街坊有问有答。   “呐, 如果不是遇到细路女,只怕早已去见阴曹地府的鬼罗刹, 算我命大。”   苏蕤说:“如果讲命,那一定是梁姨日行善事,所以好人有好报。”   梁姨握着细妹的手, 一直不放手, 问苏蕤怎会找到此处来, 苏蕤老实讲:“今日是同友人来逛牛车水,睇见好多人排队,跟着来排位。”   梁姨从苏蕤的朋友们中,又认出阿坚,又激动万分,讲这是给他让位的那个靓仔。   “头等舱啊,好贵的。”   讲的阿坚好尴尬,又不能反驳。   苏蕤睇一眼阿坚身旁的曳西疆,那个时候梁姨精神状态并不好,哪里认得清谁让位。   阿坚怎会坐去头等舱?   不在航班上的玄少钦与施乔生同时怀疑,让位之人另有其人,恐怕是站在阿坚身旁一脸平静的男人。   做好事不留名的曳生。   梁姨表示之后有找航空公司想联系他们,可惜都找不到,断了音讯。   玄少钦深知老友的低调做派,一定是曳生不愿透露个人信息,让姚远要求航空公司保密客户资料。   梁姨认定这是天定有缘,让她可以报恩,今日必须她请客,无须再等位。   她特意吩咐服务生清理出临街的大桌,空气流通,夜里凉爽,陪着他们入座,不用他人点单,梁姨心中自有一份看家菜单。   *   排挡街其实很短,但是人多。   桌上酒酣耳热的食客,街边信念坚定的等位者,表情都不同,似观赏一场戏,尽是市井文化的繁荣,听着旁座老年用粤语聊家长里短,产生一种恍若隔世的时光错乱感。   梁姨讲那日在航班上,她就给苏蕤讲过来新加坡,一定要到牛车水来玩,苏蕤发问:“Chinatown为何叫牛车水呢?”   “当年这块区域聚集的行业档口,多是木屐匠、薄饼皮卖家、神像雕刻师等华人劳工,没有自来水设备的,用水都得用牛车自市郊载到市内,于是这个以牛车载水供应的区域,就叫做牛车水。”   梁姨的父亲是地道南洲府人,早年下南洋谋生,娶了马来人的母亲,生下小娘惹(Nonya),如果生男仔就叫巴巴(Baba)。   后来梁姨嫁个远洋海员,长年在马六甲跑船,生大病,去得早,幸亏一双儿女争气,在各自的领域也算出人头地,其实不必她一把年纪还在打工,可是娘惹菜大排档陪她走过最艰难的人生路,是她和她先生的过往,她放不下。   如今成了她生活的念想。   华人后裔个个都是烹饪高手,小娘惹把中华菜肴烹饪与南洋原料结合,自成一派叫做“娘惹菜”。   既有中华美食的内蕴,又有马来菜的特色。   炒沙莴,野菜饭,阿参虾,鲤鱼包,香辣虾糯米卷,每一道菜里都融入家的味道。   苏蕤夸眼前的一道素菜味道好特别,梁姨介绍讲:“这道开胃菜呢叫娘惹阿杂,是一道腌制酸辣杂菜。”   苏蕤想学,请梁姨教教她。   “将黄瓜、长豆、包菜、胡萝卜,切块切丁,滚水过水,再将石粟、香茅、辣椒、葱头仔、黄姜、蒜头一起,舂成酱料,最后加入峇(kē)啦煎(虾膏),大火爆香,起锅放入花生碎,芝麻搅拌,搞定。”   苏蕤听得认真,梁姨没料到细妹看上去年轻又时髦,一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新潮,居然甘愿下厨做羹汤,守着几尺厨房。   “不怕油烟熏成黄脸婆?是不是想做给意中人吃呀?”   苏蕤下意识看向曳西疆落座的方向,又警告自己不要慌。   本来已经停筷的曳西疆,睇见细妹的肢体动作有一点勉强,他开始泰然自若的给自己盛汤,拿起汤壳慢慢舀,盛满一小碗,拎到身前,汤太烫,又用匙羹慢慢搅。   一圈一圈,打着圆。   浓香四溢,汤气扑鼻,勾得细妹不自然地咬嘴角。   她曾为他煲的老火汤,鲍鱼、蜜枣、青橄榄,她在厨房里看顾火候,他在岛台旁看她,他坐在餐桌前饮汤,她坐在他腿上吻他,从餐厅吻到EDRA的岩石沙发,记不住时钟指向的时间,只顾缠绵。   吻里有细妹清甜,亦有煲汤人藏在汤水中的昼夜思念。   他不曾记得以往爱饮汤,如今已然戒不掉,细妹煲汤,让人上瘾。   曳西疆用匙羹只取一勺饮,浓汤入喉,悠然回味,“好靓。”   “……”   苏蕤听到。   “是吗?”玄少钦也拿汤壳为自己盛汤,他也要尝。   苏蕤将碎发压在耳后,不好意思地笑讲梁姨问得太直接,“我还是单身啦。”   “单身?”梁姨赶紧讲她有个儿子,年纪相仿,“年轻人见面聊一聊,一见钟情讲不准的。”   苏蕤歪头浅笑,“我到新加坡只是出差,异地恋不会长久,我信一见钟情,但更信日久生情,我呢,其实好看重能和意中人守在一起,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小日子,长长久久。”   错过好姻缘,梁姨替自己儿子感到好惋惜。   与阿坚、姚远饮黑啤的施乔生,断断续续只听得苏蕤那句“信一见钟情,更信日久生情”。   海岛星辰设计沟通会那日,四海建设高挑的公区里,前来寻他的小小实习生,侃侃而谈,与他讨论起Marcel Duchamp(马塞尔·杜尚)的达达主义,他当时就记住她的名。   这算不算一见钟情?   梁姨对住苏蕤和阿坚的救命之恩再三感谢,酒过三巡,梁姨兴起说要大显身手,亲自下厨。   厨房大师傅给她做帮手,好快端上两道娘惹菜。   梁姨招呼大家赶紧尝,“五香肉卷,香茅炸鸡,味道如何?”   施乔生鼻头红红,酒气上脸,他想尽好话褒奖,什么民间米其林宝藏小店,大排档无冕之王,都流于空泛,最后他真心实意的讲,在他人生过往的经历中,世界各地的游历里,只有两家食店,深得他心。   “其中一家,就是梁姨的娘惹菜大排档。”   梁姨这才听开心,“另一家在哪里?”   众人都停筷,静听施乔生分享,他摸着酒杯杯沿,描摹难忘场面。   “哦,在一条骑楼老街上,街坊随处晾晒湿衣,单车乱停,似乎每个街坊都能叫出隔壁的名。”   阿坚疑惑地睇睇姚远,施乔生的描述让他耳熟,他不确定。   “那家食店用铁皮壳做门,塑料凳配遮阳伞,大雨天还漏雨,大厨脾气差,可是,味道独好,不缺生意。”   施乔生回忆起细节,自己都觉得滑稽,“人不够呢,要800文一桌起点,强迫消费的,吃不完,就自己统统拎走。”   梁姨感叹还有这样做生意,不相信,她怀疑施乔生不只是为食店,恐怕是为了一路去食店的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施乔生没承认,也没否认,留人空想。   在座只有玄少钦好奇,“这么特立独行?叫咩名?我也去。”   “乘四记。”   施乔生盯着苏蕤,那时,她与他同桌,他心里的顶级食店,她都在。   ……   苏蕤与施乔生去过乘四记?是否也漫步在骑楼街的穿廊里?是否也曾在糖水铺里点莲子桑寄生蛋茶来饮?   细妹在曳西疆不知道的时刻,同另一个人经历完独属于他们的经历。   同另一个男人。   苏蕤到底明不明白,她口中的日久生情?   崧山府的夜里,那些逾矩的、成人的暧昧调情,到底是经年累月的心理依赖,还是由心而发的朦胧爱情?   曳西疆盯着苏蕤的侧颜,自饮一杯酒,细妹分不清,扪心自问,他也分不清了,   如何才能解开这道谜题?   灯火阑珊处,粤曲票友围聚一起,腔调赛过登台演出,献唱一出折子戏——《三笑姻缘》,仔细听。   ……   同你共谈情,难掩心中高兴,我真心爱娇卿,情苗爱果不枉我用情,我爱秋香爱秋香,皇天可作证明……   ————   饮到午夜凌晨,梁姨才作罢,让大厨帮手拍张合影,留下细妹电话号码,感恩宴散席。   一行人在牛车水的街区慢行,天公不作美,下起小雨,只得就近躲进风雨连廊避雨,常受季风伺候,狮城独有。   未料想施乔生一不小心就饮大,酒量如此差,整个身体瘫软成烂泥,阿坚呢个壮汉都扶不起。   没有办法,姚远只得好言好语让阿坚蹲下,背他。   姚远在路边叫住空灯计程车,帮手阿坚背着施乔生上到后座,本想自己坐去副驾驶座,却瞄见玄少钦从连廊里急步而出,冒雨拉开副驾车门,迅速入内就位,用眼神示意姚远就坐后座。   姚远替玄少钦关车门,同阿坚一道与烂醉的施乔生挤在后座。   因为施乔生之前吐过,气味难闻,玄少钦调下窗,对连廊里站着的两人说:“曳生,我也饮多咗,先行一步。”   隔着蒙蒙雨幕,看不明对方神色。   玄少钦对着车内空气用手扇,对师傅讲抱歉,必须多加钱,师傅很客套,只要谈价钱,一切皆好说。   阿坚在后排笑话他,“玄董本该同曳生一个车,不必挤的。”   自找苦吃,旁人看不懂。   回首扫一眼瘫坐的施乔生,古语都讲借酒壮胆,这货来真的,适才拍照,施乔生搂住细妹不放手啊~众目睽睽,霸王就想硬上弓。   玄少钦侧着身,“今晚火山要爆炸,当然能离多远就多远咯,保命要紧,明不明啊?阿坚。”   “哪个火山?印度尼西亚的还是菲利宾的?”阿坚果然听话听一半。   玄少钦摇头,“呐,睇下阿远哥,一句话不讲,什么都懂得,所以人家职位比你高,赚钱比你多啊~”   被点名的姚远笑了笑,目光落在后视镜里往后瞧,人影重叠在另一场雨幕。   圣乔治道的转角,曳生撑着伞,替细妹遮风挡雨,以男人的神情守护,不是兄长,曳生他内心是否分得清?   姚远不敢讲。   夜雨里,茂盛的行道树枝叶生长,旧式路灯藏在叶中,微微有光亮,撒在连廊的边角,和细妹的发梢。   偏巷的风雨连廊,别无他人,独留男女一双。   苏蕤攥着遮阳帽,环抱手臂,抹胸单薄,不肯说凉。   曳西疆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件薄衫,出门没带外套,帮不到苏蕤,况且适才淋过夜雨一场,衣衫半湿。   现下只能各自站着,挨风雨寒凉。   作者有话说:   1、娘惹阿杂是熟食,适合不爱生菜沙拉的亚洲胃同志,峇啦煎是可以和印度玛萨拉对打的神奇调料。   2、粤剧《三笑姻缘》还有个通俗名,你们应该都知道,叫《唐伯虎点秋香》啊~ 第35章 狮城鱼尾狮(一)   不知旁人有没有经历这样的时刻, 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换了时间地点,氛围感都好不同。   南洲府的曳生, 资本金主,强势独断,事情进展他说了算,崧山府的细妹,受他照拂,不知人间疾苦,衣食无忧, 只需乖巧听话。   此刻, 狮城的风雨连廊里, 困在一起的, 不过是千万人中躲雨的男女, 跟收工返家的卖报人,忙碌整日的档口帮手, 并无不同。   无人识得南洲府的曳生, 与崧山府的细妹。   大雨抹去两人姓名之外的所有前缀,只是冇雨伞的躲雨人, 地位终于平等。   一阵凉风过, 落叶卷上路灯高。   “哈啾~”苏蕤忍不住喷嚏。   曳西疆侧身盯住她,目光直接, 不再似白昼,假装不熟的故意闪躲。   白日里有意避嫌,一个实习生怎会与集团高管有牵扯, 曳生不能走在细妹的身侧, 牛车水的大街小巷, 他只能隔着玄少钦或者姚远,与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日光暴晒的午后,他不能为她遮阳擦汗,问她渴不渴。   他想做的细节,都成了另一个男人的动作。   暗夜让人放松警戒,袒露本意,曳西疆打量苏蕤很久,睇见她的一双鱼骨辫在胸前晃荡,蝴蝶结抹胸和热裤,实在太单薄。   她抱住双臂,冻也不肯讲。   明明知道他在看她,假装视而不见,曳西疆叹息,拿她没有办法。   “suri~”他喊她。   苏蕤用委屈的双眼回视他,曳西疆展开双臂,等细妹自觉扑进怀中。   在伦敦城西敏寺的广场前,在圣乔治道的骑楼街穿廊里,在每一个难挨的雨夜,都有他的怀抱,向她开敞,任由她无条件取暖。   记不记得?   “好冻,大佬抱抱我……”   苏蕤贴到男人胸前,相偎取暖,双手探索后背的热源。   “嗯。”曳西疆收紧手臂,将细妹紧紧圈住,低头压在她脸侧皮肤,冰冰凉。   冷到她打颤,伤风感冒的前兆,不太妙。   曳西疆观察路灯光照下的雨点,不再密集成线,决定牵着苏蕤往主干道前行,背巷的计程车实在难遇到。   他牵着她行过支路老巷,人行道太窄,两人并行刚好,迎面路人行色匆匆,闷头撞过来,曳西疆揽过苏蕤的腰,搂在怀中,躲避,对方一声抱歉都冇,骂骂咧咧走远。   苏蕤依在曳西疆怀中,被他体温暖着,不放手,曳西疆由着她,“再往前走走,睇睇有冇药房?”   “好啊。”   无论他说去哪里,她都会同意,因为他是曳西疆。   一个转角,终于见到对街亮起Pharmacy标志。   两人过了人行道,在老房的一层临街铺面,找到药房,值夜的女药剂师穿身白大褂,人到中年爱打瞌睡,等客人都走到身前,才起身询问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   狮城的药店只允许销售药妆和非处方药,曳西疆对药剂师讲,“感冒的,多谢。”   药剂师睇他二人衣衫浅湿,有水痕,本地人岂会搞成这般狼狈,“外国人啊?第一次到新加坡?没听过新加坡一年两场雨,一场下半年啊~”   苏蕤还被对方幽默到,笑得咳嗽一声,“以后会记得。”   药剂师从柜子里熟悉地找出药品,推荐给他们,“在狮城呢,如果感冒发烧,最好的万精油就是班纳杜!无论你是流鼻涕、头疼还是鼻塞,班纳杜都是首屈一指的解药!”   “好。”   “有药片,冲剂还有糖浆,选哪个啊?”   曳西疆知道苏蕤从小怕苦,一定会选糖浆,但是糖浆哪有药片有特效,他做主挑好药片,又补充一句,“还要咳嗽的。”   苏蕤盯着他,原来他刚刚有听到。   药剂师讲:“海底椰咳嗽药水,祛痰止咳好管用的。”   曳西疆付了费,将药拿在手上,直接开封,请药剂师接一杯白水,好言好语哄得苏蕤立刻服药,细妹嫌弃药片大粒,曳西疆就把药片掰成两半,喂给她。   将药剂师都看笑,笑曳西疆好像照顾小朋友,以后会是好父亲。   苏蕤被讲得害羞到不敢看他。   走之前,药剂师嘱咐他们,“如果药吃了以后,反反复复的发烧,咳嗽止不住,就代表病情比较严重,记得一定要去诊所看医生,让医生开处方药哦!”   这一对,男人年长许多,女生娇滴滴,看上去好依赖他,不似夫妇,更像在拍拖。   圣母心爆发,药剂师忍不住多话:“喂,靓仔,好好照顾你girlfriend呐。”   曳西疆:“……”   苏蕤听到,连忙挽着大佬的手臂,拉他走,回身对药剂师讲:“多谢您啊。”   她好开心,旁人这么讲她和他。   *   社区并不宽敞的街面,偶有车行过,也许是因为夜雨,计程车都没有空座,载着归家的晚客。   苏蕤同曳西疆站在路边,一滴水打湿她的眉梢,苏蕤摊开手掌去感受,又下雨了。   “都忘记买伞啊,大佬。”   幸好他们在新加坡,热带植物枝繁叶茂,行道树叫雨豆树,枝干粗壮,树冠像张开的大伞,曳西疆和苏蕤站在雨豆树下,雨可以避,风挡不住,曳西疆只得又揽她入怀。   苏蕤窝在温暖的怀抱,昂起头,盯住头顶偌大的树冠,瞪大眼,她让曳西疆也瞧。   “什么?”曳西疆依言抬首。   海岛的云,被夜风吹散,月光笼罩整座城,透过雨豆树的枝叶,在缝隙里闪耀,星星点点,随着树的摆动,在风里飘摇,恐要坠落人间。   不是星辰,胜似星辰。   苏蕤从未有过此刻的体验,和唯一的人,赏独有的景,暖流直抵心尖。   “大佬?”   “嗯?”   “好美是不是?”   “嗯。”   身体的热力,让冻僵后麻痹的触感回归。   从斜方肌摸到背阔肌,细妹用手尖描摹突起的肌肉走线,一寸寸在心底复刻,比期中考前的念书都用功,她的手指又细又灵巧,及近摸到后背的腰椎棘突。   曳西疆反手探去,制止她继续往下,被打断的苏蕤,显然意犹未尽,她用冻红的鼻头磨蹭他的下颚线,表达不满,以示抗议,想要更加亲密,曳西疆与她僵持拉锯,绝不退让。   养在笼中的金丝雀,不必吃苦,娇生惯养,偶尔撒娇无伤大雅,可以无限宠爱,却绝不允许反叛出格,撩拨一个成年男人,细妹次次都在玩火,曳西疆不可接受他在如今的年纪还犯错,不可控制的欲望,更是错上加错。   在崧山府,他选择掐灭细妹引燃的火,他坚信自己冷静且理性,做出对两人都好的选择,规避不可逆的结果。   可是,细妹离开崧山府来到新加坡,就那么轻而易举地脱离他的保护,娇贵的金丝雀任性出笼,从未经风雨折磨,单纯又莽撞地探索外部世界,倔强地不听劝说,我行我素。   她与施乔生拍摄只有两个人的合影,与他相伴同行,一路谈趣,比任何人靠的都要近距离。   燕窝铺里,她与施乔生旁若无人地交换,吃下对方的那一份燕窝,品尝对方碗里的味道。   排挡街上,施乔生陪她等位排队,与她比邻而坐,会将细妹爱吃的菜盘移到她的面前,觥筹交错间,替她挡酒,他来代喝。   这些,曳西疆都看到眼里。   苏蕤根本不知道自己行为上的肆意亲近,对于成年男人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男人得到一个女人暗地里的许可,默许一个男人可以将她标记成私有物品。   曳西疆握住细妹的手腕,从背后放在身侧,缀有玫瑰的纯白的茉莉花串,还挂着。   施乔生的标记物,刺眼又扎手。   在马里安曼庙前,她为什么要接受?为什么?   曳西疆用另一只手压在她的后腰,微微俯首,他要好好看着她,看她的眼底心里是否有真话。   他问细妹,“你钟意他?”   排挡桌上她与施乔生坐在一处,有说有笑,甚至讲起悄悄话,光洁的手臂若有似无的擦过施乔生的皮肤,撩拨起男人心底的邪火,合影之后的起身,细妹伸手去搀扶失去平衡的施乔生,反被施乔生借力扣在怀中,抱住不放手,口中重复她的名字,苏蕤苏蕤……   所有人原地傻眼,只有一旁的阿坚手快,大力扯住施乔生的衣领,拉开,施乔生跌坐路面,细妹不仅不怪他,还第一时间上前关心他有没有摔到哪处,对于对方的肢体冒犯,毫不介意。   曳西疆当场握住拳,定在桌旁冷眼,就算施乔生今夜真的饮多,那也是他心底压抑许久想做的。   你钟意那个男人,所以任由那个男人放肆?   另外一只手,没被曳西疆控制,侥幸逃脱,苏蕤用幸运的那只手,按在他的胸前,心脏的位置,反问:“这个问题重要吗?”   她钟意谁?看中哪个男人?很重要吗?   亲眼看到她同其他男人一起,他是否会懊恼到跳脚?   她霸占住曳西疆胸前神圣的位置,像个信仰坚定的教徒,祈祷神迹现世,执拗地寻找她要的回答,“对你而言,重要吗?你会介意吗,白日吃不下,夜晚睡不着?告诉我!曳西疆。”   她不再唤他大佬,直呼其名,不再以讨他怜爱的姿态,面对他。   今夜新加坡,雨豆树下,就是赌桌!   苏蕤与他是同场的赌客。   曳西疆问她是否钟意施乔生,她已经赢得筹码,曳生啊曳生,十赌九赢的豪客,也有一日沉不住气,首先亮牌,如此,你会输的。   谁先在意,谁先慌乱。   细妹腰椎上的大手加重力道,从外到内的施压,曳西疆牵动嘴角,读懂细妹的意图,他似乎又变回南洲府的曳生,喜怒不显,进退从容,他在细妹耳旁轻声讲:“suri长大了,敢玩阿哥,你知不知叛逆如曳东屿都怕我,不听阿哥的话,要受惩罚的。”   苏蕤也有话同他讲,“那日崧山府的餐桌上,你让我改掉的老毛病,我不会改的。”   ……   有些老毛病必须改一改。   哦~怎样老毛病?   他不讲,那就她自己来讲:吻你?   ……   幸运之手勾住男人的颈项,苏蕤踮起脚尖,吻到曳西疆的唇,她探出舌尖舔嘴角,好似回味好味道,如同崧山府的餐桌上,她依旧问他,还要不要?如无锚的渔船,无法靠港,被洋流裹挟飘荡,卷入安达曼海的波涛,巨浪席卷船身,曳西疆圈住她的身,拥吻苏蕤,迫她张嘴,逼她无处可逃。她吻他,柔情缱绻,他吻她,欲海难平。   她执意玩火,就要负责灭火,曳西疆便是惩罚的执行者。   雨豆树下,茉莉花串被男人的大掌扯断,散成一朵一朵,与治疗感冒的班纳杜药盒,一起掉落。   行道路上车灯晃过。   空车返还的计程车司机,有意将远光打成近光灯,不打扰一对有情人热吻,他调开电台收听广播,广播里说:“持续中到强降雨,进入东北季风季,受热带气旋系统影响,预计未来近海海域出现4米到6米大浪,橙色预警……”   *   将施乔生顺利送回金沙酒店,姚远站在走廊立刻联系曳生,想让阿坚开车去接他和苏蕤,站了半响,玄少钦问他如何?   情况让姚远费解,从未出现眼下的状况,他说:“号码那头,无人应答。”   “哦~?”玄少钦笑了,“火山爆发,看来有人没有逃脱。”   作者有话说:   因为改了下节奏,加了情节,本章是补周六的,36章间隔一天,周一发 第36章 狮城鱼尾狮(二)   不知道时间, 吻到细妹都觉脱力,曳西疆才肯罢休,他搂着她, 还是经由苏蕤提醒,才意识到裤兜里的手机振动太久。   透过屏幕,都能体会到对方的一片焦急。   苏蕤的下巴靠在曳西疆胸前,问他怎么了,“是不是阿远哥在催我们回去?”   她的细手臂只是下意识的圈在他的腰上,就能让他心猿意马,犹豫不决。   电话那头的姚远, 好像在隔空规劝他重归理性, 回到曼禾集团曳生的位置, 回到曳家长子的身份, 重新审视他和细妹的这段错乱关系, 就算情投意合,也该是年轻人之间的相互吸引。   曳老夫妇庆祝40周年结婚纪念日的宴会上, 幼子与细妹头一次公开亮相, 他也在场,她穿一件Carolina Herrera刺绣提花波点小礼服, 孤傲的小公主, 不与旁人多交谈,可是他知道, 小suri只是不善言辞,面对满场陌生人,他确信她在害怕。   曳西疆不着痕迹走到苏蕤身边, 逗笑她, “不要低头, 头上的皇冠会掉。”   曳东屿讲有他在,不会让她出丑。   多年交际的长辈,都在夸奖曳苏两家这一对金童玉女,谁人不讲一句苏蕤与曳东屿般配,佳人正值年少,青春无限美好。   ……   此刻,只要曳西疆按下接听,Chinatown的夜晚,便可宣告终结,他们会顺利回到金沙酒店,享受付费购买的周到服务,而不是在雨豆树下依偎避寒,像老电影里那种身无分文的苦情男女,除了彼此,一无所有。   可是,脱离那些人为设定的标签,往往才有最真实直白的感触,只属于两个人的,心有灵犀。   细妹腻在他身上,脱力让人意识迷糊,“回去吗?”   她在征询他的意见,让他定夺,他该如何选?   他想回去吗?   回到金沙酒店,又变成高管与实习生,变成曳家大佬与细妹,他们离得那么近,却不可相见,哎。   细妹的体温那么烫,烙在他身上,最不妙的预估,果然应验,“suri~你在发烧。”   曳西疆选择挂断姚远的来电,回复一条简短信息后,决定带苏蕤就近入住酒店。   他心底有正反两方在抗辩,最佳辩手发言,这里是新加坡,他必须亲自照顾她,让她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生病,是他不负责任,苏蕤必须在他的视线内,得到妥善看护,没有意外可讲。   计程车送完就近的旅客,亮起FOR HIRE灯重新寻客,在街区里绕圈,再次经过药房的十字路口,被人招手拦停,计程车司机定睛一看,正是雨豆树下热吻的情侣。   曳西疆揽着苏蕤坐进后座,将他预订的酒店地址报给司机。   “Downtown,Westin.(市中心,威斯汀酒店)”   “啊,冇问题,好近的。”   司机从后视镜睇一眼后座男女,衣衫淋雨,衰成落汤鸡,他好心讲一句,“来狮城旅行?近期热带气旋过境,中到强降雨,电台发布大浪橙色预警呀,明日无事最好莫出门啰。”   后座男人正在帮女生擦掉额角的雨水,客气道声多谢。   哇,美女靓仔,气质好绝,说他们不是CP,计程车司机都不信啊。   *   姚远一波来电无人接听,收到的简讯只有两字:【无事】   仅仅两个字,透露出曳生掌控全局的坚定意志,不必多问,不归他管,超出姚远可以关心的领域。   跟住曳生咁多年,姚董秘遭遇到前所未有的职场难题,明日还有雪松资本内部会议,关于和Oculus公司合作虚拟设备的意向沟通,关键时刻,搞什么飞机?   雪松资本的定海神针,在职场上所向披靡,带领团队稳定输出的曳生,竟然玩起失联,好似情绪不稳的国中生,说消失就消失。   姚远孤注一掷地将会议议程发过去,试图挽回曳生最后的事业心,很快,收到一条处理意见:【请玄董参会。】   计程车往市中心驶去,等红绿灯的间隙,在手机锁屏之前,曳西疆补充一条:【记得提醒玄董,别忘记,他也是雪松资本的合伙人。】   经由姚远即时转达,周日收到加班任务的玄少钦,无语问苍天,难以面对现实。   想当初因黄太突发生产,玄少钦远在大洋彼岸,远水救不了近火,由曳西疆领队前往新加坡出席论坛救火,视频连线里,他嘲笑曳西疆黑眼圈,如今轮到他来熬夜爆肝,报应到自己身上。   他想,曳西疆一定是在为当初的辛劳,索要赔偿。   ————   因为曳生金卡一刷,定下Westin行政套房,专属服务管家已经为他们办理好登记入住手续,计程车才驶入正门泊客区,管家已经撑着伞行出来,白手套拉开后座门,为贵宾挡雨。   他们不回金沙酒店,曳西疆不想被旁人看见,不想被无关紧要的人质疑打扰。   他牵着苏蕤,跟着服务管家进入高区专梯,电梯里还等着另外两组客人,衣着讲究,发型精致,衬托得衣衫不洁的曳西疆和苏蕤格外另类,入住套房区的VIP怎会淋成落汤鸡?   他两人进到轿厢,其他人甚至挪动转身,让出些位置。   这是曳生从未有过的糟糕境遇。   出电梯后的长长走廊,苏蕤双手缠着男人手臂,与他俩擦肩而过的男性住客,有意无意地窥探,带着异样的目光。   苏蕤让曳西疆低头,在他耳边笑问:“你猜旁人怎样想我们?”   曳西疆欲言又止。   成年男子带个小女生开房间,就算亲兄妹都不可能住同一间,那些意犹未尽的窥探,带着寻求刺激的艳羡,就差上前来问他身旁的女仔是网红模特?还是院校学生?是偶然的邀约,还是长期包月?价格怎么算?美刀收不收?   衣冠楚楚,想法龌龊。   “旁人怎样想?”   曳生如果在意那么多,早已被千万人的口水淹没,活不出来的,吃瓜的人又不会给他发薪水,曳生有个强心脏,“管他如何想。”   服务管家为两人开门,在房门前递上房卡,请两人入内,完成规定操作后告退。   苏蕤握着房卡在手边玩,睇着曳西疆,因为体热,娇中带着懒,她说:“那些人刚刚一定在想,这两个人一件行李都冇,周身落魄,行色匆匆跑来住酒店,是不是飞家女裹上家族继承者?得不到祝福,不被人接纳,只有躲入小小的世界,对抗反对者的捕猎。”   她讲他们在私奔,叛逆的,任性的,逃离世俗纠结的,此刻,只属于彼此两个人。   曳家长子,自迈入青春期,从未让长辈操心,更未让曳老夫妇失望。   他总能按照人们对他的设想,给出更优秀的解答,无论是在家族中,还是集团里,义无反顾扛起重任,人们都讲曳西疆压不垮,难得的,出类拔萃的继承者,没有人不满意,人人都觉得他天生就该食这碗饭,不可出错的决断者。   “好劲啊,有没有?”她在问他。   曳西疆不做声,探手揽过苏蕤,拉入房间,回身关门的瞬间,将人压在门后,逼她昂头接住他的吻,热情炙人,差点承不住温。   好劲?这样够不够?要不要再大力?   私奔,和细妹,光是想想就兴奋,血液在燃烧。   苏蕤好像知道如何撩拨他心里的痒,又纯又欲,是他钟意的类型,让他欲罢不能,难以启齿,旁人都高估曳生,面对细妹,他也会犯错。   苏蕤被曳西疆抱在腰间,她抵住他的额头,调整呼吸,小小声建议,“要不要去房间?嗯?”   是邀请,是鼓励。   曳西疆二话不说,抱人离场,直奔卧房,任由细妹搂住他颈项,推开房门,大大的床,两个人怎样翻身都不怕,但是他们没有躺。   亲吻间隙,他用余光打量,进到盥洗间,将她放在双台盆的盥洗台面,臀部感觉凉,苏蕤搂着颈项夹着腰,缠着他亲了又亲,没完没了。   在这里吗?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建设在卧室以外的地方,她凑到他耳边嘟囔,“台面好硬,不如……不如去房间里面?”   单手抱苏蕤,曳西疆挪到浴缸前放水,用手试水温,再拍拍夹在腰上的细腿,“去房间里怎么泡澡?”   鸳鸯浴?这么野?如果曳西疆一起,倒是给到苏蕤一个热情的惊喜,细妹眼神亮一圈,她探出手,象征性地拉扯抹胸后背的缎面蝴蝶结,亲自示范教学,“呢个可以拉开的……”   ??   “……你在发低烧啊,大小姐。”   浴缸还在放水,曳西疆讲,“我定的行政套房,两间卧室啊,你是不是想多?”   “……”   苏蕤挣扎,从他身上落脚地面,踢掉单鞋,边拆鱼骨辫,边踩进浴缸,“老古板,无趣!”   曳西疆靠在门边,未跟进,等她褪衣衫,“给足空间让你好眠,仲不满意?”   浴缸水差点溅到脚边,盥洗间内扔出抹胸热裤散落地面,曳西疆弯身拾捡,退出之前留话,“别泡太久,记得,有事叫我。”   怕她缺氧晕倒在里面。   将细妹的衣衫扔进洗衣篓,揉揉手指头,一手余香散不去,不用放在鼻间嗅,细妹体香,他记得。   曳西疆笑场,细路女的心思,太直接,藏都不想藏。 第37章 狮城鱼尾狮(三)   曳西疆去到另一个房间, 在盥洗间淋浴洗漱,好快搞完,套件睡袍出来, 听到细妹还在另外一边哼歌,他也不急,从冰柜里取出纯净水,倒入水壶烧热,幸好新加坡华人多,有热饮习俗,酒店亦尊重。   为自己煮一杯红茶提神, 曳西疆坐在会客厅沙发等细妹。   细妹动作拖拉, 考验男人耐心, 不一会没有声音, 倒让男人好担心, “suri??应声。”   “大佬~”细妹发出help救助。   曳西疆几步走到门边,让她遮掩好, 才入内, 细妹爬在浴缸边缘,的确只露出头和肩, 她探出手臂指了指衣架, “帮我取睡袍。”   曳西疆取来睡袍,朝她展开, 闭上眼,苏蕤起身,跨出浴缸边缘, 踩在吸水巾上, 崧山府的客厅里, 睡袍早已掉落,装什么,又不是没见过。等她穿好,曳西疆才睁眼,替她系好腰带,拉拢衣领裹紧,正因为什么都记得,才不敢多睇的,他给苏蕤讲:“去会客厅把睡前的药量吃完。   苏蕤行出来,见到茶几上的药包和自己的藤编空顶帽,曳西疆都有记得帮她拿好,她摸摸手腕,除去施乔生送的茉莉花串,其它一切如初完好。   水杯里水温凉到刚刚入喉,曳西疆给她递“班纳杜”药片,依旧掰成两半,苏蕤磨磨蹭蹭和水一起咽下,又按照计量饮下海底椰咳嗽药水,五官皱在一起抱怨味道奇怪,要饮曳西疆的红茶,让他递给她,曳西疆眼见着细妹捧着茶杯,在他饮过的地方,下唇,覆盖其上,吸允,不如直接吻他?   漏了一滴茶水,他用拇指替她擦,“过一会呢药效上头,就去睡觉。”   细妹又想抱他腰,“那现在干点什么有趣的事来打发时间?”   “……”被曳西疆捉住手,“吹干头发。”   顶着一头湿长发,还想作怪,也是服了她。   “好嘢,”未料,苏蕤闻后更来劲,“我最钟意曳生做tony呀。”   上一次,就是在崧山府里吹头发,吹到两人爬上沙发。   “……”   曳西疆极有克制力的坚决反对坐去沙发,扼杀导致暧昧的温床,苏蕤插着腰质问他想要怎样?曳西疆手握戴森,找到落地窗边大台灯后的一排插孔,接上戴森电源,直接坐在脚下巴基斯坦山羊毛地毯上,示意她过去,苏蕤被曳西疆拉手坐下,让她后背转向他,如此彻底安全,断绝细妹多余的想法,气得苏蕤揣手不想讲话。   downtown(市中心)的楼宇万厦,夜里灯光斑斓,大气从容。   曳西疆以手指做梳,为她顺发,黑发如丝,极偶尔,细妹会抱怨他扯到她的头发,痛啊。   地毯上,两人前后坐着,像某年国中的课堂,金蝉在树梢叫嚣,吵醒打完篮球正补觉的体育课代表,淦!前座的女生嫌他太闹,体育课代表总是拿她的长发来恶搞。   苏蕤嘲笑大佬同曳东屿一样幼稚!   曳东屿招惹过苏蕤,曳西疆敛住笑,苏蕤与曳东屿一直念同一所学校,那些少男少女青春期里肆无忌惮的荒谬,他看不到。   曳西疆揉揉苏蕤的头,“你有没有听过?每个国中男生呢都钟意长头发的女同学。”   因为钟意,所以故意。   这是与她没有交际的年少时光,苏蕤回搂住他的脖子,“所以,大佬也有过?是class*mate还是girlfriend啊?”   国中早恋,岂不是初恋白月光?   曳西疆的人生中她不曾参与的岁月,无法逆转,她很排斥。   “讲到国中拍拖呢,我同桌的确是个正妹。”   细妹立刻垮脸,曳西疆捏她脸颊,“可惜呀,正妹做我兄弟女友,没我份。”   苏蕤很较真,“一点都冇?”   “一点都冇,”惹笑曳西疆,“你以为我是阿屿?书不好好念,如何入学trinity college(剑桥大学三一学院)?”   答案让苏蕤满意,“我好怕你早恋啊~因为得不到,永远不甘心。”   曳西疆没问她,他觉得这个问题对成年人并不重要,他只是,只是低头亲吻了细妹。   落地窗,倒映暗夜里的虚影。   摩天大楼里加班的职场人彻夜不休,亮着灯,因为口干,为自己倒上一杯咖啡饮,他站到窗边睇风景,感慨良夜漫漫,无人关怀,也许待他功成名就时,也有属于他的花好月圆。WESTIN玻璃倒映的盏盏光亮中,能见到白色的睡袍互相拥抱,探索,苏蕤分神,问他会不会被外面看到?曳西疆埋首长发间,让她专心一点,不会。睡袍无扣易解,依旧挂在肩,曳西疆怕她凉啊,搂紧一点是不是会暖一点?会的。   成批的远洋货轮过境马六甲海峡,收到本地气象橙色警告,选择靠岸归港,大浪如期而至,拍打在底层的船舱,叫嚣着要将货轮吞噬。   海面远处,落单的渔船,被涌浪高高托起,待浪峰过去,露出的船头又被掀进深深的浪谷里。苏蕤吓到后背绷紧,大佬在升旗……嘘,别吵,他知道。老练的水手在海浪摇曳中,将身体平衡掌握好,用26面字母旗,10面数字旗,打出标准国际信号u and l,他在讲:你正在临近危险中,应该立刻停船抛锚。   她读不懂他的旗语。   实习期的小水手,只读过航行操作手册,理论知识严重脱离实践,风浪里甲板都不敢上,摸摸索索躲回舱室,手抖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无人讲大浪来袭要躲避,如今浪里起伏,脑子一团浆糊,什么都抓不住,是个出海晕船的可怜人。苏蕤喊晕,讲她不太舒服……拍她后背,算作安抚,曳西疆不像首次远洋的水手,兴奋不知后果,不顾u and l的警告,执意探索让人兴奋的海洋。细妹服下的感冒药起了药效,曳西疆亲吻她的额头,将人从地毯抱回卧室安寝,低烧发热的苏蕤,枕着曳西疆的手臂,辗转入眠。   那艘落单的渔船归港,未被卷入海浪,却被危险洗礼,从头至尾,一寸一寸,全不放过,差一点就全军覆没。   他明明有意避开沙发,他明明定下两个主卧,毫无效果,还是发展成眼下亲密相拥的结果,曳生几时判断失误过?   任何时候,如果旁人意见相左,那一定是旁人犯错,直到遇上苏蕤,让他一再失分,一错再错。   命中注定,苏蕤就是对赌曳生的牌局里,最后十分之一的赢家,唯一一个。   热带气旋裹挟着浓云拢聚,暴雨倾城而下,游轮归港,航班停飞,地铁收班,一分钟改变行人命运,有争执的情侣赶不上最后一面,遗憾分手,亦有陌生人雨中送伞,互留电话号码。   皆因今夜,有所不同。   风浪来去匆匆,风停云散,马六甲海峡恢复往日平静。   ————   苏蕤睡眠好沉,睡到曳西疆手臂发麻都没醒,却被Taylor Swift的手机铃声震醒。   她闭着眼,习惯性在床头边划开屏保接听,对方第一时间关心,“suri?我昨夜饮多,你有冇事?”   清晨,施乔生的声音入侵这个空间,让人毫无防范。   在崧山府,个人居,她习惯公放,懒得拿。   可是,这里不是崧山府!   苏蕤火速翻身凑近手机,“我冇事。”   喉咙沙哑暴露她在撒谎,没法圆,“呃……我,我只是一点伤风啊……”   对方明显著急,讲他到她的房间来照顾她。   “……”   苏蕤感觉到身边人有动静,他一定醒了,施乔生还在电话那头讲:“你好容易伤风,在新加坡找不到孔伯,不然帮你扎扎针,开几幅药去去寒……”   曳西疆靠在她的背上,她背着身睇不到他表情,不能再讲多,他在亲吻她后背啊,苏蕤着急找借口,“不用来看我,我……我已经出门到门诊看病,喉咙痛,不聊了。”   挂断。   皮肤好敏感,苏蕤想翻身,他不让,“大佬?”   原来不只乘四记,“施乔生陪你去过老中医馆,陪你扎过针?”   那些掀衣角的画面,是他的专属特权,他们,还有什么他不知道?   曳西疆在惩罚细妹的不听话,苏蕤否认他的指控,讲自己要请许大状来打官司,她只是带施乔生去找孔伯做正骨,她是无罪的,最高大法官判她证据不足,维持原判,立即执行,一直吻到她求饶讲真话,睡袍的袍带早已不见,原来是遗落在巴基斯坦山羊毛地毯的一角,无人计较。   ————   阿坚收到曳生讯息,已经是下午,姚远陪同玄少钦参加同oculus公司合作虚拟设备的沟通会议,无法分身,阿坚变成主力替补。   原来昨夜骤风急雨,困住曳生,只得就近住店,阿坚按曳生的吩咐,购买两套运动衫和其它物资,送去指定的WESTIN酒店,预备驾车将两人接回。   按照讯息里的房号,阿坚敲门三声,开门的人果然是曳生。   阿坚展示手提袋里的物资,递给曳西疆,“您要的驱寒泡汤中药包,和运动衫。”   然后,又将留在手里的那袋提了提,阿坚询问:“苏蕤的房间是哪间?我将衣物送过去。”   相对无言,曳生直接拎走所有手提袋,“你呢现在可以到楼下饮茶,走时call你。”   关门。   将驱寒中药包放入浴缸,放热水泡散,浓浓草药香,曳西疆再返回卧室,抱来细妹泡汤,浴缸足够大,两人也容得下。   被惊雷劈中的阿坚,立在门外干站。   苏蕤在曳生的房间?睡沙发还是睡床?什么情况?剧情超出他的想象。   ————   计程车驶入牛车水的排挡街,停在娘惹菜店铺门前。   大雨天生意不多,大厨都坐在门前乘凉聊天,隔壁阿公见到下车的后生仔,惊呼连连,“大记者好难得见,一天忙着赚大钱,不知道日后走在街上碰面,会不会记得小时候吃过我家米卷?”   调侃被梁姨听见,推推后生仔,“你前段时间去泰国买的一盒counterpain(施贵宝)酸痛膏,赶快拿出来给大家呀。”   她热情的介绍,“前几天手被撞到,过了好几日都痛,昨天翻出来擦,就是这款温热型,擦完五分钟就发热,效果好好嘅,落枕啊,老人有关节痛啊,都可以用。”   街坊邻居收到礼物,必然猛夸后生仔又会做人,又会做事,前途大好,阿公讲:“你家小楼呢现在是名人,听说经营的公众号好受欢迎,叫乜名?让我哋也睇睇。”   后生仔笑答:“财经爆点啊,阿公。”   连娘惹菜大厨都讲:“梁姨下半辈子享清福,袁家男仔有出息。”   作者有话说:   Chinatown的雨夜整整三章来交代,因为涉及到曳生态度的转变,是嫉妒、挣扎、顺从心意等内心矛盾积累的爆发点,也是主线感情升华的转折点。 第38章 狮城鱼尾狮(四)   街坊让他到他们屋里坐, 袁小楼讲:“要陪阿妈先。”   “今日怎会返回屋企?”   工作繁忙的儿子往常逢年过节才回家。   梁姨接过儿子手里滴水的雨伞,晾在穿廊,袁小楼用纸巾擦手臂, “得闲嘛,就回来多陪陪你咯。”   儿子回来,梁姨当然开心,他老窦去的早,全靠儿子自己上进,在社会上打拼,“我不求你飞黄腾达, 只要平安健康, 能做钟意的事情就好啦。”   袁小楼换上拖鞋, 跟着梁姨上老宅二楼起居室, 他讲他大学念新闻系, 现在做新媒体,就是自己喜欢的事, 又忍不住跟老妈分享工作上的业绩, 他报道财经新闻的嘛,最近盯住一条线, 找到流量爆点, 他手上财经新闻的公众号直接红出圈,广告接到手软。   “呐, 所以咯,给老妈物色一条斯里兰卡红宝石项链啊。”   这才是袁小楼返家探望的重头戏,梁姨在镜子前试戴, 嘴上念叨破费, 立刻亲自下厨给儿子做大树菠萝焦糖炖蛋, 椰浆薄荷煎鱼。   母子俩在小厨房食晚餐,袁小楼问她:“要不要买楼?换个好环境。”   语气阔绰,惊到梁姨,她要儿子向她保证,挣的钱都来路正经,莫做违背良心的事。   袁小楼放下碗筷,“当然不是违法收入,我一没有诽谤,二没有勒索,流量爆,是我题材选的好。”   给老妈讲多,她也不明,反正他心里有数就行,梁姨倒是相信儿子有底线,他们一家信佛的,好人有好报。   提到这里,梁姨问他:“记不记得新加坡航班上救老妈一命的好心人?”   她将他们在大排档的神奇重逢讲了一遍,又起身拿来手机,递给儿子看照片,袁小楼边吃炖蛋边看,是一群人在大排档前的合影,他老妈搂住个小女生。   梁姨指着中间讲:“救我的人叫苏蕤。”   他放下匙羹,将照片放大再放大。   好眼熟,在哪里见过?   是星际家园游戏发布会现场!她就坐在他身旁,那个工作人员!   梁姨问儿子,“怎么了?”   袁小楼点点照片笑了,没给老妈讲,里面的人来头不小,都是大佬。   好有趣,她只是关注财经爆点的小粉丝,然而照片里,站在她背后的,是曳生。   敏锐如袁小楼,从千丝万缕中察觉一丝异样,微动作里,两个人的肩膀,的确挨着。   ————   那日,阿坚从WESTIN酒店接到曳生和细妹,已是21点,细妹生着病,曳生很小心,一路揽着上车,曳生对细妹常年惯着,阿坚也讲不出哪里不对,只是曳生放手在细妹身上的位置,细微不同。   这一点点不同,透着占有欲浓浓。   阿坚有嗅到。   他私下问姚远怎么看,姚远高深莫测地分享他的生存之道,“不该问的不要问,曳生想讲自己会讲。”   两人达成共识,装聋作哑,导致玄少钦没机会听闻这个八卦。   曼禾集团的考察即将终结,将携手淡马锡召开海岛星辰项目的联合发布会。   苏蕤因为伤风,施乔生来看望她一次后,就全身心投入到最后的冲刺。   金沙酒店人多嘴杂,曳生没有单独看望一个集团实习生的理由,他们没能私下再见面,不见面不代表不联络。   在细妹的微信朋友圈里,那个存在多年的账户,好似突然被激活。   在每日固定的时刻,他会关心她的药有没有吃,要求苏蕤拍照给他证明,看到照片又会问她,“看不看得懂剂量,该吃多少颗?”   当她做不识字的细路仔,苏蕤说自己看不懂,怎么办?   曳西疆的来电,立刻在手机屏保上闪烁,细妹笑开了花,接起电话,那边好安静,他应该是找到个无人的角落。   谁都没讲话,只听呼吸声。   苏蕤讲:“我要睡了哦?”   “好,”男声似大提琴低音,班纳杜一次一粒,每日两次,咳嗽药水一次一盖,早中晚记得。”   “哦,”苏蕤卷身在沙发,“大佬还在忙?”   “嗯,”曳西疆坐在浴缸边缘,外面的人还在等他,“会客厅里在开小会,你先睡。”   对方一声乖巧的晚安,曳西疆挂断电话,握在手中,一分钟后,起身返回,会议照旧。   *   两个团队的会议议程同时进入收尾,在Raffles City Convention Centre(莱佛士城会议中心)经常擦肩而过,苏蕤只需远远能看到一眼就好。   苏蕤陪着胡佩整理会议材料,走到最后,路过一旁鼎峰科技的会议厅,空无一人。   两人去乘电梯,碰巧电梯关门亮起灯。   “唔该,稍等!”   在电梯关门的最后一刻,一只手触碰门沿传感带,又打开,苏蕤拉着胡佩冲到门前,一下傻眼。   电梯里大人物齐聚。   姚远陪着鼎峰科技的萧总,和雪松资本的团队站在轿厢里,为他们挡门的,是曳生。   他听出她的嗓音,他拦住门,等她。   “曳,曳生。”胡佩问好都不利落。   一身戗驳领西服衬出气场,苏蕤盯着曳西疆直瞧,曳西疆点头,问她们,“是不是要乘电梯?一起。”   胡佩不敢进,曳生都发话,哪敢不从,苏蕤拖着胡佩迈步,曳生对轿厢里的人介绍她们都是曼禾集团优秀的女同事。   电梯关门下行,苏蕤就站在曳生身边,目无斜视,曳西疆垂首瞧她,发问:“忙不忙?”态度随和。   苏蕤站的笔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领一份薪水,自然要尽一份心,忙是应该的,大家通力合作保障海岛星辰项目推进。”   姚远都不知道细妹这么会讲话。   “好。”得到曳生肯定。   电梯门打开,胡佩和苏蕤站到一旁,让高层先行,经过她们身前时,曳生讲:“胡佩经理的团队表现优异,值得表扬,我会告诉彭总。”   待一行人离去,胡佩碰碰苏蕤肩膀,兴奋地问她,“有冇听到?”   “啊?”   讲什么,苏蕤根本不在意,她的目光落在曳西疆的背影,就没有收回去。   她好想他。   于是,在回金沙酒店的路上,苏蕤编辑一条简讯发过去。   奔驰斯宾特里坐后座的曳生,睇一眼手机,中断和鼎峰萧总的交谈,过了几秒突然开口问:“刚才讲到哪里?”   萧总无奈摇头,“是什么重大讯息,让曳生都忘记自己刚才的讲话?”   姚远不着痕迹地睇见,曳生不自然地握住手机,锁屏。   手机里,躺着细妹一句话:【怎么办,我想吻你啊。】   *   结束与星际家园项目合作方的饭局,姚远送曳西疆回到房间,汇报协调细节,曳西疆让他简要概括,没过半个钟,曳生三次抬腕睇时间,催促明显,好像很急。   姚远调整思路,快进到结局,今日不是奋斗良机,只有改期。   姚远说他讲完了,如释重负。   曳生道辛苦,“早点休息。”示意走人,顺手关门。   曳生开恩,居然让姚远十点可以收工。   稳坐沙发的曳西疆用手指磨蹭屏幕,划亮,打字:【睡了吗?】   【没睡。】   【在干嘛?】   【Miss U】   曳西疆忍不住笑,点中细妹头像,拨通视频通讯,细妹秒接,却只见到她那方镜头里,窗外的滨海湾夜景。   整他?   曳西疆讲她在调皮。   既然说想他,曳西疆倒是大大方方出镜给她看。   他独自在房间,只着一件黑衫,外套随手搭在沙发扶手,像是刚忙完。   苏蕤瞄见屏幕右上角显示22点,曳生啊往日不忙到凌晨,不会入眠。   视频里曳西疆放只手臂在沙发靠背,问她:“做乜嘢?”   苏蕤就是不露面,让他见不到人,她总有数不完的理由,她说要让他也知道见不到心会痒。   将手机架在一边,故意对着落地窗,苏蕤说:“无事可做。”   落地窗倒映出房间里的实况,让他识破她的谎言。   细妹随意盘着发髻,穿件高腰T,三角裤打底,修长的四肢在倒映中白到醒目,她从侧板式变成半月式支撑,将腰腹肌肉的能量,通过呼吸释放,动响极轻。   曳西疆全程观赏,问她:“是不是在敷面膜?”   “你说是就是。”   她变了动作,四肢着地,塌腰、翘下巴,最后变成猫式伸展,小臀翘高,能清晰看见腹部的马甲线,和隐隐的下胸线,T里空荡荡。   “……”   曳西疆抬手解开领口两粒扣,不再束缚喉结,依在靠背里默不作声。   良久,等到细妹拉伸结束,听到她问:“大佬?”   “嗯?”   “我以为你睡着啊。”   视频里是男人低低的笑声,“我在观赏美景。”   细妹趴在手机边,同他一起盯着落地窗,“滨海湾的海岸线好看吗?”   曲线起伏又紧致,赛过巴黎卢浮宫的雕塑品。   “嗯。”   曳西疆这一声,让细妹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男人喉结的震颤。   “晚安,我要睡了。”苏蕤躺在地毯上捂住胸口,差点破防。   *   两人之间没摊牌,但是曳西疆默许了暧昧。   短信升级到日日的视频通话,只要他得空闲,都会打给她,闲聊今日吃的什么,明日想吃什么,全是曾经对曳西疆而言,毫无营养的通篇废话,就算忙起来,都不舍得挂掉电话。   他审核文件时,就让细妹在视频那头陪着他,她那么乖,一点都不出声,他偶尔抬头就能发现苏蕤在沙发上困到睡着,柔软的发丝垂在脸颊。   让他细看良久。   “suri?”最后还是曳西疆出声唤醒她,让她回床去睡,怕她着凉。   细妹委屈地揉眼睛,“我想你陪着……睡。”   房间只差5层,如果可以,曳西疆想立刻起身,“乖一点……”   他想新加坡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很快,等回到南洲府,一切都可以实现,好简单。   半夜响起敲门声。   视频里的苏蕤皱鼻子,“23点好晚了,他们还要找你聊,真是工作狂。”   曳西疆习以为常,“可能是少钦,近日同淡马锡在签合作。”隔着屏幕,点点她的鼻头,“你先睡。”   对方才心不甘的下线。   曳西疆从书桌后绕到客厅去开门,猜想是玄少钦,衬衫领扣任敞着,不管它,“什么急事?”   门打开,曳西疆并没有讲请进。   走廊两侧的复古壁灯下,立着的高挑身影晃了晃,“……是我。”   曳西疆握住门把手,没松开,“明日再聊。”   她撩开卷发,细银耳坠点缀白皙颈项,探手搭上男人卷起袖口的结实手臂,像是鼓足勇气,唤起多年前的名字,他熟悉的那个。   “阿疆,我有事同你讲。”   洛萨不是第一次进到曳生的房间,不管是在新加坡,还是大洋彼岸的美利坚。   作者有话说:   新加坡片段会在假期间结束,回南洲府前有彩蛋哦 第39章 狮城鱼尾狮(五)   海岛星辰的官方发布会, 曼禾集团放在新加坡莱佛士城会议中心,很是重视。   将有朱庇特和曼禾两方团队共同宣讲,胡佩, 作为本次新加坡考察团执行组负责人,因为表现优异,受到四海建设彭老总在集团高管面前力荐,拿下曼禾宣讲人的头衔。   鱼跃龙门,机会永远留给有准备的人。   胡佩第一时间将好消息分享给苏蕤,苏蕤替她开心,督促她买新衫亮相, “pepe姐身材咁好, 是金子呢就要发光, 闪瞎旁人眼啊。”   “嘴这么甜!”   “当然啦, 以后抱你大腿的嘛。”   两女有说有笑, 立刻奔赴乌节路血拼。   议事间隙,姚远将这件事讲给大佬听, 玄少钦点评细妹没心没肺, 在职场上让他人出风头,自己就失去亮相的机会, “为旁人做嫁衣, 还这么开心,怕她以后吃亏啊。”   玄少钦念给老友听, 好似家长交流育儿经,曳生居然讲:“无妨。”   细妹要成长,面对社会真相, 总有一天会意识到并肩而战的战友, 亦是最强劲的对手, 这些路,他无法替她走。   “有曳生在嘛,当然不怕细妹吃亏。”玄少钦笑话老友云淡风轻的姿态,“只怕,到时候有些看客比主角还入戏心疼。”   曳生笑笑,没话讲。   *   胡佩做曼禾宣讲人,部分资料由苏蕤准备。   因为朱庇特施大设计师特别夸奖这个实习生,能领悟到他的作品精神,胡佩完全没意见。   为了对得起施乔生与胡佩对她的信任,苏蕤忙到日日加班,甚至没时间陪曳生,讯息也不再是秒回,电话讲两句话就着急挂掉。   如果不是曳西疆知晓,甚至怀疑施乔生点将苏蕤,是不是蓄意?   到底是怎样重要?比他这个曼禾常务董事手里的业务还紧要。   曳西疆决定拨个视频通话。   “大佬?”细妹接通,面带埋怨。   他想想自己似乎并没惹到她,“怎么?”   苏蕤在视频那头揉手肘,展示给他看,抱怨讲:“为了接你通话,拿手机的时候摔倒啊,撞到手肘!”   这么痛,问他怎么赔她?   脑补画面很好笑,曳西疆隔着屏幕讲:“帮你吹一下。”   “……”苏蕤讲:“骗子。”   视频里,苏蕤的房间无旁人,资料散落一地,曳西疆好奇她在干嘛,苏蕤踩着资料之间的空隙,坐回地毯上,抽出一份资料给他瞧,“发布会资料太多,议程又要精简。”   她正苦恼找不到头绪,正好请大神帮帮她,“做不完,唔得睡,这些对曳生来讲,洒洒水咯。”   她比出手势,很是卖乖,让屏幕那头的男人心甘情愿卖力。   曳西疆没有看过苏蕤的资料,他讲:“凡事都要理顺思路,找出表达要点,其他的都砍掉,听众不会因为你讲的天花乱坠,而觉得专业,大家只是想听到明确的观点。”   苏蕤跟着曳西疆的指点,一一照做。   独自在房间的细妹,头顶两只鸭嘴夹别住长发,套件大体恤,刚好遮住臀,膝盖扣着坐在地毯。   曳西疆盯住细妹的腿,想问她冻不冻啊。   “大佬!”苏蕤惊呼搞定,曳西疆催她赶紧去睡觉,苏蕤一个贴屏香吻,下线,   “……”   她在隔着屏幕亲他的脸。   小骗子。   ————   海岛星辰项目发布会,如期举办。   国内外财经媒体聚集,专门开辟的媒体区域里,新媒体大搞线上云直播吸睛。   财经爆点因为出圈的热度,让曼禾工作人员一眼认出袁小楼,都晓得这位记者拿自家的BOSS狠吸人气,网友扒出雪松资本那位神秘的合伙人,竟然是曼禾集团董事局成员,自此,曼禾集团也沾光,无须广告费,在新媒体里晋升业界顶流,连上热搜,直接带热海岛星辰的发布会。   玄少钦乐到拍大腿,讲新加坡一行,虽然是他在带队,可是功劳在曳生,凭借一己之力,助推海岛星辰项目大爆。   曳西疆闻后,也不恼,建议玄少钦归国后,在董事局给他包个大红包。   姚远不得不佩服,曳生对大众猎奇心理了若指掌,甘愿献身做话题。   如此,姚远特意与执行负责人胡佩打招呼,袁小楼势必拿到好机位。   曳生、玄少钦同一众高管出席,宣讲人胡佩正式官宣,曼禾集团将与新加坡淡马锡联合开发海岛星辰,有了淡马锡的强力加持,使其成为名副其实的国际旅游岛,头部文旅项目。   普利兹克建筑大奖得主朱庇特设计事务所,把握总体规划,施乔生作为首席设计师公布海岛星辰的建筑群设计方案,命名“岸礁”。   张力十足的前卫建筑群,流线造型,延续生命力的主题,在浩瀚孤寂的大海中,融为一体,被塑造成为交错的礁石低岸。   胡佩介绍曼禾集团在海岛星辰项目中以可持续性为核心,每个建筑体内部都能让自然光线进入,由太阳能提供动力,满足日常能源的需求,大楼智能系统,会根据员工的数量和一天中不同温度的变化,调整光照和温度,内场水循环将使废水再生。   最后,玄少钦以集团董事身份上台,与淡马锡高管,施乔生等人一起点亮海岛星辰LOGO灯。   他讲:“海岛星辰项目是曼禾集团新的里程碑,以它为代表在全球范围内展示引领未来智能、可持续化城市的蓝图。”   发布会圆满成功。   苏蕤胸前挂着员工名牌,站在讲台的角落,兴奋鼓掌。   没有站在舞台聚光灯下,主角也不是她,可是胡佩与施乔生对她回首的一笑,让她也感到成就满满。   发布会结束,两方高管与贵宾率先离场,奔赴曼禾集团公关部特意安排的高阶午宴。   苏蕤跟着胡佩留在执行组里,处理会后事务。   曳西疆在离开之前,不经意的看向会场边,工作人员的区域。   苏蕤领到会后任务,负责媒体区退场事宜,前往媒体区时,漫无目的的抬头,便捕捉到曳西疆的目光。   穿越整个会场,隔着离场的人潮,锁定彼此。   他们无法交流,苏蕤比个手势,曳西疆就懂得。   因为阿妈的私下拜托,袁小楼特意留守媒体区,等到最后,上前跟苏蕤打招呼,问她还记不记得他是哪个。   苏蕤盯住他的脸,想起来,摇摇手机,“一直都在看财经爆点的直播,是忠实粉丝。”   袁小楼慎重地同苏蕤表达感谢,感谢她在航班上对他母亲施救。   苏蕤讲:“梁姨已经在牛车水请我食大餐,以后你哋回到南洲府祭祖,一定要联系我。”   袁小楼爽快答应。   *   苏蕤同其他同事食完工作餐,已是下午2点过,胡佩提早收工,宣布放假半日,让执行小组员工返回酒店好好补眠。   清理文件袋时,胡佩发现少掉一份红头文件,是份原件,很重要的,曼禾行政部特意发快递到新加坡。   她赶紧让苏蕤一同帮忙找,没有结果,苏蕤提醒胡佩好好想想,“有冇带去哪里?失手放错?”   胡佩按住太阳穴,沮丧坐在讲坛边,记忆闪回,她只记得其间有拿给玄董看过,但并不确定。   苏蕤讲她有办法!胡佩狐疑地睇睇她,半信半疑跟着苏蕤返回金沙酒店。   苏蕤到前台,申报失物,报上房号,要求调取相应时段的监控。   胡佩夸苏蕤脑子灵光,苏蕤讲其实也没有很灵光,“之前为你准备新加坡的出差资料拷贝,也失手掉过,就是这么找回来的……”   虽然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笑话,不过,崧山府的监控,的确给苏蕤送上一份厚礼。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不会相信某人曾在她门前,苦站良久。   胡佩本来要与苏蕤一起,只是在大厅饮一杯冰饮的时间,又被姚远的来电叫走,他在电话里说因为今日宣讲出色,是玄董特意邀请胡佩列席午宴。   胡佩不敢耽误,交代苏蕤帮忙仔细看,起身离开。   酒店安保部已登记备案,将苏蕤领到监控室,苏蕤根据胡佩回忆起时间和地点,开始查找。   五日前的晚上,四海建设彭老总一通电话将胡佩CALL去53层,几位管理层都在玄少钦的套房里讨论发布会的细节,监控视频里,电梯上行,她手里的正是那份红头文件,待快进到胡佩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电梯,一群人同行,已是两手空空。   果然,是忘在玄董的房间。   苏蕤翻拍关键片段的监控视频,正准备向安保人员道谢,一抹高挑的身影出现在视频中,装扮优雅,搭乘电梯上行,前往本不是她所在的楼层。   是苏蕤不想见到的55层。   监控里,洛萨独自进入曳西疆的房间,在夜里23点,在那晚曳西疆的房间响起的敲门声后。   视频监控里,总有世人睇不到的真实,好似天神之眼,冷漠注视荒诞离奇的人间。   是谁人的惊喜,谁人的意外?   ————   回到工作室,整理拍摄素材,袁小楼接到老妈电话,问儿子:“有没有苏蕤的现场照片,发给我啊~”   袁小楼在电脑上筛选,也许是快门下的自动连拍,他当时并没有注意,角落里的苏蕤在身侧悄悄比出一个手势,好似打哑谜。   通过研究女生的眼神方向,破解谜底,会场的另一边与她打哑谜的人,亦是熟悉的身影。   认真分辨,苏蕤比出的手势,分明是打电话的意思。   曼禾的私宴从中午聚到晚上,连曳生都觉疲惫。   从盥洗间里洗漱完,行到床头,曳西疆翻开手机检查,没有细妹的电话,他放下擦头的毛巾,搭在肩上,直接拨打对方的语音通话,响好久,无人接。   过去半个钟头,收到简讯:   【晚安,大佬】   她睡了,也许是累了。   ……   立在落地窗前的苏蕤,将手机握在手中,手指都在颤。   监控室里,她让安保快进画面,直到洛萨从曳西疆的房间出来,两个人,足足待满一个钟头。   马六甲海峡又下起雨,下到苏蕤心底。   作者有话说:   我再也不立FLAG,低调做人,努力码字…… 第40章 狮城鱼尾狮(六)   苏蕤的内心在说服自己, 洛萨只是进去曳生的房间,是鼎峰科技的高管成员,是星际家园游戏的创始人, 是雪松资本注巨资扶持的项目关联人,有足够充分的理由进入曳生房间讨论事务。   可是,一个成熟女人,半夜十分,独身前往,点解他都不避嫌?   她都没有敢去找过他,亦不敢在公共场合表现出一丝暧昧, 或一点点不符合逻辑的举止, 点解洛萨可以?   他甚至不惧洛萨与他传绯闻。   苏蕤说服不了自己。   大佬对她的亲昵亦是真实存在, 也许是她太贪心, 她不想同旁人分啊, 她不敢想象洛萨会不会搂住他的腰,会不会近到他耳旁撒娇, 洛萨身材高挑, 亲吻他都不用拼命垫脚……在她见不到的地方,她最怕曳西疆拒绝都不提。   苏蕤理解不了成年人的性与爱, 怎会这样?   骤雨顺着外立面玻璃滑落, 模糊大都会的五光十色,上帝打翻调色盘, 搅乱一起,都成灰色。   细妹抱住膝盖,在地板上枯坐。   她找不到错在哪里, 唯一想得通的答案:大佬仍旧当她做细路仔, 好好哄的。   一夜未眠, 浑浑噩噩,早晨七点,苏蕤给胡佩发简讯报身体不适,请假一日,等不及回复,倒头昏睡。   天塌下来,她都不想管。   *   梦里一直看不清大佬的脸,苏蕤急到落泪,带着泪痕转醒,室内昏暗,大雨不停,不知上昼还是下昼。   床头的手机一直振动,相伴而来的,是急切的门铃叮咚。   苏蕤想如果自己不管,外面的人会不会急到报警破门?她撑住头昏,裹件毛毯,起身开门。   “你再不开门,我差点报警,你知不知我以为你昏倒在房间?”   施乔生一定找她很久,失去耐心,所有的抱怨,在他见到门后萎靡不振的女生时,瞬间释然。   下午施乔生接到胡佩电话,讲早晨苏蕤请病假,她中午都联系不到人,因为她领着曼禾同仁在筹备庆功酒会,抽不出身,劳驾施先生去睇睇苏蕤。   施乔生提出打包餐盒,“一日未进食,给你拎来艇仔粥。”   苏蕤无言,侧身。   施乔生进门开灯,让苏蕤去卧室躺平,他拿过水杯倒上水,端到苏蕤手中,让她喝,又将艇仔粥食盒揭开,放上匙羹,递到她面前,让她乘热吃下垫肚子。   苏蕤沉默三秒,放下水杯,握住施乔生的手,施乔生抬头睇她。   “你,能不能喂我?”   不是因为生病会使人脆弱,只是热水都暖不了手指凉透。   ————   细妹近日的朋友圈一直分享定制餐盒,曳西疆私底下问她都是什么?   细妹讲是自己食的工作餐,“藜麦沙拉,鸡胸肉排,彩椒镶饭,香料烤圆鳕,优格沾酱,西班牙美食呢,高纤维素、低热量,橄榄油加热的食物相较其它更健康。”   苏蕤同胡佩一起在筹备庆功酒会,曼禾的传统,每个重大项目落地都会有,新加坡行程的收尾节目之后,员工开开心心回国,陪伴家人,因为新年将至。   大事已定,玄少钦亦有时间邀约曳生晨泳锻炼,却不再见洛萨身影。   “曳生魅力大减,不行了。”他点评。   曳西疆调整泳镜,面不改色,“也许人家尝个鲜,发觉口味不对。”   用词逗笑玄少钦,待曳西疆戴好泳镜,活动肩,又讲:“至于我行不行,我哋泳池里见啊,玄生。”   玄少钦摆手,自认惹不起。   珍惜几日悠闲,玄少钦让曳生叫上姚远吃饭,“我请客啊,曳生赏脸。”   曳西疆翻看手机并无细妹简讯,他们最近连视讯都没打过,隐隐道不出的滋味,他想起细妹的朋友圈,“好阿,让阿远预订一家西班牙餐厅。”   姚远好快发来餐厅名:【Alberto】   两人乘电梯下到低区,姚远已经入内Alberto占位。   就在离姚远不远的座位,曳西疆见到苏蕤,细妹与胡佩等一众同仁聚餐。   玄少钦大步走近,“施大?”拍在施乔生肩头。   曳西疆慢几步,众人起身问好,“曳生,玄董。”   他睇眼苏蕤,细妹又坐在施乔生身边。   玄少钦别有用意,问施乔生要不要换去跟他们一起,被施乔生婉拒,讲:“今日要陪同仁用餐。”   理由正当。   曳西疆抬眸,“我和玄董不算是施大的同仁?”   全场尴尬,笑不出来,除了玄少钦,他自认厚脸皮,发声解围,“大家都是同仁,不如坐一起咯。”   上峰都发话,面子必须给。   胡佩立即起身叫来服务生,安排加座,正好坐两人,挨着施乔生,曳西疆落座施乔生和苏蕤之间,差点碰到苏蕤的肩。   “……”苏蕤礼貌询问:“曳生,会不会太挤?”   曳生回她,“一点都不。”   心情大好。   胡佩为BOSS们推荐Alberto当家菜品,“鱼虾蚌对于靠海的西班牙人来说是必须品,西班牙海鲜饭绝对镇店首选。”   “除此之外,沙丁鱼是地中海多见的小食,被橄榄油包裹着,个人而言,我比较钟意稍稍带些辛辣的。”   苏蕤加点她爱吃的,Alberto一道独特的Tapas叫Gambas al ajillo,葱蒜末各味香料熟橄榄油,入鲜虾,吃的时候配上酥脆的烤面包,简单又鲜美。   既然坐在Boss身旁,需自觉转换成马仔的角色。   也不知苏蕤是不是才入社会没经验,面对胡佩的轮番眼色,一概视而不见,也不会将Tapas放到Boss面前,只顾自己埋头苦吃,甚至在服务生加薄荷水的时候,还是曳生在给她递水杯,小小实习生一脸坦然接受。   看得胡佩心惊胆战。   不过,胡佩也是第一次见识到,私下里的曳生脾气好好。   桌面下,暗流涌动。   男人腿长,挤占空间,贴到细妹大腿,细妹小小地调整坐姿,长腿又贴过来碰碰她,陡升暧昧,细妹气到,避不开某人的小动作,只能爆食美食。   桌面上,曳生谈笑风生,一派绅士风度给她递水杯,“饮这么多水,上火啊?”   苏蕤停筷,无人知道,她将自己的小细腿伸展,插入对方双腿空隙,碰碰他裤腿内壁,侧过脸睇向他,“有热气呢,就要饮冰水,才下火的。”   观察男人脸上的微表情,喉结微动,谁人胜利?谁人上火?   苏蕤展露笑意,“唔该,曳生。”   曳西疆笑讲,“冇嘢(不必客气),suri讲的对。”   待她接过薄荷水,曳西疆坐正身体,靠住椅背,看向胡佩,也是对住众人讲:“庆功酒会呢,氛围不必弄的太严肃,大家辛苦工作后放松,开开心,轻松有趣就行。”   BOSS发话,众人称是。   曳生率先端杯,“鄙人以水代酒,有劳各位同仁。”   众人纷纷举杯响应,无人注意,曳生空出的左手,放在桌下,一把握在细妹的大腿。   !!!!!   “咳咳咳!!”   薄荷水呛到气管,差点水杯都拿不稳,苏蕤咳嗽,咳红耳根,对众人道sorry。   曳西疆慢条斯理递过去纸巾,温和讲道:“往后醒神,冰水虽下火,切忌饮太急嘅。”   “……”   哑巴吃黄莲的,是细妹,有“苦”讲不出呃。   *   姚远呢完全被人忘记,一人食完一桌餐,定金不能退的,莫浪费,早知如此又何必让他来订位?   走出Alberto,姚远拉住玄董报销餐费,“好贵的,玄董,我薪水要养细路,要供楼,每月不够花的。”   “报!必须报!”玄少钦睇睇曳西疆,“不过呢,阿远你寻错人,想同桌的人,另有其人,冤有头债有主的嘛~”   食完餐,曳生心情大好,夸奖姚远推荐的Alberto很合口味。   玄少钦心里想到底是Alberto合口味,还是人合口味?   不揭穿。   听到BOSS要报账,姚远讲实话,“这家餐厅呢是胡佩推荐的。”   不过一日,在55层套房汇报工作的时候,姚远又踌躇地表明,其实发现Alberto餐厅的人不是胡佩,是施乔生。   曳生停下签字的笔,“??这,很重要吗?”   这不重要,姚远心一横,将话讲完整,“前两日细妹上火喉咙痛,施乔生日日在Alberto打包餐盒,去到房间看望她啊。”   重要的在这里!!!   姚远从阿坚口中知道牛车水那晚的后事,细妹住在曳生房间内,他不敢隐瞒。   鉴于低气压拢聚曳生周边,对于餐票报账,姚远不敢想,更不敢再提,罢了罢了,舍财消灾。   独坐书桌前的曳西疆,起身,望住落地窗。   细妹生病,让施乔生日日进房陪她,他却不知情,搞乜嘢?   曳西疆翻出细妹朋友圈,将近期动态一条一条过,条条都是施乔生的爱心盒饭,是不是早中午都管饭?   前菜是芝麻菜沙拉,或者清淡的贝壳汤,施乔生陪她用餐,同她饮汤,各类坚果仁的酥脆面包棍夹着西班牙火腿,再配上一杯咖啡,日日不重样。   他不能去的细妹房间,别的男人来去自如!   曳西疆下颚线忽地抽紧。   他睇见朋友圈里一则新闻分享,有细妹的点赞,标题无异样:《资本助力元宇宙应用开发,引领虚拟技术跨入新时代。》   热评第一条:【鸳鸯共浴,好刺激啊啊啊。】   吃瓜群众贴心附上传送门:财经爆点,搞快去睇!瓜熟保真!   曳西疆眼皮狂跳,细妹条条动态都好似问他:如何,Alberto够不够味? 第41章 狮城鱼尾狮(七)   曳生定调庆功酒会要轻松, 胡佩将调整后的方案汇报四海建设彭老总,做事板板正正,一向老传统的彭老总不能理解, 但是,“后生仔钟意就好。”   “钟意,大家兴奋地不得了。”胡佩讲。   反正集团高管出席酒会,不会参加员工的趣味节目,彭老总随即拍板,定下新方案。   姚远在餐厅碰到胡佩,聊天中获悉消息, 转身就上楼讲给房间中的BOSS们听。   “胡佩包下一整个COSPLAY工作室, 租借服装, 女生都好激动, 不论几岁, 都做公主梦,不知男生扮演什么角色?”   玄少钦与曳西疆端坐沙发, 盯住姚远, 玄少钦先问:“阿远,你都是有细路的老窦, 世上哪有拖仔的王子?”   曳西疆一本正经地讲:“王子没得做, 七个小矮人也不错。”   姚远无语,两个阿伯一点趣味都冇。   曳西疆当面邀请合作方鼎峰科技的管理层出席酒会, 萧总应邀,“曼禾集团的员工活力满满,姚秘书都有一颗童心, 一定好玩。”   玄少钦私下里聊起不知细妹会扮哪个, 曳西疆想, 红唇齿白,黑发如瀑,不用问,白雪公主对号入座。   结果所有人都想错,公主一个都冇!   莱佛士城会议中心,Swissotel the Stamford(史丹福瑞士酒店)宴会厅里反派大集合,后妈、女巫、继姐,恶毒女配闪亮登场,给期待公主们出场的男士一个措手不及。   时代变了。   曳西疆在一堆大浓妆反派里寻到细妹,玄少钦笑爆,“看来曳生并不了解细妹。”   苏蕤拿个苹果,戴个硕大金冠,不过不是白雪公主,是要毒死公主的恶毒皇后。   女生们在宴会厅中央,表演《反派茶话会》,大获成功。   施乔生过去祝贺,其中有人撺掇起想同BOSS们合影,施乔生便将一群“大反派”领到曼禾高层身边,人人都夸节目有趣。   扮做小美人鱼里乌苏拉的胡佩将“白雪皇后”推出一步,“suri才是大功臣,全是她的主意。”   苏蕤讲:“靠大家一起排练,才冇出错。”   玄少钦突然提及今晚的酒会氛围让他想起Trinity College(三一学院)的Mayball。   Mayball是剑桥大学一年一度的盛事,学生考完试之后有一周的放松时间,叫MAY WEEK,所以Mayball也叫五月舞会。   三一学院实力雄厚,舞会自然规模盛大,活动丰富,曳西疆回忆起舞会甚至在River Cam两岸放烟花秀,那时候学生们撑着punting(平底船)聚集在河道里观看,狂欢从傍晚持续到第二日清晨。   想象起曳西疆学生时代的恣意模样,苏蕤盯住他出神。   “suri~”   “?”   “拍照啊~”胡佩问她怎样站着不动。   施乔生被人挤到另一边,还回头瞧一眼,胡佩推苏蕤挪位置,姚远让出一个空位,苏蕤正巧站定C位,在曳生的身边。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苏蕤终于忍不住回瞪他。   睇乜嘢?   曳西疆嘴角弯弯,微不可见地倾身,“睫毛,快掉了。”   快门按下,相片记录下滑稽一幕,白雪皇后惊慌失措探出手,接住如扇的假睫毛。   *   合影完毕,员工散去,施乔生的目光却一直黏在某人身后,收不回。   鼎峰科技的萧总睇一眼施乔生,同曳西疆讲:“那个叫suri的小女生很有趣。”   玄少钦也听到,“是啊,我哋去牛车水,suri全程当导游,其实她头次来狮城。”   施乔生回身,从服务生托盘上取来一杯威士忌,端杯,“不只是玩,suri呢其实是我的灵感缪斯。”   他将海岛星辰设计理念的由来和盘托出,是苏蕤从骑楼街悬挂的平凡彩旗,联想到艺术家JANET ECHELMAN在伦敦上空创作的渔网装置作品,她讲风本无形,浪亦无痕,可是设计能将他们表达。   让他灵感激发,创作出先锋前卫的“岸礁”建筑设计。   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萧总对住曳生夸赞,“没想到曼禾一个实习生都深藏不露。”   曳西疆望向宴会厅角落同旁人合影的女生,如果不是施乔生主动提及,谁人能想到她在海岛星辰中的功劳。   她一句话都冇提过,自始至终。   玄少钦私下里讲:“细妹不懂得,这些足以当做职场上的战绩。”   曳西疆饮下半杯酒,“suri不是不懂,她是根本不在意。”   任何事都不争不抢,旁人道来是洒脱,不媚俗,曳西疆深知,细妹是任性,记得自己问过她的未来规划,细妹从来没有明确回答,做事全凭兴趣,无趣就抛到脑后,理都不会理。   洛萨作为鼎峰科技的高管,也受邀出席曼禾酒会,因为和胡佩关系融洽,特意过来合影,她今晚一身BOTTEGA VENETA银丝露背吊带裙,MIKIMOTO的树枝胸针显得低调又高级。   苏蕤并不想自己以DRAMA造型入镜,主动提出为她们拍照。   胡佩被一群女生围着传相片,洛萨与苏蕤落单。   洛萨发现施乔生一直朝这边打量,实习生最大的亮点就是青春靓丽,而眼前的细路女似乎浑不在意。   她笑讲:“年轻呢就应该把握时机,施先生可以给你更大的平台,并不是每个女生都有好运气嘅。”   洛萨讲的很突然,她是不是想起曾经的自己?   胡佩将洛萨视为事业偶像,苏蕤看来尤为讽刺。   “所以,LOSA小姐在南部湾拥有的名号,在业界的成绩,看来是成功把握住机会咯。”   苏蕤自觉和洛萨之间,不存在客气,“是不是因为擅长鸳鸯共浴?”   从来无人敢把洛萨和曳生的关系摆上台面讲,何况还是当着本尊的面。   洛萨走过的桥,远超苏蕤行过的路,又岂会因为几句非议,而动气,筚路蓝缕,她劈开的荆棘,都是无法抹去的经历。   “你知不知christina?”   苏蕤不明白洛萨为何讲一个不相干的人,一个近两年人气爆红的华裔模特。   不需要苏蕤回答,洛萨自顾接下,“卢浮宫卡鲁塞勒大厅和杜乐丽花园的座上宾,四大时装周的常客,手握Vivienne Westwood和Alexander Mc Queen的顶级资源,谁人不羡慕?”   所以?   “只是旁人都不知christina在去巴黎之前,跟住曳生一年。”   洛萨嘲笑实习生幼稚,“能办到鸳鸯共浴之前,要登上天空花园先啊,你明不明?”   苏蕤其实只听到一个重点,曳生在给这些女人保驾护航,砸资源,她想起君哲曾在玩笑中提过的小模特,名不见经传,今日晓得叫做christina。   曳生真是慷慨人士,热心慈善公益,处处精准扶贫。   *   庆功酒会以玄少钦的总结发言收尾。   女职员在休息室褪衫卸妆,苏蕤的手机上收到姚远的信息:【在车库等你。】   苏蕤回复:【不必,我跟pepe姐回。】   等她同胡佩行出休息室,施乔生站在走廊里,胡佩看出意思,很懂事,宣称公务车不够坐,劳驾施先生送一程苏蕤。   于是,苏蕤与施乔生避开人群,最后从Stamford宴会厅下到地下车库,离去。   沿着Esplanade Dr驶向Downtown方向,都市霓虹倒映车窗,苏蕤盯着街景不做声,手中还拿住道具苹果未放,驾驶的施乔生调小音响音量。   “明日就要返回南洲府,来狮城的大半月好快,晃眼就过完。”   很不舍。   “嗯。”苏蕤应声,表示自己有在听他讲话。   车行过一处街区,停在红灯线,街旁深夜营业的Pharmacy标志唤醒雨夜的记忆,又见那晚枝叶繁茂的雨豆树,以及树下朦胧相拥的人影。   来狮城的日子,施乔生帮苏蕤升级房间,带她去无边际泳池晨练,陪她去牛车水,他讲他还记得马里安曼庙前的茉莉花串,记得燕窝的清香,以及娘惹菜大排档的大醉,这是他人生中从未有过的开心,他将Spago餐厅和Alberto餐厅的美食与她分享,想将一切美好事物同她一起经历,他不是头次到狮城,却因为有她相伴,而显得不同以往。   当施乔生讲完,车已经驶入金沙酒店地库,停在曼禾集团租用的固定车位,两人都没下车的动作。   苏蕤握紧苹果,侧过头,睇向施乔生,目光通透,她讲:“你是不是钟意我?”   施乔生秀气白皙的手指解开安全带扣,他垂着目,吸口气,“是,我好钟意你。”   下一刻,他轻轻覆在苏蕤的唇上,小心翼翼地亲吻,不敢深入试探。   刺目的强光,直射前挡风玻璃窗。   苏蕤抬手遮掩,施乔生坐回驾驶座,愤怒回按一声喇叭,对方在地库内打开远光灯,极其不礼貌。   喇叭声后,远光关闭。   施乔生开门下车想去理论,苏蕤的视线几分模糊,只见对车司机拉开后座门,下来的男人身形高大,重新扣上西服单粒扣,男人抬首,透过前挡风玻璃,直视苏蕤,几近洞穿。   施乔生认出来者,“曳生?”   曳西疆此刻看向讲话的人,面露亲和,“原来是施先生,好巧,我哋刚刚返回。”   车中,苹果掉落。   是谁私自摘下“知善恶树”上的果实,是谁在鼓动谁偷食?   *   莱佛士城会议中心的地库里,姚远适才讲苏蕤回复她跟胡佩走,曳生让姚远送玄少钦先行,阿坚陪他等在车内。   既然细妹同旁人离开,阿坚觉得曳生可能是身体劳累,需要几分钟调整休息,以往也有。   等到快过半个钟,阿坚想启动,却从后视镜中睇见熟悉的身影。   苏蕤上到施乔生的车。   阿坚心底慢一拍……细妹,在撒谎。   从后视镜里发现真相的不只是阿坚,只听后座一句不带情绪的指令,“跟着。”   阿坚实在不知细妹跟施乔生在车内聊什么?聊到停在车位不下车,聊到有车停在对面都没留意。   直到他同曳生一起见到最糟糕的结果,当着曳生的面,细妹在同其它男人接吻啊……   曳西疆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也许,细妹从来就不是乖乖听话的小公主。   作者有话说:   Punting,平底小舟。   去剑桥玩,在国王学院背巷,搭上康河小舟,手工撑船的金发帅哥,特意同我讲起徐志摩的大作(《再别康桥》),17镑半个钟头,结果在下船点听到隔壁以12镑揽客……好吧,帅一点贵一点,无话可说(摊手)。 第42章 跨年,新加坡(上)   曳西疆同施乔生讲刚刚途径Downtown塞车, 问施乔生他们有没有遇到,语气自然到好像并不是接吻现场的目击者。   “阿~是有塞车。”施乔生附和。   “难怪你我都晚归。”曳西疆浅笑,让阿坚锁好车门。   施乔生那边一个站在车边, 手撑门框,一个坐在副驾,面无表情。   “不走?”曳西疆问的是施乔生,目光穿过挡风玻璃,落在细妹脸上,“你哋还有话讲?”   施乔生睇睇副驾驶座,只见苏蕤推门下车, 大力关门, 从曳西疆身旁擦身而过, 径直行去电梯厅。   施乔生以为苏蕤因为遇上BOSS尴尬, 飞快避开。   曳西疆做了一个请, 让施乔生先行。   电梯刚好到,一行人同乘, 苏蕤退到最里面, 不想睇见某人的脸。   曳西疆迈步进轿厢,扫她一眼, 转身, 直接按下几人房间的楼层,他讲:“我为苏小姐送还过失物, 记得是50层。”   苏蕤盯住他的宽背,睇他还要讲什么,曳西疆只是微微侧过脸, 露出细妹熟悉无比的轮廓线。   “失物记得收好, 莫要弄丢它, 以免搵(找)不到。”   脚踝上一直戴着的银链,忽而感触明显,那是回忆中曳西疆握在脚踝上的指温,也是男人无言的警告。   中途上下几个不相干的旅客,曳西疆正在同施乔生讲去玄少钦房间聊,电梯抵达50层,曳西疆侧过身,绅士款款按住门。   微动作,催逼细妹回到自己的房间,只能一个人。   苏蕤抿唇,踏出电梯门的瞬间,回头,对施乔生道:“我行李多,公务车好挤啊,唔该施生明日来接我,一起去机场咯。”   语气里是吩咐,是施乔生该为她服务。   苏蕤离去。   整个轿厢鸦雀无声,阿坚吓到呼吸都细声,最后还是曳生撑住大局,他问施乔生,“拍拖?”   施乔生一点难为情,“还未,是我在追求苏蕤。”   一直进到玄董房间内,曳生都不再出声。   有冇见过领地被入侵的豹属动物,那种警戒时的沉默?   阿坚,见到了。   ————   曼禾与雪松资本、鼎峰科级的团队,选在前后四个航班卡位,头等舱不够都无所谓,高管自愿坐去经济舱,为何?   今日是跨年夜,大家抢着归国,想要新年第一天与家人团圆。   玄少钦和彭老总各自领团队,与鼎峰的人先行,苏蕤与胡佩乘坐最后一班航班,其他人离港,他们来垫后。   留在最后的还有施乔生,不过人家从VIP通道登机,施乔生将苏蕤送在樟宜机场T3航站楼国际出发厅。   梁姨与袁小楼等在check in大厅,特意来送苏蕤,他们陪着她办理登机牌,托运好行李,梁姨讲好舍不得,苏蕤安慰她不过飞行4个钟头,等到假期,她会再来新加坡玩。   袁小楼想起给苏蕤讲:“现在南部湾发展如火如荼,我可能会外派去南洲府做驻地记者。”   苏蕤当然欢迎他,一再强调,“来日相聚一定请客。”   母子两个挥手再见,目送苏蕤顺利通过安检。   登机前的空闲时间,女同事都在樟宜机场免税店血拼。   苏蕤收到姚远简讯,请她帮忙挑挑礼物,带给老婆和女儿。   她给胡佩讲一声有事,独自搭乘Skytrain(空中火车),从T3前往T1。   Skytrain穿梭,走走停停,旅客上下,每一个与曳西疆相似的身形,都能获取苏蕤的注意。   让他生气,是她故意,谁让洛萨在她内心里点火。   她犯倔,上网搜索christina,院校出身,平平无奇的履历,在巴黎有了奇遇,居然口碑还不错,网友八卦出她素人时期就格外努力,住地下室单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一直都有明确的目的,该她红。   世人不过是愿意相信喜爱的人设,哪里会深究,到底是法兰西有伯乐,还是心中女神抱定大佬手臂?   艺校女生,女神一把,她有什么好的?让曳生分手亦要顾念旧情,帮她上位。   顶奢大刊里,christina一头彰显亚裔特征的黑长直,迎合欧美人的审美,或许,只是背后金主个人的口味?   大火烧得苏蕤好疼,他亦不能好过。   两个人似有默契,同在手机里保持静默。   抵达T1,Jewel Changi(星耀樟宜)搬来热带森林,悬空瀑布,从屋顶坠落地面,吸引世界各地的旅客留影。   坠地的水声是天然的白噪音,舒缓心情。   苏蕤等待姚远的空隙,帮几多旅客拍照,并没有责怪姚远晚到。   “唔该,靓女帮忙拍张相片。”   苏蕤没转身,“唔得。”   一拒绝就被人从身后抱住,苏蕤小小挣扎,姚远骗她。   身后男人手臂用力,困住她的人,“陪阿远买礼物就行,陪我就不行,这么双标?”   苏蕤不好扭得太凶,旁人都在睇他们,曳西疆在她身后给出解决方案,“你陪我选礼物,就放开你。”直到曳西疆补充一句,是送给老爸老妈和阿屿,苏蕤才同意。   樟宜机场不是一个匆匆而行的中转站,应有尽有,苏蕤称自己比曳西疆了解曳老夫妇和曳东屿的喜好,一路领着他逛街。   在名品店里挑选,苏蕤一向有好心,顺手帮姚远那份也采购齐,都没有计较姚远出卖自己。   曳西疆心情大好,只要黑卡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   一路逛到BVLGARI,店铺Sales交换眼色,喜迎大客,更是服务体贴,等苏蕤买下围巾、袖扣、胸针等限量版礼物,Sales极有眼力地给苏蕤推荐新衫。   负责提款的曳西疆,抬腕睇睇表盘上的时间,让苏蕤去试试挑中的连身裙,苏蕤在贵客区,试了几款都亮眼,拿不定主意,叫大佬过去帮她选一选,曳西疆闻声,迈步过去,让服务生去忙先。   苏蕤在镜子前左右转身,问他如何,曳西疆根本没注意连身裙如何,目光落在细妹蚂蚁腰,闷声回忆握起来时的手感好绝。   “裙摆开叉会不会太大?”直接开到大腿?曳西疆质疑设计意图。   “新潮咯~”苏蕤提起裙摆准备去换一件。   端坐贵客沙发区的曳西疆,被内间一声召唤过去,细妹敞着美背,抱怨后背拉链卡在中央,她发出恳求,请他帮帮手。   曳西疆站在细妹身后,撩开及腰长发,睇见光洁臂膀,眉头一蹙,又有意见,“这领口这么低,穿上身不怕走光?”   男人怎会懂得设计的精华。   “低领裙呢内边都做隐形防滑胶的。”   苏蕤转身,撩开胸口边缘来证明,让他睇。   “……”   毫无预警地,细妹整个人被曳西疆锁在怀中,“让我哋来试试到底会不会走光?”   手掌探入后背游走,无人在意拉链难题,苏蕤搂住男人的颈项,与他亲吻。   贵客等候区有Sales询问,“小姐?是否合身?”   “啊~~我,还在试……”   苏蕤换气间小小担心,这么长时间,会不会好奇怪,曳西疆寻到细妹嘴角,不放过,他讲多买几件衫裙就行,要她此刻专心一点。   小方包里的手机一直震动,无人接听,机主好忙。   Sales等了半晌都冇声,被同事叫走。   同事工作多年,经验资深,提醒年轻Sales莫去催,“你睇那个男人成熟又稳重,带个女仔来买衫,刷卡不眨眼,摆明讨她开心。   资深Sales提前准备多个包装袋,“他们有他们的开心,我们有我们的业绩,皆大欢喜咯。”   她讲现在女仔不念书,只图多金,轻蔑一笑,“试衣间里的奥妙,又不是第一次见,不必大惊小怪。”   足足腻歪半个钟头,曳西疆才肯放行,他对Sales交待试过的裙衫都买单,细妹换件法式裹身裙出行,睨他一眼不揭穿,男人口是心非,试衣间内,他守着她换衫,又为高开叉裙摆的设计爆赞,某人摸索一番,凑到细妹耳旁感叹体验感好好,几乎爱不释手。   苏蕤划亮手机睇时间,完蛋!胡佩七八个未接来电,催促登机。   耳朵里产生幻听,响起巨大引擎轰鸣,好似头顶飞过苏蕤未能登上的班机,如果不是曳西疆在试衣间里“性”致大发,他们怎会误机!   此刻,罪魁祸首一点认罪自觉都没有,还很淡定,他讲:“误机可以改签。”   苏蕤点开APP让他睇,“今日最后一班飞南洲府的航班,就是我们坐掉的班机!”   曳西疆拿出手机CALL姚远,曳生买完单,姚远第一时间出现,感谢细妹帮他家人准备礼物的贴心。   他让姚远订好今晚的酒店,并改签明日的班机。   木已成舟,无法转变,苏蕤赶紧给胡佩发送简讯,告知航班坐掉,托运的行李请她帮忙去取,胡佩回她一个“裂开”的表情,请问如何办到往返都误机改签?   SALES将封装好数支购物袋交到姚远手中,阿坚在LG等着。   曳西疆牵住要走的细妹,告知姚远,“我同suri有事要办,你同阿坚返回酒店先。”   姚远迅速撤退。   苏蕤觉得莫名其妙,“做乜嘢?”   适才他一句未提及。   曳西疆牵住她的手,自然地十指交握,“现在呢,我哋有多一天的时间,在离开狮城之前,带你去个地方。”   苏蕤没想到出差新加坡的最后一日,曳西疆牵她搭乘地下铁。   在自动售票机前购买Standard Ticket,选择Single Trip,苏蕤跟着他入闸,等在站台闻人声吵杂,不必多问,心甘情愿前往曳西疆选中的destination(目的地)。   ————   洛萨在头等舱,从萧董处获悉曳生未登机,姚远陪着留在新加坡处理余下事宜。   饮下空乘送来的热牛奶,她依旧无法入眠,不知是否因为Singapore?Airlines(新加坡航空)冷气足,盖好毛毯都毋用。   4个钟头的飞行足够长,长到洛萨一直在回想那晚房间里的曳西疆。   他没有拒绝她的深夜造访,甚至为她倒杯热茶,他没有落座沙发,斜靠在书桌前,暗示他给她的时间并不长,请她简明扼要讲重点。   洛萨开门见山提出,星际家园项目挑中christina做代言,她的五官附和新世代追捧的建模脸,询问曳生的意见,毕竟christina与曳生颇有渊源。   她在试探。   曳西疆的手指敲击桌面,表态,“要不要请christina在你职权之内,我想你有能力为项目选中最合适的代言人,不必问我。”   洛萨握住茶杯也靠在书桌边缘,她讲:“我以为christina对曳生而言是特别的,原来不是。”   曳西疆问她在猜什么?   christina毫无背景,却被资本挑中,人造顶流,完美复刻出时尚界的losa。   “阿疆~你挑中一个替代品,christina只是像我。”   洛萨一定要亲自证实这个谜题。   ?   “所以,你想讲你才是特别的那个?洛萨,你会不会想太多。”   曳西疆将茶杯磕在桌面一声响,似法槌敲击,高高在上的大法官念读判决书,“当年,是你做出的选择。”   他取下洛萨手中冷掉的茶杯,“既然选定自己要行的路,何苦又来回顾,christina不像你,她一直好清楚自己想要的标的物。”   被告席不服,想以证据不足,提出申诉,洛萨掩面痛哭,曳西疆探手安慰,被她抱住,诉不尽的委屈,“阿疆……明明是你!是你骗我先……”   曼哈顿的雪人会化,上东区的红灯会变,有些事呢,时机一过就唔得啦,就像那晚房里的锡金红茶,一旦凉透,曳生就不会再喝。   作者有话说:   新加坡的轨道交通简称MRT,5条大线连通各个核心地点,机场进市区很方便,曳西疆领着苏蕤坐的就是绿线(east west line),星耀樟宜里的悬空瀑布,真的炫。 第43章 跨年,新加坡(中)   地下铁班次准点进站, 曳西疆拥着苏蕤踏入车厢,赶上航班密集抵港时间段,旅客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占据整个车厢,很是拥挤。   曳西疆背身朝外,将细妹圈在小小角落,避开她与旁人肢体接触。   苏蕤不像曳西疆凭借身高轻松就能握住吊环,她扶住曳西疆的手臂借力,行驶中转弯,身体小小晃动, 男人展臂揽住她后背, 几近贴身。   齿轮与轨道摩擦的声响, 参杂着各种口音的聊天, 吊环在车厢内轻晃, 地下灯箱广告牌掠过车窗,晃动间, 两个身体若近若离, 有力的手掌从后背滑下,在裙后腰间裸露的空隙, 温存流连。   苏蕤吸气, 微微抬首,睇见快速掠过的灯箱光源, 扫在硬朗的下颚线,像高手素描的线条画面,恣意潇洒。   大佬在聚精会神地研究轨道站点。   苏蕤悄悄探手去摸, 腰间大手突地搂紧, 好似抓住“犯罪”现行。   “醒神, 注意车门。”嗓音藏着笑。   车门在两人身旁大开,乘客上下,涌上一群女仔,拖着30寸大件行李,其中一个手臂太细,行李卡在车门与月台的间隙,拉不动。   关门提示嘟嘟嘟响,女仔慌了神。   最后一刻,被好心人帮手一把拉过行李。   “多谢你啊。”   女仔向门边的曳西疆道谢,引起一阵小小骚动,“好帅~”   苏蕤听见她们夸他心好人好看,现在小女生胆大嘴又甜,比苏蕤大不了多少,都是学生仔。   曳西疆跟她们聊天,她们讲:“来新加坡交流学习一年,出国留学的费用太高,交流一年的性价比最高。”   曳西疆讲:“这样计划很好,又可以拓展视野,也不耽误大学毕业。”   他还为她们介绍一些像Telok Ayer(直落亚逸)之类的文青最爱宝藏地。   下车时,对方好热情地同曳西疆道再见。   苏蕤不管他,自己去乘电梯,关门最后一刻被他拦截,“不等我?”   苏蕤笑笑,“莺莺燕燕,我睇大佬好忙的嘛~”   曳西疆按下关门键,转身逼近,电梯里就两人,他不准她出门,“紧张我阿?”   非要她承认。   曳西疆只着一件灰色圆领T,休闲舒适,亚麻混织物,松而不垮,好身材绝缘无形拖沓,穿出不简单,明明不再年轻,一把年纪仍旧大受欢迎。   气到苏蕤牙痒痒。   曳西疆想攥细妹小手,被她拍掉,前后出站,上到Raffles place(莱佛士坊)站点路面,街面未能勾起回忆,他站住不动。   不是吧,苏蕤意识到,“下错站?”   难怪他在车厢内一直研究轨道站点。   曳生犯错的样子,莫名好笑。   趁她松懈,曳西疆如愿握住细妹的手,“反正你我无事,就当逛街,幸好离得不算远。”   两人打算从Raffles place(莱佛士坊)步行往Downtown(市中心)的Satay street。   马六甲12月的季风带来凉爽,气温适宜,一年的最后一日,Telegraph ST写字楼的拼命三郎统统收工喊放松。   苏蕤同曳西疆混在市中心下班的人流里,“想不到曳生也有不赶时间的一天。”   曳西疆捏捏她的手心,指着前方转角处一处移动小摊,人满为患,“要不要试试?”   苏蕤点头,两人去排队,时间也不长,摊主一口咖喱味英文,贩卖玫瑰奶茶,苏蕤听队伍的熟客讲小摊经营十几年,风雨无阻,下班后饮上一杯成了习惯。   排到身前,她才看出蹊跷,奶茶竟是粉色。   摊主往纸杯里加入一勺糖,从热气腾腾的奶锅里,取一勺奶茶,再来一勺奶皮子,最后撒上坚果碎,搅拌棒插在奶茶杯子里,递给她。   曳西疆买单,只买一杯,让她饮,苏蕤捧着浅饮一口满口奶皮子。   豆蔻、肉桂、坚果,使得口味更佳香浓,发现曳西疆一直盯着她,苏蕤笑讲:“曳生缺钱,可以明讲,我请你咯。”   “不必。”   曳西疆低头在细妹嘴边轻允,结束时用手指刮掉她唇上多余的奶泡,“……我就想尝尝。”   “……”苏蕤将奶茶塞到他手中,“呐,允许你饮一口。”   曳西疆夸张仰头作势要一口干,苏蕤垫脚去抢,“喂,说好的一口……”   曳西疆偏要举高不给她。   两人牵着手,摇摇晃晃,漫步在市中心繁忙的街头。   落日躲在摩天大厦身后,天际云霞铺满,好像偷偷化妆的手拙女仔,晕不开阿姐的腮红,娇羞又俏丽。   苏蕤驻足观赏,曳西疆就陪着她,同她讲:“日日得见的街景,人人都免费,赛过城市观光塔上昂贵的日落。”   苏蕤感叹,“原来曳生这么吝啬嘅。”   曳西疆并不认同,他有自己的想法,“后生仔冇钱,想要拍拖,须要算好成本的,压马路最好,奶茶你一口我一口,才有趣味。”   “……” 奇!书!网!w!w!w!.!q!i!s!u!w!a!n!g!.!c!o!m   饮出小情人趣味,间接接吻的嘛。   曳西疆笑她,“你是不是没有拍拖过?”   “是啊,母胎单身,当然比不过曳生,经验资深。”   苏蕤呛声,快步走开。   “……喂”曳西疆追在她身后,让她听他讲,苏蕤捂着耳朵嚷嚷,“不听不听,大佬念经。”   白昼掉落人间,红尘滚烫,苏蕤好钟意余辉里闪闪发光的一切,包括曳生。   ————   日暮时分,抵达谜一般的目的地。   摊贩在Satay Street上给拦路的“水马”灌水,白日里通行无阻的主街,夜晚七时华丽变身,仅凭一张桌、两根凳,成为狮城最出圈的夜市Lau Pa Sat(老巴刹)。   苏蕤跟着曳西疆走进一片维多利亚建筑与后现代写字楼混搭区域,绿色尖塔与内透玻璃的神奇组合。   曳西疆讲要带她领略东南亚地道风情,美食家坐满整马路,他讲:“本地人叫这里沙嗲一条街。”   选择落座户外,曳西疆点单马来西亚传统美食,沙嗲肉串。   摊主现场炭烤,把把烤肉滋滋冒油,裹着肉香的烟火,混合在凉爽的晚风中,诱惑每一位贪吃客。   一盘一把,配上沙爹酱,让苏蕤赞不绝口,入口偏甜,倒很适合她的南洲口味。   市中心的金融城,写字楼里收工的金领,约上三五好友,齐聚小酌,脱下西装,扯下领带,挽起衣袖,人均冻啤,点满一桌美食下酒。   曳西疆今日未有饮酒,陪着苏蕤饮胡椒汤,配着现炸的鱼骨酿豆腐,直接叼走苏蕤的胃,她夹起最后一块,曳西疆劝她,“胃里保留一点空间,还有节目未表演。”   苏蕤将豆腐喂到曳西疆嘴边,催促他赶紧登场,大戏开锣,等得好心急。   曳西疆就着苏蕤的筷子一口咬下,再起身张罗,留下细妹独自等待。   两位男士瞄见靓女独坐,有空位,上前询问:“靓女,是否可以拼桌?”   夜市本不讲究,何况食客越来越多,见来者彬彬有礼,苏蕤同意拼桌。   两位青年男士落座,身姿挺拔,着白衫的那位衬衫领口微微敞着,看似随意,袖口别着金属袖扣被苏蕤一眼认出,小小袖口做成个精密转盘,来自不列颠的Tateossian。   哇,好讲究,一看便知是某座大厦里的成功人士,言谈之间中英文交杂,十分 international,气质上仍带着办公室里的指点江山,挥斥方遒。   曳西疆双手端着美食回座,眼前就是这副场面。   苏蕤朝他挥手,曳西疆放好菜,将塑料凳往苏蕤身边一挪,才坐下,直面两位精英才俊。   对方问:“这位是?”   苏蕤接口一句,“my bro~~”   对方笑笑。   曳西疆重新拿起筷子,不置可否,他将塑料盘推到苏蕤面前,“辣椒螃蟹,配上香甜松软的油炸小馒头,是老巴刹的招牌菜。”   让她尝尝够不够味。   两位青年打量对座的男人,虽然气质亮眼,但是圆领灰T上一串辣椒油点,太不体面。   白衫才俊建议:“吃螃蟹呢,其实要去植物园的CORNER HOUSE,LI总理都在那里宴请宾客,亚洲TOP50。”   听得苏蕤睁大眼睛,“哇,会不会好贵?”   对方表示,“我请你啊,感谢你同我拼桌咯。”   苏蕤讲那怎么好意思,然后两人大聊特聊狮城旅行。   曳西疆安静地替细妹剥螃蟹,剥好一碗放在她面前,苏蕤讲的正在兴头,看不到。   老阿伯推个推车经过,曳西疆拦下,要了两杯酸柑水,一杯摆在苏蕤面前,一杯握住,自己饮。   酸柑水不值钱,劳工大众最爱饮。   白衫才俊讲:“聊到狮城旅行呢,一定离不开新加坡航空和地铁,你有没有听过Temasek Holdings Private Limited?”   苏蕤不着痕迹瞄眼身旁男人,“当然知道啦,淡马锡嘛~主宰新加坡的经济命脉。”   对方继续讲他就任职在淡马锡控股旗下风险投资部门Vertex Ventures(祥峰投资),“最近完成两笔大单,所以可以请你去CORNER HOUSE。”   言辞句句体现收入不菲,可以承担靓妹的奢侈消费。   苏蕤笑睇曳西疆,呐,旁人都知花钱讨人开心,曳生今日偏做孤寒鬼(吝啬鬼)。   “Vertex Ventures近两单,一笔是投资曼禾集团海岛星辰国际旅游岛A轮融资。”   睇见细妹终于食用蟹肉,曳西疆终于发声,“另外一笔,是投资数字资产交易平台运营商币安网(Biance),希望在新加坡开发一个法定货币-数字货币交易所。”   平常聊天一语惊雷,讲得对方两位脸色即变。   和曼禾的投资已官宣,但是夜市上对坐的男人怎会知道第二笔投资,新闻稿都未出!   “你怎知……”   曳西疆握住饮空的酸柑水,放在桌面,平淡无奇陈述,“我不仅知道Vertex Ventures(祥峰投资)会投币安网(Biance),我还知道这次的投资伙伴谈的是雪松资本。”   说是商业机密泄露都不为过。   细妹好似听不懂聊天内容,只顾吃蟹,脸色煞白的白衫才俊强装镇定,吃着自己的沙嗲烤肉,桌面下,同事碰碰他的手臂,小声嘀咕,“……你睇睇对面男人的手腕。”   白衫才俊偷瞄好几眼,那位他觉得不体面的灰T男士,手腕上一只不起眼的黑表带,待他看清表盘,原地无语哽咽,竟然是ROGER DUBUIS(罗杰杜彼)黑金圆桌骑士。   两百多万……   意识到对方是隐藏大佬后,白衫才俊叫来推车的阿伯,重新买上四杯酸柑水,感谢对方愿意拼桌,绝口不提邀请靓女同去米其林餐厅。   见过场面的成年人当然懂得如何鸣金收兵,体面后撤。   两位青年食完离开,并祝靓女和她的bro旅途开心。   曳西疆仍守着细妹食螃蟹,细妹讲再要一只,曳西疆立刻照办,苏蕤呢爱吃螃蟹不爱剥壳的,在骑楼老街乘四记那次,也是曳西疆动手,但是这次苏蕤没让他剥壳。   她边剥,边讲:“酸柑水呢,青桔制成,加冰块,解热又解渴,大佬爱饮?”   曳西疆的注意力集中在她纤纤玉手,“嗯?”   苏蕤凑到他身前,挤眉弄眼,“酸气冲天啊~”   她用手喂他食蟹肉,被曳西疆允了手指头,尖叫救命,没得救,已经抽不回,被他允完五根手指头。   “你刚刚炫富啊~大佬!”   “哦~我有讲什么?”   “干嘛赶走别人?”   “有吗?”   “……”苏蕤装模作样翻手机,好似留下通讯号码,“那我立刻CALL他去吃CORNER HOUSE。”   “你敢!!”   实力如曳生,也有急迫时候。   苏蕤气他莺莺燕燕,曳西疆提防她招蜂引蝶,有来有往,细妹觉得心情舒畅,万事太平。   巴刹夜市的人间烟火,在摩天大楼的灯火霓虹里,最是抚慰凡人心。   *   车辆缓行,阿SIR出街,Satay Street周边渐渐封路限行,身边邻桌纷纷叫买单,好像很心急,只有苏蕤还在慢吞吞吸蟹钳,曳西疆抬腕睇时间,“来得及,刚刚好。”   顺手递给细妹纸巾。   作者有话说:   1、没想到大佬和细妹在新加坡要玩3章。。但是我很喜欢。。周末会更(下)   2、声明只是借了淡马锡的壳子乱写,若有相关人士看见,请不要笑好吗。 第44章 跨年,新加坡(下)   苏蕤接过湿纸巾擦手, 仍觉有油渍,咨询服务生,拿起随身的MINI方包, 起身去趟盥洗间。   曳西疆回身叫摊主结账,摊主拿住个夹子从邻桌过来,与桌面盘碟仔细核对,他盯住曳西疆身上的普通灰T,搵不出名牌logo,“早先你不在啊,那两个后生仔坐下撩细妹, 现在年轻人以为挣多几个薪水, 一天到晚只会想one night stand。”   他在金融城经营夜市摊, 见过太多女仔年轻小, 经不起甜言蜜语, 会上档。   “不过,你回来就好, 姜还是老的辣嘛。”   摊主取下耳后夹的铅笔, 勾勾画画一算,不到300新元, 曳西疆抬腕递上VISA卡, 摊主抱怨曳西疆不付现金好麻烦,叫服务生取过Visa payWave刷卡机来结算。   细妹去完盥洗间从远处走来, 夜市支架上的串灯替她打圈光。   曳西疆察觉细妹特意在盥洗间补过妆,只一只口红,青春的脸上已经足够靓。   摊主睇睇细妹, 又睇睇男人拿出黑卡的手腕, “男人呢不能只看衫, 你家细妹很会挑哦~”   他刚刚有观察过,男人全程对女生照顾有加,低调贴心,多金又有真心,如今好难得,可惜女生恍若未觉,还在借后生仔来试探。   “不过,你太低调,是唔是还没表白?追女仔呢,就要放大胆的嘛,今日就不错。”   摊主好认真的建议,他就是如此追到老婆。   “好。”曳西疆笑了,问摊主,“周边开始封路,Merlion Park(鱼尾狮公园)怎样去方便?”   摊主给他们指明方向,“跨年夜啊,滨海湾周遭堵得水泄不通,徒步去咯,Satay Street走到Merlion Park(鱼尾狮公园),比乘车快呀。”   曳西疆询问苏蕤意见,苏蕤一点不排斥,她说就当饭后散步。   ————   Downtown街道东北方向的尽头,隐隐能见海面,那是滨海湾中央岬,徒步的确不远,再沿着滨海湾一路向北。   人群从各个方向汇聚,愈渐密集,曳西疆揽着苏蕤顺着人流移动,陷在人群中,苏蕤垫脚张望,生平头一次参加公众跨年活动,好奇询问,“大家都要去哪里?”   曳西疆给她解释,“都想赶往Merlion Park(鱼尾狮公园)跨年倒计时。”   “鱼尾狮公园好特别?”   “鱼尾狮代表着新加坡精神,根据《马来纪年》的传说,几百年前一位“三佛齐国”的王子,在海上航行遇险,漂流上岛,一登陆就睇见一只神兽。”   苏蕤联想到狮城的俗称,“是狮子!”   曳西疆讲是的,“所以Singapore,梵文中即“狮子城”。”   鱼尾狮呢,鱼尾狮头,浮于海浪,既代表新加坡渔港的特性,也象征着当年飘洋过海的祖辈们开拓进取的精神,造就出狮城繁荣。   远处,珊顿道的金融城,摩天大楼鳞次栉比,好似同南洲府的环贸金钟PK谁更寸土寸金。   临近The Clifford Pier(红灯码头),几多街头艺人献艺,演唱款款情歌,人群分散成几波,有人继续前行,有人驻足欣赏。   曳西疆想提醒细妹跟住自己,莫分心,谁知回身已不见细妹踪影,纤细身材被往来人潮轻易淹没。   “suri!!”   曳西疆比旁人高出一头,几眼寻不到,也慌神,决定反身去搵,他边打电话,边行,逆行撞到旁人,小朋友哭出声讲好痛,年轻母亲抱起细路仔,“长双眼不睇路的吗?”   曳西疆连忙道抱歉,留个电话给对方,称小朋友若有问题,随时联系他。   处理好,继续寻人。   细妹那头一直未接来电,搞到曳西疆后背出汗,还未睇见人。   海浪轻拍滨海长堤,小情侣在夜风中亲吻,贩卖荧光花冠的小贩,问碰到的靓仔要不要买,“买一个送给妹妹仔咯~”   一个晃眼,曳西疆目光越过小贩手中的荧光花冠,熟悉的身影立在不远处,背着身,她站在人群外围,沉醉在街头艺人的演唱会。   “……”   “Suri!”   苏蕤本能回身,挺拔身姿穿越人潮人海,他只看向她,他的目标只是她,像多年前那个暗黑无月的夜晚。   伦敦城,皇家布兰普顿医院重症病房外,瘦小的女孩奋力挣脱医护的阻拦,哭喊着不要带走她的妈咪,天父是不是没听到她的心声,她愿意再做一次祈祷。   一群人拉住她的手臂,太大力,她又踢又打都挣脱不开,她该怎么办?谁能帮帮她,谁能帮帮她啊?   高大男人走近,命令医护放开小孩,小孩脱力跪坐地面,旁人对男人解释,“病房里正在为苏女士做急救,小孩子情绪太激动,要冲病房,只能控制她。”   男人抬手,让众人禁声,他在女孩面前蹲下,她能见到切尔西短靴的皮面,与自己滴落在上的泪水。   他对她讲:“suri要乖,这样阿哥就能带你进病房,陪在你妈咪身边,行不行?”   男人领着小孩进到房间,抢救已经结束,病人示意医生取走可怕的医疗设备,她让女儿来到身边,摸摸小脑袋,“不要伤心,人生呢是好长好长的一条路,似跋山涉水,妈咪呢也只能陪住你行一程,suri想要睇见更远的风景,就要勇敢独自前行。”   小孩讲:“我不要去,我要妈咪呀。”   苏女士溺爱地亲吻女儿,“suri答应过妈咪要勇敢的嘛,一定要记得,纵使路遇荆棘,荆棘之上终会绽放玫瑰。”   她握住小孩的手,交到男人手中,“后面的路,让曳家阿哥陪着你,妈咪好安心,他会替我守住你,保护小suri嘅。”   曳西疆慎重承诺。   小孩子满眼泪水,不敢掉,因为答应妈咪要坚强。   ……   记忆中的身影与眼前人重叠合一,曳西疆一把抱住细妹,揉进怀中,让她感受自己不安的心跳。   “不听话。”   苏蕤回搂曳西疆,像站在骑楼街穿廊的角落,埋首男人胸前,吻在他心上。   伦敦希斯罗机场,崧山府下半山道,他答应过再不会与她走散,就算走散,也能寻到。   这条路,苏蕤走了整整5年。   乐手弹出熟悉伴奏,低唱一曲粤语老歌:   卖力地为你   唱只迷人情歌   慢慢地步入你的星座   故事情节总会坎坷   唯独有你靠在我身旁   我奋力追追到没法追   追到没法分清我是谁   不止我一人感到疲累   翻天的雨水 能令你我都粉碎   我继续追伤痛亦要追   不管你的人被谁占据   *   曳西疆喊住移动小贩,挑个荧光花冠戴在苏蕤头上,支付双倍价格,说是感谢。   小贩深感莫名其妙,遇上神人不少,只要挣钱就好啦。   两人继续前行,终于抵达吐水的鱼尾狮前,Jubilee 桥对面是榴莲壳造型的滨海艺术中心,露天剧场的跨年倒计时屏幕点亮。   全场用手机当应援的荧光棒,齐声大喊:“10、9、8、7……3、2、1!!”   “Happy New Year!!!”   无人机于半空中变幻出鱼尾狮的造型,与漫天绚烂的烟花,喜迎新年来临。   来自日本顶级团队Star Island操刀设计的壮丽烟火,将足足燃放80分钟,烟火与海对面似帆船起航的Marina Bay Sands(金沙酒店),似莲花盛开的ArtScience Museum(艺术科学博物馆),交相呼应。   烟花与灯火,照亮整个滨海湾的夜晚。   苏蕤大呼过瘾。   在旁人Happy New Year的狂欢中,曳西疆从背后搂住细妹,亲昵在耳旁,道一声:“May your birthday be filled with laughter!(愿你的生日充满欢笑!)”   细细手臂搭在男人的手臂上,苏蕤抿唇浅笑,问他是不是早已策划,他绝口不提,保密到底,她以为他忘记了。   未料到新加坡多出的一日,都是他的精心准备,他陪她乘地下铁,同饮一杯玫瑰奶茶,带她去老巴刹食夜市,同她共赏跨年烟花大秀,都是因为,今日是她的生日。   这是他们一同走过的第六年。   今年不一样,特别不一样,“我呢二十岁了。”   “怎样?”   “只小你15岁了!”她又向他靠近一步。   “嗯,是大人了。”曳西疆认可。   前五年,年年都有大礼包。   “今日两手空空,大佬,好没诚意啊~”   他好似才想起来,“今年是小suri二十大寿的嘛~礼物一定不同凡响。”   苏蕤侧过头打量,“礼物在哪里?”她怎么睇不到。   “礼物呢,其实一直在你面前。”   曳西疆低笑悦耳,垂首吻了她的额头,又轻轻触碰她的唇。   曳生的大礼,就是曳生本人。   “礼轻情意重,还望笑纳。”   空中爆闪簇簇火花,红橙黄紫画出莫奈的印象画,照亮海湾远处,巨大的Singapore Flyer(摩天轮)。   好多年前的Mayball,三一学院五月舞会当晚的高潮,River Cam上燃放烟火,曳西□□自躺在punting(平底船)上荡漾,内心里奢望,良辰美景能同谁人共赏?   如今,他找到了。   ————   姚远为他们预订的依旧是Downtown的Westin酒店,午夜已过,阿坚发来简讯确定是否开车来接人?   细妹运气好,招手就拦住正好下客的黄色计程车,拉住曳西疆往后排位子坐,同司机报上酒店名,“Downtown,Westin。”   “啊,冇问题,好近的。”   司机往后视镜一睇,咦,好熟悉!   俊男靓女!这是大雨夜在雨豆树下热吻的情侣,他认出这对落汤鸡。   苏蕤同曳西疆听到那句“冇问题。”也认出司机,双方都在笑好有缘分。   司机随意调频收音机,给他们讲滨海湾的跨年烟火秀年年举办,吸引国际游客。   苏蕤讲:“今年特别好。”   “是烟火好呢,还是心情好?”司机笑她,“在拍拖啊?”   男人搂过细妹,她笑讲,“是啊!”   司机大方送上祝福。   抵达酒店下客区,专属管家已等在门前,曳西疆双倍付费,司机惊喜出手豪爽,曳西疆回应他,“在拍拖嘛,心情好。”   互道一句Happy New Year离去。   返空车里,司机调到钟意的频道,频道里讲:“接下来播放一首翻唱林颐啲老歌……”   *   房间前,细妹撑住门,按住曳西疆握着门把的大手,曳西疆指指隔壁,好声安慰,“阿远定下两个相邻的房间。”   他的意思也不是很远,但是,苏蕤不钟意,哪怕只有一堵墙面的距离。   她以小手指勾住曳西疆的腕表,轻轻一带,将人扯进房间,“别装他们不知道。”   曳西疆敛着笑意,反手锁门,苏蕤踢开凉鞋,缠上身,似无尾熊抱住人,曳西疆轻拍她大腿,“一身臭汗啊,大小姐。”   取下腕表,抱她去盥洗间泡澡先。   浴池里,细妹递过去手臂,质问他哪里臭,曳西疆将泡沫抹上纤细四肢,苏蕤揶揄他,“曳生手法这么熟练?”   曳西疆深知逃不过这关,让她想问什么直接问,苏蕤凑近,一番审视,“鸳鸯共浴是不是时常练?”   “和谁?”曳西疆发声。   “什么losa,christina咯。”   “冇啊~”曳西疆笑话她非要问,问了又要生气。   苏蕤不相信,当她是细路仔好骗吗?   曳西疆胸腔颤动,低声在笑,“老实讲,时间太短,记不住,christina并不是经常见面。”   苏蕤觉得哪里不对,正想问,被他打叉,“呐,我都同你讲实话,你也要公平,该你了。”   苏蕤清清白白,没什么好谈。   曳西疆以手臂困住她,限制她自由,“点解要同施乔生接吻?”   苏蕤义正言辞,“你不是让我找人拍拖?我就试试咯。”   “怎么吻的?告诉我。”曳西疆的吻落肩胛骨,细妹一句“没用舌头,就亲个嘴。”直接引爆某人心中禁忌。   熄灯的盥洗间,暗藏一双人影,落地玻璃窗外能远眺外海,地平线尽头,马六甲海峡船影朦胧,千万盏灯火闪烁,一派海国风光,还是那艘落单的渔船,今夜实习水手想要掌舵,底气不足,啰啰嗦嗦,波澜渐起。唔要急……你在害怕……才没有!能力不行,全靠嘴硬。曳西疆悄声建议:手来,我教你……老练水手进入驾驶舱,站在实习生身后,为她保驾护航,握住她的手一起掌舵,把持方向,调整船头,气定神闲迎击风浪,冲上升浪,又跌宕。   嘭——海面升起烟火,炸开夺目焰火,映在落地窗前一双惑人的眼眸,有人意犹未尽,不怕阿SIR警告,冒险私自放火。   曳西疆将细妹捞出盥洗室,十分满意,“孺子可教。”   ————   跨年烟火大秀散场,滨海湾The Clifford Pier(红灯码头),街头艺人收摊,袁小楼替梁姨与艺人拍合影,夸奖艺人的粤语金曲好赞。   母子两人沿着长堤慢行,袁小楼翻看单反相机里的摄影,今日收获满满。   他突然盯住一张相片,来回检查,人海中两个背影让他怀疑,他递给梁姨睇,“像不像?”   梁姨扫一眼直接否定,“背影倒是像suri,不过呢,男人不对。”   袁小楼没明白他老妈的意思,“男人不对怎么讲?”   梁姨让他回忆娘惹菜大排档的那张合影,“那晚上呢,一直陪在suri身旁的是个高瘦卷发的斯文男士,哦,他饮多咗,还搂着细妹告白哦~”   奇怪了~不是吗?   徒步慢行的袁小楼,接到一通陌生来电,对方简明扼要的讲,他是雪松资本的公关团队,公司已注意到财经爆点的图片新闻,针对该图片引发的“鸳鸯共浴”不实传闻,特别做出声明,图片中的相关人士,只是项目合作伙伴,并无任何不正当关系,希望财经爆点在以后的报道中,能起到正面引导作用,雪松资本愿意接受财经爆点的独家访问,并对蓄意歪曲事实的媒体保留追责的权利。   袁小楼无奈感慨,胡萝卜加大棒,曳生是在警告他收声啊。   红灯码头的照片,真的只是背影像而已?   *   日本东京,秋叶原街边小店,yoshi居酒屋内,一口咬下炭烧鸡胃袋的视觉系酷哥,正跟朋友评价胃袋咬起来想鸡心,而且今日的芥末酱太冲。   朋友让他食口甜醋牛油果调味,他摆摆手,心不在焉翻看手机,被一条国内爆掉的新闻吸引,酷哥点进仔细睇。   呵呵,大佬从来冇对绯闻对象搞过声明,这是要解释给谁听?   朋友问他笑什么,酷哥讲:“今日你结账,就当送别宴请,我呢,要收拾行李回国了。”   朋友不解为何现在走。   酷哥,再次张大口,咬块鸡胃袋,好呛,“因为有护身符护体咯~”   さよなら啦(再见),TOKYO~   作者有话说:   本来故事只计划写10-15万字练笔,正是各位真心实意的追文,催文,喜欢大佬和细妹,给我讲好故事的巨大动力,剩下故事细纲已出,会一一揭秘所有暗线。   (前期章节的偶尔精修,不用回看,不影响剧情)   PS:本章BGM——粤语老歌《墨尔本的翡翠》。 第45章 大佬与细佬(一)   跨年烟火睇完, 回到Westin酒店好晚,细妹探索欲旺盛,半夜里曳西疆还同苏蕤玩了玩。   “对不对?行不行?”换个手势, 她一脸严谨发问,似科学专研,时间掐点,检查效果有冇呈现。   “……”   点算?拿她没有办法,细路将□□当功课,他是不收费的私教,带她一齐操作实践。   “嗯。”   “咩啊?感觉如何?”   曳西建搂住细妹差点笑场, 学生仔非要他谈实践感想, 感觉好到爆炸, 他故意吻得勾人, 令她意乱情迷, 他将薄毯盖好,吻在她的发梢, “对我来讲, 你不需要技巧。”   因为怎样都劲。   细妹羞羞答答这才入眠。   翌日清晨,细妹贪睡不起, 抱怨玩得太累, 酒店早餐时间已过,曳西疆纵容她, 讲直接去机场头等舱贵宾室吃东西。   他call姚远送来换洗衣物,门铃响,开门即见姚远一句“早晨”, 自然递上男女两份购物袋。   多年机要秘书, 姚远从曳生的一个点头中睇见认同, 领一份薪水打一份工,做下属呢必然要体察“圣意”。   像昨晚阿坚质疑他为何要定两间屋,讲曳生会同细妹住一起,可是,只要曳生没有亲自吩咐,讲在明处,姚远一定会定两间屋,他们可以不用,但是姚远不能不做,这是对曳生和细妹的尊重。   最关键是,也不是刷的姚远的卡,节约什么。   曳西疆提过衣物,在关门前问:“处理了?”   姚远讲:“妥了。”   曳西疆决定1小时后,直接出发去机场,回到卧室里,他将苏蕤从薄被里捞出来,抱去盥洗间伺候洗漱。   “讲什么讲这么久?”曳西疆正刮胡须,苏蕤贴上去亲亲,沾一嘴泡沫。   曳西疆说:“冇嘢。”(无事)   新加坡跨年的那晚,旁人都放假,姚远是真的在加班,加班沟通雪松资本的公关团队,处理空中泳池鸳鸯共浴的绯闻。   公关经理深感曳生手段高明,星际家园项目发布,热度已过,此刻分清关系,一切刚刚好。姚远不那么认为,曳生历来不为绯闻出声,实力不惧影响,能让一个男人跟绯闻划清界限,唯一的理由是他有了重要的人,有了秘而不宣的某人。   等袁小楼回复信息,已过午夜,姚远在酒店窗前赏完零星烟火,问阿坚怎么不出去,阿坚懒在沙发上,兴致缺缺,“一个寡佬,冇趣味,房间睇睇就好,外出人挤人,又搂不到女人。”   姚远本来想玩笑他,从落地玻璃里睇见阿坚,焰火照亮他的脸,没有笑意。   每个人心中都有隐秘,多年后,会在某个不经意间想起。   *   四人一行抵达樟宜机场T3,姚远与阿坚办完行李托运去到商务舱休息室,曳西疆陪着苏蕤在头等舱休息室食早餐。   细妹抱怨大佬没让她睡好,曳西疆给她单点一份班尼迪克煎蛋补充营养。   A380头等舱的登机口在最右手,廊桥直达,六个独立的封闭舱,苏蕤在2A,曳西疆讲自己在她前头那间,让她在飞行途中补觉,有事叫他。   独立舱里座椅正对液晶屏,身后一张单人床可以躺,曳西疆没有休息,查收手机里内部系统的文件。   航班飞上万米高空,进入平流层稳定飞行,舱门从外打开,他以为是空乘送饮,苏蕤已经闪身入内,坐到他腿上。   “不知道头等舱是独立舱,还不如经济舱最后一排呢。”   曳西疆磨蹭她的手臂,“怎么?”   “最后一排还能靠着你睡啊。”细妹揉眼睛犯困。   曳西疆将苏蕤放在身后的单人床,座椅转个方向,他看着她睡,强调,“航班降落时回自己的舱位,安全第一。”   ————   回到南洲府,曳西疆没有回维克多皇后道的屋企,仍旧住在崧山府38层,只是立刻变身成曳生,忙到不见人影。   苏蕤亦返回四海建设,继续在行政部当个小小实习生。   第一日返工,行政部里就炸开锅,纷纷无心工作,一心吃瓜。   雪松资本的一则业务声明,事关资本大佬桃色绯闻,最先爆出图片的新媒体《财经爆点》同时进行信息传达,并让粉丝不要过度解读。   有人吐槽《财经爆点》吸尽流量,当初故意引导的正是它,现在翻脸做好人,怀疑被公关,又赚一份钱。   有人重新点开“鸳鸯共浴”的图片,研究细节,给女人相面,结论:“女的企图心太强,早晚凉凉。”   “切~事后诸葛亮。”   苏蕤当然也点进财经爆点的最新声明,逐字逐句的读,反反复复看其中一句:   【图片中的相关人士,只是项目合作伙伴,并无任何不正当关系。】   下班时,方琪与苏蕤在站台等前往圣乔治道的BUS,同行一程,两个女生一路聊天,方琪到站,下车时对苏蕤讲:“suri你知不知道你笑了一整日啊?”   方琪走后,苏蕤捏捏自己的脸,有吗?   每站都有乘客上下,苏蕤等到空座落座,她打开相册翻看新加坡的留影,选定一张包含地标鱼尾狮的滨海湾烟火相片,发布在朋友圈:   【新的开始。】   新年伊始,这样的词句并不会引起太多注意,旁人最多一句赞叹烟火好美,胡佩甚至留言:【早知道跨年烟火秀这么精彩,我一定同你一齐误机!!】   她只是想纪念,她和大佬的独家记忆。   他,应该能看到吧?   苏蕤刷新页面,在众多同事的头像中,见到一片蔚蓝海面,差点手机吓掉!   曳西疆直接在她朋友圈点赞!!!   从来未有过的画面出现,震惊以后,苏蕤想起旁人不可能看见,不可能知道曼禾集团的曳生给一个实习生点赞。   因为,苏蕤的同事里没人会有曳生的朋友圈。   再次刷新,在一片羡慕的留言中,增加一条留言:【良辰美景。】   苏蕤正想回复,对方再次留言:【跟大佬玩地尽不尽兴?】   苏蕤眼皮横跳,她点开留言的头像,图片可以换,备注名永不会变,她给对方备注的是:痴线!   BUS里播报站点圣乔治道,苏蕤准备下车,顺手刷回页面,又增一条,那个痴线留言:【有冇想我啊?宝贝~】   !   一直到BUS关门,错过站点,苏蕤完全忘记下车。   要死!曳东屿的留言,大佬全部睇得见。   ————   曳生忙起来,好似生活在地球另一边,夸张到跟苏蕤有时差,时常是他出门时,她还在睡,他返家时,她又已入眠。   俗话都讲男人在外拼搏,女人照顾好家的嘛,细妹有办法,每日去老街市场采购最新鲜的食材回家,翻出砂锅,给曳生煲老火汤,日日不重样。   令他见不到她的人,饮到她的汤,也能想起特别定制的味道,汤和人的味道。   苏蕤煲好汤,备好碗碟,放在38楼的餐桌上。   *   环贸金钟里,铺面昂贵的玲珑粤菜馆,招商局大佬的饭局结束。   阿坚扶着曳生落座迈巴赫,另一边姚远已经CALL来阿昌,送饮多的玄少钦返家,曳生中途叫阿坚在支路停车,推门下车,行道树下终究吐了一场,阿坚递过纯净水与湿纸巾,问:“要不要买解酒药保胃?”   曳西疆摆摆手,“太晚,不必折腾。”   回到38楼,浓郁的老火汤如约而至,曳西疆坐在餐桌前,饮汤暖胃,也睇见桌旁的留言笺:   【动如参与商,早晚不得见。】   末尾画个哭哭要抱抱的表情,好可怜。   曳西疆将留言笺揭下来,折好。   他有口福,日日都能饮到爱心汤。   第二日,苏蕤一觉醒来,收到曳西疆的简讯:【日日煲汤,辛苦suri。】   她快速回复,点击发送,自己先笑到找不到拖鞋,光脚去洗漱。   苏蕤起床的同时,曳西疆已经端坐曼禾顶层会议室,与大洋彼岸连线视频,高压的谈判氛围下,规划部老总摸不准曳生的想法,生怕不合圣心。   不到一个茶歇间隙,曳生好似换了内胆,点出方案里的不妥,让规划部跟进,没有批评,还道近日加班辛苦,嘱咐后勤部跟上服务。   人人猜测点解曳生心情大好?   无人见到曳生在茶歇间隙,垂首睇见的信息:【不辛苦,提前适应曳太角色咯~】   机要秘书室跟曳生互动最勤,最先发现端倪。   在送清晨的第一份文件时,能从执行懂事室微微开启的门缝里,窥见曳生的一点隐私,他在跟谁通电话,耐心催促起床,固定时间点,不只一次,全无曳生以往的雷厉风行。   没过几日,又有人透露,不只早晨啊,夜里加班送夜宵,她亲耳听到曳生站在办公室一角,跟谁道晚安。   机要秘书室的吃瓜群众,抓住机会将姚远堵在茶水间,阿MAY审问他是否知情不报?问他电话那头是不是传过鸳鸯共浴的某科技公司高管?   姚远肯定讲:“哎呀,都发申明否认了,不是洛萨。”   群众激动,“曳生又没生女儿,那一定,一定有金屋藏娇咯!!”   阿MAY得意宣布:“我之前就讲过咯,女人的第六感超灵的。”   姚远讲自己又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他怎么知道这么多,火速逃离现场。   *   曼禾大厦内透的光,满是加班的信号。   顶楼小会议室正开会的曳生喊暂停,给大家调整时间,姚远不动声色的睇眼手表,夜里23点,又到了某人该入睡的时间。   曳西疆回到董事办公室,拿出手机拨通视频通讯,“你该睡了。”   趴在床上追剧的苏蕤,立好IPAD,拿起手机,正好拍到松垮的圆领,和斜露一边的细肩,“大佬还在忙?”   视频对面是曳西疆的办公室内景,苏蕤已经熟悉。   “嗯,还要一会儿结束。”曳西疆靠着桌面,姿态放松。   “那我又见不到你咯?”不开心。   曳西疆看出她已经打架的眼皮,“不要等我,快去洗漱,乖。”   “好吧……你挂吧。”   苏蕤将手机放在床头,起身褪掉T恤,光脚往浴室走,留给曳西疆一副美背。   视频很久都没有挂断,手机这头,能听见淋浴的水声。   细妹没关门。   曳西疆无奈,拇指触摸屏幕。   姚远敲开办公室的门,“曳生,会议还继续吗?”   曳西疆锁屏手机,捏住眉心,后一刻才道:“继续。”   从未觉得会议如此漫长。 第46章 大佬与细佬(二)   怎会在苏蕤的屋企   淡马锡与曼禾集团签约战略合作伙伴, 共建海岛星辰,特意派遣一只项目团队入驻曼禾大厦,从事相关协调工作。   曼禾高层召集相关部门, 与淡马锡团队一齐召开统筹会,会议级别很高,由黄总主持,董事局成员玄少钦出席。   四海建设里出差新加坡的团队成员,也将列席。   苏蕤一早便抵达集合地点,曼禾大厦的底层会客区,这是苏蕤头一次进到曼禾集团总部, 四层层高的挑高空间, 半空布置着风的魔法师Anthory的纯风力雕塑。   苏蕤拍个照片发给某人。   【你在?】   苏蕤将本已打出的“参加统筹会”删掉, 【嗯, 来看你。】   不知对方信不信。   她收到回复:【知道了。】   “suri!”   彭老总在跟胡佩和丁爽交待细节, 方琪邀约苏蕤一同去洗手间,她们都是第一次来, 曼禾太大, 苏蕤发条信息:   【搵不到底层洗手间。】   对方回:【第三会客区尽头。】   方琪惊奇苏蕤怎么找得到方向,苏蕤顺口提一句, 她有认识的人在曼禾总部。人在洗手间简单补妆, 同事特意来叫她俩快一点,“彭老总在催人。”   阶梯会议室占据六层一半的区域, 落座的时候,胡佩通知苏蕤,刚刚彭老总确定让苏蕤在胡佩演讲四海建设工作部分时, 负责播放PPT, 因她出差新加坡, 熟悉情况。   今日部门云集,方琪望着满座的阶梯会议室,问苏蕤,“紧张吗?”   “只是播放个PPT好吧。”苏蕤觉得没有什么可紧张。   机要秘书室的随员,陪同集团高管和董事局成员落座主席位,玄少钦与黄总之间空出个席位。   苏蕤预感到什么,果然,曳西疆最后出场,填补上空位。   方琪还在小声嘀咕,“咦,之前会议方案里没有曳生。”   主席位上的曳生略微抬眸,扫向与会者。   苏蕤动都不敢动,手机跳出个简讯:【看见了?】   苏蕤抿紧嘴角,好怕自己笑出声。   统筹会按议程进行,轮到四海建设业务板块,苏蕤同胡佩来到展示台,随着讲解重点,苏蕤调出相应的PPT内容,一直弯腰站在操作台边。   一位曼禾的同仁为搬来凳子,苏蕤不认识,但是见到那人坐到机要秘书的坐席,姚远的身边。   苏蕤轻轻点头,以示感谢。   姚远自觉受之有愧,其实,一分钟前他收到主席位上发来的指示。   统筹会在曼禾高层的总结词中结束,苏蕤在头排坐席睇见施乔生,正和淡马锡的人谈笑风生,对方远远看她一眼,无表情。   散会的时候,施乔生走地很快,再也没有与苏蕤碰见。   彭老总将四海建设的员工集合,宣布今日提前收工,不用返回单位,各自安排,单独让胡佩跟他继续留在曼禾谈业务。   丁爽叫住方琪与苏蕤,“开车送你们。”   方琪客气拒绝,说:“要同苏蕤去品鉴一家网红糖水铺。”   过后,苏蕤问原因,方琪讲:“谁想收工后还见到领导的脸呢?”   也是。   *   两人站在去圣乔治道方向的BUS站台,冬月起风,路上行人快步走,落叶卷到苏蕤的西服领上,套裙下的薄丝袜,挡不住寒凉。   圣乔治道的BUS错过一班,要等太久,可以换乘其它班次,两人嫌弃好麻烦。   继续等,等来的不是BUS。   凌志MPV在站台靠边停下,车门拉开到一半,一人探出半身招呼她俩,“这里班次少,不好乘车,送你哋一程路。”   方琪诧异的睇向苏蕤,“你在曼禾认识的人不会是姚董秘吧?”   “嗯?哦,是他。”   两相比较,苏蕤选择承认认识姚远,“pepe姐跟他好熟的,都在新加坡嘛。”   倒是挑不出问题,方琪信了。   等姚远下车,为两人拉开车门,方琪同苏蕤皆震惊,她们以为凌志MPV里只有姚远,没想到某人也坐在里面!   “曳……曳生……”   曳生对曼禾的员工讲,“恰好顺路。”   姚远笑讲,“上车啊~”   凌志MPV里对坐四人位,方琪与苏蕤落座曳生对面,不敢造次,方琪格外紧张,双手一直紧握。   曳生问了苏蕤一些在新加坡的业务后,换个轻松话题,问方琪,“住哪里,上班方不方便?”   方琪讲:“我住米莎道,苏蕤住圣乔治道。”所以两人时常同路搭BUS。   米莎道到站,方琪下车,鞠躬感谢曳生的顺风车。   姚远识趣地坐去副驾驶座,车里只剩曳西疆与苏蕤对瞧。   曳西疆接住个电话,玄少钦打来问曳生人在哪里,怎么会后着急要走?   曳西疆讲:“今日呢,我要早退,请玄董批个假条。”   要玩公对公?玄少钦质问对方,“什么理由让曳生理直气壮请假?”   曳西疆笑笑,“接人下班。”挂断通话。   留下发愣的玄少钦,严重怀疑自己在新加坡是不是错过关键剧情?谁人能令曳生亲自接送?   他准备对姚远严刑逼问,不行,就糖衣炮弹。   在男人的注视下,细妹乖乖坐到曳西疆身边,被他牵住手,“有热气?”   刚刚简单的交谈,细妹轻轻在咳嗽,她就是容易上火,喉蛾,热伤风。   曳西疆给苏蕤调平椅背,让她休息,对住阿坚讲:“调头,去骑楼街,让阿远同孔伯讲声先。”   他们抵达时,孔伯正替一位年轻女性号脉,陪同的年长妇女是她的亲妈,同孔伯是老街坊,讲她女儿要BB仔两年都没要上,试管都做过,冇用,实在没法,来找孔伯睇睇。   孔伯给她们开药方,讲:“现在年轻人工作压力大,亚健康的,先吃几副药调理,看效果。”   送走这对母女,孔伯招呼他们四个饮茶,“从新加坡回国啦。”   点解孔伯知道他们去过新加坡?   孔伯问曳西疆,“中药汤包效果如何?”   曳西疆回答:“浸泡半个钟,全身泛红,祛湿效果明显。”   原来苏蕤在唐人街的雨夜里发烧,翌日阿坚送来的中药汤包,是曳西疆咨询孔伯的结果。   “又生喉蛾!”   孔伯让苏蕤同曳西疆随他进到内间理疗室,让苏蕤趴好,曳西疆熟练地替她掀起衬衫,露出大片雪背。   孔伯以针灸淬火,睇见曳西疆撩开细妹脸颊的头发丝,动作温柔,眼神藏不住的。   理疗中,孔伯提及细妹体质,“要尽早调理,减轻宫寒症状,刚刚那个女生久积成病,拖太久,很难怀BB。”   孔伯是好心,涉及私密话题却让苏蕤小小尴尬,曳西疆捏捏她的手心,对孔伯讲:“以后我会留心。”   扎完针,孔伯开出几副内服的汤药,以及外用的中药汤包,让细妹注意效果,记得及时反馈他,随时调整配方,又给阿坚与姚远号脉睇舌苔。   *   等他们走后,老中医馆营业结束,孔伯换下白大褂,关门,前往乘四记解决晚餐,他点了烧鹅饭。   得空的大厨擦干净手,点燃一根烟,坐到孔伯身旁,问他:“怎么不点大力?(啤酒)”   “今日阿疆陪细妹来医馆。”似乎答非所问。   大厨:?   孔伯边啃鹅腿,边讲:“前些时候呢,细妹在新加坡淋雨发烧,阿疆同我电话问诊,讲了细妹的情况。”   ?   大厨一脸“我对你的病人一点兴趣都冇”的不耐烦。   孔伯扇走他吐出的烟圈,“那个阿疆照顾细妹整晚,他们睡同一张床,一起泡汤啊~”   大厨手抖,一口气吸到烟屁股,烫到自己。   孔伯抹抹嘴,“我只是想提醒你,细妹选的阿疆,我赢了!”   为何他不点大力,因为有人赌输,付费请客。   “上大力啊,快点咯。”   ————   曳西疆只让阿坚送到圣乔治道的十字路口,他同苏蕤下车,在超市购买新鲜的猪肝粉肠,绿叶菜,一路漫步半山道。   回到21层的崧山府,苏蕤在厨房里淘米,用砂锅煲粥底,一边又开始处理各类食材。   曳西疆挽起袖口来帮手,在案板上将切分猪肝,腌制入味,在水槽里洁手,顺势将细妹圈在怀中,他讲细妹洗青菜的方法不对,亲身做示范,牵着她的手,一叶一叶掰开,以流水冲洗。   对比明显的手臂,亲密地搅在一起黏黏腻腻,苏蕤被握住的手腕在发烫,曳西疆吻到她耳后薄薄的皮肤,空出的另一只大手,来到西服套裙边缘地带探险,带着水汽。   多日的相思成疾,前调缠绵,后调激情,吻到衣衫不整,肉眼可见悬崖边摇摇欲坠的危险,巨量荷尔蒙分泌,纠缠在舌尖抵死不休。   水流冲击下的绿叶菜,无人关心。   衫裙溅湿,曳西疆将人抱坐台面,埋首不语,没有苏蕤期待的下文,“大佬?”   让他缓一缓,曳西疆闭眼调整呼吸,重重喘息,砂锅盖子噗噗响,冒出热气,似某人内心升腾难抑的骚动,心绪难平,曳西疆轻轻笑自己,“要糊锅了。”   他从水槽前离开,来到灶具前,幽蓝火焰,似心中旺火,“煲一锅好粥最讲究火候,不关不行。”   错过最佳时间,并不会可口。   苏蕤双手后撑在台面上,仰着上身,晃着腿,“我已成年,可以做成年人爱做的事。”   曳西疆将砂锅盖揭开,拿汤壳不停搅拌润白的粥底,“你才20岁,就像这碗靓粥,要精心熬出好底子。”   他将深盘里的猪肝与青菜粒依次倒入,在合适的时机,添加营养食材,让它更具价值。   曳西疆睇眼火候,合适,转身将苏蕤从台面上抱下,“成年人可以做*爱做的事,前提是能对自己负责,能承担或好或坏的后果。”   人人都可尝禁果,并不是人人都能负担禁果的酸涩。   曳西疆替她将套裙的侧链拉好,建议她去盥洗间洗漱先,苏蕤摸摸对方衬衫敞开的领子,“你总有那么多理由。”   拍在她的PP,曳西疆讲他是一个不赶时间的老师傅,誓言熬出最靓的粥,才能奖励自己。   等苏蕤一番洗漱弄完,差不多到食粥时间,食完,碗碟放到一边,曳生自觉当起TONY,拿起戴森给大小姐吹头发。   门铃响了三遍,两人才听见。   曳西疆抬腕睇眼时间,21点。   苏蕤正在抹精油,想起来,“啊!是物业在送快递。”指使曳生赶快过去开门,给她拿进来。   曳西疆走到门厅,直接打开门,不曾想门外是从Tokyo回来的人。   曳家细佬,拖着33寸的超大行李箱,风尘仆仆,敲开了21层的房门。   “?”   曳西疆率先发问,占领气场高地,“你怎么在这?”   你怎会在21层?   “呃……老妈是不是又改咗入户密码?”他是来问细妹要密码啊。   “大佬,”曳东屿睇眼老哥,“你……怎么在苏蕤的屋企?”   你怎会也在21层?   曳西疆拎拎手中的戴森,面不改色,“借吹风。” 第47章 大佬与细佬(三)   曳西疆去拿快递半天没响动, 苏蕤走到门厅去睇睇什么情况,就见到兄弟两人立在门厅,大眼瞪小眼。   苏蕤穿个睡袍出现, 吓一跳,“曳东屿?”   曳家细佬归国,毫无预警。   被点名的曳东屿,一把推开大佬,给到细妹一个热情拥抱,“宝贝!我回来了,开唔开心?”   “……”   苏蕤被他Balenciaga胸前皮衣的铆钉撞到, 大力拍他手臂, 让他放手。   曳东屿问她:“是不是还在为我去日本的不告而别生气?”   他把行李箱拽进大门, 摊开在地上, 一顿翻找, 讲自己给她带了礼物,等他递过来, 定睛一瞧, 原版猫耳女仆装,包装袋上大SHOW性感露沟的桃心领。   “钟不钟意?”曳东屿还讲好适合她。   他怎么有脸?   苏蕤冷笑, 扫眼身前画眼线, 十根手指都戴戒,仿佛刚从二次元穿越过来的男生, “多谢你啊,我呢欣赏不来你啲病态审美,规劝你中二病该吃药还得吃药。”   曳东屿翻出本潮刊, “呐, 日本宅男最爱装扮NO1啊, 土妹~”   曳西疆伸手将女仆装拿过,丢到一边,问细佬,“食过饭没?”   “冇阿,”曳东屿脱掉皮衣又脱短靴,“赶班机太着急,根本没时间,现在饿得要晕倒。”   苏蕤递双一次性拖鞋给他,让他到厨房来食粥。   砂锅里还有余温,曳东屿拿起汤壳守着砂锅吃,一勺一大口,狂赞好好味,瞄一眼一身睡袍,在水槽前清洗两幅碗碟的细妹,又看向正打开冰箱拿冰饮的老大,说:“若不是大佬衬衫西裤,一身周正,suri这副模样,好似你们在同居,背着我有奸情~”   苏蕤洗碗的手顿下,曳西疆拉开罐装苏打,饮一口,也不睇曳东屿,慢慢讲:“张院通知我,你挂科三门,补考不去考,继续下去,无法大学毕业。”   灌装苏打“砰”的一声,放在岛台岩板台面。   “曳东屿,曳家有且仅有的高中学历,你很得意?”   没人比曳生更懂血脉压制。   老老实实食完粥,曳东屿收拾好地上扯乱的行李箱,跟住曳西疆回到38层休息。   他在自己房间的盥洗间洗漱,对着镜面吹头发,忽而记起,上楼的时候,大佬根本就没有拿细妹的戴森啊。   ————   曳东屿在曳老夫妇出门度假后,想尽各种办法,到医院精神科弄到抑郁症的诊断书,以此强行向所在院系请假,实际上悄悄溜去日本,参加经济公司的训练生挑选,为日后的演艺道路做准备。   大学本就松散,曳东屿认为曳生又是大忙人,平日里难得现身,逢年过节才见到,本以为3个月的培训时间并不长,一切按部就班,不会被发现。   估不到人算不如天算,曳东屿对挂科的补考一概不理会,系里将他做典型,上报学院。   知道曳东屿家庭出身的张院长,立刻通知曳家老大,做最后通牒,情面给足。   刚谈下大单,商场得意的曳生,接到张院的来电,得知自家细佬讲自己得抑郁症,请霸王假,肺都差点气炸!   他知道真相的时候,离曳东屿偷跑去日本,已经过去2月有余。   且苏蕤知情不报,跟曳东屿一起隐瞒他。   彼时,正逢曳西疆为两人的关系,第一次同苏蕤吵架,处于冷战期,细妹也不搭理他。   情绪炸弹直接引爆,曳西疆一个越洋电话打到日本,明言在他从新加坡出差归国后,曳东屿必须立刻滚回南洲府。   曳东屿从小就怕老哥,幼年时被暴揍的记忆太深刻,曳西疆教育幼弟,属于是讲的通就讲理,讲不通就讲拳头硬。   尽管现在长到一般高,常年健身的曳家大佬依旧比细佬身形强壮。   曾经老友聚会上,君哲时常都讲细佬过于清瘦,阳刚不足,要多吃肉。   曳东屿讲自己玩音乐,乐坛才子又不需要肌肉,跟他们这些玩极限运动的四肢发达者,不是同一种人类,他指指自己的头,“我靠的是这里。”   端坐对面的曳西疆停下跟玄少钦的对话,“等你有本事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再来跟我讲智商。”   刀刀戳中后生仔的硬伤。   曳东屿气结,没法反驳,他吃不了苦,勤工俭学什么的从来不在曳小少爷的字典里,他搞前卫音乐,讲天赋的,无须接地气。   君哲给曳家细佬夹块烧腊,“金钱的味道啊,真香。”   曳东屿嘴硬,“大丈夫能伸能屈,为了远大理想,有什么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当然能!”   一口吃下冒油的烧腊。   ……   曳西疆让他做什么就得做什么,至少目前,一切反抗都是徒劳,毕竟曳东屿每月的信用卡账单,都需要在次月固定时间结清的好不好。   曳家细佬一直都有自知之明。   所以,现下曳西疆让阿坚陪同曳东屿去学院里缴费,重修三门课,曳东屿乖乖照做。   说是陪同,不如讲押解更适合。   办完手续,阿坚当场给曳西疆通话,“曳生,一切办妥。”   曳东屿偷跑日本的事情圆满落幕,没有令曳家二老知晓,徒增烦恼。   一身黑衫黑裤的阿坚,留个寸头,肤色深,同肤白清瘦讲自己走的是哥特风的曳东屿,站在一起,成了南洲大学校园里突兀的风景,却又诡异地赏心悦目。   令沿途过往的学生妹仔偷偷睇,悄声讲好靓仔。   耳尖的曳东屿听到,问她们,“喂!正妹!要不要约啊?”   被身旁的阿坚一掌拍头,学生妹仔捂嘴,笑着跑开。   “哇,阿坚哥玩真的?下手这么重!”   曳东屿一边揉头,一边喊好痛。   阿坚往校门方向走,“我陪你大佬练拳的,你知不知?”   曳东屿跑几步追上阿坚,“喂,阿坚哥,睇你身边冇条女,孤家寡人好惨的,给你介绍女学生咯,有冇兴趣?”   阿坚回身箍住他的脖子,教训他,“有书念的时候呢,就好好念书,莫像阿坚哥早早不读书,去当古惑仔,英文单词都认不得几个!后悔终生啊!你小子,有好日子不珍惜。”   两人正好经过大操场,运动的学生不少,朝气蓬勃。   阿坚讲:“有喜欢的女生,就好好对人家,莫错过。”   “阿坚哥,一听就是有事故的人,分享下咯。”曳东屿讲自己一定保密。   阿坚没有搭理他。   ————   重回正轨,在曳东屿返校的第三天,又被自家大佬一个电话警告。   曳西疆不同意曳东屿住校,让他做走读生,日日往返崧山府与学校,方便监督,免得稍不留神人又跑掉,在社会上荒唐。   至少近半年走读,曳西疆才放心,不必征求曳东屿的同意,只是通知他,“明日下课,阿坚就会去宿舍帮你收拾物品。”   苏蕤在厨房岛台切橙,手顿一下,又继续,一边在水龙头下清洗水果刀,一边听着客厅那头的电话,将橙装盘,端去客厅。   曳西疆坐在沙发跟阿坚通话,布置工作,苏蕤端着果盘,不坐沙发,直接坐到他腿上,自己吃水果,曳西疆讲着电话,大手下意识地抚摸小巧的膝盖骨头,等他讲完电话,手机放一边,改用双手搂住她,“这么自私?”   没他的份?   苏蕤将最后一瓣橙放入口中,亮亮果盘,示意就是毋他的份。   曳西疆捏住她下巴,凑上去,从细妹口中硬抢,果粒受到舌尖碾压,在口腔中爆开,微微呛到苏蕤,她才张嘴换气,就被强力封堵,入侵者不仅要抢占果汁的酸甜,也要品尝细妹的味道,半响后,手指触到腿内侧皮肤,苏蕤伸手阻止,“好痒。”   下巴溅到一滴果汁,曳西疆替她轻轻吮去,抵着她耳边笑,“小机灵鬼。”   改搂住男人的宽肩,抱住一会,苏蕤开口,质疑曳西疆早前的那通电话,“你让曳东屿回崧山府住……好不方便。”   曳西疆笑她,“哦~哪里不方便?”   “不方便食生果咯。”   明知故问!   有曳东屿这个巨大电灯泡,忙碌如曳生好不容易收工回家,她如何同他亲密?   面对面见着,还要假装正经,心痒难耐。   “就不能告诉曳东屿吗?我哋拍拖。”   听上去带点委屈。   曳西疆下巴贴在苏蕤额角,抚着她的腿,似安抚,“再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阿屿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   “他要是一辈子不接受呢!”苏蕤开始尖锐。   气曳西疆只顾及曳东屿的心情,不顾及她,“曳东屿要是不接受现实,那你选他,还是选我?”   细路仔生气,曳西疆哄她也不是第一次,但是,他决定这次好好跟苏蕤谈。   曳西疆讲目前的情况是,曳苏两家长辈本就有指腹为婚的过往,虽是遗风旧俗,早已过时,毕竟是既定事实,已经发生,不可改变,而苏蕤自不列颠归国,一直在南洲府暂居曳家,同曳东屿一起求学成长,青梅竹马,曳家二老与苏家的长辈,都认定细妹与细佬天生一对。   曳西疆年长苏蕤15岁,对于长辈而言,都是重大冲击。   如今同苏蕤交往,是本着在一起的目的,他不是不重视她的心情,只是以他曳家长子的身份,必然要妥善处理这段关系,给各方一个满意的交代。   他同她本是喜事,何必弄到必须二选一的不开心?   所以,需要给他一段时间筹划,在合适的时间公布他们的恋情。   细路仔不会像成年人那样权衡利弊,考虑周全,更何况对方还是曼禾的曳生。   他讲的道理,苏蕤都懂,可是,她就是悬着一颗心,她怕,怕自己在曳西疆心里,比不过曳东屿。   好奇怪,点解她要同曳东屿比?   可是,恋爱中的少女天生没有安全感,容易自我怀疑,总想一再确定自己的位子,在对方心中是否真的重要。   细妹搂着他,搂得格外紧,曳西疆察觉她在赌气,苏蕤讲,“今晚留下来陪我。”   “好,”曳西疆一口答应,问她,“大小姐还要我做什么?”   苏蕤贴在他耳旁,小小声,“孔伯的汤药包……”   冲散汤药包,调好水温,曳西疆将细妹泡入浴缸,伺候她泡中药,调理身体,替她按摩脊背。   他讲:“无须同曳东屿或者旁人比较,对我而言,从前到现在,你,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第48章 大佬与细佬(四)   曳东屿搬回崧山府住, 正逢曳西疆手上的急务告一段落,相较之前,亦有空闲监督细佬日常作息。   苏蕤在收工后, 会到38层为曳家兄弟做晚餐,曳西疆会叫上曳东屿一起帮手,三人围着厨房岛台聊天,讲些日常琐事,有趣见闻,话最多的是曳东屿,连连惊叹细妹厨艺精进, 问她, “什么时候跟灿姨偷师学得一手好技巧?点解原来不出手, 都不知道suri还有隐藏技能。”   苏蕤呛他, “你想食?我就要做?上辈子欠你?”   曳东屿睇眼未出声的大哥, 似乎并不惊讶,捏捏手中剥皮的番茄, “哦~不是做给我, 那是做给大佬咯~拖了大佬的福,我才有份啊~”大呼自己太惨。   曳西疆往他嘴里塞住个番茄, “话这么多, 一个不够你食?”   三个人食完饭,会睇睇新闻, 时政的、娱乐的,曳西疆也会问起曳东屿在学校里的事,苏蕤就在一旁当听众。   晚上大多时候, 曳西疆都会在书房处理越洋事务, 苏蕤为他准备咖啡, 并不打搅,每次只是安静地走到桌旁,放在他的手边。   这次是冷萃,冰块直接萃取,苏蕤放下的时候,曳西疆还在睇报表,伸手要端的动作,手一移,却直接握在苏蕤手上,不让抽走。   苏蕤瞄眼书房门外的走廊,眼神询问他干嘛?让他放手。   曳西疆眼都没抬,一副正襟危坐睇业务报表的模样,只是轻轻揉捏细妹的手掌心。   “大佬!”   曳东屿忽然现身,没有脚步声,只见他二人独处书房,一股诡异的静谧,“你哋……做乜嘢?”   曳西疆以手指叩响桌面,让苏蕤将冷萃递到他手边,“你没长眼?需要我告诉你?”   曳东屿靠着门框,“哦”的一声,尾音故意拖长,在苏蕤退出书房,与他擦肩而过时,他又发声,“suri~我也想饮一杯冷萃啊,得唔得?”   “刚才问你又讲唔要!”细妹嫌他好烦人,大步离开。   曳东屿扫眼端坐书桌后的曳西疆,“我改了主意不行吗?”   ————   因为要重修三门课程,曳东屿底子差,估计他很难跟上老师教学进度,特意报名网上名师课堂,利用周末时间补习,价格不菲的补习费,让他皮包大出血,导致下月生活拮据,重返赤贫线,左思右想,曳东屿决定同曳西疆进行谈判。   在未到信用卡限额之前,依旧该吃就吃,该睡就睡,生活水平不能委屈。   崧山府业主会所里,电子时钟显示8a.m.   健身器材区,曳西疆在坐姿推胸机,练完三角肌前束,起身去更衣室冲凉,简单吹吹头发,换身运动帽衫,发简讯:【到咗未?】   苏蕤在会所大厅茶歇区等他。   曳西疆晨练之前就给细妹发信息,问她周末怎么过,等苏蕤起床见到简讯,第一时间回通电话,两人约定早晨一同去超市购物。   晨练完,时间正好。   崧山公园有家INS风精品超市,两人并肩走在半山道上,下行,清晨的风拂过鼻尖,带着鸢尾花系列自然的清新味道,是曳西疆的味道,苏蕤选的。   自从曳东屿住回崧山府,两人都有刻意保持距离,曳西疆年长沉得住气,苏蕤呢就需时常掩饰自己的眼神,不敢睇太久。   苏蕤盯着他半干的发,略带水汽,发梢柔软贴敷,没注意脚下,曳西疆忽而将她揽入怀中,原来半山道的地砖下陷,有积水,曳西疆让她醒神,“不必偷看,大大方方给你看。”   多个电灯泡的崧山府里,他知道细妹的眼神,一直跟着他,曳西疆转而握住苏蕤的手,苏蕤还下意识的左右睇睇,好似地下情报接头。   两人在小超市简单选购食材,不知不觉装满一大包。   买完单,曳西疆提着,返家的路,倒远不近,两人决定搭一段半山道的有轨电车,百年铛铛车,如今乘坐的更多是游客,前往崧山公园最高处的观景平台,俯瞰南湾全景。   班次并不密集,苏蕤正好用超市的找零,投币乘车。   绿色车厢里是复古的皮座椅,乘客不多,两人落座车后段的景观位,前面几个后生仔,成双成对,周末出门约会,趁机亲嘴解馋,不顾旁人眼光。   曳西疆睇向窗外,视而不见,与他十指交握的苏蕤,用手指尾勾勾他,“到站了。”   两人在崧山府的站台下车,只有一个简易站牌,铛铛车打着铃启动,继续前行。   苏蕤要过马路,跨出一步,被曳西疆拽回身旁,抬腕睇眼时间,他讲句,“不急回去,走一走。”   是阿,返回屋企,就不能亲热。   行远的铛铛车司机,在后视镜里扫一眼站台上接吻的男女,在车厢里的时候,他还在心里夸他们多沉稳,不似忍不住的小情人。   *   曳东屿在床上醒来,电玩玩到凌晨,现在脑子里都混沌,他起身到餐厅饮水,发现大佬已去健身,翻看手机里曳西疆发来的简讯,讲他同苏蕤去采购,中午一起食。   他不一样,没继承曳家男人自律的基因,活得我行我素,人生何其短,开心最重要咯。   曳东屿手握水杯,立在落地窗前睇风景,浅浅地一瞧,呵呵,手牵手穿过半山道,进入小区的男女是谁?   从早晨8点采购到11点,整整3个钟头?   苏蕤准备的是金汤海味煲,将鲍鱼仔,对虾干,元贝干,放在生水里泡发,半只靓鸡,加姜片料酒去腥,将鸡肉翻炒煎香先,再放入其它食材,一齐炖煮,最后将小南瓜去皮切块,搅碎成泥,加入砂锅,便是提味的金汤。   曳东屿在客厅里向曳家老大申请网课学费报销,他调出支付凭证和课程介绍,口中振振有辞,“我都有按时打卡,没有缺勤。”   曳西疆睇一眼就转账给他,曳东屿笃定他哥今日心情大好,打蛇上棍,继续讲:“其实呢再过几日,就到信用卡还账的期限……”   他在日本刷爆了卡,大佬能不能顺手帮帮他,看在他归国后学习态度端正的份上,江湖救急。   苏蕤恰好听到,远远瞪他一眼,曳东屿尴尬一笑。   玩味一幕被曳西疆捕捉,目光在细佬与细妹之间流转,并不揭穿,“好。”   曳东屿松下好大一口气,给曳西疆比赞,“曳生,财大气粗,人中真龙!”   马屁拍得震天响。   “食饭!”苏蕤在岛台后叫兄弟俩。   曳东屿窜得飞快,从苏蕤手中抢过隔热手套,“我来端砂锅。”   三人正食饭,有说有笑,气氛融洽,曳东屿突然想起昨天同老妈通话,念叨他要听曳西疆的话,好好跟大哥相处,立刻拿起手机拨打视频通话,拨打两次,对方才接。   “老妈!”   第一句就卡画面,对方网速受限,信号不好的样子。   “阿屿?”曳老夫人身后背景是一片原始村落,能看清明显的藏式窗框。   曳东屿很兴奋,将自己这边调成广角拍摄,手机拉远,“老妈,大佬现在同我一起住崧山府啊,你睇,还有suri~”   曳老夫人连忙将手机展示给身旁的曳老。   藏族村落的远处是连绵雪峰,曳老呢学建筑出身,年轻时就同老婆周游列国,博览世界建筑奇迹,退位曼禾董事局主*席后,公司由长子操心,夫妇俩无事一身轻,每年都会选中个边境小城住一段时间,供曳老采风。   今次他们去的滇藏线上的迪庆藏族自治州,中甸小城还有个闻名中外的名字,叫香格里拉。   曳西疆一直有跟老夫妇联络,知道度假的半年时间里,曳老夫妇已经适应高原生活,仍在视频里关心父母身体有无不爽。   曳老夫人讲:“一点都冇,无须担心。”   还聊起前几日同曳老骑行纳帕海环行公路,曳老夫人询问三人食乜嘢?   “我哋在食金汤海味煲!”   曳东屿换位子到苏蕤身旁,拍着金汤海味煲给老妈介绍,夸奖细妹蕙质兰心,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日后绝对是个好老婆。   听得曳老夫人笑开花。   独坐在端头位子的曳西疆,睇细佬一眼,未发声。   曳东屿自拍他与苏蕤,将两人同框,亲密地以脸贴住苏蕤的脸,蹭了蹭,“suri知道我钟意嘛,一早出门买鲍鱼仔,特意为我煲啊,我好感动。”   见到两小只感情好好,曳老夫妇满脸欣慰,嘱咐曳东屿要加倍对苏蕤好才可以,苏蕤询问曳老夫妇在香格里拉的具体地址,准备将新加坡买到的礼物,邮寄到藏区。   曳老夫人想起,“阿疆也在新加坡出Trip?你哋一起?”   苏蕤一秒未答,被曳东屿抢过话语权,“对啊,大佬在新加坡替我照顾suri的。”   曳老夫人在视频睇见坐在远处、沉稳的长子,最终满意,“阿疆是阿哥嘛,把细妹照顾好,应该的。”   视频通话在曳家细佬的欢声笑语中结束,细妹将碗碟收拾去厨房水槽,清洗,曳家老大沉默不语,去往书房。   曳东屿坐在餐椅上未动,调出用餐前拍摄的美食特写,P上一颗粉红桃心,发条朋友圈动态:   【爱心靓汤】   图上框入一双纤纤玉手。   君哲刷到,在评论区发布:咩啊?公开放闪(秀恩爱)!刺瞎眼啊~   曳老夫妇双双点赞,在评论区比心。   正想出门消遣,奔赴牌局的玄少钦,被曳生一通电话叫回电脑前,点开企业系统,接收邮件,对方让他把报表审一下。   玄少钦粗粗浏览一遍,发现报表并未超过处理时限。   【很急?】   【很急。】   等玄少钦审完报表提交,发现曳家细佬的最新动态,他才明白哪里急。   某人心里急。   *   发完朋友圈动态,浏览一圈评论区,曳东屿一条不回,不作解释,此处无声胜有声。   目光从通往书房的走廊,调回岛台水槽前清洗餐具的图片女主角,睇住半响,曳东屿慢悠悠起身,拉开餐椅,踏入厨房地界,并不帮忙。   他不讲话,苏蕤同他也没话讲,唯有流水声。   待到苏蕤清洗完餐具,将煎锅、砂锅放入洗碗机,脱下塑胶手套,曳东屿给她递上擦手纸巾,“警告过你要站在我这边。”   苏蕤抬头睇他,冷冷不讲话。   “借与苏伯伯吵架,故意休学,混酒吧,学太妹,好手段啊,苏蕤。”   曳东屿一脸欣赏,笑得极开心,“你笃定君哲总有一日会带大佬去MASTER,让他睇见你火辣,让他操心你荒唐,让他住回崧山府,无时无刻盯住你,好日久生情,把持不住上你床,啧啧啧,大佬遭了你的道啊~”   苏蕤将纸巾丢入叻色桶,嘲讽他,“你在讲什么?我听不明。”   曳东屿靠近细妹,一字一句,“我在讲,要玩火,大家一起玩,记住,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OK?”   作者有话说:   玩火这句话,以及曳东屿的态度第一次出现在第四章,回填苏蕤的剧情线。 第49章 大佬与细佬(五)   虽然性格南辕北辙, 毕竟是血亲,曳东屿拥有曳西疆同款难以挑剔的骨相,哥哥更显硬朗。   也许是清廋, 优越的面部折叠度,加上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无忧无虑,成就曳东屿一张过目难忘的厌世脸。   不服规则,玩弄世俗,毫不在意。   归国来到南洲府之前,苏蕤仅仅是在曳家合影上见过这个少年,苍白是记忆点。   14岁的少男少女在崧山府头一次见面, 曳老夫妇介绍幼子从小学琴, 好乖的, 在长辈们好好相处的嘱咐中, 苏蕤与曳东屿不得不交流几句, 做朋友。   她记得,所谓乖巧的细佬在背角里问她:“喂, 要不要一起看片, □□实操那种?”   曳东屿,从来就不安全。   ……   客厅电视在播放新闻时讯, 开放式厨房都能听见。   曳栋屿靠着岛台叹息, 讲:“小时候我哋明明是一头的,谁人犯错, 对方都会通风报信,打掩护。”   长辈爱睇天生一对,他们就是青梅竹马, 两小无猜, 好有默契, 彼此是最佳队友都不为过,就连曳老夫妇度假后,曳东屿偷跑去日本,就是苏蕤暗地里资助。   由于还未与公司签约,绝大一部分费用需要自费,日本物价昂贵,曳东屿从小当阔少,成日开销巨大,又不敢在信用卡支出上,勾起曳西疆注意,在日本的几个月,都是找苏蕤拉赞助。   他还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是投资潜力股,“当风险投资咯,等我日后大爆,你就是原始股东。”   苏蕤讲:“投资你,只怕比去买美股还亏呀~”   ……   厨房里,苏蕤问曳东屿,“你到底想怎样?”   “继续帮我。”   “帮你逐梦演艺圈?”苏蕤自己都讲笑,“搞什么,星梦奇缘啊?”   曳东屿也不恼,他讲:“是帮我脱离曳西疆的掌控,过自己的人生。”   第一次,曳东屿如此陈述。   苏蕤盯着他的脸,看不出任何玩笑的点,“阿屿,我哋已成年,路都是自己一步一步走,人生从来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你做不到,是因为不够强。大佬何时掌控住你这个人?他只是掌控住你的银行账户罢了。”   乐队还靠曳东屿砸钱续命,玩音乐的收入无法养活自己,不想走家族安排的路,又想山珍海味不断供?   是他不够强,求着曳西疆。   苏蕤直叉曳东屿,令他跑不掉中刀。   “sorry啊,我冇法帮手。”这就是她的回答。   最佳队友要割席,好可惜。   “你要做反骨仔?(叛徒)”   曳东屿默了很久,久到苏蕤想走,被他一把拉扯,扣在岛台边,“大佬仲未同你上床对不对?”   曳东屿下结论,“苏蕤,你还未成功,别得意太早。”   他以手指刮去苏蕤脸颊边的水滴,吮掉,“你好嘢(你有种)!别忘记,我知你啲秘密,边走边睇咯。”   曳东屿从不是善类。   苏蕤翻脸,“放手!”   “放开她。”   伴随男声出现的,是砸在曳东屿右半脸的隔热手套,曳西疆将手中咖啡杯磕在餐桌上,不怒自威。   曳东屿立刻退后一步,举手示意,自己好无辜,什么都冇做。   苏蕤无话可讲,快步离开兄弟俩,38层响起巨大关门声。   曳东屿摊手,表示一定有什么误会。   细佬与细妹吵架闹矛盾,曳西疆并不是第一见。   ————   两人一周未讲话,苏蕤视曳东屿如空气,听不到,不回答,连带曳西疆在38层见到细妹的次数,都减少。   在新的工作日早晨,曳西疆通知两人今日得闲,由他开车送人。   苏蕤下到车库时,曳东屿已经坐在副驾,同她say hi,苏蕤登上大G后排,关上车门。   时间足够,曳西疆先送细佬去念书,南洲大学距离近,未到门口,只到徐生巷,就喊停,曳东屿背上双肩包推门,回头睇眼后座,“好吧,都是我的错,宝贝别生气。”   下车。   清晨的徐生巷,小食铺人气最旺,店内满座,门口排队拎走早点的街坊,热气腾腾。   曳西疆推门下车,过街排队买小食,拎回一小盒,坐回驾驶座,回身递给细妹,盒里是墨鱼仔、大生肠和火鸡肾。   知道时间太早,她还未食早餐,曳西疆让苏蕤尝一尝。   “阿屿念的国小,就在徐生巷口。”   早年间,他偶尔会接送幼弟上学,徐生巷的食铺都试遍,这家小食铺开了二十多年。   苏蕤从餐盒里挑出一串大生肠,沾着豉油和甜酱,表情睇上去既无生气,亦无开心。   曳西疆讲:“阿屿钟意你。”   “所以呢?我就要接受?感情不可以勉强的。”   苏蕤左边的脸颊因为食生肠,鼓鼓的,意外可爱,“我也有钟意的人阿。”   曳西疆嘴角上扬,幅度控制很妙,“是我不想伤阿屿,阿屿呢从未经历过什么挫折,骨子里任性的,不像suri这么懂事,善解人意,为让老爸老妈开心,我知你忍着他。”   细妹食下另一串火鸡肾。   “我不是让你接受他的感情,是请你给他一点时间,好了,别气了,我知你委屈。”   他给出补偿,“今晚,下楼陪你。”   苏蕤将最后一串墨鱼仔,喂给曳西疆。   大G停在路边临停位,曳西疆没有走的意思,示意苏蕤坐到副驾驶,自己身边。   苏蕤憋住笑,摇头拒绝,曳西疆无奈,同意她坐后排,只是讲:“扣好安全套……安全带~”   苏蕤捂嘴大笑,“大佬你有在想什么?”   曳西疆从中央后视镜睇着细妹,一脸玩味,“嗯,在想。”   前往四海建设的路,曳西疆全程无导航,不似第一次送她,转错向,下车的时候,苏蕤解开安全带,凑到驾驶座,偷亲一口他的侧脸,再下车。   曳西疆目送细妹身影消失在街角,驾驶往曼禾的高架桥上,收到简讯:【记得擦。】   他调整后视镜的角度,照出右脸有淡粉的唇印。   ————   午夜已过,曳西疆站在21层门外,苏蕤直接将大门密码发给他,完全不设防,全然信任。   曳西疆打开门,就被细妹扑个满怀,大力亲几口,抱住不放手。   结果她在门内等他。   苏蕤问他,“夜里下楼,不怕曳东屿察觉?”   “知我白日忙,阿屿夜里从不打搅我的。”   白日想做不能做,曳西疆将人抱起来亲,被苏蕤一声好冻喊停,“怎么?”   原来是细妹睡裙短,撩到腰上,曳西疆今日带个金属表带,贴到大腿,令她不舒服。   他将人抱去卧室放好,解开腕表,随手放床头。   “去哪里?”细妹一副没亲够的样子,曳西疆笑了,“冲凉啊~大小姐。”   苏蕤很早就在21层备好曳西疆的衣衫,在他第一次留宿后,曳西疆睇见衣帽间里的男装,默许了细妹的小心思。   等他冲凉完现身,卧室墙角只留一盏夜灯,细妹趴在床上,露个背,好似已入梦乡,曳西疆躺上床,将薄被拉上盖住她,吻吻她的发,“睡了?”无回声,遂,在她身后侧躺,搂着,半梦半醒间,手从后腰探入。   考驾照时呢,都会先讲交通规则,注意行车安全,各行其道,莫压中线,红灯停,绿灯行,黄灯呢就全靠自觉,凭经验,驾龄资深的就好稳重,撞线停车,踩住刹车,安全第一的嘛,生手呢往往控制不住激情,不愿中止驾驶快感,想冒险冲线,导致后果好危险,要开罚单。   “好了……够了,suri~”曳西疆握住细妹的手,喊停。   无人监督的环境,交通规则全靠自觉遵守,红灯必须心中存,驾驶员凭以往经验踩刹车,估不到副驾驶伸手摸到换挡杆,尝试换挡加速,要飙车,企图心太强。   苏蕤咬咬唇,“你讲的那个东西……我买了。”翻身起来拉开床头柜。   “……”用薄被包裹她,曳西疆埋首在她后颈,闷笑,“现在不行。”   苏蕤恼怒挣扎,“你明明!明明好想的。”   曳西疆哑然,承认苏蕤讲的是事实,但是他有他的坚持与原则,他对她一向坦诚,之所以一直未同她发生实质性关系,是因为目前还没令两家长辈知晓他们在拍拖,苏蕤不可以无名无份的跟着他,他内心不允许。   他要与她堂堂正正地接受世人祝福。   瞧他一眼正经,苏蕤从薄被里探出手戳他肩膀,“要忍好久~”   嗓音让曳西疆直接投降,受不了,立刻吻她解馋,一阵暗揉才放过,“不会太久,信我。”   他讲他计划抽空去一趟越洲,苏蕤老家,同苏家人聊一聊。   曳西疆起身,苏蕤拽住他,问他去哪里?难道怕她今夜痴缠,要回38层?   “……冲凉啊~”   怪谁?怪苏蕤咯。   凌晨,曳东屿结束电玩,准备睡觉,想起给手机充电,找不到充电线,想起白天放在教室抽屉忘带走,他去书房找,与大佬用的品牌不同,都不合适,想问问大佬有冇万能接口,冒着被骂的风险,去了曳西疆的房间,敲门半天。   寂静的夜里,无人应答。   他想知道啊,如果他现在下楼,大佬还会不会讲借吹风?   ————   翌日,晨泳后的曳西疆回到38层,发现细佬还没起,敲房门叫醒他,曳东屿伸个懒腰讲不够睡。   曳西疆去往衣帽间,“电玩玩太晚,当然不够睡。”   曳东屿笑笑,“又冇条女玩,只能玩电玩咯。”   已换衫的曳家老大,西装革履,派头足,催促细佬搞快点,早出发。   苏蕤对曳东屿一直爱搭不理,也不是办法。   行车路上,曳西疆对细佬讲:“是个男人,就主动缓和,跟细妹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曳东屿说好呀,主动提起由他做东,摆一台酒,同细妹赔不是,令她开心,“就定在徐生巷,老地方,记不记得?”   曳西疆将他送到地点,停车,“阿廖记,怎会不记得。”   *   相传有徐氏贡生,金榜题名,衣锦还乡,造福乡里,故名徐生巷,如今徐氏老宅已无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坉屋。   收工后,曳西疆接到苏蕤驶往徐生巷,曳东屿在阿廖记等他们。   终于停到车位,苏蕤跟着曳西疆穿街走巷,在坉屋的底楼,抵达这家不起眼的食馆,食客并不多,都是街坊熟客,菜单贴在墙面早已泛黄,桌椅都洗出包浆,还没换,曳东屿坐在靠里的小圆桌,朝他们招手,讲一直在等大佬来点餐。   曳西疆取下袖扣,挽袖口,招呼老板,“唔该,双打。”   熟客自然懂,是指打边炉和泥炉烤肉同时开动。   苏蕤拿过曳西疆的袖扣,自然地放入随身链条包。   老板认出曳家兄弟俩,讲好耐冇见,曳东屿在怀旧油鸭脾汤、生劏鲨鱼骨腩汤里,选中后者,曳西疆让苏蕤睇墙上的菜单,推荐爽滑鱼肚是一绝,苏蕤加点单鲜冬菇与马齿苋。   阿廖记老板同兄弟俩聊天,“一晃十几年,细路仔都长到比我高阿。”   他睇睇苏蕤,年纪同曳东屿一般大,“还带来个靓女来,女朋友啊?”   桌上三人同时不讲话,老板问出才觉尴尬,两男一女,谁同谁?   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他只能催促上菜来化解。   曳西疆敛着目,讲句是细妹,这个回答最无错,老板连声哦哦哦。   大佬用词值得玩味,曳东屿品品,笑着附和,“大佬都讲是细妹,那就是细妹咯。”   泥炉与砂锅皆上桌,老板热情地替三人张罗,唯有苏蕤神色微冷,觉得呢个老板话太多啊。   作者有话说:   经常深夜写美食,写到自己想夜宵…… 第50章 大佬与细佬(六)   阿廖记的老板当然叫阿廖。   曳西疆邀请阿廖坐下, 共饮几杯,阿廖将鱼胶倒入汤里煮,空隙期间又来料理烤牛里脊。   泥炉配上最普通的铁网格, 就是阿廖记最地道的风格,无须那些米其林的花样,仅讲究食材原本的鲜美,本地牛肉放在铁网上烤炙,微微过心,曳西疆越过曳东屿,夹住一块放到细妹碗中。   沾上酱油小米辣, 入口化渣, 苏蕤给出五星最高评价, 感叹难怪他们会是熟客, 阿廖记藏这么深, 依然被发掘。   曳东屿讲她误会了,“其实呢, 我同大佬与阿廖记的渊源, 并不是因为美食。”   老板阿廖也在笑。   碗里鱼胶、牛里脊肉堆成小山包,曳西疆让苏蕤边吃边聊天, 苏蕤着急问原因, 曳东屿又不肯讲,“往事不提也罢。”   阿廖憋不住, 揭穿曳东屿,“源头就是他啦。”   曳东屿当年还是细路仔,曳家并未将他送往私立校, 而是选择公立的南洲国小, 爱国人士开创, 底蕴深厚。   人前人后两幅面孔的细路仔,与邻班同学打架,被班主任留下请家长,曳东屿好慌,偷偷拨通他大哥的号码。   曳东屿念国小的时候,曳家老大刚从不列颠学成归国,见着幼弟一身伤,问是谁动手先,对方避而不见,老师只好领着曳西疆去到徐生巷,在阿廖记里见到忙得起火的阿廖,与被绑在桌边罚站的辉仔。   阿廖态度不好,讲要钱没有,儿子让他带走,身无分文,要命一条的意思。   曳西疆睇眼辉仔比细佬伤口多,明了对方更吃亏。   估不到曳西疆直接给辉仔解开绳子,松了绑,赔付辉仔的医疗费,他蹲下身,问辉仔,“点解同埋阿屿打架?”   辉仔“哇”的一声哭出来,“他润我家穷啊(嘲笑)~”   细佬自觉屁股一紧,曳西疆给辉仔递纸巾,“穷并不可笑,一个男人好吃懒做才可笑,你老窦好厉害的,一人撑住个店,养全家,阿屿念书不一定赛过你啲。”   这很曳西疆。   他用功读书,留洋顶级学府,咬牙打工,自筹学费,所有苦难皆是磨砺,纵使他未出身于南洲曳家,也会是个人生有成的男人,曳氏于他只是多个头衔,优秀的,是他本身。   “大佬好狠嘅~”   曳东屿讲他“自愿”在阿廖记帮工,端盘整月才算完。   透过汤锅的撩撩烟火,苏蕤睇住曳西疆,他正好也在睇她,眼神纠缠,可惜两人之间多出个曳东屿,好气人。   老板阿廖向曳西疆敬酒,讲感谢他当年一句话,如今辉仔也算出人头地,念完专科,在马来西亚搞工程,每月汇美元养老窦。   曳西疆讲:“那很好。”   用餐高峰到,老板阿廖忙着招呼生意,曳西疆让他不用管他们。   曳东屿吃着火热汤锅,要了一件冻啤,给大佬与苏蕤倒上满杯,曳东屿讲:“呐,饮咗这杯酒,恩怨一笔勾销。”   饮得开心,曳东屿胆大搭上老哥的肩,同苏蕤说:“我家大佬呢,读书、运动样样不落下风,让我无话可讲,除了音乐,我现在玩得都是大佬玩剩下的,大佬年轻时,好野的。”   曳西疆饮一口养生鲨鱼骨汤,苏蕤催快讲来听听,曳东屿令苏蕤替他盛碗汤才可以,他现在玩玩哈雷算什么,摆摆样子罢了,“大佬留学不列颠的时候,玩越野骑行,从诺曼底一路向东,过了萨尔兰州,抵达巴登-符腾堡州,横穿法德,好顶!”   曳西疆身着贴身骑行服的酷GAY时光,苏蕤错过,“点解现在不玩了?”   “出过事故,不安全。”曳西疆递给苏蕤一碗汤,里面有螺片。   曳东屿回忆起是场车祸,他那时还小,“记得老妈接到越洋电话差点晕倒,老窦立刻让曼禾欧洲部的同事第一时间去帮手,万幸大佬仅仅小腿骨折,听老妈抱怨大佬当时分心……”   “阿屿!”   曳西疆出声,让曳东屿好生食鱼,有刺的,“多年前的事情还讲什么。”   曳东屿“哦”一声,“总之呢,大佬永远都是我偶像嘅~”   咧咧嘴,曳东屿问苏蕤食好没有,提议玩猜拳,饮上几轮,觉得光饮酒不够过瘾,他讲不如猜拳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必须选一项,够刺激。   也许是酒精上头,苏蕤一口答应,曳西疆无所谓。   游戏玩起来,曳东屿输的的比较多,他总选大冒险,苏蕤笑笑讲:“你好嘢(你有种)~”   让老板阿廖拿来整碗爆辣长条椒。   “喂??下这么重手?”没得后悔药,开始还好,后来吃得曳东屿眼泪鼻水乱飞。   再来一局,输的人是曳西疆,曳东屿给他递过一只辣椒,“大佬!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曳西疆不食辣的,“真心话。”   曳东屿一脸鬼马,放下辣椒碗,“first time是几时?”   苏蕤正在烤鸭肾,翻个面,撒撒盐,继续烤,力图自然不做作。   曳西疆端汤饮一口,放好,“国中。”回答没有任何心理障碍,男仔大不同。   “……”鸭肾烤焦,被苏蕤毫不留情地扔掉。   曳东屿狂笑,“再来!”   这一轮,输得是苏蕤,曳东屿直接讲选大冒险就要苏蕤亲他,苏蕤递一个“她又不傻”的白眼送给他,“真心话。”   “好哇,是你自己选的。”曳东屿抠下巴的动作,让苏蕤警惕,他缓缓倾身,凑近苏蕤,“喂,午夜难眠的时候,有冇YY过大佬叼你啊?”   邻座一桌猜拳吵闹,声音巨大,画面定格,曳东屿等着苏蕤回答,不知何处来风,在泥炉里助兴,第二串鸭肾在铁网上烤出一团明火,滋滋冒烟。   “嘭!”   啤酒瓶爆裂,酒水四溅。   苏蕤握住破碎的瓶口,砸了曳东屿的头。   血丝流入眼角,滴到鞋面,曳东屿捂住头,勃然大怒,骂她是癫女!!!   “冇事,冇事,闹着玩。”   老板阿廖安抚其它客人,送来毛巾给曳东屿压住破口,“还好伤口不深。”   因为饮咗酒,曳西疆CALL阿坚立刻来接人,四下惊骇,唯有细妹冷冷坐着,饮完身前一碗汤。   鸭肾呢,在铁网上烧成焦炭,无人关怀。   ————   未送曳东屿去霍华德医院睇急诊,院长是曳老先生的好友,不方便让他知晓,以免传到老窦耳中。   睇见曳东屿伤口已止血,曳西疆令阿坚去到骑楼街,敲开老中医馆的门,孔伯带着个学徒住在二层,来开门。   老吊灯晃悠悠,在四壁投下灰影。   孔伯戴上头探灯,仔细清理伤口,消毒,学徒在旁边帮手缝合,浅浅五针,耗时并不久。   他让曳东屿拿好冰袋去肿,扔掉医用手套,“饮高咗,打架啊?”   后生仔满脸不忿,闷住不发声,明显被曳西疆压制,两人脸上五分相似,孔伯猜出,“你家细佬?”   曳西疆点头,并不多解释,让阿坚送苏蕤返家先,他同阿屿有事讲,苏蕤耳朵听到,但是脚下没动,曳西疆轻揉细妹的肩,“冇事,回去睡一觉。”   借了孔伯的地方谈事,曳西疆讲声多有叨扰,孔伯表示无妨,领着学徒上楼,留下兄弟两个慢慢聊。   曳西疆从玻璃瓶里倒杯凉水给细佬,“酒醒了?”   曳东屿不领情。   他把水杯放在身旁边桌,单手拿过凳子,坐到细佬对面,问他,“想讲乜嘢?”   曳东屿沉默少许,曳西疆抬腕睇表,提醒细佬时间有限的,曳东屿突地扔掉冰袋,爆发,“苏蕤砸我啊,一句道歉都冇?”   质疑如今细妹的蛮横,都是曳西疆惯出来的!   “做错事就该受惩罚,这是小时候你讲给我听的,大佬!点解苏蕤就不同?摆明是你放纵她为所欲为,她休学一年阿!别告诉我你不知情?她想怎样就怎样,你撑她,为何不撑我!?”   曳西疆没话讲,左手从边桌上的盒子里抽根烟出来,弹了弹,孔伯的,他没烟瘾。   “还想讲什么,一次讲完。”   无形的威压,令曳东屿极其不自在,他起身,饮尽那杯凉水,让自己缓口气,才问出一句话,“大佬,你是唔是对苏蕤有想法?”   将香烟夹在指尖,点燃,吸一口,烟雾弥漫,曳西疆既没承认,也没否认,“继续讲。”   曳东屿从来未在曳西疆面前掩藏,他好钟意细妹,玩闹也好,吵架也罢,青春期男生都有同大哥分享意中人的动向,但是没讲过他几时动的凡心。   苏蕤从不列颠归国,回南洲府念读书,与曳东屿同班,起初也玩不到一路,同住崧山府,在学校也装不熟,转变发生在篮球场。   曳东屿是最受欢迎的男仔之一,中学女生都爱睇,递水递毛巾,场边加油。   有一个女仔好不一样,同伴给曳东屿指阶梯看台上的靓女,只安静地、远远地睇,从不靠近献殷勤,后来,好多人同他讲,女生只出现在有曳东屿的赛场。   放学路上,一前一后地走,曳东屿终于叫住苏蕤,问她是不是来看他打球,未料到苏蕤直接承认,“是,你很帅。”   此后,曳东屿会在教室门口等她,放学路上一齐走,每逢下雨天,苏蕤都会记得多带一柄伞;会在每次调整座位后,留意她跟谁同桌,有冇受欺负;也会在夏日午后的课歇里,望住她的侧颜发梦,不好明说;会因为旁人议论她在游泳课上露出的大腿,而动手教训话多的男生。   总之,曳东屿内心升起一股莫名的期许,他逢人便讲,苏蕤是他条女,旁人不要想,赶走潜在的情敌。   他给苏蕤写过一封情书,读起来情真意切,非她不娶。   苏蕤收到信,送给旁人一盒巧克力,在那年的情人节里。   人再未出现在篮球场,曳东屿质问她为何不来替他加油,她居然讲没兴趣了。   曳东屿内心一直认定苏蕤当初那句“你很帅”,等同于“我钟意你呀”,是小女生委婉地表白。   苏蕤成功地让他失魂落魄,又似一切都未发生过,像个骗人感情、徒手玩弄的资深渣女,让男人心有不甘,又刻骨铭心。   好想得到她,狠狠惩罚!   曳西疆对苏蕤是唔是也有同样的想法?   此刻,曳东屿终于释然,抬头问曳家老大,“大佬,在崧山府,是唔是suri勾引你先?”   上钩的人,不只他。   香烟抽完,烟灰落到手指尾,烫人,更烫心。 第51章 大佬与细佬(七)   “勾引?”   将手指尾的烟灰抹掉, 曳西疆手夹烟尾,用拇指刮眉心,“估不到你对苏蕤这样的看法, 相处经年,你同我讲过的那些互动美好,统统成为你诋毁她的证词。”   曳家老大都未有倾身,就逼得细佬往后仰。   他讲:“阿屿,你用词太重,你在羞辱你的意中人,更在羞辱你自己的一片情深。”   曳东屿差点承受不住这波攻击。   感情是真, 何苦翻脸不认人。   曳西疆起身, 拿过烟灰缸, 丢掉烟尾, 重新放回边桌上, 以高临下,俯看自家细佬。   “什么叫做勾引?一个巴掌拍不响的, 男女之间只须睇一眼 , 就知行不行,两性间那丝若有若无的牵引, 应该叫作你情我愿。”   “一个巴掌拍不响!”   曳东屿咬紧后槽牙, 忽然发笑,“这么讲, 你同苏蕤是你情我愿,心有所属咯?”   他幡然起身,踢翻条凳, 音量也放开。   “大佬!你不知我这些年对苏蕤的喜欢?你不知曳苏两家长辈对我同苏蕤的认可?你今日同我讲你与苏蕤有真情?你哋背着我搞在一起, 她一点都冇错, 我曳东屿在你们眼中算什么?当我死人不发声!!”   直到曳东屿一口气发泄完,曳西疆冷声,问他,“你又当苏蕤是什么?曳东屿的定制玩偶?她是个大活人,不嫁入曳家又如何?与谁拍拖是她的自由,她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   “我看还不止!”   曳东屿立刻言辞尖锐,“不仅自己的,她还要插手别人的人生,苏蕤有冇老实同你讲过,她为何突然休学?”   “父女争执,苏蕤同苏伯伯的心结,不是一两日可以化解。”   曳西疆明白细佬知道内情,那他便等他讲出来。   “你总是替她找理由,”曳东屿润他,“蒋姨跟住苏伯咁多年,未有半句抱怨,苏蕤啊,大闹苏家,撂下狠话不准她老窦再婚啊!要挟不读书来威胁她老窦,苏伯伯冇办法,才同意她休学一年先。”   苏蕤不讲,苏伯不讲,苏家父女的家事,旁人不敢多问,曳西疆的确不知情。   曳东屿终于搵到大佬的防御破口,果然在细妹身上,立马持枪冲锋,深知与曳生交锋,必须一鼓作气,毋失战机!   “苏蕤做什么都对,都有理由,都可以得到理解,我做什么都是错,你哋让我学国际贸易,我就得学国际贸易,我曳东屿从未想过进曳氏,我就不能决定我啲人生?我只想玩音乐啊!你哋谁人同我共情过?!”   少时争吵,曳家细佬常常润细妹,润她是一只养在曳家的金丝雀,存在的意义,只为讨得饲鸟人的欢心。   曳家人,便是饲鸟人。   成年后才可笑地发现,自己是另外一只,身居鸟笼,不自知,给你优渥,放弃自由,等你惊觉世界不仅鸟笼,想要探索广阔天地,挣扎与反抗,必然弄得一身鲜血直流。   “冷静一点,阿屿。”大佬出声。   没话好讲,曳东屿转身就往医馆大门走,暴力拉开门栓的同时,大声吼出,“我只知当初曳苏两家长辈指腹为婚,老妈肚子里的是我,不是你!曳西疆,你剥夺你亲弟的人生,仲要抢走他的老婆!”   曼禾的曳生,从未如此难堪。   曳东屿开门,头都不回往外冲,与门外的人影直接撞在一起,摔倒。   对方是细妹。   苏蕤没有离开,一直立身门外,全部都有听见。   曳西疆迈步过来,扶起苏蕤,曳东屿那边挥开阿坚,自己从地上起身跑掉,曳西疆示意阿坚,“追到人,将人送回。”   睇见揉着手肘的细妹,曳西疆问她,“有冇事?”   苏蕤望住曳东屿跑开的背影,“冇嘢。”   吵闹声惊得孔伯出面,曳西疆讲改日带细佬登门道歉,给孔伯添麻烦,处理好后续,揽着细妹离开。   学徒重新锁好门,摆正条凳,孔伯睇见烟灰缸里的烟尾,本以为是大团圆结局,怎得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哎,又成乱局。   曳东屿的话,两人都听到,心照不宣。   苏蕤抓住曳西疆的手掌,抬头仔细观察他的反应,适才曳西疆一脸寒霜,令她都害怕,曳东屿的指责,刀刀戳中曳西疆的心结。   大佬抢咗细佬的老婆,名不正言不顺,兄弟二人为个女人反目,必然会令曳氏蒙羞,成为南部湾的笑柄,曳老夫妇受不住。   “大佬……”   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   下半句还未讲,曳西疆已经反握住她,暖住一手冰凉,“不会,不会变成你想的那样。”   男人握得比她更大力,“怎么,不信我?”   她差点忘记他是曳生,能力足够,资历足够,一切远在曳东屿之上,“信。”   *   两人牵手,在骑楼老街行一阵,夜风徐徐,熟悉的铺头招牌在暗中发光。   脚下站定,曳西疆拉着苏蕤的手,往里走,店铺不大,只有五张桌,不见情意浓浓的小鸳鸯。   无生意,小老板睡在躺椅,睇墙上的老电视,正上演10点当的夜间新闻。   听见脚步声,老板回头发现人,都未起身,不用问食乜嘢,让他们不用看单,直接告诉来者,“生磨芝麻糊、红豆沙、绿豆沙统统都冇啊~没得选。”   曳西疆替苏蕤拉开椅子,已落座,不用选,曳西疆本来就要点,“莲子桑寄生蛋茶,两份。”   老板端来两碗糖水,睇睇身前人,靓衫好身材,官骨仔仔,绝不是骑楼街的人,一对男女令人过目难忘,他有印象的,“又是你们?”   曳西疆给细妹递过去一碗,扫一眼空空店内,“是啊,照顾你生意不好?”   “好呀,”老板连声讲欢迎,闲聊几句现在生意不好做,等到国中生下晚自习,才有几单生意做,边收拾柜台边吐槽。   “现在的学生仔拍拖,几日就换人,上周还在亲嘴,下周已是新女友,将感情当快餐尝鲜,靠不住啊。”   苏蕤沉默饮糖水,心事重重,瞒不过他的眼。   曳西疆淡淡接句话,“后生仔,可以试错,到咗一定年纪,不再图新鲜好玩,自然就会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所爱难求,才会倍感珍惜。   桌面下,曳西疆坚定地同她十指交握,不再需要细妹以冻人做借口,同他牵手。   既然选择同她在一起,人前人后,所有的压力,由他来扛,她想要的安全感,由他给足。   几多人不知,金丝雀呢,原生北非西海岸,爱苏利兹岛,毛羽异色、两侧对花,雏鸟出壳,自己不会觅食的,全靠亲鸟喂养,亲鸟不至,爱鸟人便充当守护角色。   笼中雏鸟,鸣声婉转,乖巧可人。   苏蕤养在曳家,向来由曳生罩着,旁人根本伤不得,就算是曳东屿,也不行。   ————   那夜中医馆摊牌后,曳东屿嚷着搬离崧山府,住回大学宿舍,曳西疆靠着门,睇细佬打包行李,并未阻止。   曳东屿背个户外背包,拖着两只行李箱,一手一个,劳烦门边大佬让开路,问曳西疆,“是不是想留我?”   曳西疆挑眉,曳东屿打出Stop手势,“喂,等我离开,你同苏蕤独处一室,缠缠绵绵,无人打搅,岂不是更好,我这个电灯泡太亮,自己都嫌弃扎眼啊,我有自知之明的,马上就消失!!!不劳大佬操心。”   曳西疆双臂抱胸,让开路,“你想太多,我冇打算拦你。”   曳东屿拽着行礼,拖到门厅,曳西疆跟在后面叫住细佬。   哼哼,怎样?大佬还是担心他!   曳东屿好不耐烦,“仲想讲乜嘢?”(还想讲什么)   曳西疆给他递双鞋,“你早前是不是CALL给阿坚?”   “阿坚呢现在要去机场接少钦,没空送你。”   意思让曳东屿拖着大包小包,自己走人。   阿坚明明同意咗,现在又不得行,摆明有人玩手段!   曳东屿穿上鞋,将行李暴力拖出门,等下行电梯。   曳西疆撑着门把手,想起一件事提醒,“既然要离家出走,就要学自力更生,你的信用卡账户呢,今日起冻结。”   关门之前,留下最后一句,他告诉细佬,“学戏,就要学全套。”   曳、西、疆!   曳东屿要抓狂!!   *   曳西疆近期要去港岛十日,出席环太投资峰会,苏蕤替他简单收拾行李,同车送他去新南湾玄月机场。   天上与地上,玄月一双,映在玻璃车窗,衬出细妹藏不住心思的眉眼。   曳西疆同她讲,等他归来,日逢十五,正好月满人团圆。   出发厅里,苏蕤还是问他,“打算怎样处理阿屿的事情?”   姚远已经办好登机牌,曳西疆替苏蕤理顺鬓发,“无须操心,所谓成熟,要么忍住不讲,要么情绪自己消化,阿屿,已经成年。”   曳西疆只是叮嘱,他不在南洲府的时间,让阿坚盯住细佬,莫要太出格就好。   ————   自曳东屿返回学校,与苏蕤也算相安无事,双方还能睇见对方的朋友圈,没有拉黑,只是不再相□□评。   曳东屿晒出吃香喝辣相片,自嘲全靠江湖救济。   君哲不在国内,留言区里公开问他:【搞什么?惹烦你大佬,断你皇粮啊?】   一番“你是不是玩脱了”的嘲笑。   【君子不食嗟来之食,OK?】   曳东屿回评,知道曳西疆能看到。   涉及尊严与生存的重大抗争,今次绝不妥协。   曳东屿只是有选择的屏蔽掉曳老夫妇,仍旧像往常一样,在老窦老妈最新一条自制酥油茶的动态里,该点赞点赞。   同苏蕤一齐,有默契的不拆台。   苏蕤刷刷朋友圈,发现在她同曳东屿点赞之后,曳西疆在曳老夫妇同一个动态里,跟住点赞。   三人的头像,齐齐出现在一起,一副阖家团圆的样子。   不知谁会在屏幕后,气到爆炸?   曳西疆收拾起细佬,一惯诛心。   引得苏蕤浅笑,不自觉。   “睇也嘢?好有趣?”这一幕被方琪刚好看到。   苏蕤翻到下一条,正好是姚远的更新,“哦,阿远哥分享TIKTOK发明达人,搞笑的嘛~”   方琪拉住苏蕤夸她去趟新加坡有变靓,苏蕤笑讲哪有这么夸张,被一旁moko听到,等苏蕤走远,她踱步到方琪的工位闲聊。   “睇睇人家suri,才来实习不到半年,就能跟住Pepe到新加坡出trip啊,在大老板身边鞍前马后,风头当然劲,规划部的人回来同我讲,朱庇特的施大设计师全程对suri照顾有加,把人家迷得晕头转向。”   听八卦的同事滑动椅子凑过来。   “真的假的?”   “moko姐是谁呀?当然是第一手消息咯。”   Moko压低音量,又让旁人都能听见,“suri呢,在金沙酒店从标间升级到50层套房,表面上说是自费。”   “其实呢??”   “难道!难道是施乔生付费?”   Moko一个“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们猜出来”的挑眉。   有多话的人越讲越兴奋,“你哋知道付的什么费?”   有人掩嘴笑,“房费?或者私人服务费咯。”   方琪听不下去,劝她们,“别讲这么难听。”   moko一把拍在她肩上,“琪琪呀,你就是心太好,太天真,秘书室的人看过Pepe初选的新加坡团队名单,本来有你的,多么难得的机会。”   方琪顿感嗓子干涩。   她自大学毕业,工作三年,一直努力,无数加班,想博得一个晋升的机会,现在moko告诉她,本来出差新加坡的机会是她的。   点解她没去成?   点解?   因为,有人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名额。   世人都信好运,可是方琪觉得,好运从未降临到自己头上。   作者有话说:   伏笔埋在第24章,出发新加坡之前,姚远在机场给曳生汇报,他看到出差名单里没有苏蕤,胡佩带的是方琪。   细妹的确顶替了方琪的名额。 第52章 Master(一)   姚远陪同曳生出差, 阿坚留在南洲府盯着曳家细佬,顺便接送细妹上下班,开得自己的二手万事得, 毕竟迈巴赫太扎眼。   依着老规矩,停在四海建设街区的外围支巷里,等细妹下楼来找他。   时针指向下班18点,同事邀约周五收工去happy,方琪坐着椅子滑去苏蕤的工位。   “Phoebe话去沙平角打边炉,响锣毛桃汤啊,去不去?”   苏蕤讲自己已有约在身, “下次咯。”让她们玩开心点。   阿坚早前给苏蕤发过简讯, 人在楼下。   一班同事收工离去, 苏蕤等到最后, 换下工服, 斜挂只LOEWE的mini斜跨包,独自下楼, 坐进支巷里的万事得。   原来阿坚今日做东, 曳东屿被冻结信用卡账户后,连日哭穷, 号称食不果腹, 阿坚讲替他改善伙食,苏蕤是特邀嘉宾, 陪伴出席。   他们先去南洲大学接住曳东屿,苏蕤以为会在徐生巷附近用餐,阿坚摇头, 神神秘秘地说:“带你们去个地方, 有好嘢。(美食)”   曳东屿调整副驾靠背, 斜躺着,伸懒腰,“信阿坚哥啦,冇错的。”   徐生巷行出来,过海湾大桥,一路驶向本岛,苏蕤向来不记路,只知到咗老城一处。   兜兜转转行一圈,已入夜幕,阿坚抢到停车位,招呼曳东屿同苏蕤跟住他。   顿屋下的街道夜摊经济红火,一行人穿街走巷,来到一家菜市场,各家张罗生意,进到最深处,睇见经营砂锅粥的铺面,已有街坊守候。   阿坚领着两人入内,阿坚问老板“到咗未?”   老板讲:“你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老板摆货上台面,三人占住最佳位置,挑选食料。   阿坚好快选中猪颈肉,猪肝,猪喉,诸肾,用来煲粥底,对老板交代,“猪生肠和猪脷做铁板烧。”   猪杂两吃。   熟门熟路点完单,三人找个圆桌,坐等。   苏蕤睇见老板将食客挑中的猪杂称重结算,台面上食材很快抢完,阿坚讲:“多亏我哋早先占住霸头位,方便挑选。”   他替两人倒大壶茶来饮,“这家菜场生滚猪杂粥,只做晚上的,深夜美食,猪杂呢,都是屠宰场里刚杀完就送来,选后称重,算价格,服务靠自己。”   阿坚指指不远处的碗筷,劳驾曳东屿跑腿取回来。   苏蕤问阿坚为何如此了解,阿坚才想起讲:“哦,以前打工守工地,就是修建新南湾机场航站楼的施工现场,因为同个方向,方便上班,就住在附近的劏(tāng)房,所以熟咯。”   阿坚问他二人,“咩是劏房知不知?”   苏蕤和曳东屿齐齐摇头。   他又讲:“劏房呢,就是房东将一个普通住宅单位,分成多个的独立间出租。”   苏蕤正在用滚水烫碗筷,“那不就是群众屋,有安全隐患嘅。”   阿坚笑说:“哪里顾得上这么多,独立间比床大不了多少,似鸟笼啊,打工仔为了节省入住,夏季不通风,电路常跳闸,忍忍咯。”   曳东屿想到都怕,“咁辛苦,何苦呢?不如返回老家打工,少赚钱,人安逸。”   阿坚瞄眼曳家细佬,“你呢?好好曳家小少爷不做,叛逆出走,跟你大佬翻脸?甘愿去MASTER酒吧当驻唱,又是何苦?难道体验生活啊?”   曳东屿哑然,阿坚见对方空杯,替他续杯茶水,讲他的家乡梅县,大多数人都务农,后生仔不读书呢,搵不到工来打,成日游手好闲,一眼望到尽头。   阿坚不想再走老路,跟同乡闯荡南洲府。   “大城市机会多,想要出人头地,什么苦都能忍的,不想做躺平的咸鱼,就要拼了命似的逆流而上,短短一生,能有几回博,如果决定,就要拼尽全力,人生终点,方才无怨无悔,临走之时,可以夸赞老子曾经做过。”   曳东屿安静听完。   “我呢,运气好,曳生是我人生的伯乐。”阿坚端杯,以茶代酒,“希望阿屿你也能遇到那个伯乐。”   曳家细佬亦端杯,笑讲:“阿坚哥,借你吉言。”   苏蕤隐约感受到某些东西,一夜之间生咗根,嫩芽势必破土而出。   老板送上生滚猪杂粥,苏蕤闻到一股清香,好奇妙。   老板也不藏着掖着,告诉秘诀,“粥里加上枸杞、枸杞叶,没有多余调料,胜在原味鲜美。”   三人食粥,阿坚讲:“煲粥呢优选泰国的谷米,谷米熬煮3个钟,等米粒开花,一锅粥底富有油脂,再下入底料,才够入味。”   老板夸奖阿坚是内行,阿坚称自己以前在梅县的时候,想过结婚生子,开家砂锅粥铺子。   不知是猪肝太烫,还是听到惊讶,曳东屿哇的一声,“阿坚哥有钟意的女仔?”   “喺呀~”阿坚承认。   苏蕤在乎的是,“点解没在一起?”   阿坚将铁板猪杂推到她面前,让她尝尝,“她呢,叫阿珍,念书少,一直在梅县,好单纯的,毕生追求就是过安稳的生活,一点都不贪心。”   苏蕤不理解,“你不能给她安稳的生活?”   讲不通啊,现在阿坚在曼禾谋到份稳定工作,有能力将意中人接到南洲府来。   阿坚笑笑,“曳生没有给你哋讲?我呢,年轻时学人是做古惑仔,来南洲府之前,蹲咗三年监。”   本人讲得风淡云轻。   经年往事,皆随夜风散去。   曾有一夜,骑楼街的糖水铺里,曳西疆同苏蕤聊什么是底线,聊小保全的故事,讲青春荒唐,人生漫长,途中悲欢离合都能令人识得本心,就算走错路,也能回归正途,若是失掉本心,一心害人,这一生都走失咗。   绕了一圈,阿坚回来,却失去了阿珍,可能这就是,青春的代价。   ……   *   从菜场粥铺离开,阿坚送曳东屿返回学校先,路上,他同苏蕤提及,“拿到驾照,自己揸车去哪里都方便。”   “不必,自己揸车怎会有旁人接送开心。”   苏蕤直视中央后视镜,里面是阿坚的脸,他在笑,表明get到点。   是了,现下曳生得闲,细妹都是由他亲自接送。   跟阿坚比起来,苏蕤觉得自己很幸运,没有错过意中人。   回到崧山府,刚洗漱完,苏蕤便接到曳西疆的视频连线,她一边擦头发,一边同他分享三人菜场的聚餐,好似在分析有用军情。   她讲曳东屿通过君哲介绍,近期去到MASTER酒吧驻唱赚钱,贴补生活,以阿屿的名头,没讲身份。   “他本次似乎不会妥协,万一将曳家闹到鸡犬不宁,我无颜面对曳伯伯,VIKI姨啊,如何话与他们知呢?”   曳西疆温柔安抚,让她莫急,他自有安排。   然后,就是夜间固定台词,催促细妹早点睡觉,别玩IPAD追剧太晚。   视频里,曳西疆手边还有几分文件,似乎还需忙一阵,苏蕤听着他的声音,微微出神。   ……   阿坚去揸车的时候,留下两人站在菜场路边等候。   苏蕤质问曳东屿,“老中医馆那晚,剧本太狗血,是不是演得太过?曳东屿你牺牲我?请问我什么时候成了你啲老婆?不要脸。”   曳东屿还在剔牙,一脸不屑,“你自己讲过不帮我,就别怪我做过火咯。”   苏蕤冷笑,“提醒你,玩火自焚的,要唔要提前给你买口棺?”   “呸呸呸,不吉利!”曳东屿咬着牙签,望住远处夜市灯火。   他讲:“怪就怪大佬太人精,若是按照他的剧本演,他永远都是导演啊,有些时候,必须冒险杀个他措手不及,才有胜算,不必在意过程的。”   夜市摊位上,摊主信誓旦旦对顾客讲最后两张珍藏黑胶片,走过别错过,购买的人前脚才走,他又重新捞出另外两张,招揽下一个客。   苏蕤听懂曳东屿话里有话,欲成大事,不拘小节。   *   四海建设一班同事酒足饭饱,品鉴响锣毛桃汤好滋味,众人AA结账后,方琪夸Phoebe推荐好好,Phoebe讲她少时在沙坪角长大,领着众人漫步在街区夜市摊,消消食。   方琪逛到一处唱片摊位,迈不开腿,老板招呼她,“靓女一瞰就有品,睇睇呢两张黑胶片,限量版啊~”   方琪拿在手中,对着灯光端详,目光被远处的人影吸引,两男一女同一辆车。   她认出那只斜挎包,LOEWE与宫崎骏《千与千寻》的联名款。   苏蕤讲自己在樟宜机场买的,当奖励自己,她今夜没来聚餐,讲有约,原来是同男人一路。   看得再仔细些,揸车的靓仔好眼熟。   身旁的Phoebe推推方琪,“喂,要不要啊?”   方琪让老板将黑胶片包起来,回家的BUS上,她一直回想,终于忆起,在哪里见过那个靓仔。   那日,偶遇曳生,顺路搭车,靓仔就坐在前面。   苏蕤,竟然识得曳生的司机。   ————   胡佩因为新加坡一行,表现优异,深得曼禾集团高层欣赏,任职公文由四海建设彭老总签发,由行政部高级经理,升任副总经理一职。   风光无限,今非昔比,与同学moko不可同日而语。   跟着胡佩去新加坡的团队成员,都有嘉奖,除了苏蕤,因为她只是实习生,人们为苏蕤鸣不平,明明她表现很抢眼。   只有苏蕤无所谓,还是那副不真不抢的佛系姿态。   moko为方琪抱憾,在茶水间议论,“机会给个实习生也是浪费,若是琪琪去咗狮城,几时轮到suri得戚(得意)!”   moko见方琪闷住不发声,往奶茶里加红糖,她又讲:“有些人呢日日一副笑脸,讲自己不真不抢,好似饮着蜜糖长大,实际上,什么好处都占尽,琪琪以后别太本分,是你啲就要争!不然旁人吃糖,自己吃苦啊~”   方琪不自然地浅笑,“moko姐,我听得明。”   moko同Pepe一向不对付,居间挑拨,也不过是为了让她死心塌地跟住她,选边站,话不能尽信。   手机收到简讯一则,方琪同moko道有事先行一步,出了行政部,来到公区,找到第9号电梯,上到中区15层,大厦防火层,转身推开安全门,被人从身后一把抱在胸口。   “琪琪,我好想你!”   对方很急,方琪阻止他的手。   对方顿下,“怎么?还在生我气?”续儿又道:“有什么好气的呢?新加坡的嘉奖算个屁!你有我的,行政部总归还是我说了才算,好了,让我抱一抱。”   方琪妥协。   防火层的逃生通道里,没有摄像头。   方琪才入职四海建设做实习生的时候,大学刚毕业,什么都不懂,跟着去饭局,餐桌上睇见moko鞍前马后各种伺候,舌灿如莲,妙语如珠。   她一直明白moko业务能力不行的,大事做不了,根本比不过Pepe,可是,因为moko人靓,会交际,在四海建设里混的如鱼得水,哪个老总都认识她,名头比胡佩还响亮。   一次饭局酒后,丁爽醉酒,指定实习生代驾送他返家,到咗停车场,丁爽换到副驾座,握住方琪的手,不让她下车。   丁爽讲自己从第一眼起,就好欣赏方琪,能干聪明,又本分,不似moko交际花一朵,哪个男人都行。   方琪问:“丁总什么意思?”她听不懂。   丁爽倒是坦白,“我有老婆的,又能干什么过分的事呢?不过,是想同你亲近一点罢了。”   方琪握住拳,眉眼皆是不甘。   丁爽拍拍她,打开车门,“丁某人在四海建设做足二十载,跟住彭老总打天下,还是能讲几句话的,曼禾集团每年实习生多如牛毛,解决名额不成问题。”   方琪放下拿起的皮包,重新关上车门。   她要在南洲府生根,她太需要曼禾集团这样的平台。   ……   逃生楼梯间里,丁爽本想为方琪理顺衣领,被她拍开,他拿出纸巾擦掉自己嘴上的口红印。   “听说苏蕤在新加坡同施乔生毫不避嫌,归国却没有后续,想来也是个玩得开的女仔。”   方琪蹙眉,“你什么意思?”   丁爽扣好自己的西服,人模人样,“下次去夜场玩,你想办法将她约出来,其它不用你管。”   方琪颇有疑虑,问他什么地方,想确认是否危险。   丁爽笑了笑,“安心啦,怡贵坊的MASTER,正经酒吧,最多一路玩玩剧本杀咯。”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补5月3日更新。   1、终于写到丁爽与方琪的人物线,伏笔埋在第六章,办公室同事八卦,丁爽对方琪特别关照,“清汤寡水换口味。”   2、在新加坡的烟火夜,与校园里,都特意提到阿坚是单身,他与阿珍的往事会推动后续剧情。 第53章 Master(二)   方琪对于是否将苏蕤拉下水, 显得犹豫不决,她深知丁爽的秉性,让苏蕤去酒吧, 又岂会只是玩玩剧本杀。   灯光昏暗,酒精作祟,正好趁机“作案”,搂搂抱抱,豆腐吃尽。   论起方琪对丁爽的评价,人到中年生活平淡,不过是追求一口刺激, 真让他妻离子散, 他又害怕, 一只贼心不死的咸湿佬罢了。   方琪呢, 目的单纯, 求的是职场升迁,各取所需, 不越界不过火, 日后拍拍屁股走人,又是一条好女要嫁人。   方琪料想好退路, 能为自己的决定买单, 可是,这种不能见光的经营, 她不愿牵扯其他人。   自那日防火层逃生通道一别,方琪始终没对苏蕤开口。   午休间隙,几个同事站在工位聊沙坪角打边炉, 讨论下次再去试绵茵陈鲫鱼汤底, 苏蕤推荐徐生巷的阿廖记, “边炉与泥炉烧烤双打,好有特点,大家可以去尝鲜。”   Phoebe想起来苏蕤对徐生巷熟,是因为她在南洲大学读书,好近的嘛,有人关心起苏蕤实习之后会不会留在四海建设,苏蕤讲自己其实还未毕业,未来无定数的。   同事互相交换个眼色,等苏蕤离开工位,才悄声道:“四海建设人家看不上啊,抱住好粗的大腿了嘛,人往高处走咯。”   “啧啧,贪心不足。”   大腿特指朱庇特施乔生。   何止施乔生,前两日方琪才知道姚董秘的女儿是苏蕤的学生,学画画,有了曼禾的圈层,苏蕤又如何看得起四海建设。   曾经,她同苏蕤也曾在路边摊把酒言欢,大谈人生,互道加油,估不到私底下各自走捷径。   无须她做道德圣母。   下午方琪去丁爽办公室汇报工作,丁爽签字之后并没将文件归还,转着签字笔,“如何?”   “我会约到苏蕤。”   但是有条件,方琪朝他伸出手,“经理助理的岗位是我的。”   丁爽扣上文件夹,递到她手中,“成交。”   ————   方琪同苏蕤讲本周五晚上部门同事有约,上次她都没来,这次不好再爽约,苏蕤一口应下。   因为约定的地点她想去。   怡贵坊的MASTER,她可以去睇睇曳东屿。   周五那天,她提前告知阿坚不用接她,收工后,同方琪简单食咗晚餐,乘的士去。   去怡贵坊有一程路,苏蕤玩着手机,在教姚远女儿画画那条分享下,发现曳西疆的点赞。   虽迟但到。   曳生近日表现好好,时时刻刻为细妹动态点赞,条条不落,时刻挂住细妹动向,尽管人不在身旁,令细妹好有安全感。   苏蕤发送一个亲亲表情,曳西疆正好得闲,跟她闲聊几句,问她周五在干嘛。   苏蕤想起曳西疆同她在MASTER的记忆,并不愉快,便未告知实情,只道与同事一起玩,话只讲一半:【方琪阿,你认识的。】   【好。】   方琪发觉苏蕤打字好久,笑她,“同边个(谁)报备呀?”   苏蕤否认。   其实,方琪睇见对话框里出现自己的名,说明对方亦认识自己,她直觉是曼禾的姚远。   方琪笑笑,并不揭穿,苏蕤果然有些东西在身上。   抵达MASTER,入场时苏蕤讲自己要去趟洗手间,问清是28号卡座,讲她会找过来,让方琪先去。   因为来得早,池子里南亚的舞女在热场。   苏蕤凭借记忆摸到后台,遇到工作人员问她:“搵边个?”   “阿!阿屿。”她讲。   工作人员在通话机里CALL,曳东屿还未换演出服,顶着一脸烟熏妆出场。   ?   “你来干嘛?”   苏蕤将他评头论足一番,直言挑染发型有点乡土,曳东屿无语,“你是不是来看笑话?”   “本小姐给你刷火箭阿!还不叩谢跪恩!”苏蕤讲。   曳东屿问清楚苏蕤原来是与一班同事来玩,他想揉眼睛又打住,怕花妆,“等我一会唱完,请你食牛腩煲。”   “好呀。”   送苏蕤离开后台,曳东屿被工作人员叫住,“你条女?正妹哦~腰臀比完美,只着一件纯色裙,让人忍不住……”   曳东屿调侃,“我也只能意*淫一下。”   *   苏蕤走一圈,未找到28号座,问服务生领她去,到了才知道原来不是卡座,是高区的独立半包间。   方琪身边只有丁爽。   苏蕤好意外,“丁总?”   丁爽让她不必拘谨,他让苏蕤点酒水先,苏蕤随手点个慕尼黑套餐,丁爽睇后笑讲苏蕤是不是在为他省钱,换成伏特加特调,度数很高。   方琪拉她起身去看节目。   服务生送来酒水,丁爽主动为两位靓女鞍前马后,递酒。   热场演出后,曳东屿上阵,打着赤膊,精瘦又有肌肉,一条漆皮裤衬他颓废又性感,长腿好身材。   苏蕤也是第一次见。   贝斯一响,低音炮炸耳,激情时刻,曳东屿的嗓音才与曳西疆好像。   他每唱一句,她都在想,曳西疆的青春是否也历经荒唐?   她想,无论曳西疆何种模样,她都会钟意他。   死亡摇滚,金属乐声冰冷,氛围却燃到爆。   苏蕤手握方杯,为曳东屿打CALL,同方琪讲:“我好钟意呢个主唱!”   每一滴汗都在成就氛围感,躁动炙热。   曳东屿扔到支架,持麦嘶吼,吼出困于都市的灵魂,无处安放。   所谓艺术,总要带些愤世的癫狂,震聋发聩,敲击人心。   很明显,曳东屿拥有天赋。   心率太快,超负荷,苏蕤捂住胸口,丁爽招呼她们中场休息。   苏蕤饮酒解渴,不知数,按耐不住,给曳东屿发简讯:【你是我的神!曳东屿!】   对方回她:【?你饮多咗?】   苏蕤傻笑,抬首睇见沙发一角,丁爽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让方琪倾身去点。   火星点点,他依着沙发,叼在嘴边。   半包昏暗,视线不明,劲歌热舞,灯光闪烁不停,零星打在丁爽摸在方琪大腿的手背上。   丁爽在方琪耳旁低语,方琪便坐到男人腿上,他们在接吻,旁若无人。   苏蕤现下意识到丁爽口中的玩得尽兴,是哪种尽兴。   ————   阿坚收到曳东屿的简讯,邀约他晚上出门食牛腩煲。   他估摸曳东屿应该演出结束,算好时间,卡点出门,出发去MASTER接人,在地库里动车才发现,油箱警示灯红了。   睇睇腕表,阿坚决定去怡贵坊的途中,顺便加油。   不是常去的油站,在老城里绕路一阵,经本地阿伯指点,阿坚才搵到一家私人油站。   四个油枪,本来人不多。   一群飞车党轰轰轰冲进加油站,骂骂咧咧,霸住两只油枪,市民见状,排到其它两个,队伍变长。   阿坚告诉伙计邮箱加满,递过车钥匙,推门下车,去趟公共洗手间,顶上吊灯坏掉一双,也是巧。   站在小便器前,借着月光解决问题,不知有冇人尿到脚面。   “叼!”   进来两个后生仔,暗中还能看清脖子上戴住个金项链。   两人并排站着,其中一个讲:“喂,睇住啊,你尿到我阿!”   带金项链那个道:“唔觉意啦,今日有好嘢!劲大嘛~。”   “咩阿?”   金项链朝内睇阿坚,看不清,也不在意,“神仙快乐水阿~保你上天。”   阿坚拉好裤头,去洗手,似听不见他们聊天,水龙头哗哗流。   对方又问:“边度搞得货?”   金项链讲,“去搵大A哥咯,大A哥讲今日有雏鸡玩啊,去不去?”   阿坚停下洗手的动作,关住水龙头,行出去。   走到油站照明灯下,查看油箱是否加满,付了钱,阿坚坐进万事得,揸车出油站,拐入巷口,暗黑的角落里,给自己点烟,左手挂在门外抖烟灰。   几分钟后,那群飞车党驶出油站,在路网交错的街巷里穿行,行驶途中,几辆转向离去。   而阿坚,只盯住戴金链的那个,不近不远地吊着。   ————   吻到舞曲结束,丁爽意犹未尽,接住个电话。   方琪抽纸擦掉吻花的口红,坐回苏蕤身边,苏蕤问方琪是不是饮多咗?昏了头。   方琪端起酒杯跟她碰杯,“出来玩,不必当真的,下周一该返工就返工咯,就当未发生。”   每个人玩法不同,苏蕤不想评价,“Phoebe她们呢?”   方琪不语,丁爽那边正好通话结束,“没有Phoebe。”   ?   苏蕤盯住他,要个解释。   丁爽转转手机,讲:“今晚一起玩的,是我啲朋友。”   同事聚会?苏蕤觉得太可笑,方琪居然骗她!她当然能猜出背后指使者,只是估不到职场潜规则出现在四海建设,出现在她苏蕤身上。   苏蕤端起酒杯起身,对丁爽讲:“我有事先走一步,不打扰丁总同朋友聚会。”   丁爽未讲话,不料苏蕤有几分胆量,“suri,朱庇特是乙方,我哋才是甲方,甲方的事情,施乔生无力插手的,我劝你别妄想他能护住你。”   “关施乔生屁事!”   她只问坐着的方琪,“你走不走?一齐。”   两句话在方琪心里炸开。   关施乔生屁事!   说明苏蕤从未指望过男人。   苏蕤知道自己骗她,依然问她走不走,简简单单个词“一齐”,好似递出的救命绳索,让陷入深渊的灵魂,得见亮光。   点解苏蕤可以无所畏惧?她就不怕丁爽蓄意刁难?   既已冷场,苏蕤将酒杯磕在桌面,明明白白讲给方琪听,“丁总是彭老总的左膀右臂,功勋良将,我记得丁总自己都讲为公司服务二十载,再多几年,便可功成身退,稳拿高额养老金,不至于为着两个小职员,闹得斯文扫地,颜面全无。”   最后,苏蕤还对丁爽笑,“你说对不对?丁总。”   鱼死网破,轮到丁爽笑不出来。   ——啪啪啪!   “精彩!胜过辩论大赛!”   半包间的门从外打开,立着几个陌生男人。   为首那个脖子有纹身,夸张鼓掌,迈步而入,他借着舞台的灯光,上下打量苏蕤,弯腰取来她放下的酒杯。   “恭喜靓女勇夺辩论赛冠军!”   一口饮尽杯中酒,倒扣着展示。   诡异的氛围让苏蕤察觉危险,拿上手机,立刻闯出半包间,没走两步,被门口几个马仔拖住手臂,丢进包间,从外关上门。   苏蕤听见落锁声,以及,心中沉石的闷响。   纹身男这才放下酒杯,一副人畜无害模样,“靓女何必紧张,今晚到Master都是寻开心,随意一点。”   丁爽起身同他打招呼,“好耐冇见,大A!”   大A颇为绅士同丁爽握手,“啱啱返咗来,柬埔寨挣辛苦钱,不如跟住丁总在南部湾享福,睇睇,随时都有靓女作陪。”   “喂,来坐啊~”   他叫住站在门边的苏蕤。   苏蕤仔细看清,他纹身掩盖下的,是一块狰狞的疤痕。 第54章 Master (三)   苏蕤脚下没动, 只睇住大A,两方僵持,谁也没讲话。   气氛让方琪心惊, 主动过来牵苏蕤,悄悄给她睇眼神,没必要斗硬的,人如刀俎,我为鱼肉。   苏蕤同方琪坐到沙发,离大A与丁爽隔开两个人的距离,既安全, 也算给到对方颜面。   大A睇住苏蕤的侧颜, 竟然在笑, 面色缓和下来, 丁爽为大A点烟, 大A问她,“小姐怎么称呼?”   苏蕤目无斜视, 打算装聋作哑。   方琪干着急, 一个名字而已,丁爽给他解答:“suri~仲是实习生。”   “大学生?”大A点头, “聪明人又靓, 丁总好眼光。”   “哪里哪里。”   丁爽端杯,提议大家一齐饮一杯, 所有人,都等着苏蕤,方琪甚至探手推推她, “喂……”   苏蕤依旧不为所动, “我饮多咗, 想吐,不想再饮。”   大A听后不仅未生气,还一脸随和,同意她,“好,不想饮酒,就饮橙汁。”亲手从托盘上拿了橙汁,倒入苏蕤杯中。   眼前男人的举动让苏蕤摸不透,但是她明白这个叫大A的人,好危险。   现下,相敬如宾,苏蕤也不再作怪,以橙汁代酒水,同三人干杯。   舞台巨幕模拟宇宙,空灵前奏铺垫,升降台托起辣妹组合,露得比遮得还多,钻石猫眼,大胆魅惑,全场欢声雷动。   大A讲:“睇表演先。”   劲歌热舞,入不了方琪的耳,一颗心高悬,反观苏蕤,如老僧禅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斑斓的光,在她眼瞳中一闪而过。   大A同丁爽谈事,凑在一起。   大声量杂音中,隐约能听见他们在聊柬埔寨劳工便宜,北部奥多棉吉省的土著,日薪不到10美刀,最紧要的是命贱,就算出工伤,公司承担的民事赔偿成本低,他在干丹省暹粒成立了一家劳务公司,专门有批人搞服务,打通关节,办跨国手续,将南亚劳工弄到南部湾,曼禾工程多,打包给他大A来做。   “比如,曼禾集团最新公布的国际旅游岛,海岛星辰,听说是四海建设承担建设,估算工程量,够吃7、8年。”   丁爽只听着,没表态。   大A懂规矩,比出个手势,让丁爽入干股分红,盈利可观。   丁爽才与大A碰杯,“四海建设内部仲要打点,不过,我想不难。”   “丁总干脆。”   大A瞄一眼两个女仔,意思让她们听见没问题?   丁爽笑笑,“利益关系者,自己人。”   大A指的苏蕤,“她呢?”   “她嘛,就要睇大A哥能不能将人变成自己人咯~”   丁爽料定苏蕤是大A钟意的类型,男人越野越钟意干净纯情嘛。   大A从进门第一眼,对苏蕤的兴趣,就不加掩饰。   抽根烟,明目张胆地望向苏蕤,他知道呢个细妹明明什么都听到,假装听不到,玩弄小聪明,当旁人都傻。   对住苏蕤的方向,吐烟圈,大A叫她,“喂,搵乜嘢?(找什么)”   苏蕤瞪一眼,莫名其妙,“不知你讲什么。”   大A笑开,伸手指着包间角落,“搵摄像头啊?没用的。”   苏蕤被他说中企图,脸色泛寒,令大A更得戚,继续用烟圈逗她。   “哇,你一定在想点解他会了解,你饮一口橙汁,我告诉你阿。”   大A与她碰杯,苏蕤讲:“好啊。”   “28号半包,是我选的,摄像头接触不良,偶尔,不管用的。”   大A摁熄烟头,大口饮酒,又空杯,“经营Master的东南亚团队,是我的人,你明不明啊?”   原来大A从内部动手脚,难怪他敢肆无忌惮地同丁爽畅聊,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苏蕤哑然,热辣表演还在继续,应和着苏蕤心中的鼓点。   未料想丁爽邀请大A这样的角色,挂菩提串的手,好似才放下刀,现实版立地成佛。   趁大A同丁爽对饮,苏蕤将手机按成振动,塞入沙发缝隙。   *   偶尔大A会找她猜拳,她只管饮橙汁,倒也相安无事。   半包间又进来人,二十出头的后生仔,戴住个金项链,进门第一时间问候,“大A哥。”   大A拍拍他的肩膀,对丁爽讲介绍个小兄弟。   “阿金呢,一直跟我在干丹省做劳工生意,选人眼光准,从未给我添过麻烦,以后跟住丁总,要好好表现。”   阿金表态一定卖力十足,给丁爽敬酒。   大A:“这两位靓女,是四海建设的职员,你哋以后都是同事,认识一下。”   方琪已经跟阿金碰杯,阿金转过身,碰到苏蕤一张冷面,盯住她发愣,女仔好靓。   大A推他一把,提醒,“喂!回魂啦~”   阿金脑海中已有画面,他想起来在哪里见过眼前美人,气到笑,“是你!!!真是冤家路窄。”   很明显苏蕤头先已经认出他。   大A问两人有什么渊源,原来曳西疆在Master遇到苏蕤那个晚上,与苏蕤产生酒水纠纷的后生仔,就是阿金,当时徐耀祖的人不认识阿金,几乎打架,最后还是大A一通电话解的围。   后来Master里再没见苏蕤,阿金找她好久,未料今日又遇见。   当初就是因为苏蕤不甩他搭讪,恼羞成怒,今日如何能放过,阿金窜到苏蕤身边,非往她手里塞酒喝。   阿金见苏蕤不依,突然就搂住她的腰,强吃豆腐。   方琪焦急想发声,被丁爽呵斥,“管好自己。”   大A竟然端坐一旁,睇闹剧,睇苏蕤又能怎样。   苏蕤推不开阿金,手摸到矮几上的玻璃酒瓶,攞住瓶颈,就往阿金头上砸去,比敲曳东屿更下狠手。   玻璃瓶应声而碎,酒水溅撒满桌,飞到大A脸上,他用拇指擦掉,讲:“细路仔,有脾气!”   阿金皮糙肉厚,倒没同曳东屿一般脑门见血,只是太丢人,上前挥手就想教训苏蕤一耳光,被大A拦下,“大A哥?她玩我啊!”   他搞不懂老大为何保下那个贱人!   大A抽出几张纸巾,让阿金好好擦干净,“你知道的,我从不动手打女人。”   苏蕤在大A身后才松下一口气,大A忽而拉她坐到自己身旁,力气抵不过,苏蕤跌坐到他身上。   大A搂住她,讲:“你动手打我兄弟啊,这笔账点算?”   苏蕤抠他手臂,大A浑然未觉,“你想怎样?”   大A压着她耳旁,“亲我,你同阿金的恩怨,一笔勾销,好划算的。”   苏蕤冷笑几声,“南洲府有阿SIR的,信不信告你性骚扰啊,劝你早日回Cambodia(柬埔寨)食斋念佛,多积德。”   “大A哥!你还忍!”阿金越想越气。   大A箍住她的腰,贴到苏蕤身上,“点算?我好钟意你。”   眼前的女仔一身傲气,好似被人从小捧到大,精致似人偶娃娃,他就想睇见限量版人偶被弄坏。   他扯住苏蕤的长发,“喜欢饮橙汁?我陪你。”   大A吩咐阿金拿papaya(快乐水)来,阿金开门出去一趟,很快返回来,手中三剂蓝水,迅速兑入橙汁中,来回搅拌。   大A在南亚路子太野,丁爽睇见不明物品,出声叫住他,“别太过火,难以收场,惹麻烦。”   大A笑一声,“刺激激素分泌,搞点情趣而已,只是兴奋剂阿,丁总你想太多。”   大A掐住苏蕤的下颌骨,“饮下这杯特调橙汁,做对鸳鸯似神仙,你情我愿,嗯~我快等不及了,小宝贝。”   苏蕤剧烈挣扎,难以逃脱魔爪,“放手,混蛋!!!”   急得眼泪落下来,苏蕤第一次恐惧到发抖。   生平从未遭遇险境,从未经历黑暗的人性,她活在曳西疆为她打造的保护罩里,太安全,只见真善美,忘记魔鬼混迹于人间,探出的魔手,流窜裙边,一路向下,扯断脚踝的银链。   炫酷刺目的灯光秀,震耳欲聋的狂嗨混音,将28号半包内的呼喊,卷入音浪,彻底遮掩。   晦暗角落,让人难以分辨,沙发上是情人的亲昵,还是恶魔在作案。   致暗时刻,大佬不在身边,心下骇然。   仁慈的天父,请来救救她!   方琪觉得他们做的太过份,开始阻止,被阿金一拳打到地上,痛得整个人卷缩一团,吐得一地污秽物。   剧情失控,丁爽被眼前场景吓傻,起身想跑,当做不在场,他讲:“大A,我有事走先,你哋慢慢玩。”   ————   几个服务生来到后台,负责给演职人员送饮料,几个人碰到一齐,交头接耳。   曳东屿拿杯莫吉托,坐到一旁解渴,听到他们悄声议论什么papaya潮饮,曳东屿懒得问,反正不是好东西。   有个服务生讲:“男人嘛爱刺激咯,别管那么多。”   另外一个说:“怎么管?边个(谁)敢惹大A哥?丢工作是小事,弄去Cambodia当人奴才惨阿。”   大A的名号在Master里无人不晓,曳东屿从未见到,听说年轻犯了事,跑去东南亚雨林里躲着。   “怎么?大A在Master?”   跟曳东屿关系不错的服务生讲真话,“系呀,在28号半包里嗨,守着马仔,不让进的,不知搞乜嘢。”   曳东屿饮完最后一口莫吉托,嚼着薄荷叶,28号?怎会好耳熟?   艹!   他想起细妹给他讲,她和同事在28号!!   “顶你个肺!!!”   曳东屿摔碎莫吉托杯子,左右环顾,顺手超起合金麦架就跑,留下一脸莫名的服务生。“喂,发癫啊?”   *   曳东屿摸到高区转角,28号半包门外马仔三个,烟头满地,无事可做,跟着音乐摇摆身体。   一个人讲要去趟洗手间,曳东屿知道机会到来,尾随而去。   过咗半响,不见人返回,红发马仔发问:“要不要去睇睇?”   “睇乜嘢,睇他打手冲啊?”   辫子佬不屑,指指包间内,“有正妹,玩不到,洗手间里时间长,正常咯。”   红发马仔一脸垂涎,“阿金啱啱(刚刚)进去……搵来papaya,等大A哥食完快餐,不知有冇我哋机会。”   辫子佬笑得猥琐,“等等睇咯。”   “叼你老母!死扑街!!冚家铲啊(全家死光)!!”   曳东屿从洗手间返回,听到这番对话,再无法理性分析战术,轮起麦架一阵狂揍,打得对方防不胜防,破头流血。   对方扛住第一轮突击,开始反攻,毕竟混迹场所,打架比曳东屿资深,招式多,反应快,又扛打。   曳东屿很快被两人暴揍,落了下峰。   突袭不成的曳东屿,内心悔恨,他该CALL给阿坚的!救人心切,乱了阵脚,光凭自己恐怕救不出细妹!!铸成大错!!悔不当初!   一丝晃神,太阳穴遭到重击,曳东屿倒地不起,被人踩中手指,碾压!   “衰仔……”   还没骂完,红发马仔被一记飞铲,踹飞出去,断掉内骨。   阿坚一个鲤鱼打挺,翻身扭住辫子佬,就是一个锁喉,令对方几近窒息,“大A在里面!是唔是!?”   辫子佬疯狂点头,曳东屿看清来者,大喊:“阿坚!快!苏蕤在里面!”   包间门从内打开,门内立住个人,彻底傻眼!   阿坚抬腿就是一脚正蹬,蹬中要跑路的丁爽,打得他嗷嗷直叫。   曳东屿跌跌撞撞爬起来,同阿坚闯进半包间,场景骇人。   苏蕤被人压在沙发上强迫灌不明液体,诡异的蓝黄色,流了一脸,裙子被扯坏,鞋都踢不见,光着脚丫,人被大A单手控制,力量太悬殊。   “大A!!”   阿坚一个飞扑,撞向大A就是一个抱摔,果盘、酒杯碎成一片。   大A握住一片碎玻璃,割破阿坚前胸,阿坚继续以巴西柔术锁死他的四肢,大A反手将玻璃插进阿坚的斜方肌,划开血口,“你还不死!阿坚!”   阿坚反而爆发更大蛮力,啪的一声,扭断大A的手臂,两人以命相搏,不死不休。   “没亲眼睇见你死,我死不瞑目嘅!!”   阿金想帮手,被曳东屿死命缠住,曳东屿对住吓傻掉的方琪,大吼:“报警啊!!死蠢!!”   方琪哆哆嗦嗦在地面摸手机,正在报警,包房外已被全副武装的阿SIR包围,“所有人趴下!不许动!”   Master全场灯光大亮,光明终究驱散黑暗,警徽闪烁,守护向阳的人心。   苏蕤被人抬上担架,昏迷之前,睇见曳东屿将自己的衣服脱下,盖在她身上,替她遮掩不堪。   他肿着半张脸,痛哭流涕,“我不知怎样同大佬讲啊~suri~我冇护住你啊……”   苏蕤无力地晃晃手臂,“我还没死咗,痴线,包房沙发……去搵我手机啊……”   *   玄少钦赶到Master包房,亲眼目睹战况之惨烈。   曳东屿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紫紫红红,面目全非,阿坚被现场医护紧急处理,包住半个身体,血染绷带,还能同他打招呼,“玄董。”   不幸中的万幸,今日有阿坚,否则,难以想象曳家细妹同细佬,会落到怎样下场,玄少钦一点不敢想。   他要拨通一个号码,当下、立刻、不敢拖延一秒钟。   对方接听。   久经商场的玄少钦,竟然不知从何说起,“……suri的情况……很不妙……你快回来。” 第55章 Master (四)   玄少钦领着曼禾安保部赶到时, 警方已经控制住Master现场,相关涉事人员一个都没漏掉,酒吧内全员尿检登记, 警犬支队带来三支德国直耳黑背,进行全覆盖搜查。   曳东屿领着证物搜查组警官,在28号半包间的沙发缝隙中,搜出苏蕤提到的手机,警方当着曳东屿的面,拍照,密封, 登记存档。   斗殴中受伤人员, 由警方监护前往医院, 进行及时医治。   绑着绷带的阿坚, 等到曳东屿完事, 与玄少钦讲了几句,再一同登上救护车离开。   Master外场, 警灯闪烁, 晃到两人的眼,曳东屿抬手遮挡, 发现阿坚安静地靠在救护车窗边, 思绪已飘远。   头先,阿坚尾随金链仔, 一路跟踪,跟到地下车库,他睇一眼直达电梯的目的地——Master酒吧, 心下了然。   目睹金链仔进入28号半包间, 阿坚藏身走廊中, 安静观察,守株待兔,直到金链仔中途行出来,攞到三剂蓝色不明液体。   阿坚知道,这就是对方口中的快乐水。   时机已到。   曳东屿问他,“是你报的警?”   阿坚点头,没讲话,他本计划亲眼目睹警方捉住大A,人赃俱获,估不到半路杀出个曳东屿,打乱咗计划。   来不及想是否会打草惊蛇,放跑大A,阿坚从暗处现身,出手救下曳家细佬,只是,没想到细妹竟然在包间里面。   她给他的简讯里,明明讲地是与同事有约。   等看清门内站着的丁爽,阿坚知道细妹上当受骗,中了丁爽同大A联手设下的局。   阿坚心里难受,如果知道细妹在里面,岂会是眼下的局面。   一个钟头前,南洲府接警中心,接到市民报案,举报怡贵坊的Master酒吧,有涉黑团伙贩卖可疑液体,疑似毒品,就在今晚。   ————   大批警方值守在霍华德医院,看守一众涉案人员,并在相关人员接受治疗后,第一时间问询笔录。   许清风领着律师团队,同时到场,与玄少钦碰面,提供法律支援。   曳西疆提前结束环太投资峰会,港岛飞回南洲府的班机上,曳西疆找到霍华德医院的理事,请他全力协助警方,并为曼禾的人员提供便利。   等他落地时,阿昌来接的机,霍华德医院的老院长在医院正门亲自接待曳西疆。   在众人陪同下,曳西疆第一时间赶去细妹的病房。   4个钟头的飞行时间,细妹经历胃管洗胃,老院长同他讲,“伤者目前各项生理指标正常,表皮有些软组织挫伤,无大碍,只需留院观察两日。”   苏蕤陷入昏睡,曳西疆小心翼翼地摸摸她的头,脖子上明显的掐痕,格外刺眼。   站在后面的曳东屿想讲些什么,被玄少钦一把拉住,摇头,示意他家大佬此刻面若寒霜,不易多话。   苏蕤的病房里有两名看护,24小时轮班护理,曳西疆握了握细妹的手,同看护交代几句,转身过来,才睇见细佬满脸挂彩。   曳东屿讲:“对不住啊,大佬,我……我……”   话哽咽在喉咙,讲不完整,他心底害怕。   “谁都不想的。”   曳西疆探手拍拍细佬的肩。   隔壁套房被当做临时工作地点,阿坚缠着绷带等在里面。   曳西疆从玄少钦口中了解到,警方在半包里搜出苏蕤的手机,曳东屿讲里面是实时录音,录音同时被苏蕤上传到云端,他已下载。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按下播放键,将公放声音调到最大。   现场收音条件并不好,时不时被节奏强烈的音乐干扰,隐约能听见男人说话的声音,以及碰杯劝酒的人语,直到一个名叫阿金的新人加入,同细妹起咗明显的争执。   之后便是砸酒瓶的突兀,细妹的尖叫反抗,大A叫阿金去拿papaya(快乐水),方琪的劝阻,以及大A那几句:“搞点情趣,只是兴奋剂……做对鸳鸯似神仙,你情我愿,我快等不及了,小宝贝……”   细妹的呼救,以及大A猖狂的笑……   曳西疆从头到尾整个听完,曳东屿甚至诧异大佬听后,居然睇不出情绪。   阿坚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录音还原细妹在包房里的遭遇,阿坚受不了,内心自责,他跪到曳西疆面前,讲:“suri受了委屈,阿屿受伤,是我阿坚未看护好,难辞其咎,任由曳生惩罚。”   曳东屿想去拉阿坚,又被玄少钦拦住,他才发现他哥并未让阿坚起身,看似表面无事,实则怒火早已烧穿内心。   可是,他不能不讲:“大佬,如果不是阿坚及时赶到,我同suri更是不堪设想。”   玄少钦也讲:“是阿坚第一时间报警,并以毒品交易举报,才令到警方全面封控Master,监管所有涉案人员。”   曳西疆已经注意到这个重点,阿坚救下曳东屿本是意料之外,更不知苏蕤在包间,他一系列的设计,只有一个缘由,“你认识大A。”   这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这就是阿坚为何从加油站一路跟踪阿金,为何也出现在Master28号包间的原因。   “是,我认识大A。”   不仅认识,当年阿坚正是因为大A坐监。   *   梅县好小的,大A还未成为大A的时候,叫阿坤,与阿坚是同桌。   两人命好像,父母外出打工,细孥无人管,念书念不得,考试考不过,老师请家长,来的都是阿公阿婆,讲半天,听不懂,老师也放弃,表示不必浪费时间,念书不行,不如去打工,学门手艺有口饭吃咯。   阿公阿婆不愿意,觉得后生仔还是读书好。   估不到没过几日,阿坚与阿坤同高年级男仔打群架,竟然将对方揍进医院,阿公阿婆提上鸡鸭去道歉,被对方家长扔出病房,放言必须要他们付出代价。   阿坚与阿坤,同时被学校开除,成了梅县里的难兄难弟。   阿坚安慰阿婆不要着急,他一定混出个人样,给她争气。   没文化,找不到工打,阿坤给阿坚讲自己认了个大哥,跟着做安保。   阿坚跟着去了才知道,说是安保,其实是收保护费。   都是半大的后生仔,拳脚过日子,满口江湖义气,他们在后背上纹身:情义值千金,嘴里讲:钱财如粪土。   殊不知,日后正是为金钱翻脸。   阿坚呢管理菜场铺面,睇见在父母摊位做暑期帮手的阿珍,阿珍拿著书,在喧嚣的菜场里背课文,少年对少女,一见钟情。   他会替她看顾菜摊,也会骑单车接送她上下学,阿珍同他规划好以后开家粥铺经营,阿坚本以为日子会这样平静地的度过,日复一日,直到阿坤找他去管KTV。   彼时,阿坤已成为鸡头A。   KTV踩边线,能挣大钱,阿坚想令阿珍过好日子,总要搏一搏。   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脚,阿珍亲眼见到阿坚搂住个女仔亲热,最终分手。   阿坚想与阿坤分道扬镳,可是生意好挣钱,怎可说散就散?   阿坤找几个古惑仔去砸掉阿珍家的菜摊,轮番调戏阿珍,让她闭嘴,搞得阿珍几欲轻生。   事情被阿坚晓得,去找阿坤理论,言语不合,动了拳脚,阿坤冷声讲:“当不成兄弟,留着也没用。”   想废了他。   谁知阿坚身手更好,反而弄伤阿坤,坐监三年。   大A纹身下的伤疤,就是阿坚的杰作。   等三年后,阿坚重获自由,才知道大A犯了事,躲去东南亚,从此了无音讯。   可是,阿坚的人生已经被他毁咗。   阿珍举家搬迁,离开家乡梅县,想起她的泪眼,阿坚不忍再去打扰。   ……   那时,加油站里偶遇马仔阿金,阿坚重获大A讯息,凭借以前照看KTV的经验,判断对方涉及毒品,这才有了后续筹划。   他怎会放过大A?绝不可能。   许清风带来从警方处了解的案情最新进展。   “警犬在Master的升降舞台下找出300公斤papaya灌装原浆,已经封存取样,东南亚团队已被控制,警方通知到酒吧所有人徐耀祖接受问询,吓得对方几乎晕厥。”   许清风已经大概梳理清案件的脉络,对曳西疆表态,“大A一伙涉黑涉恶涉毒,丁爽与方琪涉及商业行贿受贿,总之,一个都跑不掉。”   “阿坚第一时间报警封控,令对方失去销毁证据的时间,很关键。”   曳西疆面色稍霁,让阿坚起身,“你是给我做安保,不是卖条命给我,我会记得是你救下阿屿与suri,你不欠我。”   怎会不欠呢?   他永远不会忘记,是曳生在工地救下他,在他人生低谷时,是曳生出钱,帮他在梅县修缮阿婆的屋企,让老人安度晚年,体面地离开人间。   阿坚前额触地,闷声叩上三个响头,“阿坚一生跟住曳生。”   许清风将警方搜查到的部分证物相片,传给曳西疆,其中一张,是一条解体的vintage银链。   曳西疆拨通手机中一个号码,对方讲他知道Master出咗警情,“估不到徐耀祖同曳生关系如何,但是,劝曳生不要插手调查,如果查实,涉黑涉毒,案情重大。”   “钟sir想多了,我都还未表达,”   曳西疆笑了笑,“对于Master案情,涉及到曼禾员工,作为南部湾商会副主*席,我有心全力配合警方调查,提供更多线索。”   对方顿了几秒,“曳生支持,求之不得。”   曳西疆继续讲:“其次,作为受害者家属,我亦有权力向警方了解案件详情,督促办案进度。”   “家属?谁?”   “受害人曳东屿是我细佬,受害人苏蕤,是未来的曳太。”   钟SIR听下来好头疼,从嫌疑人到受害人,都同曳西疆有关,是个什么抓马案件?   ————   苏蕤的病房是大套间,曳西疆也不避嫌,让其他人回房休息,他亲自陪在细妹的房间,换身家居服,躺在一旁的看护床上,睡不着。   遭遇惊险后的应急反应,让细妹惊醒,发炎的喉咙,让她声音破碎。   曳西疆起身抱住她,他在她身边。   苏蕤使劲搂住他的腰,手指抓住他的衫,嘶哑地叫声:“大佬……”就开始哽咽落泪。   一滴一滴滚烫在曳西疆心尖,让他窒息,“乖了……阿哥在。”   曳西疆安抚好细妹,替她喂水,按铃唤来看护,做一番基础检查,重新关灯,握住她的手,让她入眠。   苏蕤拉住大手扯了扯,让他同她躺在一起,无声道:“陪我。”   曳西疆一切顺着她,躺入被子里,抱住细妹,于暗夜里,彼此重获安稳。   苏蕤蹭着他的下颚,“我想回屋企……”   “好。”曳西疆垂下头,亲吻她的泪眼。   她想怎样都行,只求,不再落泪。 第56章 Master (五)   曳西疆以拇指替她抹泪, 漆黑病房里,除了各类监护仪器亮着屏,还有晶莹剔透的一双眼眸, 安静地睇他。   曳西疆的动作好轻,指腹温暖,“睇什么?”   如此专注,好似多年未见,睇不够,他只是离开十日而已。   苏蕤哑哑地开口,带着哭泣后的浓厚鼻音, “睇你是不是真的?”害怕大梦初醒, 没有曳西疆, 仍在人间炼狱, “我好怕的……”   她见到人, 再也无法坚强,恐惧后怕, 倾泻而出, 无比需要他。   一把将细妹揽入怀中,锁在胸前, 曳西疆任由她发泄委屈, 像只怎么哄都哄不好的幼崽,讲道理冇用, 只能整个搂住她,给她安慰。   哭声渐小,变成抽泣, 曳西疆替她拍背顺气, 摸到背心湿咗一片, 粘在身上不会舒服,他撑起半身,伸手抽湿纸巾,给她擦拭,探进病员服,从后背到腰肢,薄衫宽松衬得细妹小小一只,脆弱易折,纤细的手臂挂住曳西疆的颈项,安静地贴着,稍稍用力,他就能感受到皮肤的柔软,明明弱得几乎一捏就碎。一想到她独陷险境的画面,分分钟血液逆流,怒火中烧,若不是阿坚,大A岂会放过她。曳西疆的手上用了力,令苏蕤嘤咛,“大佬?”。一夜的克制失效,埋首亲吻苏蕤,从浅尝止渴到怒饮纵情,细妹主动迎合,头枕掉落,是相思难耐的补偿,让人魂牵梦萦,搅翻愁肠。   曳西疆逗她,“现在能确定我是不是真的了?”   “嗯。”   终得好眠。   一觉醒来,苏蕤精神良好,阿SIR提出问询,立在病房门外等待。   肩上只有一粒星的那位好奇,“点解如此谨慎?”   警衔高阶的阿SIR讲,“能令到30楼给老大去电,你以为边个(谁)都行?”   一粒星发懵:“30楼,钟SIR!!到底是边个呀?”   高阶阿SIR笑:“曼禾的曳生,知唔知?”   曳西疆并不想让苏蕤陷入不愉快的回忆,本意过几日再谈,反倒是苏蕤积极配合,将人请进屋,曳西疆对住两位办案警官客气道:“我坐这里,会不会影响你们?”   对方睇睇宽敞的套房,讲不会影响。   许清风陪同苏蕤在病房内做笔录,回忆案情线索,客厅的曳西疆都有听见。   警方收到录音证据,还需苏蕤的亲口证词,苏蕤提出一个全新的重要线索,大A团伙不仅涉毒,还涉及买卖人口,以跨国劳务公司的名义,在东南亚非法限制人生自由,畜养人奴。   她将大A提起的国外地名,一字不差背出来,“柬埔寨北部奥多棉吉省,与泰国素林府接壤的边境村落,有据点,国内被骗去的打工人,立刻没收护照,被监管。”   细妹的沉着,让许清风刮目相看,在极端处境下,她竟然还有心思收集证据,可见心思敏锐,他表扬细妹,颇有大将风范。   曳西疆掩不住骄傲。   警方获得的线索越多,案情牵涉越广,许清风同曳西疆有了交待,初步估算,数罪并罚,够让大A坐穿牢底。   丁爽与方琪涉及的商业行贿,另案处理,对于四海建设在劳工外包中的手脚,曼禾董事局震怒,责令彭庆开展内部自查,并派出专项审计队伍入驻。   阿坚同阿屿伤势严重一点,留院观察。   入院第三日,苏蕤就催促曳西疆办理出院手续,玄少钦深知曳生近日无心他顾,自觉领命坐镇曼禾总部,主持工作,给曳生放个小长假,“我现在多善解人意。”   曳西疆替苏蕤拉开车门,等她落座,自己再坐进去,对老友道:“嗯,有进步。”   直接关上车窗,令阿昌开车。   ??   玄少钦不满意他敷衍,“喂!一句感谢都冇?来日要还我的,曳生!!!”   曳西疆睇眼后视镜,给他发条简讯:【搵个女人先。】   ————   姚远的保密工作一向挑不出错,阿昌头次见到曳生与细妹之间的亲密。   行驶过程中,端坐后排的曳生,自然地将手放到细妹腿上,与她十指交握,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   圣乔治道刮起的风,撩乱细妹的长发,曳生亲手理顺。   两人之间,若再说是兄妹之情,实在过于牵强。   行至半山道,曳西疆牵着细妹下车,揽着她走过人行横道。   曳生睇她,是男人睇女人的眼神,阿昌唔会认错。   *   曳西疆同苏蕤在ins风超市里采购,讲晚上以佛手瓜同猪展煲汤,之后,再牵手返回崧山府21楼,曳西疆亲自煲汤,苏蕤在一旁帮手切猪展。   曳西疆将苏蕤按到椅子上坐,又把砂锅端上桌,拿起汤壳盛一碗,放到细妹面前。   苏蕤双臂抱膝稳坐,一动不动,用下巴尖点点汤碗,“烫啊。”   让他吹一吹。   曳西疆照做,握住匙羹舀一勺,轻轻吹,自己尝先,觉得温度合适,再喂给细妹,让她张嘴。   苏蕤一口饮不完,汤水撒落一半在衣衫,怪曳西疆不会照顾人。   “sorry,”曳西疆讲自己从现在开始学。   等苏蕤先食饱,就闹着要喂大佬,曳西疆皱着眉头拒绝,像什么话。   苏蕤缠住他,直接坐上大腿,“偏要喂。”   曳西疆无奈摇头,顺咗她心意,开始好好的,佛手瓜汤喂到一半,弄脏男人白衫,“喂,洗不掉的~”   曳西疆抱在腰间的手捏了几下,“你是不是故意报复?嗯?”   细妹好怕痒的,笑到岔气,“你冤枉我啊~大佬~”她坐在他腿上,又如何逃脱,到最后,笑得好累,挂在他肩膀,任由曳西疆寻到她的唇,苏蕤将舌尖递给他,食汤不如食人过瘾,丁香小舌,又嫩又香,呼吸渐重,白衫的扣子都被苏蕤蹭开几粒,她在他耳旁讲她想,曳西疆骤然喊停,让她莫动,别闹。   他的手握在苏蕤的脚踝,上面空无一物,令他惊醒细妹才经大难,“现下不合适。”   曳西疆扣好前扣,“换衫先。”   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令苏蕤愤怒起身,光脚踩进盥洗间,“你不如讲你我不合适!”   怪她不够靓,令他不够想。   大力关门,内间传来冲凉声。   曳西疆也不辩解,收拾餐厨,沉默。   男女大不同,□□对男人来讲好简单,他的克制倒惹来细妹不满,误以为他不够心动,其实每一个辗转反侧的夜晚,有多辛苦,只有他自己明白,曳西疆都嘲笑自己,点解搞得像个纯情少年,不敢碰她,她才20岁,不了解一个成年男人的克制,有多稀罕,他怕内心的猛虎莽撞,轻易就摘下枝头蔷薇,所以上了锁。   看守她,也看守自身。   曳西疆在龙头下净手,为自己制作一杯冷萃,加多两粒冰块,靠着岛台饮,抬腕睇表,一个钟头过去,苏蕤都没有出现。   握住冷萃杯,走到盥洗间门外,没有冲水声,只闻抽泣,曳西疆一口饮完冷萃,顺手将杯子搁在边柜,然后,敲门,“suri~??”   “你走啊~我不想睇见你……”   细妹哭得好伤心。   细妹常年独居,没有锁门的习惯,他知道。   讲声他进来了,曳西疆直接拧动门把,入内见到苏蕤伏在浴缸边落泪,眼眶红红。   她往泡泡里藏了藏,曳西疆坐在浴缸边缘,拿过浴球,替她擦手臂,才将手臂捞出手面,苏蕤就喊:“不要看!!”   曳西疆将藏身泡泡的苏蕤,一把拽起来,才睇清楚她皮肤上四处绯红,早已被自己用力擦伤。   “放手!放开我!别碰我!”   苏蕤大力推他,曳西疆未料到细妹气到命令他别碰她,反手将苏蕤按在怀中,“点解弄伤自己?别像个细路仔闹脾气,OK?”   “我嫌脏啊~”   苏蕤突然情绪崩溃,令曳西疆措手不及,她声泪俱下,“大A要用强,我不从,他就掐我,手伸进……他碰到我啊!我踢他,他抓住我的腿就………银链不见了……”   苏蕤在曳西疆怀中歇斯底里,她讲全身上下都是指纹,太脏!所以她不断地洗,哪怕掉一层皮,可是她依然记得那天的触摸,在夜晚清晰无比,怎么办,好恶心。   句句话,似冰锥,戳中自己,也伤得曳生血流不止。   够了。   曳西疆抽出浴巾,将苏蕤包裹,抱出浴缸,回到卧室,替她擦头擦身,取来晶莹露,一处一处涂抹在绯红的皮肤,大手握住小巧的脚踝,吻落下,细密成链,他送给她不可取下的心链,以吻痕。   苏蕤捂住眼睛,泣不成声。   ……   穿越埃及,亚述,巴比伦的文物,阿尔忒弥斯圆柱后,立着宙斯与欧律诺默的女儿,作为美的化身,在时空里留痕。   来自公元2世纪的爱琴海工匠,熟悉每一道曲线,平坦的腹部,微翘的臀,一寸寸雕刻,全心全意打磨,一生的高光,命定的杰作,曳西疆的指温,覆盖每一寸,以星火燎原之势,燃尽苏蕤,好烫,不知是心还是眼前人,苏蕤讲害怕,为什么要怕呢?曳西疆压住苏蕤的手,命她叫他的名,今夜不可推却,不容妥协。   暗夜起了火,席卷一双人。   烈焰焚烧,唯有工匠和他的女神,他将他的名,刻在她的身,战火无法损毁,暴君不可掠夺,唯有神祇震怒,埃特纳火山喷发,天降流火,才能将其掩埋在时间的浪底,千万年,永生共存。   怒焰与巨滔相击,攻陷壁垒,势不可挡,昏天灭地,神女亦不再高冷,慢一些,缓一些,远古的低吟,源自本能,赛菲索斯河畔的歌谣,只吟唱给心爱的人。   岩浆溅落海面,漫天星辰陨落。   粉红薄皮下压着青色的血丝,比纽约大都会博物馆里的美惠三女神,更诱人,曳西疆凝视苏蕤动情的脸,犹若幻梦,今夜神迹降临。   他得到他的女神,以爱,以灵魂。   ————   两日后,曳东屿知道大佬忙,自行在霍华德医院办理出院手续,回一趟崧山府取物,上到38层,开锁入门,一片漆黑。   “大佬?”   静无人声。   他换鞋进到曳西疆房间,直接推门,空无一人,他又去到卧房盥洗间,毛巾干燥成方块,近两日哪里住过人。   呵呵,缠到大佬屋都不落,不亏是苏蕤。   曳东屿坐在曳西疆的床尾拍了拍,掏出手机编辑简讯:【大佬是唔是好劲?】   对方没搭理,曳东屿研究出问话秘诀,【嫂子?】   【乖】   苏蕤边刷牙,边睇向使用剃须刀的男人,曳西疆从镜子里笑她,“刷牙都不专心,小心蛀牙啊,大小姐。”   “你来检查啊~”   将电动牙刷暂停,苏蕤垫脚去吻他,满嘴牙膏沫。   作者有话说:   还记得曳生的梦吗?第十三章骑楼街,女神长着一张苏蕤的脸,潜意识。   成功~ 第57章 Master (六)   曳西疆不嫌弃苏蕤一嘴牙膏沫, 让她亲得满脸都是,曳西疆搂着她,任她光脚踩在自己脚上。   苏蕤发现新大陆, “呢个牙膏味道,是甜的!”   瑞士微笑啊,990文一只,她同他在环贸金钟的超市买的,苏蕤将原因归结为,“一定是里面加咗金粉呐。”   理由都由她讲,曳西疆亲亲小嘴, 一本正经品尝一口, “是甜的。”   是、她、太、甜。   入夜, 苏蕤在曳西疆怀中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 抱着IPAD, 陪他看新闻。   她呢对时政频道冇兴趣的,沉迷综艺, 追了半集, 竟然看不进去,毛躁地蹭蹭曳西疆的肩, 选择同他老实交代, “阿屿在38楼。”   曳西疆哦了一声,“那我走?”   苏蕤撑起来压住他的肩, “不行!”   “这么霸道啊~”曳西疆放弃反抗,是被彻底征服的一方,“那没得选咯~”   “曳东屿怎么办?”   他知道曳西疆睡在她屋里, 曳家细佬的问题还没解决, 估不到他几时发癫, 苏蕤有点在意。   “什么怎么办?阿屿又不需要我哄睡。”曳西疆的眼眸里有笑意。   “谁要哄睡?”苏蕤不认,又讲他都让她不够睡。   长夜缠绵,谁为谁失了魂,顾不到轻声求饶,她讲太多,他觉不够,远远不够,把控强势主导权,令她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完,断断续续,嘤嘤嗯嗯。   曳西疆抽掉苏蕤手里的IPAD,将她整个人抱上手,“不够睡呢,就早点上*床,”垂首睇她一眼,“睡的时间长一些,就够了。”   *   曳东屿因为额角有淤青,向学院请好病假,等到消肿在返校。   曳西疆讲自己难得假期,让细佬同他与苏蕤一齐,去圣乔治道药材街买煲汤干货,曳东屿顶着包球帽出街,遮住半张脸。   药材街干货齐全,苏蕤进到一家海味铺头,就移不开眼,好似身处珠宝店,精挑细选,鳕鱼胶、响螺片、鲍鱼仔、元贝干,样样都是煲汤首选。   曳东屿点醒细妹,“曳生在场,还需要选?统统拎走,保你汤水自由。”   曳西疆没意见,只是表示购物袋需要个人工。   茶铺的老板讲俊男靓女要好好保养,给细妹分享刮油茶配方,山楂,灰枣、枸杞、苹果干,一周一壶,食多一点也不怕。   回到街旁停车位,曳西疆打开后备箱,曳东屿手提大包小包,讲下次不会再上当,苏蕤翻包搵硬币,行到自动缴费机前付费。   卸咗货,曳东屿拉开副驾门,长腿一迈,大摇大摆落座,曳西疆睇眼细佬,关上后备箱,等苏蕤付费归来,替她打开后座门,伸手挡着门框,怕她撞到头,照顾完细妹,才返回驾驶位。   曳东屿塞着耳机,摁脚(抖脚)听歌,曳西疆一句话没讲,揸车返家。   抵达崧山府车库,曳东屿空手就要走。   “曳东屿。”   细佬被大佬叫住,才想起去到后备箱,曳东屿挑挑拣拣,讲不好拿,分出一袋,递给苏蕤。   锁好车门,曳西疆取过苏蕤手中那袋,提走。   食材统一放在21楼,苏蕤将兄弟俩送到电梯厅,道晚安,关上门,电梯厅内只剩他二人。   两人并排立着,竟然忘记按“上行”,同时伸手,又停顿,最后曳东屿按钮。   站在细妹门前,好尴尬,也许应该讲点什么,曳东屿觉得。   “11号铺头的女老板嘴甜人靓,有开直播带货,9号铺头的阿伯呢,标价最低,多是师奶照顾生意。”   “嗯。”   曳西疆根本不知细佬在讲什么,曳东屿心里也明白。   曳家细佬,属于典型的物质大满足后的精神追求派,感触细微,极端敏感。   大佬呢,整日头脑风暴,资本对决,没空闲悲春伤秋,观察事物,一目十行,只睇重点,不影响决策的细枝末节,统统砍掉。   曳东屿同曳西疆讲店铺老板的喜好,根本不重要,曳西疆只挑货好,价格公道。   兄弟俩从来如此,沟通不畅,没得聊。   曳东屿尽力了,万幸电梯铃响。   门打开,曳东屿率先步入轿厢,转身见到曳西疆没动,他按键38层,又按住开门延时,“大佬?”   “你走先。”曳西疆同他讲:“我同suri借戴森。”   “哦……”曳东屿信了他的邪。   电梯关门之前,曳西疆提醒细佬,“明日下楼食饭,记得。”   半遮半掩,大佬还沉浸在原来的剧本角色,欲说还休。   38层抵达,曳东屿萌生新的想法。   ————   四海建设商业贿赂案,涉及资金一千万,丁爽利用职务便利,索取他人财物,为他人谋取利益,数额巨大,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并没收财产,同案方琪,作为证人提供关键证词,有立功表现,依法减轻处罚。   入狱那天,丁爽收到老婆离婚协议文件,痛哭流涕。   方琪在没收手机之前,编辑最后一条简讯,发给苏蕤:【抱歉。】   苏蕤回她:【重新开始。】   四海建设总经理彭庆监管不力,就地免职,新任老总由曼禾总部空降。   胡佩被任命为新一任行政部经理,她问苏蕤要不要转正,却收到苏蕤递交的离岗申请。   实习结束,她决定重返校园,继续念书。   “那就祝你早日成为画坛巨星,”胡佩没有阻止,“记得请我食乘四记啊~”   “冇问题!”   经历变故,阅尽百态,每个人都要行路,高峰低谷,一步步踏过,才算数,没有捷径嘅。   曳西疆曾经问她想做什么?   如今,苏蕤可以肯定的回答他,她喜欢画画,等她成咗画坛巨星,开间画室,来养他。   来接细妹下班的曳西疆,倾身替她插好安全扣,听到有人大言不惭讲养他,“嗯,我等着。”   逗得苏蕤好开心。   曳西疆揸车又同她聊天,“画室?你钟意边度(哪里)?好好挑一挑,选中地段给我讲。”   ?   这是要买间屋给她。   “大佬……”   苏蕤无语,她先前还在同他大谈自力更生,他明显没放心上。   “你不信我!”她抗议啊。   曳西疆越过中控台,摸到细妹的手,“信!怎么不信。”   ————   由雪松资本收购的马来西亚VR工厂,顺利推进,美国Oculus成功注资,管理团队将由几方组建。   曳西疆让姚远CALL来安保部经理阿威,问他:“愿不愿意去东南亚锻炼2年?”   阿威讲:“曳生选中阿威,是看得起阿威。”   姚远将一袋资料交给阿威,曳西疆敲敲桌面,“另外,去帮我查个地址,带住100万美金去,美刀在柬埔寨是硬通货,当地人识货。”   阿威翻开资料,才发现里面是张细路女的相片。   “大A在柬埔寨有个女儿,找到她。”   *   经物证鉴定中心抽样,证实papaya中含有管制精神药物——γ-羟基丁酸,严重时会导致人失去意识、昏迷及死亡。   属于新型毒品。   Master的案情相当复杂,警方成立专案组,历时侦查取证、布控抓捕,成功摧毁“papaya”水跨国犯罪网络,缴获液态毒品2200公斤,抓获贩毒团伙49名。   法网恢恢!法庭上公开宣判,被告人高坤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其它同案人员分别判处有期徒刑10至15年不等。   南部湾,璟山监狱,重刑犯区。   狱警送来新人入班房,“3126,这是你的房间。”   8人间里,他是最后一位,想坐,被人一脚踢飞小板凳。   “叫咩名阿?”有人发声。   “阿坤。”3126报上名字,再坐,对方再出腿,3126出脚对踢,烂命一条,谁怕谁?   年长者挥挥手,让大家散开,“你仲有个名,叫大A。”   3126立刻明白有人整他,又能如何?反正都是死。   年长者话他坐监三十载,生无可恋,唯独有双儿女争气,有好心人捐款帮他们留学澳洲啊,他对住大A报出一串英文地名,讲:“生前造过的罪孽,要靠自己赎的,以免生后殃及后人,你明不明啊?”   暗处的人,抓住软肋,从此再无大A,唯有3126逆来顺受,再无反抗。   一直到行刑那天。   生活在柬埔寨的细路女,在保育院里健康长大,成为下一任保育院院长,终其一生,不知老窦过往。   ————   阿婆忌日那天,阿坚返回梅县祭拜。   县城大变样,凌乱的菜场被拆迁,盖成商业中心,水泥路面拓宽成六车道的交通主干线。   阿坚漫无目的地行街,挑中商业中心里一家粥铺店,落座点单,店家很快端来,香菇牛腩粥。   ……   阿珍曾问他,你最钟意食乜嘢?   香菇牛腩粥咯。   他讲过。   阿坚对住店家讲:“唔该嗮。”   “好耐冇见。”店家坐他对面,替他挑好咸菜,盛好粥,睇他衣冠楚楚,“过的好吗?”   阿坚列嘴笑,“好得不得了,我在南洲府准备买楼~有空过来玩啊~”   店家讲那就好。   两人闲聊,离开的时候,阿坚最终还是没忍住,落了眼泪,“阿珍,要幸福。”   阿珍摸摸6个月大的孕肚,“会的,我们都会幸福。”   阿珍最终开咗家粥铺,只是铺头里没有曾经的少年。   并不是年少相恋就能在一起,也许对的人,出现在错误的时间,阿坚入监那天,阿珍差点哭瞎眼,阿坚为了她重伤阿坤,阿坤甚至放言,等他出监,还要弄他。   阿珍不得不远走他乡,分开,就两不相欠,他不必再为她只身犯险。   人生的路上,不小心步入歧途,混沌不明时,请记住,守住底线,抬头朝前睇,寻光而行,可见未来。   作者有话说:   Master酒吧主线剧情线+阿坚人物线,完成。   最后十章,完结倒计时…… 第58章 苹婆岛(一)   苏蕤同曳东屿在Master遇险, 还是惊动了曳老夫妇。   曳西疆一开始就没打算隐瞒,只是在讲述方式上,过滤掉惊险情节, 简化成细路仔去酒吧玩,遇人不淑,承诺一定会教育细妹同细佬,日后与人相处,多留神,莫太天真。   万幸两人的伤势不重,都是皮外伤, 消炎抹药就好, 霍华德医院的老院长如实告知曳老夫妇, 才令他们安心。   老夫妇自责平日对细妹关心不够, 开始加密沟通频次。   这日曳老夫妇一早联络, 曳西疆还躺在细妹的床上。   清晨做一次,细妹累到无力, 抱怨要补眠, 曳西疆替她盖好薄毯,正欲起身去晨练, 被她双手缠住脖子, 不让走,自从住到21层, 没一日能按时晨练。   甜蜜的负担,让曳生甘之若饴。   他笑讲自己在替细妹暖被。   “难道曳生不愿意?”细妹回答:“这份工呢,可以换人来打。”   大手撩开薄毯, 重新躺上床, 将细妹捞起来抱在身上, 裹紧,亲密贴合,曳西疆同她讲:“做老板呢,要负责任的,炒人鱿鱼,要给理由。”他箍在苏蕤腰间的手臂故意收紧,“服务不满意,你可以告诉我,不过不退货。”   “哇,霸王条款啊!”   两人闹了一会,苏蕤发现某人有反应,曳西疆扶住她,让她自己来,苏蕤不适应,搞不定,扭扭捏捏红着脸,曳西疆展臂将人搂进怀中,边亲边用力,福利还得靠自己争取。   来电铃声大响,苏蕤被吓到。   怪她总爱将手机放床头,曳西疆打算不理会,氛围已到位,中止可惜,苏蕤拍着他肩膀喊停,“大佬!停手阿~”   她睇见手机屏幕亮起的熟悉头像,曳西疆讲半小时后再讲。   眼看要得逞,苏蕤不得不提醒,“喂,是Viki姨的视频通讯啊。”   他老妈。   无语,曳西疆抱住她静一静,讲自己去冲凉先,留苏蕤同他老妈聊视讯。   苏蕤起身换衫,去到盥洗间门口,歪个头嘱咐曳西疆别出声后,才拨通对方视讯,讲声“早晨”。   视讯里,香格里拉的牦牛在悠闲漫步,曳老夫妇都在,见到苏蕤气色红润,元气满满,很满意,之前还因为无人照顾出院的苏蕤,而着急,自老夫妇度假,灿姨也放长假,回到菲律宾。   苏蕤安慰他们,“物业有订餐服务,也有生活服务小时工,况且还有大佬在。”   曳老夫人讲:“阿疆一天忙得不见人,除了花钱,能指望他什么?”   曳西疆攞住条毛巾在擦脸,从盥洗间行出来,正好听到老妈对自己的评价。   “不是啊~”苏蕤立刻替曳西疆申辩。   曳西疆斜靠门边,听她讲自己的好话。   “大佬搬回崧山府暂住,就是方便看顾我。”   曳老先生在一旁点头,曳老夫人也讲:“这才有做大哥的担当。”   苏蕤见到曳西疆走近,怕被曳老夫妇察觉异常,调整拍摄角度,不着痕迹地想结束通讯,正准备道再见,曳老夫人突然叫住她,“Suri,床头有只男人的手表?”   连曳老先生都凑近屏幕睇,“什么型号,好眼熟……”他想起来,“宝珀的艺术大师!阿疆有一只啊。”   曳老夫人疑惑,“阿疆?”   要完。   大佬的腕表,怎会放在细妹的床头?   百密一疏,曳西疆将毛巾挂在脖子上,在一旁看好戏,苏蕤面对视频里的审视,面不改色,“是大佬放在我这里的。”   ?   “让我拿去铺头保养。”   危机解除,挂掉视讯,苏蕤将床头抱枕扔去门边的男人,他在为她鼓掌。   苏蕤紧张得要死,好似被捉奸在床,好好的拍拖,却不敢贸然给长辈讲,曳西疆抱抱她,“老人家需要缓冲,需要心理建设。”   ————   “屿仔,叫你出嚟饮酒,又爽约!!”   乐队的鼓手大哥,拍响架子鼓上的吊镲,不满意曳东屿拒绝组局,问他,“是唔是近日撩到女仔?”   “我倒想有女仔,不必使右手。”曳东屿收拾东西,拎住包去更衣室换衫,讲:“今夜必须回家见老妈。”   曳东屿没住崧山府,也没住宿舍,曳西疆通过阿坚,对细佬的动向了若指掌。   因为对未来规划的争执,曳老夫妇并未给细佬买楼,曳东屿在校外租房独居,做自己喜欢的事。   自Master事件后,曳西疆再没有采取极限施压,避免细佬做出更出格的举动。   大佬睁只眼闭只眼,换来细佬的配合,曳东屿时常奔波于出租屋与崧山府之间,因为曳老夫妇乐见兄弟俩同框的画面。   在不点破的默契中,展现兄弟和睦。   每到视讯时间,曳东屿都会收到大佬的温馨提示,面子始终要给,毕竟曳生一通电话,解冻了他的信用卡账户。   曳东屿在回崧山府的BUS上,收到苏蕤的视频通讯,她正在超市采购,问他想吃什么。   不远处的曳西疆推着购物车。   曳东屿讲自己要食燕窝,既然大佬在,必须改善生活,隔着屏幕,曳西疆睇他一眼,伸手拿下货架上的燕窝。   曳东屿抵达的时候,曳西疆同苏蕤也回到崧山府38楼。   曳东屿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只能打下手,帮忙清理碗碟。   今日打边炉,鸡骨草猪横利汤底,曳西疆挽起袖口,到水槽旁帮苏蕤清理鸡骨草,来来回回,苏蕤擦到他小臂,肌肤敏感,总是不自然地避开,曳西疆像没察觉,贴得更紧。   手机一声响。   苏蕤擦干手滑开屏保,讲是快递到了。   曳西疆将赤小豆清洗泡发,猪横利焯水,讲:“阿屿,去趟物业取快递。”   曳东屿识趣走人,水槽洗菜而已,大佬同细妹都能擦出火星,他又不瞎。   大门一声闷响,苏蕤就垫脚去亲曳西疆,搂住脖子。   曳西疆笑她,“手指尾仲在滴水啊~”   “你介意?”   曳西疆讲“不介意”的声音,消声在甜腻的吻里。   曳东屿在楼下吸完一支烟,才去物业取快递,怕上楼太早,时间不够,大佬不满意呀。   等他签收,睇见快递人信息,不自觉的咧嘴,觉得事情会有趣。   慢慢悠悠返回屋企,曳东屿从细妹理顺耳边长发的动作里,察觉可疑,曳西疆挑眉,问他看什么,曳东屿笑笑,他确定他们激吻过。   “哦,”曳东屿拍拍快递纸盒,“苏伯伯寄来的。”   苏蕤愣住,估不到是她老窦。   曳东屿将纸盒放在岛台台面,“不想知道是什么?”   苏蕤扫一眼,继续给手中的燕窝夹毛,“不想。”   曳西疆将电磁炉同砂锅放到餐桌,招呼两人,“食饭先。”   三人打边炉,曳东屿拨通曳老夫人的视讯,按惯例给对方秀一遍厨艺,视频里老夫妻也在晚餐。   石锅牦牛肉,搭配着日落的藏村风情,苏蕤没去过藏区讲好羡慕,曳老夫妇同他们聊到边境线的绝美风光,“阿疆得闲呢,带着细佬、细妹一同来香格里拉度假。”   曳西疆一口应下,“好。”目光掠过细妹的笑眼。   苏蕤起身,将炖好的牛奶燕窝端来,曳东屿提议大家举杯共饮,他们饮燕窝,曳老夫妇饮牦牛汤。   双方各自捧碗,曳老夫妇祝三兄妹一生开心,无忧无虑,曳西疆讲祝双亲福寿安康。   一遍祥和中,曳东屿将燕窝碗举得高高,“祝大佬同细妹,有情人终成眷属!”   曳东屿一口干掉燕窝,好嘢!(好吃)   视频内外,众人僵持着动作,曳老夫妇脸上还挂着笑,“阿屿,你讲乜嘢?”   苏蕤睇见曳东屿一字一顿,“大佬同suri在拍拖啊~老妈!”   “……”   曳东屿果然是颗不定时的核弹,说炸就炸。   哪里还食得下燕窝?   视频里曳老夫人连声质问,“阿疆!阿屿讲的是不是真的?”   苏蕤目不转睛地盯着大佬,莫名紧张,曳西疆越过燕窝碗,直接在餐桌上握住她的手,笑讲:“是真的。”   *   餐后,曳西疆同曳老夫妇单聊一个钟头,苏蕤独自收拾餐厨,早已习惯曳东屿不帮手。   “喂,大佬那份燕窝给我咯。”   曳东屿边食燕窝,边靠近细妹,“我听见你心里在笑啊~suri~”   你不讲,他不讲,等到人老珠黄,青春都消亡。   “多谢你帮手咯,”苏蕤睇睇在阳台上通话的男人,问曳东屿想怎样。   以她对他的了解,哪有平白无故的援手。   不过,这次,曳东屿摇摇手指,“不必怎样,燕窝就当谢过我咯。”   “这么简单?”苏蕤不信他突然想做好心人。   曳东屿信誓旦旦,“帮你,就是帮我自己。”   曳西疆同曳老夫妇结束电话,曳东屿已经回到卧室打电玩,讲不打扰他俩。   苏蕤在岛台边为曳西疆递过凉水饮,观察他的神情,似乎并不乐观。   细妹同细佬在曳老夫妇身边长大,青梅竹马,也许难以接受细妹钟意的是老大,曳西疆大咗苏蕤足足15岁啊,人生经历大不同。   “他们,反对吗?”这是苏蕤想到的最坏结果。   曳西疆沉默地放下玻璃杯,将人搂进怀中,“你打算怎样?”   他在征求细妹的意见。   苏蕤从他怀中抬头,一脸正色地讲,“生米煮成熟饭,生出曳家长孙,不怕他们不答应。”   曳西疆觉得不妥,“不让你进门,始终无名无分嘅,你也跟着我?”   “这么惨!?”苏蕤推开曳西疆,清洗水杯,“还是做兄妹好了。”   曳西疆曲指,给她一粒敲头爆栗。   苏蕤捂住头,“痛啊~”   曳西疆笑讲:“呢个就是做反骨仔的下场。”   其实呢,一个钟头里,曳生已经做通曳老夫妇的思想工作,明确地表达出他已经确认苏蕤的心意,不是玩笑。   细佬换做大佬,曳老夫妇最担心是如何同苏家人交代。   曳西疆问苏蕤,“要不要睇睇苏伯伯寄来的是什么?”   苏蕤没拒绝,曳西疆便动手打开包裹,并不稀罕,是一盒带壳的苹婆果,像前日才从树上采摘,仅为让女儿尝鲜。   陌上花开,苹婆结果,可缓缓归矣。   曳西疆决定同她回一趟苏家,苏蕤扯扯嘴角,似笑非笑,“哪个苏家?”   她的父亲、母亲,都姓苏。   曳西疆讲:“该了的事情,终将了结,无论哪个苏家。” 第59章 苹婆岛 (二)   苏父寄来的苹婆果, 也有曳家人的一份 。   礼轻情意重,曳西疆专程给苏蕤父亲去通电话,讲曳老夫妇正在藏区度假, 他代表曳家以示感谢。   “苏伯伯,借着五月黄金周假期,我想领着曳东屿,陪同苏蕤返回越洲府,看望您。”   苏映景听闻苏蕤同曳家兄弟一齐,很是高兴,连声讲好, 说自己要好好准备准备。   两人通话的时候, 苏蕤就坐在沙发上, 假装看电视, 一点不关心, 曳西疆挂掉电话,盯盯她, 又盯盯电视, “财经新闻,你也有兴趣?准备投期货?”   苏蕤也不换台, “是啊, 生活不易嘛,炒炒期货咯。”   曳西疆绕过落地灯, 落座她身边,“给你介绍职业经理人,要不要?”   苏蕤很傲娇, “我要求好高的, 一般人不入眼的。”   “哦, ”曳西疆的手臂放在沙发靠背上,“怎样高,讲来听下。”   苏蕤曲膝撑住下巴,“呐,人要靓仔,嘴要甜,心要细腻,我不开心呢,就要哄我开心,我失眠呢,就要哄我睡觉,明不明啊?”   曳西疆故作深思,“好像办不到啊,怎么办?”   “哼!”   苏蕤拉拉裙摆,“四海新来的汪总就很不错。”   “谁?”曳西疆听笑了。   苏蕤重复一遍,“小汪总啊~”   曳西疆没动,“你有想法?”   “听pepe讲,小汪总单身啊,钻石王老五,好多女生钟意他。”   苏蕤准备撤退,被曳西疆一把抓住脚踝,力道不轻,“来来来,讲清楚,你一个离职的实习生,点解认识汪旭?”   “小汪总到四海建设做老大,行政部为他接风,”苏蕤边笑边推他,“pepe姐让我去帮手啊!”   曳西疆已经压到她身上,讲要好好教育教育,细路仔心思有问题,必须要重视,苏蕤反抗无效,大笑道:“是公务啊!!有冇搞错!”   胡闹一通,以曳西疆在细妹锁骨上种下草莓印结束。   汪旭比曳西疆还小四岁,三十出头,汪家后生里的青年才俊,四海建设免掉彭庆的总经理职位,汪家叔父就在董事局里力荐汪旭补缺,能力不错,玄少钦也投下赞成票。   曳西疆怎会不懂胡佩的意思,特意让苏蕤出现在行政宴请,还需要什么理由呢,郎才女貌很适合不是吗?   苏蕤腻歪在曳西疆怀中,“挑黄金周回越洲,岂不是要多住几日?”   曳西疆搂着她捏捏手臂,“要同苏伯伯谈正事。”   “哦~”   苏蕤嘴角忍不住上翘,比出庆祝手势,“预祝曳生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只要曳西疆在,她什么都不怕。   —————   五月黄金周,南洲大学放假,曳东屿住回崧山府。   早晨,曳家两兄弟简单收拾行李,分分钟给细妹视频连线,一会儿旅行洗漱套装搵不到,一会儿换洗衣衫搵不到,曳东屿打完,曳西疆又打,烦到苏蕤直接上38楼来帮手,两个男人的私物放在何处,比他们自己还清楚。   细妹讲两位少爷的生活能力似国小生,打负分,又回头补充,“这么讲都怕侮辱国小生~”   “喂,帮帮手而已,”   曳东屿润她,“曳生的大燕盏白吃吗?”   苏蕤想反驳他,突然脸微红,被曳东屿抓住,怎可放过,“我想起来,你没有白吃,吃下去的,都肉偿给大佬。”   曳西疆一眼扫过去,问细佬,“你吃的是不是准备付现金给我?”   “我也可以肉偿,”曳东屿举高一件白T,“陪你练拳咯。”   要钱没有属于是。   正收拾行李,曳西疆收到苏映景发来的定位,被曳东屿瞄见,“咦,苏伯伯不在越洲府?”   他拿过手机给细妹睇。   “是越洲,不在城区,”苏蕤认识地图上的定位,“大周山,我爸的老家。”   下到车库,曳西疆将三人的行李放入Cayenne的后备箱。   “Turbo Coupe 4.0T,可惜大佬未选金色轮毂,出行闪瞎眼。”   曳东屿绕着瞧一圈,拉开车门,径自坐到副驾,又去研究中控台功能,叽哩哇啦讲一通。   曳西疆坐进驾驶座,没搭理细佬,从中央后视镜里,睇见细妹心不在焉独坐后排,他讲:“系好安全带,suri~”   *   曳西疆揸车驶出崧山府,跟着导航,行驶在南洲前往越洲的高速干道,两府驾车不到3个钟头,路况极好,可是遇上黄金周出游大军,无解,超跑也只能在路面比赛龟速前进。   走走停停,万幸,车队长龙还在移动。   曳东屿一路聒噪,摆弄完中控台,又连线蓝牙,放音乐,讲:“替大佬试试音响。”   他调出一首Palm Springs,带着度假的躁动节奏,跟着唱,“we got kissing in an old golf cart……if love was an ocean we were both jumping in it……”   问后排的细妹,“有没有踩在心上?”   苏蕤回应他不错,根本没有听进耳朵。   曳西疆微微蹙眉,询问苏蕤,“不舒服?是不是晕车?”   苏蕤只好讲:“可能有一些。”   “阿屿,手套盒里有清凉油。”曳西疆让曳东屿将泰国清凉油,递给苏蕤用。   曳东屿又让苏蕤顺手从后座零食袋里,取一包PLUS装海太蜂蜜黄油薯片,和趣莱福蒜味虾片。   他扯开一包,觉得不过瘾,又扯开一包,一口薯片,一口虾片,咀嚼好大声,边吃边摁脚(抖脚)。   曳西疆睇他一眼,曳东屿不确定老哥的意图,“大佬,你是要薯片,还是虾片?”   讲话时,口中飞溅的碎渣,落到曳西疆放在档把的手背上,曳东屿怕死地赶紧抽纸擦掉。   曳西疆将车就近驶入服务区,停到临停位,一脚刹车,传达出忍耐良久,“你去后面坐。”   曳东屿搞不懂哪里惹到老哥,抱着薯片虾片,换到后排,曳西疆没启动,不知还有哪里不满意?   “suri坐副驾来。”曳西疆讲。   曳东屿弄不明,坐副驾就不晕车?难道风水好很多?什么原理?请问一下。   不过,没有人回答他,他只敢在心里讲话。   曳西疆将内外循环风开启,观察细妹,苏蕤不想令曳西疆揸车分心,为表示自己无碍,找曳东屿要来虾片食,干干脆脆咬在口腔中,声音很解压。   难怪曳东屿对它们上瘾,越咬大口,越爽。   曳西疆又在睇她,苏蕤问都不问,直接挑起一片,递到曳西疆嘴边,“我钟意呢个口味,你试试。”   曳西疆张口,苏蕤喂给他,虾片被咬碎,落到白衫上。   大佬明明有洁癖,一点冇生气。   曳家细佬在后座观赏一部黑色双标大戏。   他想起头先去药材街买煲汤干货,大佬一脸不爽,原来也是因为自己坐到副驾,惹到他,早点讲嘛,他以后都让苏蕤坐副驾咯。   五月的越洲,日头已毒,照亮斜拉桥的悬吊钢索,高耸桥塔映入眼帘。   看见它,就表明越洲府抵达。   大周山是一片离岸群岛,由跨海大桥与陆地连接,Cayenne平稳行驶过桥。   随风起浪的海面,波光粼粼。   前方你一片,我一片,虾片食完,苏蕤擦干净手指,曳西疆单手揸车,换挡杆上的右手顺势就握到她手掌。   曳东屿瞄见,又翻出Palm Springs,大声唱:“……if love was an ocean we were both jumping in it……”   听在曳西疆耳中,顺耳不少。   ————   大周山数十个海岛,往返交通靠海渡轮船。   曳西疆跟着导航抵达九十年代的旧码头,同苏蕤下车去售票大厅购票,售票员讲大周山本地话,像苏格兰口音一样可怕,苏蕤不会,甚至怀疑自己算不算越洲人。   听不懂全靠猜,她对曳西疆讲:“似乎是今天没有去苹婆岛的船?”   曳西疆盯住大厅滚动屏幕,的确没有苹婆岛地名出现。   “靓女,你哋想去苹婆岛?”   搭话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后生仔,讲话乡音不重,“走错码头啦。”   曳西疆多聊几句,才晓得,苏父所在的苹婆岛,要在3号码头搭船,时间隔太久,苏蕤也不知道大周山新建设数个码头。   后生仔讲自己正好要去苹婆岛,可以跟着他走。   “怎么称呼?”曳西疆尊重人,没叫人家细路仔。   “叫我阿灿就好。”   阿灿跟住他们去到大厅外,睇见一辆扎眼的墨兰豪车,“哇,波子啊!(保时捷)”   “日租金好贵的。”   曳西疆替他拉开后座门,介绍给曳东屿认识,“阿灿。”   ??   曳东屿莫名其妙,大佬哪里捡个人来?   其实曳东屿只大个三、四岁,因为发育好,长得高,看上去成熟不少,睇阿灿似细路仔。   阿灿领路,带一车人去3号码头,曳西疆直接替他付船票。   随车流排队登船,耗时不短,车停底舱,人上客舱。   日落时分,甲板上全是留影的人,阿灿领他们占领好位子,视野绝佳。   海轮拖出尾浪,海鸥一路相随,能远远眺望大周山海岛上的灯塔。   阿灿同他们讲:“黄金周来玩的人多,平日不挤的。”   他家阿公阿婆住在苹婆岛,定期返家看望老年人。   阿灿听他们口音,判定他们来旅行,热情地介绍几个景点,转眼又被曳东屿的Audio耳机吸引,“圈铁混合入耳式,高级货喔!!”   曳东屿给他一只听效果,“你还算识货。”   曳西疆注意到阿灿讲他们是游客,苏蕤一点没反驳,估不到细妹内心如何,他就陪着她搭着扶手,一齐赏日落。   越洲苏家,不是苏映景的苏,苹婆岛才是她父亲的家乡。   大周山的海与浪,物与人,如此陌生,她于此地,只是过客,苏蕤觉得。   夕阳入海,旧日已过。   作者有话说:   以前春节,爱自驾去海南过,在徐闻县海安码头搭渡轮去海口,黄金周,从早晨排队到晚上,车队看不到尽头,酸爽……   今日还有一更,踏不到凌晨的点,明早来看。 第60章 苹婆岛(三)   三刻钟多一点, 轮渡顺利抵达苹婆岛码头,靠岸下客。   曳西□□自去底舱揸车,阿灿领着曳东屿同苏蕤, 跟随人流走下旋梯,在码头等候。   阿灿问苏蕤,“小阿姐,订得哪家民宿?我给你们带路,冲抵船票钱。”   苏蕤睇睇手机,收到讯息,“有人接我们。”   “喔……”   阿灿竟然有些失望, 他好喜欢他们那个大哥, 相处随和, 有金不炫富, 手套盒里全是私人用品, 哪里像是租的车。   曳西疆接到三人,驶出码头, 在露天停车场就碰到来接他们的人。   苏蕤一眼认出苏映景, 喊停,曳东屿难以置信, 以为苏蕤认错人, 堂堂苏氏矿业老总,骑个绵阳小机车, 踩双人字拖出现。   曳西疆推门下车,对方取下头盔,跟他握手, 曳东屿才确信的确是苏映景本人, 跟印象中完全两个人。   苏蕤也跟着下车, 苏映景睇见女儿,掩不住笑意,“小蕤~。”   苏蕤才叫一声,“阿爸。”   “苏阿伯!!”   原来熟人那么多!阿灿祖父母家同苏家一个村社。   “估不到,你是苏阿伯的女儿,我知道你的,在大不列颠念书。”   “对,就是她。”曳东屿手肘搭在苏蕤肩头。   “你是我们村里细路的偶像啊。”阿灿讲得苏蕤一脸尴尬。   好像他们都知道她?   苏蕤有些手足无措,望住曳西疆,曳西疆拍拍阿屿,“返家先。”   *   苏映景骑着绵羊机车领路,从码头市场驶入静谧的乡村道,曳西疆将阿灿送到门口,阿灿讲明日来找他们玩。   一行人到家时,夜色已浓。   苏家老宅别有洞天,内部自然古朴,起居设施全部更换,曳西疆只需一眼,便知改建经过大师点拨。   苏映景给曳家两兄弟准备的两间客房,问苏蕤,“还记不记得自己的屋子?”   凭记忆,苏蕤找到去内院的路径,曳西疆推着行李箱,陪她一路。   曲折回廊,她在一处方门前停步,推开门,阳台外便是海岸。   海浪滚滚,她记得。   曳西疆讲赶路一日,舟车劳顿,让她泡个热水澡,早点休息。   等曳西疆同苏映景走后,苏蕤泡完澡敷面膜,手机收到简讯:   【睡不着,就开一盏台灯。】   他知道苏蕤夜里怕黑,容易惊醒。   【假装你在咯。】   苏蕤放下手机,起身找台灯开关,意外在床头墙角发现地灯,多看一圈,屋内四角都有布置。   翻新初始,设计的人就照顾到她的生活习惯。   苏蕤以为难以入梦,却在阵阵涛声中,轻易被催眠,做足一个好长的梦,梦里感受不到时间。   ————   曳西疆去到沙滩晨跑一个钟头,回房冲凉,换身衫出来,睇见苏映景独坐观景露台,饮茶乘凉。   苏映景没有叫苏蕤起床,他讲难得放假,想让女儿睡到自然醒,曳西疆说好。   他询问咗一些曳老夫妇的近况,以及新闻上曼禾集团新动向的报道,其中就聊到官宣的海岛星辰。   曳西疆提起苏蕤作为实习生,一同去狮城出差,是筹备团队的一员,为项目立下汗马功劳,“朱庇特的首席设计师,很赞赏苏蕤的艺术审美。”   苏映景闻后倍感欣慰,“全靠你令小蕤去四海建设实习,这一年才让我安心,多谢你,阿疆。”他   已经从曳西疆处,得知女儿重返校园的决定。   “应该的,苏伯。”曳西疆浅笑。   聊到苏蕤,曳西疆就接到来电,问他现在在哪里。   “在观景露台乘凉。”他讲。   不必问,苏映景睇见女儿的名字。   苏蕤擦完防晒爽出门,没想到曳西疆同她老爸一齐,眼神里怪他漏掉重要信息,“阿爸。”   才落座户外椅,就有人端来早餐,是她老爸的女朋友,蒋姨。   苏蕤意识到原来她在,昨晚未出现,只是老爸给出一晚上的适应时间。   察觉苏蕤没有抵触情绪,苏映景对住两人讲:“大周山蚝仔烙,加咗番薯粉,蒋姨特意为你们煎的,叫上阿屿来尝尝。”   苏蕤才想起问:“曳东屿呢?”   起身往露台边走,曳西疆往远处望,曳东屿一早起床,提上收音设备,在沙滩上,在礁石旁,收录大自然的声响,一坐几个钟头,太入迷。   曳西疆CALL细佬上露台,曳东屿坐到苏蕤身边,献宝似的递给她一只耳机听。   ?   苏蕤睇他。   他讲:“大海在唱歌。”   “唱歌?”苏蕤笑出声,“你该吃药了。”   曳东屿去敲她头,苏蕤闪到曳西疆身后,嬉笑打闹,曳西疆招呼两只细路收皮,趁热食蚝仔烙。   苏映景在一旁睇,女儿在曳家是开心的。   *   苹婆岛未有过度开发,没有新潮的旅游项目,苏映景怕年轻人觉得无聊。   “我和蒋姨呢,领你们去码头市集逛海鲜市场。”   令他们体验岛居生活。   苏蕤本来兴趣不大,但是曳西疆很照顾长辈情绪,一口答应,起身要动车,苏映景拦下他,“波子在岛上太扎眼。”   苏映景的车,是一辆老款平治SUV,方脸大灯,满满九十年代的复古味道,保养得不错。   前往市集的路上,曳东屿咋呼,“哇,比我还老,再多十年进博物馆当文博,苏伯伯钟意老爷车?”   苏映景摇头,说这辆车对他来讲不一样,苏蕤听到她老窦讲:“这是我人生中,买的第一辆车。”   码头集市不是精装修的场所,一半露天,一半室内。   水泥地,摊位四散,都是出海的渔民归港,现捞现卖,讲究原汁原味。   鱼摊呢,地上多有积水,怕他们弄脏鞋,蒋姨有提前准备一次性鞋套,递给三个年轻人,她和苏映景并没有穿。   曳西疆帮苏蕤拿过鞋套,笑讲:“唔该,我不用。”   苏映景睇睇曳西疆,“好。”   扑面而来的咸湿,活鱼大虾在水盆里蹦哒,地面湿滑。   曳西疆拉住苏蕤,“好生啲行。”顾不上自身浸湿的鞋面。   摊贩嚷嚷大周山本地话,个个自带大声公(喇叭),声量太大,听不懂就好似在吵架。   有摊主跟苏映景认识,拉住他热聊,打量曳氏兄弟与细妹,苏映景讲:“我女儿。”   “苏蕤?!”   未料到摊主叫出名字。   苏蕤吓一跳。   “哇,依家(现在)长这么大,原来细细个都不及我的腰。”   苏映景转身对女儿讲:“阿嬷抱过你的。”   苏蕤完全记不得。   摊主直夸细路女长成靓女,目光在曳氏兄弟之间流转,悄声同苏映景嘀咕几句,隐隐听不到,“…你有福气嘅。”   市场里好多人同苏映景打招呼,他们都知道苏蕤。   曳东屿讲:“估不到你在苹婆岛是明星,人人都认得。”   他们哪里认得她,他们是认得苏映景的女儿。   苏蕤不太适应,抬首睇见,苏映景同蒋姨埋首挑选海鲜,左右对比,同老板在讲价,为了几斤响螺。   她老窦一身老头衫,卖价五十文,脚踩人字拖,睇上去悠然又自得。   曳东屿提着海货,同长辈等在市场大门,苏蕤陪曳西疆去揸车,曳西疆从后视镜里扫到她的表情,“岛上的苏伯,同端坐苏氏矿业里的老总,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苏蕤沉默,“这样的父亲,我也未见过。”   不是记忆里严谨审表的工程师,不是会议开不停、永远缺席家长会的老窦,眼前人,仅仅只是一个苹婆岛的岛民,平凡无奇。   返回苏家,一行人将食材提到厨房,蒋姨手脚很快,一桌海鲜大餐好快烹饪好,饭后,又独自清理餐厨,曳西疆提出帮手,蒋姨摆手拒绝,让他们去露台上饮茶,不必管她。   苏映景拍拍曳西疆,提到前些日子,有朋友送来武夷山大红袍,让他来品鉴。   苏蕤同曳东屿在躺椅,一个追剧,一个玩游戏,曳家老大就陪长辈聊天,“蒋姨话不多。”   苏映景正在分茶,“她这个人不善言辞,怕自己嘴笨讲错话,就少说多做。”   曳西疆头一次听到苏父谈及现女友,原来,他们是同学。   蒋姨本名蒋洁,那些年没有跨海大桥,大周山群岛的学生仔,每周搭船往返越洲的学校,苏映景正是在海轮上认识她。   两个年轻人时常在客舱里,打照面,起初一直未讲话,直到有一次苏映景太累,差点坐过站。   因为勤工俭学,睡眠不足,他在客舱里瞌睡,蒋洁叫醒他,“喂,苹婆岛到咗。”   此后,每次乘船,两人才开始讲话,他才知道她是大周山淡岩岛人,与苹婆岛隔着十几海里航程。   时值高考前夕,两个年轻人从报考志愿,聊到未来规划。   苏映景是学霸,学校里好出名,蒋洁同他不是一个水准,双方互相鼓励,做到自身最好,对得起自己的付出就好。   高考结束,苏映景以越洲府探花郎的好成绩,被名校录取,蒋洁名落孙山,填报本地专科。   北上读书前,苏映景搭船去淡岩岛看望她,鼓励她别放弃,读书一定能改变命运,约定写信保持联络。   北方名校的平台,拓宽海岛少年的视野,他在信中提及的理念,蒋洁愈发看不懂。   高考是一场考试,也是几多人人生的鸿沟。   蒋洁回信越来越少,逐渐断了联络,苏映景曾经回过一趟大周山,等他找去淡岩岛,乡亲同他讲,蒋家早已搬家。   本科毕业,苏映景如愿以偿被麻省理工录取,留学海外,同苏蕤母亲恋爱,结婚,生子,创业,事业有成。   兜兜转转,人生下半场,年过半百的老同学,在大周山重逢。   ……   *   露台上,苏蕤抱着IPAD,好似睡着,日落的风大,曳西疆去到她身边,低声道:“回屋里睡。”怕她着凉。   苏蕤闭着眼讲:“……陪我走走。”   “好。”   “我也要去!”   曳东屿手上的游戏还没放下,生怕自己被抛弃,他不像大佬,没那么多话同长辈聊。   曳西疆同苏父讲一声,领着细佬与细妹,在村庄小路间穿行,在祠堂附近,被叫住。   “曳哥!!”   阿灿同一群后生仔,在铺头食白切鹅粿条汤。   “加猪皮、鹅血的,好好味。”他讲请他们。   “已食咗。”苏蕤说。   “去边度(哪里)?”   “闲逛啊~”   阿灿让他们别走,讲自己同兄弟打篮球,正缺两个,“曳哥,来不来?”   一班后生仔望住他,曳西疆取下腕表,递给细妹,“多年不练手,陪你哋玩一玩。”   祠堂不远处的水泥空地,立着两个篮筐,勉强挂住篮网。   南部湾谁人能想,曳生同埋一群半大后生仔,借着村道路灯的光,在简易的篮球场,冲锋陷阵。   阿灿一步上篮,被曳西疆盖帽,球滚到细妹脚边,她弯腰捡起来,曳西疆已立在她面前。   校园里几多男女,在篮球场边,偶然邂逅,一见钟情,毕生难忘。   苏蕤的眼底在发光。   崧山府的老相册,有一张照片,曳西疆投篮的样子,她见过。   时光匆匆而过,本不曾交错,谁想,某一日,少年穿越时空的虫洞,来到她身旁。   作者有话说:   本周完成年度要务,耽误了更新,周末尽力把进度补上来。 第61章 苹婆岛(四)   苏蕤将球递给曳西疆, 他没有接。   “大佬?”她伸着手。   “唔该嗮。”曳西疆攞住一瓶矿泉水饮,路灯发散的光,勾勒出带笑的眉眼, 运动后还在喘气,“同学,你叫咩名?哪一级?”   苏蕤傻了一下,跟着他笑,“我叫suri啊,大二生。”   曳西疆扔掉水瓶,单手接过球, “好, 我记住你了。”   只有她听到。   球场中央一班人不知两人讲紧嘢, 曳东屿催促老哥是不是不行?莫要拖延时间。曳西疆返回场上, 一个线外三分球, 让细佬闭麦。   苏蕤在场边疯狂加油,又蹦又跳, 曳西疆每每进球, 都去到场边同苏蕤击掌庆祝。   曳家兄弟分在两只队伍,常常兄弟俩对阵, 苏蕤用广告宣传单卷出个大声公, 对住球场内喊:“喂!曳东屿!你走步啊!”   一会又指责细佬禁区推人。   曳东屿吐槽苏蕤是场外球员,投诉她影响他发挥的。   比赛白热化, 到了关键局,阿灿赢得裁判判罚,将球抛给曳西疆, 曳西疆站在罚球线, 扬手出球, 一秒没犹豫,完美抛物线锁定篮筐,赢得气定神闲。   后生仔绕场欢呼,阿灿与曳西疆撞拳,似拿到NBA桂冠,耳旁是观众席的山呼海啸,男人的开心好简单,无论是否是少年。   曳西疆跑到苏蕤身边,全身大汗,下颚挂着汗珠,苏蕤抽出纸巾替他擦汗,“低一点,擦不到啊~”   曳西疆俯身撑住膝盖,凑到她面前,任她一点一点给他擦脸,运动后的热气裹住苏蕤的鼻尖,全是他的味道。擦脖子的时候,纤细的手指头碰到男人的喉结,偷偷摸,被发现,曳西疆抿着唇笑,由她任性,不喊停。   曳东屿输了球,同一班后生仔瘫在水泥地面,也不管脏不脏,想让细妹拿水饮,睇见两个人站在场边,暧昧地火花四溅,恨不得就地添柴,熊熊燃烧。   “好生火大烧到旁人啊,注意一点。”   曳东屿故意大声,嚷得苏蕤耳尖泛红,收回痴迷眼神,瞪向曳东屿。   他嬉皮笑脸讲:“不用谢,我是义务消防员。”   *   阿灿请客去临街铺头食清补凉,曳西疆让苏蕤同阿灿先去,自己攞瓶水,行到细佬身边,同他一齐坐在水泥地面,伸手将他起起身,“饮水。”   曳东屿接过水仰头好饮,溅湿一脸。   曳西疆睇着球场陷入黑暗的边界线,“好好将学士学位拿到手,你可以玩音乐。”   摊牌底线。   曳东屿被水呛到,一阵猛咳,差点咳到他大哥脸上,曳西疆战术侧身,“喂?”   “sorry~大佬,无心的,我以为自己听错阿!”   曳东屿得到曳家老大肯定的答复,他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问他大哥点解放过他?   其实阿坚在看顾曳东屿那段时间,有拍细佬在酒吧打工的视频,细佬从小泡在蜜罐里长大,曳家小少爷,忍受下醉汉的挑衅,富婆的低俗骚扰,在夜场卖力演唱,为了自己想走的路,什么骄傲、面子说放下就放下。   这些,曳西疆都睇在眼里。   苹婆岛上踩人字拖的苏映景,谁人能评价他幸福与否,唯有他自己知晓。   曳东屿担心过不了曳老夫妇那关,曳西疆揉他脑袋,像小时候,“有你大佬在,曳氏倒不了,等你在乐坛混不下去,就回来继承家业。”   细细个打架,曳东屿CALL给大哥,被臭骂一通,瞬间安心,凡事闯出祸,第一时间,永远是大佬挡在身前,替他兜底。   今生何其有幸,成为他的兄弟。   曳东屿哇的一声抱住他老哥,蹭蹭头,“大佬,你好man,我好想当个女人,我好钟意你!”   “……”   曳西疆推开一颗大脑袋,一股汗臭,“滚走。”   林间有晚归鸟鸣,飞影掠过高压电线。   远处的清补凉铺头亮着灯,细妹一直朝着这边望,曳西疆也在看她。   曳东屿忽而释然,“咁多年,我一直以为苏蕤钟意过我的。”   曳西疆没动,听到细佬讲,“直到今晚,她站在篮球场边,眼底生出光,为你声嘶力竭。”   细佬摇摇头,笑自己仲是个纯情少年,当人替身不自知。   “原来,苏蕤到篮球场睇我,是在睇你。”   几分相似,心知肚明。   纵使一场乌龙,她依旧是他的青春,曳东屿认真同老哥讲:“suri是我的初恋,大佬你真的钟意她?不是因为她的依恋?”   曳西疆此时转过头,正视曳东屿,通知他,“你要改口叫阿嫂了,明不明?”   将细佬拉起身,准备往清补凉去,曳西疆被身后细佬叫住:“可是,suri同我接过吻啊,你不介意?”   曳西疆挑眉,警告曳东屿这件事到此为止。   哪知道细佬头铁,不罢休,“我可没逼她,suri自己亲我的,我还以为她垫脚只是亲我的脸……”   话没讲完,衣领已被曳西疆提起来,“是不是想挨揍?”   曳东屿一点不怕,满脸挑衅,“哇,急了急了,少见哦~”   还把脸凑近,同他老哥讲:“你想不想知道suri点解要亲我?因为她有个秘密。”   ……   也是一个夏日午后,曳东屿打完篮球回家,崧山府里空无一人,曳老夫妇在友人家做客,菲佣灿姨外出采购,因为曳家老大要回家食晚餐。   曳东屿想回房冲凉,听到细妹的房间里有音乐,推开门,却发现细妹脸上搭本笔记本遮光,在躺椅上酣睡。   他撩开笔记本,睇一眼被惊吓到,正翻看下一页,被苏蕤一把抢走,满眼愤恨。   曳东屿双手高举,“喂,是你自己睡着,我没偷看啊!”   “无耻!”细妹骂他。   曳东屿还击,“我无耻?你下流!”   曳东屿慢慢起身,一边摁脚,一边斜睨,“你好嘢!suri,我要讲给大佬听阿,你好情*色!!对!今夜!大佬要返回屋企!!”   细妹煞白一张脸,跳起来拦住曳东屿,“你想怎样?”   曳东屿顶顶嘴角,打量她午睡后的粉唇,“亲我,我就当无事发生。”   细妹气得手抖,扯住他的T恤,踮起脚尖,对嘴就是一口,曳东屿不甘示弱,亲回去,贪心一起,用了舌头,被苏蕤察觉狠咬一口,惊叫着推开她。   “叼!癫女!”   晚餐时分,曳老夫妇询问小儿子点解嘴角破皮?曳东屿没当回事,说是打球撞的。   只有曳西疆注意到细妹不自在的神情。   餐后食生果,细妹回到自己房间,曳西疆去睇她,发现细佬赖在她门前不走,细妹发觉大佬行过来,大力关门,差点夹住曳东屿的手指尾。   “什么事?”曳西疆过问家里两只细路仔闹什么。   曳东屿靠着门框,站没站样,“哦,小事,亲个嘴,闹别扭。”   走人。   曳西疆望住紧闭的门,不知讲什么。   此后,好长一段时间,只要曳西疆回崧山府,细妹都躲着他,其实曳西疆想,青春期冲动,谁都有过。   ……   “什么秘密?”   曳西疆回忆起细妹闪躲的神情,哭意的眼角,心里泛酸。   曳东屿让曳西疆松松手,“suri,有一本日记。”   *   清补凉的铺头开到深夜,送走一批夜捕的船工。   曳家兄弟同众人汇合,食完清补凉,一行人散步回家,分别之前,阿灿想起王爷庙要在黄金周里游神,“去瘟神”是苹婆岛的大事,他同埋一班小伙伴要去“挺神将”,要曳家兄弟一定要来睇热闹。   曳西疆讲好。   回到苏宅,苏映景同梅姨在睇新闻,正报道近日受太平洋气旋影响,东海岸潮汐现象加剧。   曳东屿立刻兴奋表示自己要早起录音,苏蕤对大潮也感兴趣,曳西疆表态,“明晨一齐去。”   ————   凌晨五点,苏蕤在长睡裙外,套件帽衫挡风,坐上波子的副驾,曳东屿提着大包小包的收音设备,在后座补眠。   曳西疆揸车行驶在滨海小路,不过二十分钟抵达海岛东岸,导航设置的地点,一处迎风的海湾。   浪涛拍岸,细沙遍布绵长海岸线,间或点缀着黑色的孔状玄武岩。   曳东屿将收音设备穿戴在身上,往海岸远处去,苏蕤走了一段沙滩,觉得风太大,曳西疆叫住细佬讲一声,“我陪suri去车上坐一阵。”   曳东屿头都没回,“……明——白。”   车停在海湾一处台地,苏蕤拖着曳西疆的手登上缓坡,蔓草太深,顺风起浪。   曳西疆拉开后座门,让苏蕤坐到里面去,跟着坐进来,又探身去中控台的扶手箱里,搵出一块黑巧,递给细妹,“起床太早,补充体力。”   他将后座靠背调低,方便他们仰躺,透过全景天窗,观赏星河流转。   海浪按摩着耳膜,曳西疆将苏蕤揽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   自上岛后,曳西疆格外克制,两人之间都不曾亲密,静谧的空间让人心痒,苏蕤脱掉沙滩凉鞋,卷在后座,手指从他的颈项,摸到喉结,撑起半身去吻他,从浅尝到深吮,撩拨克制的某人,曳西疆一把搂住她抱坐身前。   椅背的幅度刚刚好,支撑起半躺的45度角,热吻中,炙热的手掌握住她的脚踝,另一只手按住尾椎,与她紧贴,曳西疆轻咬她的颈项,曳东屿就在海湾沙滩,苏蕤有些紧张,连连透过车窗向外望。   曳西疆埋首胸前,声音闷响,“阿屿他不会过来。”   “点解?”   点解曳西疆料定曳东屿的动向?   曳西疆在苏蕤耳边笑,点解他知道?因为雄性生物之间的默契。   苏蕤还在睇海岸远处的人影。   “专心一点好吗?看着我。”曳西疆加了手劲。   “大佬?”苏蕤吓一跳,搂着他的肩膀,“做乜嘢?”   曳西疆贴着她的嘴角,轻言细语讲,“日记里写了什么?”   苏蕤瞪大眼,像是在法庭被人当场指控有罪,不知如何为自己辩解,大法官亲自审问,“你的秘密,告诉我。”   曳东屿曾经以此嗤笑她下流,要挟她告诉大佬,让她形象全毁,她写了什么?她写得是年少难以启齿的梦。   在被曳家细佬撞见的午后,内心隐秘被发现,苏蕤惶恐不安,只得亲手毁掉自己编织的梦,一页不留。   曳西疆问她日记里写了什么?   好似回到那个哭泣的夜晚,她知道曳西疆站在门外,没胆量开门,此时此刻,她已能坦然面对他,面对自己所想。   “我写的,是你。”   整整一年,一本日记,全是一个少女的朝思暮想,她曾经那么想得到一个人,字里行间,唯有三字——曳西疆。   梦回莺啭,剪不断,理还乱。 第62章 苹婆岛(五)   “写我?怎样写的?”   曳西疆的低语, 悦耳动听,催动苏蕤养在心底的蛊,经年累月, 心血饲养,蛊毒深重。   手指抚上他的脸,描摹每一条轮廓线,早已在梦中临摹成千上万遍,从眉骨到鼻梁,毫无差错,连眼角的笑纹, 都能复刻。   “没有了, 那本日记, 那一晚就没了。”   她亲手撕的, 碎屑铺满整间屋, 好难过,好似回到被曳东屿撞见的那个夏日午后。   曳西疆静默, 注视面前的苏蕤, 也注视着那年15岁的女生,倔强的, 委屈的, 一直就没变过。   他讲:“我们一齐回忆好吗?”   他就在她眼前,摸得到, 不会跑,不会再让她在午夜梦回,陷入心碎。   气旋过境, 热情如潮汐, 遭遇星球引力, 避不开,躲不掉,亲吻纠缠,舌尖触碰上颚,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毁去的日记,破碎的记忆,一块一块攞起,文字里的男人是她失眠夜的妄想,柔情蜜意,大胆豪放。   他的手指,伪装温柔,他的眼眸,摄人心魄。   间隙,曳西疆询问她,“写过哪里,卧室还是书房?”   细妹觉得太热,耳根烫得起火,怪他不通风,探手去按全景天窗钮,开一道细缝,曳西疆帮她平衡坐入,海风趁势灌入天窗细缝,卷起长发飞散在身后,送入凉爽,却带不走烧心燥热,她在调整,在适应,深呼吸。乖了…好乖…我的Suri…怎会这么乖~谁在低语呢喃,曳西疆触碰到那根弦,苏蕤已至极限。   前进遇阻,大浪咆哮,深海推动层层浪花冲击玄武岩巨石,淹没石顶,退后再出击,周而复始,灌满玄武岩每一道空隙,研磨石身,誓要消除一切抵挡,千百万年,只需时间,终将坚硬巨石化作齑粉,融入海湾的无尽沙砾。   因浪而生,随浪而去。   台地上,明月与星辰共生,蔓草与劲风痴缠,手掌撑在车窗,虚影摇晃,苏蕤好害怕曳东屿发现异样?提心吊胆,小心翼翼,忍不住侧头张望。曳西疆在她耳旁讲车窗有防窥膜。将人捞起来,让她扶住椅背,根本没让细妹有空闲去纠结,管他旁人怎么想。大佬……苏蕤已失神,分不清现实与梦境,被曳生圈禁在迷离幻像。男人每一次蹙眉,都令她心颤,世间竟有这样一个人,让人欲罢不能。曳西疆咄咄逼人,一直追问,问她有没有谂过在车内?苏蕤赫然否认,“没有,真的没有。”   “现在,有了。”曳西疆在笑,提醒她别放弃太早。   世人不信情人蛊,纷纷以身试毒,直至情根深重,惊觉为时已晚,难以去除。   点算?没得救,苏蕤抓皱男人防风衣的衣领,只想在他体内中下自己的蛊,令他亦中毒,永远无解,不可消除。   苏蕤有一本日记,曳西疆问细佬睇见什么,曳东屿咧着嘴,讲:“同你共赴春梦咯。”   *   沙滩上,曳东屿迎浪而立,裤腿全湿,戴着收音耳机,全神贯注,直到自己满意才撤退,他找块玄武岩巨石,藏身其间,划亮手机睇时间,估摸着拨打大佬的手机。   三十秒,未接。   曳东屿揉揉鼻头,裹紧防风衣,叹口气,回想起大佬揪住他衣衫的那幕,听到细妹的秘密,瞬间变脸,放开他,讲信用卡新下了额度,让他去试试。   曳东屿抬首望向远处,台地上的波子被蔓草遮掩,模糊一片,大佬同埋细妹在里面,车灯未开。   他深知曳生的额度,得来岂会轻松?   活该他吹风,心甘情愿咯,唯一的乐趣,就是为他老哥记时间。   滚滚巨浪,铺天盖地,海的边际线,红日喷薄而出,天地为之色变,金辉铺满人间,万物焕然新生。   曳西疆撩开贴在苏蕤唇边的发丝,替她整理睡裙,最后吻落在润湿鬓角,念她体力不行,要命,苏蕤只想补眠。   坐回驾驶座,曳西疆睇见细佬的未接来电,拨通号码回过去。   曳东屿抱着装备,从沙滩上到台地,波子的车窗大开。   “今日收获满满。”   他将设备放去后备箱,被曳西疆叫去副驾坐,细妹披着大佬的外套在后座补眠,曳东屿边插安全扣,边讲:“揸车呢,安全第一。”   “……”   曳西疆睇他一眼,挂档启动,曳东屿摸摸座椅,念叨哪里不对,被大佬冷眼警告,曳东屿嬉皮笑脸,“是沙啊~没抖干净就上车,下次不会了。”   “……”   苏蕤在后座,假装听不见。   ————   君哲饮多咗,常常同曳家细佬吐槽曳生一身禁欲气质,在靓女堆里有够吃香,让他都没有市场,最烦呢就是同曳生身处一个夜场,曳西疆坐在里面谈正事,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解开衬衫领扣,就足够吸引眼球。   随意的、不着痕迹的性感,让人求而不得。   君哲讲自己就不行,怎么都装不像,纸醉金迷的场所,正妹贴贴就破防,可是,曳生就完全不受影响。   咁多年,曳西疆并不是全然独身,曳东屿就见过几次Christina,那个时候还不是model,本本分分的艺校女生,安静地坐在曳生身旁,不多话,替他倒茶端汤。   听君哲讲大佬在一个饭局里认识她,Christina是勤工俭学的服务生,闹出乌龙,急的掉眼泪,不知是那日曳生饮大,还是被戳中某个点,一句“无妨”,开口保下服务生。   莺莺燕燕,大佬又不是毛头仔未见过世面,曳东屿不敢置信,“就这?”   “就这。”   君哲话男人的口味讲不清楚的,“你大佬就是偏爱上进型小百花,反正你大佬钟意Christina冇错的!”   钟意吗?   曳东屿觉得像又不像,很难讲。   那日他们吃Omasake,连他都发现Christina不食鲣鱼,嫌口味太重,自己老哥恍若未闻,“哦?是吗?”   Chrictina点头,她讲过不止一遍。   曳东屿记得那时Christina藏不住的伤心。   他以为他家大佬就是这样,分不出更多心思用在女仔身上,直到被细妹打脸。   苏家父女俩常年剑拔弩张,今次回苹婆岛,只要曳西疆陪着苏父饮茶,苏蕤都会坐在不远的地方。   曳西疆记得她不饮大红袍,只饮水金龟,就单独给她备一壶。   曳东屿亲眼睇见,苏蕤故意晃动脚尖,勾起某人目光如火,在苏映景接电话的间隙,曳西疆睇着她,用细妹饮过的茶盏,饮茶。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   曳东屿怀疑自己以前眼瞎,原来从未发觉,大佬对细妹的纵容,令人发指,已经不顾场合,哪里还像沉稳持重的曼禾曳生。   大佬讲他是蛀虫,苏蕤跟他有何分别?要理想没理想,恍恍惚惚混着大学。   曳东屿深感君哲错的离谱,苏蕤身上哪里有一点点曳生喜欢的要素?   奋斗?还未上架。   勤奋?确定缺货。   苏蕤的信用卡额度,比起他来,有多无少,从来我行我素,倔强起来冇道理可讲,同Christina完全不一样。   ……   苏映景挂掉电话,曳西疆正在为他添茶,他叫来蒋洁商量,准备两箱鞭炮与信香,又列好祭祀供品清单,好采买。   蒋洁讲自己立刻去办。   曳西疆问:“是什么事?”   “苹婆岛上的民俗,忠义王携诸天神圣,巡境游神。”   苏映景简单概括,“游神以村为单位,今次数村联合,村民用轿辇抬着供奉的主神塑像,结队巡游村境,时间正好,你哋都来拜拜。”   苏蕤在躺椅上坐起身,想起来,“头先阿灿有提过!”   正讲阿灿,阿灿就行到苏家来,水未饮几口,讲自己同村里男仔正在篮球场,练习“挺神将”,问曳家兄弟和苏蕤,“有冇兴趣睇睇我的塔骨,今次扮张世子,顶流哦~”   苏蕤好有兴趣,“去去去!当然要去!”   曳东屿在一旁附和,苏蕤对曳西疆招手,“快走啊。”   曳西疆回答“好”,对苏父示意先行一步,几步赶到细妹身边。   在两府长辈眼中,阿疆磨砺早,早已不是半大的少年郎。   苏映景盯着远去的背影,饮下曳家长子端来的茶,若有所思。 第63章 苹婆岛(六)   苏蕤跟着阿灿要走路去, 其实路不远,但是日头毒,被曳西疆拦下, 让她唔要头脑发热,晒伤又要抱怨,将人塞进波子。   苏蕤有理由,“油价日日涨,节约油费咯~”   逗笑曳西疆,他掌住车门,“多谢你有心, 替我省油钱。”   曳西疆揸车, 一行人抵达村头祠堂, 篮球场上巡游队伍整装, 波子的流线造型太亮眼, 无须阿灿多言,大家都认出是苏伯的女仔返乡过节, 天然几分亲近, 乡亲都同苏家细妹打招呼。   她身后两个形影不离的男人,像对保镖, 阿灿介绍他们是曳哥, 曳小哥。   塔骨排列在篮球场,阿灿要扮的张世子, 立起来三米高,外形英俊的高骨塔骨,人气火爆。   神将称为“塔骨”, 是一种大型空心竹骨肩扛装置, 目的在于扮演宫庙侍从神, 参与游神仪式,增加威仪,自成一套审美体系,含有竹编技艺、脱胎漆器,是越洲非遗文化集大成者。   村里挺神将的的后生仔,有的念书,有的打工,一年换一茬,从不“断货”,家家都以参与游神为荣,能得好运气。   经验资深的乡亲,指导新人挺神将的绝技,总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愣头青讲简单,非要挑战高难度动作,晃动太大,瞬间失去平衡,三米塔骨压着脖子,将人摁倒在地。   苏蕤吓一跳,后生仔痛得哇哇大叫,众人过来扶,曳西疆过去睇,劝说众人:“别动他,或许有骨折。”   紧急call来驻村医生,第一时间诊断,“肩锁关节脱位,要回卫生院先。”   巡游在即,突然少掉一个,令老师傅火大,苏蕤睇睇曳东屿,“不如你去,也算苏家出咗一个人。”   曳东屿心想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挥我,“我又不姓苏。”   他老哥在身后拍他肩,“你去。”   曳生都发话,就是一家人咯,曳东屿冇话讲,润苏蕤,“喂,这算什么?狐假虎威?”   苏蕤说,“哇,神仙光顾,你要梦想成真啊。”   讲到曳东屿心坎里,算了,“多给我拍视频阿,听到没!”   *   曳东屿跟着大师傅学习速成动作,觉得塔骨也不重,一切还好,阿灿让他将塔骨带回家多练,晚餐后,曳东屿在露台上表演给大家睇。   蒋姨端来本地生果,苏蕤拿起一颗荔枝剥开,自然就递到曳西疆嘴边,被苏映景睇到,苏蕤反应很快,“呐,Viki姨特意叮嘱我,要你多食生果。”   曳西疆笑笑,探手接过。   或许是心虚,苏蕤又剥开一颗,递给一旁的老窦,令苏映景感觉受宠若惊,“估不到我也有份。”   “……要不要?”   苏映景接下,只要女儿给的,他不会挑。   ————   天没亮,曳西疆就起身将细佬连同塔骨,送去集合地点,与阿灿等人汇合。   苏蕤起床,人都走咗,她还特意早起,依旧未赶上,给曳西疆发简讯质问:【点解不叫醒我?】   曳西疆回复她没必要起早,他只是送曳东屿去王爷庙做准备工作。   苏映景来叫苏蕤到外院食早餐,苏蕤行出房间,蒋姨在厨房做虾胶酿紫菜,曳氏兄弟不在,老宅就剩下他们三个。   苏映景让女儿坐下等,给她倒杯功夫茶。   外院阳光明媚,透出树梢,在地面留下斑驳。   苏蕤同老窦冇话可讲,摆弄着手机,苏映景就去厨房帮手,如此,两人都不必尴尬。   【大佬,做乜嘢?】她问。   曳西疆拍张相片发来,忙碌一早晨,正在面线铺外头,等位。   睇上去好好味。   苏蕤讲自己还未食早餐,立刻收到对方询问:【来接你?】   苏映景将做好的反沙芋头与虾胶酿紫菜,端出来,睇见苏蕤匆匆忙忙要走,给他讲:“   大佬接我去食地道面线,车已经停在外面。”   “哦,好,你们去。”   “王爷庙见。”苏蕤摆摆手,走得飞快。   苏映景望着女儿的背景,餐盘还端在手上,蒋洁从厨房出来,拍拍他的手臂,接过他手上的餐盘,讲:“年轻人有年轻人的生活。”   催促苏映景趁热食,不然都凉了。   ……   苏蕤从大不列颠归国,就去南洲府念书,父女俩相处的时间,屈指可数,不过是逢年过节的团圆宴,也就是在一场团圆宴上,苏映景将蒋洁介绍给女儿。   谈不上好感,苏蕤也没有反对意见,反正平时也见不到面,毫无存在感。   双方和平地相处几年,直到去岁,苏映景提出要同蒋洁扯证,正式确立合法关系。   巨石坠落湖面,平静遂即打破,苏蕤以山崩之势反对老窦再婚,反应之激烈,出乎苏映景所想。   她讲苏太太只有一个,永远都是她的母亲,并质问苏映景是不是早已将她和母亲抛在脑后,问他有没有尽到为人父的责任?   她们在大不列颠的日子,他这个父亲身处何地?   甚至指责苏映景同蒋洁是不是好多年前就在一起?谁知道呢?   最后一句话,彻底激怒苏映景,双方拂袖而去,矛盾不可调和。   苏蕤公开放话,苏映景要再婚,就没有她这个女儿。   闹到越洲苏家出面,大家长找到苏映景讲苏蕤母亲过世,心理打击太大,细路女不能再受刺激,以免产生过激行为,谁都担不起后果。   特别是苏映景,决不能再失去女儿。   他同意了苏蕤的休学申请,扯证一事,无人再提。   苏家父女起争执,闹到差点断绝父女关系,也不过一年前,怎可当做无事发生,与他们共处老宅,装出一团和气?   苏蕤做不到。   ……   面线铺里,他们排到号。   苏蕤点了海蛎、鱿鱼和醋肉做汤头,曳西疆加份马蹄酥,面线上桌,色泽通透,面线糊而不烂,满是海鲜与骨头汤的浓香,曳西疆推到苏蕤面前,“尝尝。”   早餐高峰的铺头,人声鼎沸,唯有苏蕤闷头食面线,一声不吭。   她不想讲,他就不提,曳西疆什么都看得懂,此刻,他只须陪在她身旁。   *   乡亲逐渐汇聚在忠义王爷庙,苏映景同蒋洁到达现场,已是人山人海,他拨通曳西疆的电话,与他们汇合。   苏蕤正在同候场的曳东屿玩闹,叫阿灿给他们拍照。   人流穿梭,苏蕤被人撞了一下,曳西疆顺势护住她,手揽在苏蕤后腰,搂了一阵。   “阿疆!”   苏映景牵着蒋洁挤过人群,首先见到个子高的曳西疆。   “苏伯伯。”曳西疆收回手,跟他打招呼。   苏映景提醒他们,“游神即将开始,最好去占住一个观看的好位置。”   领着一行人去到王爷庙正前方,巡游队伍必经之路。   一番仪式后,盛大的绕境巡游启动,队伍将巡遍18个自然村,持续时间从早上8点到次日凌晨1点。村民们用轿辇抬着当地供奉的主神,在锣鼓和鞭炮声中结队巡游村境。   鼓乐队演奏,井然有序。   随后,左手拿酒壶、右手持竹鞭的保长打头开道,在迎神的罗伞、执扇的带领下,主神的轿辇,缓缓映入眼帘。   乡亲纷纷进香跟拜,苹婆岛的岛民对每一位巡视的神明,都心存敬意。   队伍前方是童子神“孩儿弟”,是几多少年的第一尊塔骨,苏蕤给曳西疆现场解说,“细细嗰能够在游神队伍里捧香敲锣,好值得炫耀的。”   “你有过?”   苏蕤笑得开心,“是阿~好多年前,老窦带母亲同我返回苹婆岛过年。”   细妹笑起来,眉眼弯弯,还是多年前的小女生,曳西疆拍拍她,提醒她攞住手机,“阿屿要上场了。”   挺神将的人,迈着大步,忽左忽右,塔骨的双臂有技巧地甩动,将巡视村庄的“神明”演绎得栩栩如生。   高骨神明,威武霸气,七爷八爷,金乌大将,梓潼帝君座下文武双状元之后,两个小马努开道,阿灿扮演的张世子,与曳东屿的三田都元帅,相续登场。   苏蕤很远就开始拍摄,因为是新晋顶流,人群一拥而上,前方全是人头,只能让曳西疆摄像,苏蕤挤过人缝,想离巡游队伍更近些。   “苏蕤!”苏映景想叫女儿,没叫住,人影一晃不见踪迹。   估不到细妹动作迅速,曳西疆觉得不妥,停下拍摄。   巡游队伍抵近。   “阿灿!”“阿屿!”   苏蕤大声嚷,一门心思想为他俩拍特写,没注意自己实在太近,被前一个塔骨挥舞的手臂,打到头,一阵眩晕。   “喂!让开阿!”有人喊得焦急。   苏蕤还未反应过来,身旁鞭炮炸得轰隆响,噼里啪啦,满地开花,小腿被火星溅到,惊痛。   苏蕤捂着耳朵尖叫,脚下一绊,被人一把拉住,护在怀中,摔到地面。   “有人摔了!有人摔了!”   人群太多,惊现踩踏,一片慌乱。   曳西疆挤开人群,睇见父女俩倒在地上,苏映景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苏蕤,被惊慌的人群踩住小腿。   “让开!”   曳西疆推开人群,将父女俩扶住,苏映景痛得满头大汗,站不起身。   “阿爸!阿爸!”   苏蕤抱着老窦,尖叫:“快叫救护车!”   巡游的队伍已走远,并不知人潮中的意外。   ————   苏映景被抬上担架,苏蕤坐上救护车,一直握着老窦的手,曳西疆让蒋姨不要惊慌,回家等待先,他陪苏蕤去岛上卫生院,有情况第一时间联络。   苏映景被送入急诊室,脚踝肿得有小腿粗,医生开单子要照CT,睇睇骨头有没有受伤,苏蕤伏在病床边,嚎啕大哭,吓到医生,苏映景摸摸女儿的头,“我都不担心,冇嘢~”   苏蕤有点崩溃,“我已经没有妈咪了,不想再没有你阿~”   讲的苏映景也开始哽咽。   “……”医生让他们等等,推着伤员去照片。   曳西疆陪苏蕤坐在长椅上,顺手取来问诊桌上一盒抽纸,递给她,让她发泄,过一阵再问她,“怎么了?”   ……   苹婆岛的节日里,总是充斥着鞭炮响,大人在王爷庙祈福,在祠堂上香,细路仔呢在街面上疯跑,喧嚣打闹,小苏蕤不习惯,好怕鞭炮响,胆子小小。   苏映景是大周山群岛唯一的探花郎,带妻女返乡,乡亲父老都来关照;。   细路仔也来睇热闹,发现躲在大人身后的小苏蕤,苏映景鼓励女儿跟同龄人玩,细路仔分两派,一派排外,讲苏蕤是外国人,“她在大不列颠读书阿!非我族类!”   苏蕤辩驳,“我老窦是苹婆岛人,我也是!”   细路仔讲不相信,要用鞭炮炸她,让她显出原形,小苏蕤站在原地不敢动,她不能跑,她要证明自己就是苹婆岛人,跟老窦一样。   细路仔朝她脚下丢小响炮,炸得小女生惊声尖叫。   苏映景及时出现,将女儿抱在手臂上,讲:“阿爸在,苏蕤就是苹婆岛人!”   苏蕤带着哭腔,睇向细路仔,“喂!我没有跑!”   自此,岛上的细路仔正式承认探花郎家的女仔,不是外国人。   ……   她来过,她记得,记得苹婆岛,也记得保护她的老窦,血脉不可分割。   曳西疆替她擦鼻涕,“咁多年,点解不同你老窦坐下来聊一聊,父女之间,有什么不能讲和呢?”   “苏姨走了,时间不会原地踏步,无论是你,还是你老窦,人生都要继续。”   曳西疆指的苏映景同蒋洁的再婚,可是对苏蕤而言,蒋姨,不是关键。   “关键是什么?”曳西疆在认真听。   苏蕤望住卫生院不那么明亮的白炽灯,瞬间回到伦敦城的那场夜雨。   皇家布兰普顿医院,苏蕤的母亲在急症室抢救,走廊里她枯坐一夜,5小时后,正在柏林开会的苏映景赶到,苏蕤一把推开父亲,犹如陌生人。   “关键是什么?”   苏蕤讲她在走廊里,亲耳听见秘书同越洲苏家汇报,苏莹在驾车时撞到电话亭,诱发急性心肌梗塞,是什么让苏莹分心?   “因为,他要同妈咪离婚,他想抛弃我们,我好难原谅他。”   作者有话说:   1、游神,塔骨,挺神将——源自福州,长乐厚福游神,被称为游神界的天花板,著名的台湾电音三太子也是代表。 第64章 苹婆岛(七)   苹婆岛(七)   你大她几岁?十五   头先一直担忧老窦, 苏蕤都没留意到手背上有擦伤,曳西疆用棉签沾取碘伏,替她清理伤口消毒, 动作已算轻柔,“嘶~痛阿~”   苏蕤缩手被曳西疆抓住,“现在知道痛?做事之前怎么不想?莽撞。”   苏蕤不辩解,靠在他肩膀,贴着,像只闯祸猫仔,任由饲养员收场。   曳西疆扣好碘伏瓶, 将棉签扔进医疗垃圾桶, 替她吹着涂上碘伏的手背, “感情呢, 其实是两个人的事情, 其中过往,不为外人道, 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他指的苏蕤讲苏映景抛妻弃子, 也许是因为故人蒋洁。   曳西疆握住苏蕤的手,捏捏, “苏伯不是那种人的, 他是你老窦,你应该尝试去了解他。”   他盯着苏蕤, 想给她讲一些事情,被冲进卫生院的曳东屿打断。   曳东屿大呼小叫,睇见苏蕤第一眼, 冲到面前, 将人整个抱入怀中。   “明明见你好好在拍照, 怎会踩踏!惊死我!万幸,不然大佬扒我一层皮阿!”   苏蕤拍开他,嫌弃一身臭汗。   曳东屿同阿灿巡游中途,听闻苏家父女卷入踩踏,赶过来睇。   苏映景被医护从CT室推出来,医生睇过成片,讲骨头无碍,软组织挫伤,开了消炎药和跌打损伤贴膏,就让他回家休息。   苏蕤大大松下一口气,曳西疆与曳东屿一边一个,搀扶苏映景上车。   既然苏映景无大碍,曳东屿骑上阿灿的机车,返回游神队伍,下午继续巡游。   苏蕤坐在后座,研究医生开出的各类药品,睇着老窦红肿的脚踝,讲:“苏姨纤瘦,一个人照顾,恐怕不行。”   苏映景说她多虑,“家里有轮椅,智能的,医生讲一周左右能消肿,问题不大。”   曳西疆从后视镜睇苏家父女,“我同阿灿交待一声,若是需要应急,或跑腿的事情,请他帮帮手。”   苏蕤认可,“大佬讲得可行。”   苏映景讲:“唔该,阿疆。”   “冇嘢。”   因为头先通过电话,蒋洁推出轮椅,在院子正门等他们,曳西疆摆好车,反身过来同苏蕤一齐,扶住苏映景坐轮椅。   苏家老宅经过改造,一路顺畅,苏蕤发现设计师早以预设好无障碍通行,“点解家里常备轮椅?”   苏映景笑了笑,“年纪大了,以备不时之需。”   蒋洁忍不住讲出实话,原来苏映景年轻时常年商务应酬,未注意保养,尿酸奇高,前几年时不时痛风发作,以至于难以行走,所以,才搬到苹婆岛修身养性。   苏映景让蒋洁赶紧开餐,“不是大问题,你莫吓她。”   见女儿脸色不好,苏映景解释,“苹婆岛山水养人,健康作息后,痛风都冇发作过。”   苏映景的这些事情,苏蕤都不知道,几年时光,缺失太多。   *   等他们食完晚餐,曳西疆叫住苏蕤,让她一路去接曳东屿返家,苏蕤点头讲好。   巡游队伍去到岛南几个村,波子慢行在环岛路。   曳西疆停在高点一处观景台,解开安全带,倾过身体,苏蕤很敏感,缩着肩膀,有点僵。   ?   曳西疆逼近她,笑出声。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替她解开安全扣,“吹吹海风,透透气而已。”   “……”   估不到,苏蕤自己跨过中控台,坐去他腿上,搂住他不讲话。   曳西疆调低靠背,拍着她后背安抚,“黄金周最后两日,好好陪陪你老窦。”   记得,住到南洲府曳家的细路女,时不时搞联络失踪,不接她老窦来电,苏映景只得打给曳家人,询问女儿近况。   曳西疆就见过细妹虽未接听,却会坐在一边,状似无意,实则偷听,好关心曳老夫妇同老窦讲紧嘢。   细路女闹别扭,又要人关心,又表现不屑,曳西疆全都看得懂,私下里,他给苏映景去电,讲明他在南洲一直看顾着。   海岛山尖,大风车的扇叶,旋转不停,似某人被撩拨得心绪难平。   从额头开始,到粉唇,曳西疆亲吻着他的别扭小女生。   *   曳东屿与阿灿等在临村村头的岔路口,一对难兄难弟枯坐路边。   阿灿太累,直接躺平,吐槽他,“头先让你挤一下,你不干,非要等你大佬,不然早已到家躺在床上啊~”   曳东屿扇开路灯下小虫,睇手机,向来活在格林威治标准时间的曳生,也会误点?   除了细妹,别无他想。   “哇,曳哥做乜野,迟到这么久?”阿屿问。   曳东屿哂笑,“睇惊涛拍岸咯。”   细妹那腰臀比,想象画面就好劲。   ————   翌日,曳西疆照旧陪苏映景饮功夫茶,苏蕤去到厨房发现有新鲜荔枝,讲要给他们做荔枝冷茶来饮。   曳西疆立刻替苏蕤备一壶茶,任她跟着网络视频捣鼓。   苏映景本想说这茶叶价值千金,金瓜贡茶,曳西疆专程带来品鉴的普洱,哪能如此浪费,可睇见正主都不心疼,他还心疼什么,可见,苏蕤待在曳家这几年,曳家长子惯着不少事情。   巡游消耗掉体力,曳东屿补足瞌睡才起身,苏蕤叫他过去饮荔枝冷茶。   “拿开啊~”曳东屿睇眼老哥的杯里的金瓜贡茶,直接拒绝,讲,“啧啧,只有大佬会惯着你。”   苏蕤吐槽他不识货。   几人乘凉闲聊,阿灿站在院门口,如约而至,“苏伯。”   苏映景讲:“多谢你啊,阿灿。”   苏映景一早令蒋洁去市场采购活禽,因为腿脚不便,特意拜托阿灿帮忙采摘苹婆果,晚餐就食本岛菜,苹婆果焖鸡。   阿灿邀请在场众人一路去玩。   苹婆岛上苹婆多,野生苹婆树,比比皆是,近入盛产期,家家都采苹婆果。   一行人去往苹婆林,苹婆树长在越洲府,曳家兄弟没见过,宽叶密布,其下坠着绯红果荚,远远就能睇见满树红火。   多年生野苹婆,枝干高大,总有顽皮的细路仔赤脚攀爬,爬上高高的枝丫去采果。   曳东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手拿长剪,率先上树。   “……”苏蕤讲:“现在哪里还这么原始……”   阿灿从后备箱拿出长柄伸缩剪,轻松伸展,超过曳东屿的高度。   曳东屿直接邀战苏蕤,“不如来比比,谁采果更多。”   “好啊!”苏蕤从来就没怕过他。   近4米的长柄伸缩剪,苏蕤握不稳,玩过一阵就喊累。   曳西疆本来正在同苏映景聊天,谈国内要新建国际矿石混配交易中心,被苏蕤打岔,想都没想,同苏映景道声抱歉后,行到苏蕤身旁,接过她手上的长柄。   苏蕤甩甩手,“握久了好重。”   他就知道她握不住了。   曳西疆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手到擒来,分分钟掌握要诀,兄弟俩采果,苏蕤就在树下提着篮筐收捡。   曳东屿睇见她走近,猛摇树枝,苏蕤被饱满的果荚砸了头,立刻扬言要报复,曳东屿还未得意太久,就被曳西疆的长柄打到手肘。   “哇,有靠山啊,惹不起惹不起。”   树下欢声笑语,嬉笑打闹,一旁轮椅上的苏映景,好多年未见过女儿展露笑颜,好几次树屑落到苏蕤发顶,曳西疆自然探手替她清理掉,甚至连她都未曾察觉。   这不是苏映景熟悉的那个曳西疆。   曳家长子性子沉稳,而立之年,已是成名南部湾的曳生,苏映景默了默,忆及曳西疆与两府名流交际斡旋、闯荡商界时,自己女儿还只是个懵懂国中生。   苏蕤采好一筐苹婆果,发现老窦在走神,伸手在他面前晃晃,示意数量足够,可以返家。   他们将阿灿留下,共进晚餐。   *   到家的时候,蒋洁已在厨房备菜,苏映景本想亲自露一手,因为腿不方便,改为指导苏蕤处理苹婆果。   “取出赤红果荚中的二三粒果仁,淘洗后,放入滚水氽汤,自然去壳,得到橙黄果肉,放入砂锅,与鸡肉块一起闷煮。”   蒋洁端出白灼鱿鱼,生呛红星梭子蟹,煲份羊肚菌虎乳汤,菜品摆满一桌,村头小卖部老板送来一件冻啤,苏映景称搭配着夜里的海风,最爽口,今晚有三个后生仔陪他,必须饮个痛快。   苏映景开心,蒋洁劝不住。   饮着饮着,曳冬屿嚷嚷玩猜码(划拳),胆子大,手气差,成为他老哥手下败将,曳东屿只得去找细妹,终于赢了细妹,估不到苏映景拿过女儿酒杯,一口干,笑讲:“别怕他。”   曳东屿连输三杯,讲自己要去盥洗间,曳西疆示意阿灿去睇一下,怕人出不来。   蒋洁觉得阿灿也饮多,让阿灿今晚别走,起身去收拾间客房,给他休息。   苏映景讲:“砂锅里的苹婆焖鸡没了。”让苏蕤再去厨房热一锅出来下酒,桌上只剩他同曳西疆。   曳西疆说:“没想到苏伯伯还有保留菜单,苹婆果的味道比板栗更软糯。”   “苏蕤小时候,爱吃苹婆果。”   苏映景回忆往昔,“我这个女儿容易上火,苹婆果甘,温,养肝胆,止咳退热,解利风邪,消烦降火,不爱食药,就只得从药膳下手,给她调理。”   所以,每年苹婆结果,苏映景都会邮递一箱到南洲府。   曳西疆认真听完,“目前,苏蕤定期在一家老中医馆做热灸,调养身体,以后,我会更加留心。”   苏映景握住酒杯,已经空了,“苏蕤是越洲苏家唯一的女孙,娇生惯养,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自从她母亲走后,整个苏家更是惯着她,”   微微停顿,才道关键,“我呢个女儿,不好养的。”   曳西疆笑了,抬腕替苏映景斟酒,不多不少,刚刚满,“我知道。”   曳西疆的酒,苏映景没有饮,从此刻起,对面端坐的后生,不再只是单纯的晚辈,老友的儿子,而是事关女儿幸福的男人。   苏映景定定望住对方,借着几分月光打量。   盛年的曳家长子,刚毅果敢,简单三字“我知道”,满是笃定,越洲苏家给予苏蕤的优越生活,他亦能保障,越洲苏家不能给苏蕤的安全感,他能。   两人对视良久,静夜中,唯闻蟋蟀在阡陌良田中,聒噪。   “我记得,苏蕤,今年二十。”   苏映景放下酒杯,问出曳西疆最不想听见的主题,“你大她几岁?”   “十五。”   在旁人眼中,南部湾的曳生,永远自信于把控全局的能力,无人察觉此刻曳西疆手握酒杯,指尖用了力。   他留学时,她还在襁褓,他过而立,她还未成年。   十五年,长辈心中不可逾越的鸿沟。   作者有话说:   苹婆树——东南亚与岭南地区常见,北方朋友估计没吃过,广府也叫凤眼果,初夏开花,盛夏结果,文中是五月,为剧情提前结果。 第65章 苹婆岛(八)   苏映景还没有老眼昏花, 纵然有曳东屿在一旁,他也睇得见女儿同曳西疆之间的亲昵,不同寻常, 不是兄妹玩闹,是男女之间摩擦出小火花。   他甚至发觉曳西疆动作不过火,却足以让他这个老窦发现猫腻,想来,此次黄金周登岛看望,只怕早有计划。   换苏映景替曳西疆斟酒,酒未溢出杯沿, 将啤酒瓶放在两人中间。   “在美利坚呢, 从Alabama到Wyoming州, 五十州都规定未满 21 岁的人, 在州内购买、消费任何酒精饮料, 均属违法。点解?怕未成年人寻求刺激,没有自控力, 承担不起后果。”   他讲苏蕤自不列颠归国, 就去到南洲曳家,同兄弟两人生活在一起, 没有接触更多的同龄异性, 也许因为自己父亲角色的缺失,导致细路女对成熟的曳西疆, 产生依赖,他的意思是苏蕤以现在年龄,分不清自己对曳西疆的感情到底是什么。   但是, 曳西疆是成年男人, 不谈那些风月场所的逢场作戏, 据他所闻,曳西疆身边也不缺女人。   苏蕤有什么,年轻,漂亮?   对曳西疆而言,年轻漂亮的女人根本不缺货,只要他肯,几多人排队,攞住幸运的号码牌,等他挑选。   所谓潮气蓬勃,也不过是一时的新鲜体验罢了,   苏映景讲:“成年人都知道,美酒虽好,不可贪杯。”   经历风雨,才懂克制。   曳苏两家长辈,早已默认年龄相仿的小儿女,曳西疆宁愿背负骂名,也要与苏蕤来上一段情感纠缠,若是两人无法善终,不欢而散,涉及到的可是曳苏两家世交的情谊。   牵一发而动全身。   “如果说苏蕤年少不懂事,任性妄为,我其实不懂,阿疆你在这段关系里图什么?”   “我想娶她,娶苏蕤做我曳西疆的太太。”   一句话,曳西疆直接翻开底牌。   苏映景哑然。   “苏蕤钟意我,我也钟意她。”   作为一个父亲的担忧,曳西疆懂得。   “我玩不起的,苏伯,自我认定同苏蕤在一起拍拖,就想同她走到最后,给她法律保障的身份。 ”   同细妹关联最深的两个男人,带着酒后畅聊的坦诚,曳西疆同苏映景交待近一年的心路历程,他不是没有纠结过。   他明言,“察觉到和suri之间的情愫,也曾自我怀疑。”   因为相差十五岁的年龄,因为人生经历的大不同,也因为苏母钦点他看顾的一份责任,他一度试图将两人之间的感情冷处理,甚至鼓励苏蕤去拍拖,享受一段青春恋歌,甚至不必考虑苏曳两家的联姻。   “苏蕤不是没有选择,在狮城,朱庇特的首席设计师猛烈追求过她。”   曳西疆顿下,再道:“我想理性旁观,可是,发现做不到,不可能接受其它男人与她过从亲密,要直面自己内心所求好难,被世人怀疑,蜚短流长,既然是自己选择,就该自己扛。”   如果错过苏蕤,必然是一生遗憾。   所以,“我必须同曳苏两家的长辈讲,请你们接受我对苏蕤的感情。”   苏映景忆起,曾经的酒局上,一班商海老资历评价曳家长子,都讲南洲府的曳生,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深得曳老爷子真传。   “小蕤年纪小,亦不清楚婚姻中的责任,往后生活中,唯有你多担待。”   “今日在此向苏伯许诺,婚后,苏蕤仍会以她想要的方式生活,我绝不会要求她围着丈夫,围着曳氏而活。”   曳西疆今次驾势而来,给出十足承诺。   苏映景笑了,示意曳西疆端起酒杯。   世间□□,最妙不过两厢情愿,遇上曳西疆这样的后生,是苏蕤的幸运。   想当初,苏莹在大不列颠突发意外,苏蕤与亲父势同水火,年幼的女儿需要缓冲调节,需要精神依赖,苏莹将女儿交给老友长子,犹如托孤。   苏映景望向夜空,没有焦距,忆起妻子。   也许,冥冥之中,苏蕤的母亲已经为女儿挑中良人。   云中明月高悬,令黑夜不再暗淡无光。   曳西疆睇见苏映景一口饮尽,今晚感概良多,他还想多饮一杯,曳西疆替他斟满酒,讲自己去厨房睇睇苏蕤。   *   一进厨房,人就被细妹紧紧抱住,苹婆果闷鸡还在炉上温热,砂锅噗噗冒热气。   “他,同意了?”   曳西疆反手抱住苏蕤,“恭喜。”   苏蕤贴在他胸口,嗅到浅浅酒气,止不住笑意,“同喜。”   有情人相拥,倍感甜蜜。   曳西疆搂着她,认真同她讲:“你父母当年离婚,真相不是你认为的样子,好好同你老窦聊一聊。”   经年的误会,终该了结。   曳西疆留在厨房,收拾餐厨,给苏家父女单独空间。   苏蕤端着砂锅去到院中,替他老窦盛一碗苹婆果焖鸡,她讲小时候回苹婆岛,那个时候苏印景上树摘果,她同母亲就站在树下捡果荚。   “苹婆果闷鸡,其实是母亲最爱食的。”   苏蕤问她老窦,“还记得吗?”   苏映景睇着女儿,点头。   “自从母亲走后,我从未食过苹婆果。”   苏蕤直视苏映景的双目,一心求解,“我以为我们一家人会永远在一起,点解您要同母亲离婚?”   斯人已去,苏映景本想将过往埋在故纸堆。   “这很重要吗?”   “重要。”   未料,却成女儿的心结。   往事翻涌而出,那也是苏映景的上半场人生。   “离婚,是你母亲提的。”   不周山的探花郎,北上求学,如鱼翔浅底,鹰击长空,将潜力施展,深得导师喜爱,本科毕业后,亲笔推荐前往美利坚藤校留学。   那导师与越洲苏家颇有几分渊源,既是心爱弟子,便拜托同在美利坚的苏莹多加关照。   年轻人自然谱写出一段校园恋曲,共同规划美好人生,只是苏映景估不到,苏莹的“苏”来自越洲苏家,所谓奋斗瞬间成了笑话。   苏家本不满这段门不当户不对的姻缘,奈何苏莹放言,若不同意,便要私奔,遂如愿嫁给苏映景这个穷小子。   两人本在美利坚创业,那年苏氏矿业受金融危机冲击,高层分崩离析,小夫妻归国,临危受命,各自扛起集团业务。   苏莹同苏映景同为藤校高材生,不做到最佳,誓不罢休。   公务繁忙,满世界出差,自然聚少离多。   苏蕤降生后,一直养在母亲身边,苏莹对女儿要求甚高,与苏映景育儿理念大相径庭,苏映景只求女儿一生安乐,过好自己的人生。   苏莹气急,讲越洲苏家的女儿,怎可如大周山的细孥一样蹉跎人生。   出生论伤到苏印景,当日便不欢而散。   为了女儿能获得顶级教育资源,苏莹不顾苏映景反对,执意让女儿就读威尔士知名公学,一走便是七个年头,苏映景虽尽力抽空去不列颠陪读,困于集团要务,无暇分身。   那一年他凭借业绩能力,已成为集团高层,经年累月的夫妻隔阂,让自尊心极强的苏莹饱受困扰,夜里常常失眠,最终决定分开,让苏映景前往伦敦,签署离婚协议。   苏映景讲她意气用事,一直冷处理,就在连续几日的争吵后,苏莹驾车出事。   ……   曳西疆站在拐角暗处,目睹苏映景将哭泣的苏蕤搂入怀中。   苏氏夫妇离婚的事情,征求过曳老夫妇的意见,当年,曳西疆就坐在旁边。   细孥年纪小,只有母亲委屈的记忆,心结就生在这里。   反身回到厨房,曳西疆睇见蒋洁已接手清理,她同他讲:“阿屿与阿灿饮多咗,都睡下了。”   蒋洁不善于交际,言语质朴,盯住曳西疆半晌,才讲句:“多谢你。”   谢他领着苏蕤登岛过节,谢他出面调解苏家父女的矛盾。   曳西疆讲:“应该的。”   在苹婆岛休养的日子,苏映景会亲手替老爷车打蜡,精心保养,让老物历久弥新,照着月光,散发莹润的亮。   曾经,年轻的丈夫载着妻女,一路欢声笑语,登上渡船,返回不周山的故乡。   苹婆开花,遍布海岛,花萼粉红,一串串粉雕玉琢,小巧玲珑,细路女在车窗上画出一颗桃心,她讲我爱爹地同妈咪。   纵然故人已去,岁月留痕,印刻在生命里,谁都无法抹去。   ————   黄金周已至尾声,苹婆岛的最后一日,蒋洁准备好一堆海岛特产,自然风干的淡菜(海虹),装箱打包,让他们带回,后备箱都塞满。   苏映景讲:“若是钟意呢个口味,就给你们快递去南洲府。”   苏蕤问老窦,“是不是包邮?”   苏映景大笑,“包邮。”   日落时分,一班后生仔骑着机车经过,阿灿停在苏家门口,叫曳哥,同他们讲收到线报,“东海岸入夜有荧光海,来睇睇苹婆岛的奇观,不可错过。”   苏蕤同曳东屿分分钟更换沙滩凉鞋,“去阿去阿~”   两人出门就去拉波子的车门,拉不开,曳东屿回头喊:“大佬!开门阿,大佬?”   只见曳西疆姗姗来迟,手上提着两个头盔。   曳东屿错愕地盯住他,“做乜嘢?”   曳西疆早年骑车出过事故,禁驾多年。   他拿出机车钥匙,骑上苏映景日常出行的绵羊机车,拍拍头盔,递给傻站一边的细妹,笑讲:“上车。”   苏蕤笑得合不拢嘴。   曳西疆替她戴好头盔,检查一遍,让她跨坐在自己身后,并交待,“搂紧我的腰,OK?”   “别人搂过?”她很计较。   他爱她的计较,“……你是头个。”   “不准有第二个。”   “你说没有就没有。”   阿灿载着曳东屿,曳西疆载着细妹,穿行在海岛环路,不知是边个(谁)的机车公放超大声,沿途都能听见一首粤语歌声。   甜蜜地与爱人,风里飞奔,   高声欢呼你有情,不枉这生。   一声你愿意,   一声我愿意,   惊天爱再没遗憾。   ……   漫天云霞,赤红遍染,映在头盔玻面,她总是遗憾错过他的青春,他便让她没有遗憾,岁月燃情,少年载着意中人,驶向如梦远方。   *   据说苹婆岛的荧光海,有缘人才能得见,绵延整个海岸线,乡亲讲这是海神的蓝眼泪。   苏蕤脱掉鞋,拉着曳西疆一起,赤脚踩入浅浪,激发荧光闪闪,似碎钻撒进大海,星辰坠入人间。   玩的太疯,一个趔趄,连同曳西疆一齐跌进浅浪里,也不起身,搂住对方亲吻,不再刻意避嫌,大方承认对方就是那个对的人。   阿灿讲自己被惊到,问曳东屿什么情况?   曳东屿撑个懒腰,“我忘记给你讲啊,suri呢,是细妹,也是我阿嫂。”   浓云翻涌,海岛说变天就变天,骤降一场瓢泼大雨,避也避不掉,反正已湿身,苏蕤讲:“那就淋雨骑回去。”   曳西疆默了一秒,温柔拒绝,“不行,不安全。”   曳东屿不自然地捂嘴,细妹不知道,当年大佬在德意志出车祸,就是一个大雨天。   阿灿提议就近避雨,领他们跑去东岸散居的民宅,遇上一家铺头,售卖菜脯粒煎蛋,一行人入店,既暖了胃,又避了雨。   天色已晚,雨势减小,曳东屿本想讲再等等,曳西疆替苏蕤戴好头盔,“无事,走吧。”   寒夜湿冷,前路崎岖,暗淡无光,德意志的那个夜晚,只一瞬间,仿佛抽空身体里所有的能量。   恍惚,失望,以至于事过经年,都难以忘记,一直是曳西疆不愿提及的回忆。   今夜如此不同。   苏蕤在后座,搂紧他的腰,输入源源不断的温暖,他有了她,内心安稳。   雨夜里,荧光海岸的光亮,指引着前行的方向。   *   曳西疆提前同苏映景通过电话,回到苏宅,时间已晚,苏父与蒋洁已经睡下.   曳西疆提醒明日一早返城,让苏蕤搞快洗漱,早点睡。   刚回房,曳西疆漱完口,就接到细妹的求助热线,她讲:“不出热水,不知哪里有问题。”   曳西疆换件T恤,轻轻出门,去到细妹房间,进到盥洗间查看热水器,目测正常,以手机打光,靠近查看进水口,“进水阀的问题。”   “嗯,我知道。”   ?   曳西疆回首,苏蕤坐在浴缸边缘,睇着他,身上湿衫都未换,一脸狡黠,“我关的。”   曳西疆将阀门拧开,揉了她的脑袋,“闹什么?快冲凉。”   苏蕤顺势抱住他,下巴磕在男人紧实的小腹,抬头,“我好像重感冒。”   “……”   所以呢?   “不想动。”   苏蕤以此为由,让曳西疆动手。   再拖下去,他担心她真的会感冒,曳西疆将人从浴缸边缘拎起来,抱去冲凉隔间,调好水温,让她自己站好,苏蕤贴住他,不松手,热水驱散凉意,腾腾雾气爬上玻璃,湿衫丢入洗衣篮,细妹鼻尖红红,享受暖意,曳西疆取下蓬头,寸寸清洗,他垂首睇着她,亲亲红鼻头,“几多沙……是要好好……洗洗。”   渔民捕捞蚌壳,小心清理,洗去海沙,唯有晶莹蚌肉,滑滑嫩嫩,一口入喉,鲜美多汁。   曳西疆抵住苏蕤忍不了,问她冷不冷?嗯……将水流开到最大,掩盖住她的声声应答,洗这里对吗?嗯。不要这么急好吗?不好。在苏蕤房间,不便耽误太久,一个回合,鸣金收兵,换上睡袍,曳西疆替她吹头发,细妹累得打瞌睡,被亲吻了耳坠。   “不如你今晚睡这里,明日早点起咯?”她建议。   某人内心动摇,还未来得及回答,竟然响起敲、门、声。   这么晚的时间,谁会来到细妹的房间?   “Suri??睡没睡?”   “……”   苏蕤同曳西疆对视一眼,曳西疆直接起身去开门。   曳东屿见到开门人是老哥,惊吓得倒退一步,以为自己走错路,“大佬?你在suri房间做乜嘢?”   苏蕤现身曳西疆身后,两人同着睡袍,似乎要就寝。   “你说呢?”曳西疆反倒问住细佬,打量他,“你找suri做乜嘢?”   半夜来访,似乎曳东屿更尴尬。   “呃……借吹风啊~”   曳东屿指着一头湿发,强调,“翻遍客房都搵不到,真的!”   苏蕤已经准备将吹风递给他,曳西疆让她自己留着,推着细佬,离开苏蕤房间。   “我房间有。”   “?”   曳东屿心惊胆战,观察对方细微表情,不知自己是否打扰到老哥的良辰美景。   ————   因为要搭乘最早的一班渡轮离岛,天蒙蒙亮,一行人赶到码头。   人不算多,车辆稍稍排队,有序登船。   苏蕤本以上车,又推门下来,拥抱老窦,“我有空会来睇你的。”   也同蒋洁讲:“咁多年,多谢蒋姨照顾老爸。”   海轮出港,苏映景站在码头没有走,苏蕤靠着护栏,分明见到蒋洁递给他纸巾。   她挥了挥手,似乎对方还能睇见。   海轮沿线停靠两三岛屿,雨后放晴,海面万里无云,如同悠然的心情。   曳西疆陪住苏蕤四处拍怕照照,抵达不周山码头,取到车,曳东屿很自觉地让出副驾驶座,倒在后座补瞌睡。   苏蕤一边陪曳西疆闲聊,一边整理手机相册,删删减减,突然停住手。   一张码头的相片,熙攘人潮中,她认出一个熟悉的脸,立刻调开微信,转发照片。   【在码头遇到阿森哥啊~pepe姐!估不到你提过的家乡,竟然是不周山群岛,好巧。】   清晨赶回公司的胡佩,点开苏蕤简讯里的相片,直到电梯关门,都没有按下要去的楼层按键。   作者有话说:   苹婆岛篇顺利收尾,疫情无法出行,希望大家都有体会到闽南海岛风情,福建平潭岛的确能见荧光海滩,由发光浮游生物形成。   终于进入大结局篇咯~~   本章BGM——粤语老歌《难得有情人》 第66章 大不列颠(一)   回到南洲府一月有余, 苏蕤发现曳东屿变化好大,剪掉视觉系染发,变成板寸, 干净清爽,在校园张贴栏上,发现曳东屿的大名,曳家小少爷积极投身校园活动,闻所未闻。   曳东屿接到苏蕤来电的时,正赶往食堂,让苏蕤别耽误他食饭。   “我也未食!”苏蕤正好约他去徐生巷吃煲仔饭。   “你请客?”曳东屿问。   “吝啬鬼, 上次也是我请的。”   “你有人养咯。”曳东屿一副理所当然。   腊肠煲仔饭, 砂锅现做, 等二十来分钟, 苏蕤点上两杯冻柠茶解渴, 问他,“近日为何变化这么多?”   脱胎换骨似的。   曳东屿递给苏蕤吸管, “我赢了。”   苏蕤秒懂, 曳东屿同曳西疆已谈妥,并且取得大佬支持, 有曳西疆给他兜底, 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咬着吸管,追问, “怎么办到的?”   经年抗争,是哪里打动曳生?   曳东屿也不藏着掖着,“卖惨咯。”大佬吃软不吃硬。   他笑得一脸得意, “讲真, 大佬只怕内心觉得他抢走我老婆啊~多谢你咯。”   顶你个肺!苏蕤想。   老板将煲仔饭端上桌, 曳东屿喊她,“喂,好生烫阿~白痴。”   苏蕤走神,烫到舌头,忘记吹凉。   当晚,回到松山府,曳西疆发现细妹格外缠人,从餐厅缠到沙发上,综艺也不追,嚷着要他陪,不顾曳西疆拿着IPAD审批电子文件,苏蕤贴到他怀中,搂住他。   “怎么?”曳西疆单手揽在她腰上。   “你对曳东屿好好。”   吃醋?细路仔的思路,曳西疆偶尔也抓不住。   苏蕤搭在他肩头,闷闷发声,“曳东屿讲你同意他从事音乐制作,曳家长辈那边都由你扛着。”   “嗯。”   “曳东屿还讲你妥协,是因为我啊。”   曳西疆去抱她,想看她的脸,苏蕤顺势立起来,跨坐双膝,撑住沙发靠背,将曳西疆圈住,在他们这段关系中,她最怕他有负罪感,“大佬你冇错的,如果有错,都是我。”   她忍不住吐槽,“我又不是曳东屿的!”   “哦,是谁的?”曳西疆逗她。   从他手中抽走IPAD,苏蕤点点他的心,“它的。”   低声似咒语蛊惑,仙子与妖女同身,清纯又勾人。   曳西疆与苏蕤纠缠一起,热吻,他一再让她重复,再讲一遍。   IPAD的屏幕一直亮着,系统里待审批的文件,不断增多,叮咚提示音无法阻止,有情人亲密结合,客厅一盏光环落地灯,曳西疆不让苏蕤关灯。   他的女神太美,注定珍藏一生。   苏蕤躺在曳西疆怀里就想睡觉,沙发上睡觉的习惯一点不好,曳西疆将人抱去冲凉,洗去汗渍,上床就寝,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关心她在美术系的近况。   苏蕤讲:“还好,专业课该补就补,只是上到高年级,大家聊的更多是行业前景,酒香也怕巷子深,人人都在想如何让自己脱颖而出,得到艺术市场认可。”   令她也不得不思考。   早前曳西疆就问过她未来的规划,当时没挂心上,如今苏蕤也有点慌。   曳西疆替她弄好枕头,讲他给她兜底,“想创业做独立艺术家,或则继续深造,都全力支持。”   “比对曳东屿还要好!”   细路仔的胜负欲太强,得到大佬亲口认证,“你赢过他,睡了。”   曳西疆喜欢搂她睡觉,熟睡也不放手,苏蕤问他手会不会麻,他都讲不会,苏蕤蹭他下巴,抱怨有点扎。   ————   学院组织海湾采风,比不上苹婆岛日出的海浪,浓情蜜意,难分难舍,世间所有的色彩混合,成就最惊世的大作。   教授夸奖苏蕤有天赋,下笔炫丽多彩,极具抽象表现主义特征。   采风期间,苏蕤接到胡佩来电,胡佩讲:“施先生要走了,等你采风归来一聚。”   胡佩邀约的乘四记,来的人只有施乔生,她在电话里语气急迫,讲要去处理一件棘手的大事。   苏蕤大方落座,同乘四记的大厨寒暄,大厨推荐新出的水鸭焖榄角,让他们尝尝。   狮城一别,两人再无交集,施乔生的沉寂,并不是毫无缘由。   曼禾里谣传这对绯闻男女阶层相差太大,首席只是玩玩,实际上,狮城最后一日,前往樟宜机场的路上,苏蕤明确拒绝了施乔生的追求。   她讲在狮城的日子里,她尝试同他相处,最终发现钟意一个人的感觉,装不出来。   施乔生问她是否心有所属,苏蕤笑讲:“我钟意人家,人家不一定挂住我。”   成年人的感情,不可勉强。   乘四记里,施乔生问她,“你钟意的人,是曳生?”   曳生的头像,出现在实习生的朋友圈,岂会平常。   最后一日,苏蕤同曳生同时误机改签,施乔生睇见曳生点赞苏蕤在狮城跨年的动态,他不知这两人几时开始?苏蕤在航班上救人,也是曳西疆让出的头等舱,   蛛丝马迹都在讲,曼禾的董事与实习生并不单纯。   “是他。”苏蕤承认,她与曳西疆关系已定,无意隐瞒。   水鸭焖榄角上桌,施乔生一口未食,他问她,“知不知自己与曳生差距有多大?知不知无论年龄还是人生经历,曳生都碾压你?”   “知道。”   “知不知鼎峰的洛萨同曳生,关系暧昧?”   “他们只是合作伙伴。”   苏蕤答得干脆,就算有朝一日,激情褪去,她也认,这是她的态度,不必纠结。   施乔生无话可讲,闷头食鸭。   苏蕤讲:“多谢你,作为一个善意提醒的朋友。”   施乔生有无伤心?其实失望更多。   人的需求好多层,事业有成让施乔生从不缺乏满足感,稳定的心理环境,令他在情绪上回血更快,恋爱只是人生的一部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完成。   海岛星辰的设计,阶段性完成,施乔生要接手朱庇特在伦敦的新项目。   听闻苏蕤回归校园,苏蕤的天赋,他一直都认可,苏蕤讲出一些困扰,施乔生讲可以推荐她去一家画廊试试,“画廊的主理人,是我师姐,在大不列颠的艺术圈闯出些名堂。”   施乔生鼓励苏蕤去投稿。   积极的人生,永远充满挑战,未来无限可能。   施乔生讲:“希望我也能遇到情投意合的那个人。”   苏蕤同他干杯,“冇问题啦。”   “借你吉言。”   聚餐结束,骑楼街分别,苏蕤回首同他挥手那刻,施乔生想说,但是最后没有讲,巴黎时装周的座上宾Christina,跟过曳西疆。   不知苏蕤知不知道她……   ————   苏蕤以采风作品,向画廊投稿,并没有底气,忐忑等待消息。   美院出个网红画手,成为院系间大热的新闻,人人争相讨论迅速成名的技巧,扛着抽象主义大旗,泼彩作画,视频拍得狂野又无厘头,结果大火,点赞破百万。   课业并不轻松,加之休学一年,苏蕤在画室里,时常待到最后一个走。   曳西疆从曳东屿口中得知,令阿坚去接送细妹,苏蕤认为不必小题大做,曳西疆不认同,“时间太晚,一个女生不安全。”   苏蕤妥协,让阿坚别开豪车。   最后离开画室的人,负责关灯,老教学楼砖木结构,脚步声奇响,微微起风,走廊甬道的吊灯,左右摇晃。   苏蕤关灯锁门,从不敢回头,加快脚步冲过走廊。   木扶梯转角,一道诡异黑暗,传来脚步声。   苏蕤打开手机电筒照明,“谁?”吓得自己汗毛倒立。   对方用手掌挡光,苏蕤睇见人,“大佬?怎么是你?”   曳西疆牵过她的手,下楼,讲以后自己有空,会亲自接送她,给她发信息不回,打电话不接,只得上来找她。   画室里要求手机静音,怕打断创作灵感。   漫步校园,远处大操场,人声隐隐,有人坚持睡前800米,路灯照出林荫道内一双人影。   “施乔生走了。”   “嗯,我已送过他。”   他捏捏她的手掌,她去送另一个男人,他都不知道,讲出来,又显得格局太小。   曳西疆讲他最后一次同施乔生碰面,谈完正事,施乔生单独找他聊。   “与我有关?”   不然曳西疆不会同她聊到这个男人。   “他同我讲你虽然拒绝了他,但是没有删他,他还能睇你朋友圈,如果哪日发现我伤咗你心,你不是冇选择,他还在。”   讲不感动是假的,施乔生太仗义,担心她同曳生差距太大,摆明立场站在她身后。   苏蕤夸张叹息,“世间难得知己。”   曳西疆停下不动,“知己?你有我还不够。”   “不够,”苏蕤也是胆大,“你同旁人鸳鸯共浴,我都没计较啊。”   曳西疆气笑,去揽细妹的侧腰,“讲什么?”   “讲你绯闻多咯~”   苏蕤想跑,被曳西疆手臂箍住,“我同洛萨只谈钱。”   苏蕤让他别闹,有人,曳西疆才收手。   大G停在树影暗处,曳西疆拉开车门,苏蕤捋顺百褶裙,正准备登车,碰巧过路的几个学生仔,目光好奇,探头打量挺拔的曳西疆。   豪车与不符合校园的年龄,让人生疑。   “苏蕤!”   苏蕤探出车窗回应,同学讲她们赶着开直播,不打扰她拍拖,曳西疆笑了笑。   学生仔嘀咕几句走远,还能听见几声,“哇,真的在一起…好劲…”   夏夜的风凉爽,打开车窗,调低靠背,曳西疆陪细妹歇凉。   苏蕤攞住手机睇直播,曳西疆关心直播什么。   “艺术创作咯。”苏蕤凑到他身旁。   视频里大型行为艺术现场,围观众多,吸引流量不少,苏蕤讲:“Aileen邀请我加入直播间,我还在考虑。”   视频在宿舍拍摄,学生妹入镜,着装清凉在画画,榜1大哥在刷榜。   曳西疆睇睇细妹,侧身将人揽近些,点点屏幕,问:“女生腿上绑的什么?”   “哦,腿环,装饰,我也有。”   苏蕤撩起百褶裙,露出一只精致蝴蝶结,“好看吗?”   “……”   白皙大腿在夜里反光,某人差点挪不开目光。   苏蕤还在讲直播是创业,大佬应该支持她。   “直播不是不可以支持,”曳西疆认真同细妹聊新媒体创业,苏蕤听他谈下文,“不过,给我试看一下先。”探入裙摆,触到腿环,与细嫩皮肤质地不同。   苏蕤勾住他的脖子,眉眼放电,“大佬要做榜1大哥?”   曳西疆挑眉,细妹凑去他耳边,小小声,“腿环可以解开。”   “……”他头次知道还能这么玩。   苏蕤警告曳西疆别闹太凶,担心被过往的学生看到,反倒挑起某人内心的瘾,他讲幅度小一点,没问题,最重要的是,自苹婆岛归来,曳西疆为名下每一辆车都补贴防窥膜。   阿坚赞曳生做事,未雨绸缪。   确实,未雨绸缪,估不到哪辆车就能用上。   教学楼里依稀有灯光,那是追梦人前进的光亮。   *   没过几日,苏蕤从姚远处得知胡佩的消息,关于乘四记爽约那次,胡佩着急处理的棘手大事。   她的丈夫黎森,婚内出轨,被胡佩抓住现行。   姚远讲黎森的出轨对象,苏蕤也认识,胡佩的校友——MOKO。   引起胡佩警觉的,正是苏蕤在不周山码头拍到的相片。 第67章 大不列颠(二)   黎森同moko, 怎样被胡佩发现呢,一切要从五月黄金周讲起。   汪旭空降四海建设任老总,第一要务便是改革内审体系, 胡佩作为行政部新晋负责人,牵头改革,手里事务千头万绪,走不开身。   黄金周里,只得黎森独自回老家,参加祠堂祭祀。   问题就出在这里,本该回坛洲的黎森, 怎会现身不周山?   moko在朋友圈分享归乡动态, 胡佩睇见标注的定位, 好巧, 正是不周山。   胡佩给老公打去一通电话, 电话里,黎森隐瞒行程。   每一个被出轨的老婆, 都像福尔摩斯上身, 从信用卡开销,到网购清单, 线索逐渐清晰, 指向同一个突兀的地址,御龙香府。   胡佩花咗整整3个钟头, 在车库里搵到moko的私驾,她以租车位的名义,在物管中心查到车位办在moko名下, 顺理成章查出业主房号。   万事俱备, 只欠东风。   乘四记爽约的那个晚上, 黎森讲同朋友睇欧冠,巴黎圣日耳曼对曼城,不回家。   胡佩一路尾随,在花园里枯坐,直到那间屋里窗户熄灯,才报警举报卖*淫,开门瞬间,夫妻对视,似一幕荒诞戏剧,警署录完笔录,定性婚外情,在警署大门,黎森同胡佩讲,“我哋好聚好散,离婚吧。”   婚内丑闻,涉及四海建设两个部门高管,公司内部暂未公开,高级职员moko休病假,黎森搬去他的另外一个家。   ……   胡佩CALL苏蕤食餐,依旧在骑楼街,乘四记的街市嘈杂,掩护两人对话。   坐在圆桌塑料凳上,苏蕤用开水烫碗,听起胡佩讲捉奸过程,像是讲别人的八卦,神色如常,如置身事外的看客,似乎丈夫的背叛,一点都冇伤到她。   苏蕤问:“离婚协议怎样谈的?”   胡佩让服务生送来一件冻啤,“陈家咀的学区房归我,沙坪角的坉屋归他,基金、股票、现金,他四我六,哦,还有积架车归我。”   听上去,协议优待胡佩。   黎森与moko如何搞在一起,没有什么好讲,重要的是,黎森为何决绝?   苏蕤推测,“moko怀孕了?”   胡佩拿起瓶器开酒,倒入塑料杯里饮冻啤,“嗯,病假估计为保胎,所以阿森这么急,小baby要上户口的嘛。”   “公司打算如何处理?”   正聊着,胡佩接到汪旭来电,问她在哪里,想同她聊一聊。   汪旭抵达乘四记,未料到苏蕤在,胡佩讲无妨,汪旭落座,为自己倒杯乌龙茶,开口讲:“公司高层的意见是解雇moko,让你眼不见心不烦。”   所以,黎森冇事?苏蕤质疑。   “pepe你知道的,海岛星辰正值建设关键期,黎森身任规划部副总,任务很重,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他往后再无晋升可能。”   “男人出轨,献祭女人?”苏蕤点题。   汪旭也不恼,只讲利弊,“闹大了,脸面都不好看。”   胡佩饮酒不语,苏蕤问汪旭,“怎样脸面算好看,黎森婚内出轨,时间长达一年,这样的人品,四海建设还委以重任,岂不是培育“丁爽们”的温床!”   汪旭脸色不好,胡佩已有决定,“汪总,四海建设处理不了,我会上报集团,人争一口气,我不会原谅他,黎森同moko都要滚。”   黎森在婚内送出的名牌包,替moko买的楼,必须通过司法途径讨回,这才是渣男必须付出的代价。   讲到最后,胡佩落了泪,她笑讲是避风塘炒蟹味道太辣。   酒瓶相撞,大排档的顾客在猜码,声量太大。   苏蕤去买单时,大厨抽着烟,“你朋友失恋啊?”   苏蕤给他讲:“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失恋算得什么。”   大厨想想自己每月的房租、水电费,差点烟灰烫到手背。   胡佩饮多,是汪旭同苏蕤将人送回屋企,汪旭揸车送苏蕤回圣乔治道时,问她,“既然是在校生,点解不住宿舍?”   苏蕤在路口下车,她讲:“与boyfriend同居咯。”   离去前,汪旭敲敲方向盘,“步入社会,人生的机遇很多,好多选择,同埋学生仔拍拖,浪费时间嘅。”   乘四记里,苏蕤讲大清亡咗一百年,提醒汪旭去睇神经科,汪旭觉得呢个小女生,一点面子都不给,有意思。   *   关于黎森出轨的事情,苏蕤在曳西疆面前,只字未提,姚远问她为什么,苏蕤讲她相信胡佩自己能处理好。   曼禾集团内,姚远私下同曳西疆提及处理进展,曳西疆在白纸上写下汪旭二字,“这样简单的问题都处理不好,还坐什么总经理的位子。”   何谈重□□气?   矛盾是管理的试金石。   ————   苏蕤的画作,入选triangle画廊,主理人Annie约她见面,画廊开在斯蒂芬斯艺术馆附近,文艺氛围浓厚。   见到苏蕤本人,Annie没想到还是个在校生,两人探讨艺术理念,她好欣赏苏蕤对色彩的解读,建议将浪花做成一个抽象系列。   苏蕤第一时间同曳西疆分享,教学楼画室里同他视讯联线。   会议中场休息期间,曳西疆落座沙发,画面里头细妹罩着围裙,手拿画笔,一身颜料,连鼻尖都被染到,他好奇是哪种浪花?   苏蕤眼中闪过狡黠,“海湾的潮汐。”   曳西疆轻咳一声,让身旁姚远去倒杯水给他,待人离去,起身落锁。   曳西疆解开衬衣领扣,认真睇视频,满屏五彩斑斓的漩涡,他虚心请教怎样解读她的大作。   “凭感觉咯。”   苏蕤垂着目,心欲静,而浪不止,身不由己,愈卷愈深,极致处炸开花。   曳西疆记得那个早晨,握住扶手,轻笑出声,“晚上早点返家。”   “做乜嘢?”   “带你睇浪花。”   曳生的门,严丝合缝。   门外的姚远自己饮完那杯水,旁人问:“不是曳生的?”   姚远一脸高深,讲:“曳生要得不是水。”   话讲一分钟,门从内打开,机要秘书室里众人听见曳生唤姚远,“水呢?”   “……”   原来,阿远哥也会估错。   *   在黎森同moko的问题上,汪旭力撑胡佩,力排众议,解聘两人,汪旭问胡佩,“要不要庆祝一下,将你的小军师请出来。”   胡佩晃晃手机,“苏蕤的画,在triangle画廊正式展售。”   她讲自己必须要去祝贺,“改天咯。”   “OK。”   胡佩去triangle画廊那日,特意拍图发张朋友圈,炫耀好友惊世巨作,横空出世。   苏蕤问:“会不会太浮夸?”   胡佩揽住苏蕤讲她恨不得晒出苏蕤本人,“靓女大作,估不到几多男人想要,卖出去,给我提成。”   苏蕤笑讲:“喂,卖艺不卖身的。”   *   脚踏JohnLobb定制皮鞋的男士,精致恰好,立在展画前,欣赏半晌,目光落在右下角的艺术签名。   画廊服务生观察许久,凭直觉判定他是潜在顾客,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她会为他提供服务,男士道谢,讲自己在等人。   “阿旭。”   Annie端杯鸳鸯过来,让服务生去忙,服务生未料到男人认识自家老板。   Annie问他,“几时从美利坚回来的?”   “年前。”   “怎么,有兴趣选画?”Annie将手中鸳鸯递给他,汪旭接过来饮,“是啊~”   ————   画作首展,以壹拾陆万的挂牌价成交,在小众艺术圈里一鸣惊人,苏蕤初出茅庐,画评人赞爆她的丙烯画,颇得瓦西里·康定斯基的精髓,动感、韵律感直击人心。   徐生巷的阿廖记,苏蕤做东请客,曳东屿根本不相信,摆明问她有冇作弊,“大佬一定有帮手,是不是请拖朋友去买下?”   曳西疆本人替细妹作证,“不是。”   苏蕤讲买画的人,她认识,怎么可能有假。   曳东屿问:“边个啊?”   苏蕤讲是胡佩的朋友,“你又不认识,问那么多做什么。”   曳东屿讲:“不知哪处冤大头,愿意花十六万买你的涂鸦,可能是眼瞎,不会是个想包养学生妹的老阿伯,看上你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苏蕤靠住曳西疆肩膀,怪笑,“我又没刷大佬的卡,不知大佬成月包养边个学生仔?”   曳西疆附和,“嗯,让我好好想一想值不值得。”   曳东屿用纸巾做个白旗,投降,“一打二,我认栽啊。”   夜里,曳西疆搂着细妹睡觉,本来觉得苏蕤去画廊锻炼,开心就好,他才没插手。   *   小有成绩,苏蕤不是在学院画室,就在画廊,趁热打铁,着手推出系列作品。   曳西疆得闲,想去接她返家,不怕晚高峰塞车,赶往画廊,途中接到细妹电话,讲好抱歉,朋友临时邀约,盛情难却。   讲出来旁人不会相信,宽宽南部湾,几多人胆大到放曳生鸽子?   曳西疆堵在车龙阵里,艰难掉头,“无妨,应酬朋友先。”   苏蕤当晚晚归,曳西疆在沙发睡着,感觉细妹在吻他,恍惚回应。   苏蕤问:“点解不去床上睡?”   曳西疆闭着眼睛,讲:“等你KISS就去。”   没过几日,玄少钦给曳西疆打来一通电话,东拉西扯,耗尽耐心,曳西疆威胁要挂,玄少钦一点都不慌,“你不听完,后悔终生啊。”   他讲今日从范总口中听闻一件奇闻,此人是曼禾的战略合作伙伴,大约一周前,在一个饭局上,撞见四海建设的小汪总同旁人起争执。   起因是因为汪旭身旁的小女生,旁人开玩笑讲那个小女生跟过施乔生,最后是胡佩来打圆场收尾。   玄少钦将手机凑近,“讲真,点解细妹已离职,仲出现在四海建设的饭局?”   曳西疆静默,挂断电话。   玄少钦好后悔今日未视讯,未在第一时间见证臭脸曳生。   苏蕤那日只向曳西疆提及,邀约的人,是胡佩。   办公室内线应答,曳西疆让姚远入内,姚远踌躇不决,硬着头皮,将查到的画作出售信息上报,因为出价购买者,他们都不陌生。   系列的名字,很生僻,曳西疆睇一眼,认出是希腊字母。   Αγ?πη?,神圣的爱。   抽掉袖扣,曳生手指点在购画者的大名,对方明不明白神圣的爱,不容侵犯。   ————   海岛星辰项目进度会后,汪旭同几个高管,去到常务董事办公室,继续谈事。   汪旭注意到曳生手边,是一本艺术品推荐册,就同曳生聊起苏富比春拍亮点,瓦西里·康定斯基的神作,拍出2.77亿,引爆全球收藏圈。   南洲府圈内小火,让苏蕤Αγ?πη?系列二批次的画作,聚集人气,汪旭没料到,开售当日,竟有多位买家,竞价购买。   最终,Mr.Hubert以最高出价,竞得所有权。   汪旭同对方握手,道恭喜,赞对方有品。   对方笑答:“是我的委托人Mr.Hubert钟意。” 第68章 大不列颠(三)   画作得到价值认可, 大大激发苏蕤创作欲,常常待在画室里忘记时间几点,晚到曳西疆催她, 都还不收敛。   曳西疆很有意见,最主要是担心她的安全。   苏蕤讲灵感最怕被打断,非常坚持她的想法,同曳生在车内谈判,讲她在搞事业,不会让步。   气氛一度紧绷,曳西疆以为苏蕤解开安全带, 要推门下车。   谁知她虚晃一招, 跨过中控台, 缠住曳西疆, “你明明讲过, 要支持我。”苏蕤使出绝技,让他讲不出拒绝的话, 曳西疆哪里受得了她蹭蹭贴贴, 全盘笑纳,万分享受细妹主动, 她亲吻他的时候, 娇俏可人,蜜糖抿在舌尖都融化, 最后,躺在浴缸里,曳西疆同苏蕤好声商量, “你想要个画室呢, 好简单的, 改造21楼的房间。”   屋里安全,他也放心,两全其美。   改造不难,也须一周时间,施工期间,苏蕤搬到38楼住去客房,正在收拾衣帽间,随意绾发,松松垮垮。   曳西疆斜靠门框欣赏半露香肩,“不同我睡一起?”   苏蕤一本正经道:“当然。”   曳西疆点头,转身就走,苏蕤还笑嘻嘻大声讲:“大佬晚安!”   结果被他杀个回马枪,闪身进到衣帽间,拉上门,细妹惊声尖叫要跑,一秒被抓牢,苏蕤推他,埋怨道:“同你睡,我都睡不好。”   “哪里睡不好?”曳西疆追问。   “手臂太硬,下巴扎人阿~”   曳西疆故意凑近她脖子,一路吻到肩,点算?怪她让他上瘾,戒不掉。衣帽间的闷响,在空旷的空间,格外响。头先分类的衣物,散乱一团,气得细妹牙痒,讲他故意搞破坏,曳西疆将人抱去他的卧室,揉着搭在颈窝的小脑袋,“让你听话,你要犟,明晚,陪你一起弄。”苏蕤锤他,“才不要。”她料定他想的才不是整理衣物这么简单。   曳西疆笑细妹变聪明,不用他提醒,他好钟意衣帽间。   反正曳东屿不在,38层与21层冇差别的,她睡在曳西疆的房间,也可以窝在他怀中睇电视,随时可以亲吻,盥洗间也不用锁门,曳西疆冲凉时,苏蕤就站在一旁刷牙,饱览春色,曳西疆回身提醒她,“喂,牙膏被你吞光光阿~”   周末,居家做牛腩煲,曳西疆将牛腩绰水,再放入配料煲底汤,苏蕤在水槽清洗腐竹,她问曳西疆,“要不要CALL给阿屿,让他今晚回家一齐聚餐?”   曳西疆讲好,转身去岛台上拿手机,才拨号,苏蕤的手机铃响,曳西疆瞄见来电显示,决定稍后拨给细佬,转而握住苏蕤的手机,去到水槽边,见她正忙,晃晃手机,“要不要我帮接听?”   苏蕤抬头睇,来电显示三个大字——小汪总。   她赶忙擦手,接电话。   曳西疆靠着水槽,睇见细妹走去岛台边,语气格外温柔,电话那头似乎在问细妹的周末如何安排,邀她同去装置艺术展览,在史蒂芬斯艺术馆。   当着身后男人的面,细妹竟然乐意赴约,电话还未挂,苏蕤被男人从身后搂住,贴着她的侧脸,正好在手机一边。   苏蕤被曳西疆突兀的亲昵,惊吓到。   通话那头,汪旭愉快地约定明日时间,讲准点来接她。   异性的声音,落入曳西疆耳中,无比清晰。他睇眼苏蕤oversize单T没内搭,伸手从衣摆探入,苏蕤挂断电话,捉住捣乱的手,问他,“做乜嘢?”曳西疆亲到她后颈,苏蕤用取出的冰块去冰他手背,他问:“要不要去衣帽间?”   “别闹好吗。”   身后陷入沉默,只听得身后男人语调沉沉,他讲:“陪我就是胡闹,陪你的小汪总就是理所应当?”   “那不一样嘛,”苏蕤解释:“小汪总欣赏我的画,还将我介绍给他收藏圈的朋友。”   “汪旭在饭局上为你出头那日?”   大佬怎会知道细节,苏蕤故作镇定,反来怪他,“你监视我?”   曳西疆讲:“不至于,都是一个圈子,自然有人睇见,会给我讲。”   胡佩之前在新加坡,撮合苏蕤与施乔生,如今又撮合苏蕤与汪旭,“借花献佛,拿你做人情,你明不明?”   苏蕤不许他这么讲自己的朋友,“她又不知道我跟住曳生,以为我单身。”   曳西疆也不听她多讲,反拨给汪旭,将手机递给苏蕤,“给他讲你不去。”   对方已接通,苏蕤逆反心一上,根本不想搭理曳西疆,同汪旭讲明日不见不散,挂断电话,扳扯他手臂,讲自己要走。曳西疆偏要治治她的任性,苏蕤被困在岛台前,男人手劲大,挣不开,清晰感觉健硕大腿贴着她,她惊觉到变化的同时被进入,喘不过气,发丝缠着脖子更添几分视觉刺激。牛腩煲热气腾腾,烹饪者浅浅试尝,回味不够,未至佳境,还需加火慢熬,直至一口入喉,肉软化渣,香掉舌头,每每想起,让贪食客在心里挠痒,最妙。记不得如何抱转翻身,被曳西疆抱坐岛台,细妹搂着宽肩不知过咗几分几秒,视线里唯有蓝色灶火在狂跳,炙热火苗不断燃烧,烙红双眸,滚烫心底。   烈火烹油,啪啪作响,苏蕤不知她与砂锅煲,哪个更煎熬。   *   曳东屿从录音棚里出来,发现手机上有大佬一通未接来电,回过去又不接,招停的士,“唔该,半山道崧山府。”   一刻钟不到,人已站在崧山府电梯间,曳东屿按下21楼按键,又觉不妥,还是回38楼更稳妥,练完吉他,体力耗尽,恍恍惚惚以指纹开锁,再轻轻关门,曳东屿换上拖鞋去厨房饮水,过廊厅时,隐隐闻声。   细妹在客厅追剧?   未及细想,火热纠缠的画面闯入曳东屿视线。   ??!!!   回避不及,被迎面飞来的生果筐,砸中正脸,曳东屿痛到蹲地捂鼻。   细妹惊声尖叫,大佬震怒,“滚!”   曳东屿连滚带爬,逃离现场,拖鞋跑掉都没察觉,惊魂未定,只记得大佬手臂上挂住一双腿。苏蕤羞愤让曳西疆快停手,曳西疆安抚她又未褪衣衫,阿屿什么都睇不见,苏蕤骂曳西疆鬼扯,被撞一下,只能扯住他的衣领继续抗议,曳西疆凑到她耳畔,怪她讲话太细声,他听不见。   勇士攻城掠地,赢得战利品,心满意足搂着人,曳西疆攞住手机递到她面前,让她重新打给汪旭,苏蕤气炸!势要反抗到底,绝不妥协。   曳西疆点头,反手去拿自己手机,往客厅去,“我来。”   ?   曳生怎会没有汪旭的号码!   苏蕤追过去,想抢手机,曳西疆举高让她干着急,号码已拨通,对方接听。   “曳生?”   苏蕤原地吓傻,不敢出声。   曳西疆故意开公放,让她听,“小汪总,周末有冇安排?”   对方恭敬道:“冇,曳生请讲。”   “……”   曳西疆笑笑,“明日玄董组局,同招商局几位朋友食饭,想邀小汪总作陪。”   “明白。”   无须曳西疆公开两人关系,足已打消细妹的约会,苏蕤很快收到汪旭发来的简讯,讲好抱歉,改日再聚。   ————   汪旭的改日,再也没有具体日期。   近日工作骤然密集,时常被点名前往曼禾总部汇报,曳生的工作强度,汪旭吃不消,同自家叔父吐槽,叔父听后反而讲是好事,说明侄子得到曳生重视。   令汪旭忙到飞起的幕后黑手,却连连推掉饭局,玄少卿忍不住调侃老友,“是唔是自觉年纪大,着急做老爸?”   曳西疆坐在办公桌后出神,想起岛台那次突发,未做任何措施,细妹懵懵懂懂,浑然未知,如果,他指的如果……他是不是可以再试试?   哇,玄少钦见老友表情,讲受不了,质问他,“细妹是不是被你吞下肚皮?”   曳西疆根本不掩饰,“搞掂你自己先。”然后起身,亲自去学校接人。   曳西疆摆明不让汪旭得闲,苏蕤冷哼,“欣赏我的又不止汪旭一个。”   回到崧山府,她找来一张精装信笺,当着曳西疆的面,给Mr.Hubert手写感谢信,感谢对方对自己作品的认可,她愿意就艺术理念与收藏者保持良好沟通。   写完,叠好,封口时,故意亲了亲,讲会让画廊邮寄给对方。   曳西疆捏捏细妹的脸,并未计较。   *   汪旭在一个饭局上碰见洛萨,玄少钦组的局,在座众人皆为雪松资本的合作方。   鼎峰科技的萧总好奇汪旭同洛萨怎会认得,汪旭讲:“美利坚的华人团体会定期举办活动,我与losa姐曾在同一个艺术沙龙。”   汪旭赞她一点都冇变,“多年未见,Losa姐仲是这么年轻。”   洛萨今夜未饮酒,散场时,由她揸车送汪旭返家。   车上只有他们两人,汪旭才提及一个人,“归国前,Jason特意同我讲,如果见到你,待他向你问声好。”   洛萨不置可否,“哦,他BB几岁?”   “5岁。”   洛萨默算时间,“替我讲一句,祝他幸福咯。”   当年汪旭在曼哈顿结识Jason,才拿到艺术沙龙的入场券。   提及沙龙,他倒想起一件事,听闻LOSA在去年的斯蒂芬斯潮流艺术展上,包揽下哈维尔.卡勒加的大眼萌仔系列,他讲:“我手边有家不错的画廊,可以推荐给losa姐。”   洛萨婉言谢绝,“最近因为星际家园打入北美市场,往返太平洋两岸,整日好忙,都顾不上艺术品收藏。”   汪旭默了一刻,讲自己近日同曳生聊苏富比春拍,得知他近期对瓦西里·康定斯基感兴趣,“呢个画廊呢,就有风格趋同的作品。”   汪旭下车的时候,洛萨降低车窗,“约个时间,去睇睇。”   “好啊。”   远去的车尾灯,消失在街道转角,雪松资本重金打造星际家园,他叔父都同他讲,洛萨这个女人同曳西疆关系不一般。   汪旭在赌,赌两人有戏,卖给洛萨一个顺水人情。   汪旭同洛萨去triangle画廊那日,主理人Annie现身接待,洛萨一眼选中Αγ?πη?(神爱)系列,Annie简单介绍作者信息,当洛萨确定作者suri就是四海建设的实习生,揶揄汪旭,“原来小汪总是钟意自己人。”   汪旭立刻解释神爱系列在南部湾艺术圈,小有名气,让Annie将购买人记录调出来证明,“钟意的可不止我汪旭一个人。”   Mr.Hubert   洛萨盯住名单许久,不出声,令汪旭都诧异,洛萨忍不住笑,讲她一定要买下神爱系列三批次的作品。   艺术收藏圈讲起来并不大,汪旭问洛萨,“是不是认得这位先生?”   洛萨欣赏苏蕤的画,玩味道:“他钟意的东西,不会差。” 第69章 大不列颠(四)   因为曳东屿撞见的乌龙事件, 不敢第一时间接听大佬来电,还在思考要讲什么话,曳西疆发来简讯让细佬回家。   曳东屿赶紧申明自己什么都没睇见, 曳西疆一派坦然,“你几岁?成年人的事,你没有过?”   曳东屿受到暴击,“叼,想吊我的女仔,从沙坪角排到骑楼街阿!我每夜钟意边个选边个!”   非要证明自己是叻仔!   在大佬面前绝不认输,曳东屿立刻回崧山府聚餐, 一场酒下来, 双方都当无事发生。   细妹比细佬表情还自然, 令细佬刮目相看 , 等大佬去厨房拿酒的空隙, 细佬对细妹讲:“估不到你同大佬玩得好野!女中豪杰!”   苏蕤斜睨他,不屑道:“你又不是没睇过。”   ?   曳东屿以为自己听错, “什么?”   “在我日记本里阿~”苏蕤提醒他。   曳东屿惊骇当年苏蕤细细个, 从哪里晓得这么多动作?!   “哇,你一定有藏□□阿, ”他要检举苏蕤, “大佬!”   苏蕤去掐他脖子,又打起来。   曳西疆手提冻啤, 回到餐桌,问曳东屿嘴贱什么?   苏蕤捂不住细佬的嘴,他非要嘴上占便宜, “五月的荔枝, 不及细妹的腿啊~又腻又白!好叻!”   “……”   曳西疆攞住冻啤, 将曳东屿从头淋到脚,讲自己好心帮他醒醒酒。   曳东屿不明白,大佬既然嫌弃他,还call他返家做乜嘢?曳西疆蓄意欺负人,他还不是只有含泪吞下。   靓仔命薄阿!   饮咗酒,曳东屿留宿崧山府,睇见苏蕤去往曳西疆的卧房,润她,“喂。”   “什么?”   “夜里小声一点,怕被你们吵醒。”   “……”   曳西疆冲完凉上床,细妹在抹身体保湿乳,曳西疆自然接过,让她趴着枕头,替她抹后背。   他同她讲日前与曳老夫妇通话,老夫妇周游藏区,不久后即将返家。   有力的手指让所过之处,无不舒服,苏蕤迷迷糊糊要睡着,没意识到曳西疆的谈话目的。   扣盖,曳西疆将乳液放床头,俯身轻吻她后背的蝴蝶骨,“老窦老妈返家,好多不方便。”   他不便留宿崧山府,更不便去21楼与她同寝共眠,时间长了,口干忍着,解不了渴。   “头先咁多年,都无事,现在忍不了?”她不信阿,“还不是可以在无人时亲亲。”   曳西疆叹息,“之前未饮山泉,如今再饮井水,滋味哪能一样?”   他讲得好严重,讲望而不得,是虐心的折磨,太不人道,问她是不是故意使坏,想令他夜夜失眠,好过分。曳西疆向下吻到一对腰眼,苏蕤捏捏枕头边角,问他想怎样?曳西疆从背后拥住人,认真同她商量,“另置新屋,搬出去,过二人世界。”   曳西疆在大涌湾有套600平米的海景房,交给苏蕤来布置,苏蕤嫌弃,“不知住过几多女人!”   埋首在她发间,曳西疆讲,“一个女人都冇,一直空着等它的女主人。”   ————   曳东屿听闻苏蕤同大佬准备搬去新屋,连声讲要去见世面,大涌湾壹号唉,南部湾大平层天花板。   曳生工作忙,苏蕤也不缠他,请个设计师,约上曳家细佬一同去量房,设计软装,期间,曳西疆打来视讯关心,被细佬抢镜。   面对270度的落地景观面,曳东屿问大佬是否还收人,“细妹做大,我做小,保证端茶送水,伺候周到。”   细妹在一旁笑。   镜头里,曳西疆姿态闲适地靠住办公室沙发,略想想,他同细佬讲:“你呢,好好陪住苏蕤处理大涌湾壹号,随叫随到。”   曳东屿打蛇上棍,追问:“做得好如何奖赏?”   他也想要自己的屋企。   估不到,曳西疆在视频里头,直接点头,意思可以给曳东屿买楼。   苏蕤私下里吐槽曳西疆太夸张,曳西疆讲:“阿屿近期表现好,只要莫让父母操心,可以得到奖赏。”   他让曳东屿帮帮手,也是不想苏蕤为着布置大涌湾壹号太累。   曳西疆端坐办公桌后,翻一页文件,一本正经讲:“曳太当然比较精贵。”   曳东屿任劳任怨,当专驾,一个多月陪住细妹逛家居生活馆,下定MOROSO几何边几,BAXTER石头床,EDRA北极熊沙发,拿不定主意时,苏蕤就在视讯里问曳西疆。   曳西疆睇眼苏蕤选的款,只是讲:“地毯选喀什米尔羊绒毯。”   苏蕤头先以为,曳西疆选它是因为贵,却听得他讲:“软一点。”   曳东屿问苏蕤纠结什么,“照大佬的话,做就是咯。”   除开精品家具,大涌湾壹号还差艺术品撑腰,曳东屿讲大佬岂会差收藏品?   “近年大佬在苏富比、佳士得拍下的艺术品,都放在维克多皇后道的别墅地库,阿远哥经手打理,你问问他咯,自己去挑。”   *   细妹布置新居,姚远也知道,接到苏蕤电话,他本来提出帮手,被曳西疆摆手阻止,让姚远别介入。   “大涌湾壹号,她想怎样就怎样,suri高兴就好。”   既然曳生都发话,姚远当即签下电子授权,并告知皇后道别墅的管家,让苏蕤自己去地库挑选。   维克多皇后道的独立屋,在南洲府本岛北段,老牌富人区,玄少钦也在相邻的街区,曳西疆成年后长居此处。   苏蕤没来过,曳东屿倒很熟悉,揸车将细妹送到,交给管家阿伯,着急走人。   他讲:“乐队下午要彩排,晚点再来接你。”   管家阿伯是曳氏老宅的人,跟住曳家几十载,知道越洲苏家的细妹,请她到会客厅饮茶先,又呈上地库入册名单,让苏蕤过目,想要哪些,再命工人取出来。   名册上的收藏品,无一不叫绝,苏蕤对住手册拍照,发给它的拥有者。   扭曲幽默的George Condo,光与色的交响乐Josef Kote,美式潮流拼贴PACOWHY……   会议中,手机简讯不停震动,曳西疆等她一口气发完,划开屏幕睇一眼,回复通通都可以。   苏蕤在那头笑弯眉眼,打出一排烈焰红唇,附字【吻花你的脸】。   曳西疆的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嗯,晚上兑现】,锁屏,继续听海岛星辰项目汇报。   会议中的小插曲,恰好落在汪旭眼底,这两日该是洛萨送画的时间。   独立屋三层面积,泳池草坪、酒窖、网球场,功能特别多,更像曳西疆的私人会所。   苏蕤问曳东屿忙完没有?曳东屿让她多等一个钟,苏蕤不耐烦,曳东屿讲请她食阿廖记。   恰有访客到访,显然跟管家阿伯预约过。   苏蕤在休闲厅里听到一阵声响。   “唔该,阿伯,这一批收藏品今日特意送来入库,已告知阿远。”   来访之人叫姚远作阿远,这么熟的吗?   听笑苏蕤,起身,立在廊柱前,苏蕤发声:“阿伯,是边个阿?”   双方都能睇见,双方都变脸。   阿伯介绍,“Losa小姐,曳生的朋友。”   “哦,认识的,阿伯,为客人倒杯茶饮。”   阿伯送上茶饮,苏蕤讲自己有话同客人聊,阿伯讲好,主动回避。   细妹似主人,口气不一般,洛萨听得明。   新加坡出差的实习生,出现在皇后道独立屋,还须讲什么。   “听闻你与施乔生分手,离开四海建设,原来是另攀高枝,搭上曳生。”   洛萨夸她年纪小小,手段高。   “若不是曳生钟意我,又怎会拒绝施乔生呢~”   怪她命太好咯。   女人狠起来,句句要人命。   “钟意你?”   洛萨上下打量眼前学生妹,心高气傲,野心不小,端起红茶杯,浅饮一口,好心提醒她。   “你以为你是这间屋的第一个女人?模特Christina知不知?三年前跟住曳生,住在这里阿,楼上有她的房间,仔细睇睇,也许能搵出她的东西,继续用。”   苏蕤明显不知详情,神色难看,洛萨火上浇一把油,“Christina跟住曳西疆的时候,跟你一般大,曳生啊,就好学生妹呢个口味。”   她想起来,“一头长直发,你同她好像的,冇人话你知?”   “……”   洛萨嘲讽苏蕤不过是代餐,放下茶杯,探手拍拍货架,“男人讨人开心呢,手段用尽,Christina想要红,就出钱捧她,你想做画家,OK,竞拍你的画!钟意你?冇差别的,你不是唯一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你不信阿?”洛萨讲苏蕤年轻,不懂识别,让她过来睇睇这批货的收藏家。   名字,苏蕤见过,Mr.Hubert。   洛萨讲:“Mr.Hubert,就是曳西疆。”   苏蕤见到斯蒂芬斯拍卖会上的大眼萌仔系列,也见到神爱系列第三批画,内心发寒,货壳上都标注一句话,TO Hubert,FROM Louisa。   如果说曳西疆是Mr.Hubert,Louisa是边个?   “Louisa是边个?你去问他咯。”洛萨笑笑,讲声告辞,优雅离场。   苏蕤手脚冰凉,已失温,阿伯现身问她有冇事,她还逞强,讲自己低血糖,过一阵就好。   输的好惨,曳西疆有那么多事,她都不知道,毫无头绪,一团乱麻。   曳东屿接到细妹,还笑话她,身体这么差,居然低血糖。   从维克多皇后道返回途中,细雨打湿车窗,天气不好,曳东屿打开雾灯探路方向,雨刮器来回摇晃。   苏蕤窝在副驾,问曳东屿,“知不知道Louisa?”   他乐了,“Louisa?大佬的白月光啊。”   细妹吃醋必然找大佬麻烦,曳东屿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大佬发慌。   曳东屿从未见过Louisa,不曾谋面,只知其人。   知道她,是在好多年前大年夜的餐桌上,假期归国的曳西疆向曳老夫妻提起Louisa,是个普通留学生,他们在拍拖。   那个时候,曳东屿细细个,好奇阿哥的女朋友,问她是不是靓过王祖贤?曳西疆讲女人呢善良和勤奋最重要,这两点,Louisa都有。   曳东屿甚至记得他母亲并不钟意这个Louisa。   曳老夫人让曳西疆做个普通留学生,睇睇一对贫穷小鸳鸯能坚持到几时,曳西疆返回不列颠,再也没动过家里给的钱,那是曳西疆半工半读的头一年,累到每日只有几个钟头睡。   Louisa在德意志海德堡念书,两个人在不同国家,并没有常见面,靠书信传情,不久后,曳老夫妇接到曳西疆出车祸的噩耗。   ……   “我啊,当年清清楚楚听到老妈埋怨,讲大佬出事,是因为Louisa同他提分手。”   曳东屿讲头次在阿廖记,他就想讲给苏蕤听,被大佬喊停。   “说来也奇怪,此后Louisa好似人间蒸发,再未听大佬提过她。”   显然,曳东屿并不知道Louisa就是洛萨。   现实冰冷如潮,扑面而至,这是苏蕤最不想听到的回答。   洛萨同曳西疆,是青葱岁月里难分难舍的意中人,是年少时光中刻骨铭心的一段情,所以洛萨斩钉截铁地告诉她,她不是特别的那一个,因为,Louisa是Hubert人生里得不到的不可遗忘,足够有资格。   苏蕤输得好惨,对手强大到一句话就可以将她打败,因为曳西疆作为Hubert的时光中,根本没有她。   双瞳无焦,前路迷雾重重,原来心好累,已经落不下眼泪。   *   阿廖记食完餐,曳东屿被乐队成员一个电话CALL走,苏蕤讲不用管她,她回画室去作画,曳东屿没有细想,直到夜里接到大佬来电响个不停。   一定是细妹发难,大佬吃瘪,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他又没有乱讲,想劝大佬,大丈夫敢作敢当,Louisa的事情,瞒不了一辈子,细妹总要知道。   谁知曳东屿才接通电话,曳西疆的声线,冷到极致,告诉他,苏蕤,现在在医院。 第70章 大不列颠(五)   海岛星辰国际旅游岛, 涉及城建、生态环保诸多标准,对新材料、再生能源利用等,要求极高, 十足繁琐,自项目落地,就没一日轻松过。   曼禾的业务会,从早开到晚,四海建设对绿色施工的理念解读不够,曳西疆听完汪旭汇报,一通电话约出几位城建技术专家, 决定今晚大家碰头。   曳西疆叫上汪旭同乘, 由阿坚送往和顺堂。   夜雨淅沥, 车内男士低声交谈, 手机微震, 曳西疆亮屏,垂目阅览。   洛萨发送一张神爱三的作品, 她在简讯里讲, 听闻曳生钟意,特意收藏同系列作品奉送, 无意撞见曳生金屋藏着娇, 原来是数月前同施乔生纠缠不清的实习生。   字里行间嘲讽曳西疆,到底是读懂画作的精神, 还是迷恋欢喜肉身?学生妹,清纯可人,青春期的美妙向往, 百褶裙下浅藏。   洛萨甚至问他, 【从Christina到suri, 如今钟意稚嫩的调调,是否因为曾经没得到!?所以一直想。】   怒意十足,带着轻蔑,攻击曳西疆。   此刻,没有曳生,曾经那个面冷心热的恋人,立在她面前,却不肯与她相认,她受不了,她已经回过身,而他的身边,却是别的女人。   如果说Chrisitna只是一时新鲜,点解对suri这种小女生又有咗兴趣?他分明故意让她难堪,让她也尝尝被人辜负的滋味。   新加坡的深夜造访,她已经表白,她依然爱着他,请原谅她的少时鲁莽。   若是无情,又何必重金投资她的项目,给她希望,让她心生幻想,又一再以年轻的身体肆意嘲弄,你已年老,岁月不再,边个会爱?   最后一句,洛萨送给曳西疆,【你好狠。】   咆哮的简讯,石沉大海,未激起一朵浪花。   洛萨没有等来回复,无论是曳西疆,还是曾经的有情郎。   目光只落在几个字上:皇后道,金屋藏娇。   苏蕤今日撞见洛萨送画。   曳西疆挥手示意汪旭不要讲话,留下一脸错愕的下属。   径自拨打细妹电话,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未接,曳西疆立刻拨给细佬,铃响无人,让男人失去耐心,他同阿坚讲:“调头,去南洲大学。”   他要亲自去找。   能让曳生蹙眉,想都不用想,必然是大事件,南洲大学?汪旭不作声,圈里都知晓曳家有个不省心的细佬。   ————   闪电,划过夜空,照亮车窗,雨痕遍布,破碎在心底。   骤雨急降,行人奔忙,抱头躲避,木棉叶被暴风调换个方向,苏蕤无伞,困在徐生港,立在坉屋底楼,赌雨几时停。   大雨好似不会停,半湿咗衣裙,骤雨喻人生,几人常备伞?   与其躲避,不如面对,终有雨过天晴。   苏蕤笑自己怕哪样,迈步踏入这场雨。   空座的士不愁揽客,司机降下一半窗,恍见纤细身影,“喂,靓女?车你走啊~”   跟在路边滑一段,司机瞄见女生侧颜,“free咯~交个朋友?”   他怀疑对方耳聋听唔到,半晌无回声,路边招手客,着急拉门乘车,叼!司机转头睇女生,仍在雨中行,摇头惋惜,可惜是癫女。   坉屋围住徐生巷,路窄又长,望不到头,店招重叠都老旧,雨中吱嘎响。   苏蕤立在十字路口,无车通行,亦要等。   红灯与霓虹,在夜雨中闪烁,似人生里的危险与诱惑,是遵循内心的规则,还是满足眼前的欲望?   无车的十字路口,叫嚣着多想无用,不如先走,不试一试,怎会知有错?   男人也许每个都爱过,估不到曳生爱她有几多,她能否愿意得过且过,只顾眼前?至少让自己此刻好过。   迷茫、无解,苏蕤不知方向。   困顿中,人影穿过十字街,行出雨幕,不顾红灯警告。   四散的风,裹挟着雨,开敞的街道根本挡不住,直到巨大黑伞覆盖苏蕤。   她看清他的眼,他的唇,他的下颌线,努力挤出笑,那一刻,霓虹在他肩头降落。   “你来接我吗,曳西疆……”   曳西疆扔掉手中伞,将细妹搂入怀,溅得一身泥水。   汪旭立在车前,哑然失语,谁人见过曳生在雨夜里惊慌失措?   一道血痕顺着细腿滴落,融入地面积水。   曳西疆贴住冰冷小脸,瞳孔巨震,对住姚远狂吼:“CALL救护车!!快!”   细妹失去知觉,不省人事。   ————   曳东屿冲去霍华德医院,被大雨淋成落汤鸡,见到自己老哥也好不到哪里去,守在急诊病房,湿衫都未褪去,毫无形象可言。   他抵达时,曳西疆正同玄少钦交接工作,让汪旭走先,处理海岛星辰的急件,留阿坚一个人帮手。   汪旭同曳东屿打个照面,又回头睇眼病房,猜不透苏蕤同曳氏兄弟之间的关联。   曳东屿轻声坐到病床边,细妹吊着水,已入睡。   来的路上,姚远话苏蕤出血送医,曳东屿想不明,人好好的怎会出血?   脑中窜入一个念想,惊到自己,曳东屿不敢置信,“苏蕤!怀咗BB仔?!!”   曳西疆神情严肃,闭眼又睁开,否认细佬的猜想,“没有。”   姚远在一旁解释,“医生检查后,确认是低血糖撞上女生例假,导致眩晕,人无大碍,留院观察。”   曳东屿拍着胸口,“无事就好,阿弥陀佛……哈利路亚……”   话音未落,人被曳西疆拎着衣领提起来,拖去走廊安全通道,扔到墙角落。   曳东屿一阵猛咳,曳西疆同他讲搵到细妹时,她一个个人在街面淋雨,“你同苏蕤讲过什么?让你盯住人,盯成呢副鬼样?”   “苏蕤问我Louisa是边个!我就给她讲咯,你又没讲过Louisa不能说!!”   曳东屿抬起手臂,自卫防御,怕他老哥暴怒揍人,“我怎知谁人同她提起你的风月往事!”   意思是怪谁?怪曳西疆自己!   重新将人提起来,替细佬抚平衣领,曳西疆讲:“今晚你同阿坚换班值夜,睡去看护房。”   曳东屿不懂老哥为何放过他,因为,曳西疆心知始作俑者是谁。   *   阿坚送来换洗衣物,曳西疆在套房里简单洗漱,换身衫,守在细妹身旁。   岛台那次突发状况,完全不受控制,事后并没有补救措施,一度连他自己都深信,眼前的小女生孕育着两人爱的结晶,惊喜、惶恐,叠加在混乱雨夜,他的心脏几乎承受不住。   万幸,她无事发生,什么都未失去,完完好好在他面前。   探手去测她额头温度,曳西疆被她握住手腕,“醒了?还好吗?”   她贴着男人手心,动动唇,“不好,一点都不好。”   曳西疆凑近睇见眼角的泪痕,用另一只手去擦,“谁惹哭我的小suri?我去教训他。”   “……就、是、你……”   苏蕤咬上曳西疆的手指尾,尖尖的犬齿慢慢磨他。   曳西疆撑住床,凑到唇边亲吻她,甘心承受磨人的惩罚。   病床上的细妹小小一只,一握就能揉碎,男人吻得克制又小心,苏蕤低吟…不要…讨厌他……吮着下唇瓣,曳西疆问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让小法官高抬贵手,给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犬齿咬破嘴角,才逼男人退开去,苏蕤推他肩膀,一字一句讲:“去找你的Louisa打茄轮(亲嘴)OK?”   别来烦她。   曳西疆从床头抽纸巾擦嘴角,点点血迹,是小女生的愤怒与生气,气他与洛萨藕断丝连,气他都不敢讲洛萨是他年少的一段情缘。   “你口口声声讲你同埋洛萨只谈钱,你骗我?曳西疆!你当我苏蕤痴线?!”   细妹气到坐起身,攞住个头枕,锤死他!   曳西疆抬手臂任她暴力出气,头枕都锤飞,才弯腰去捡,“仲要不要继续?”   苏蕤气喘,体力消耗过大。   将头枕垫在她身后,曳西疆接杯温水给细妹饮,等她消过气,他才讲请小法官给被告一个应诉的机会,此后,小法官怎样判罚,他都领罪。   苏蕤的心魔,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是曳西疆本人。   他说:“我从未骗你,我同洛萨,只会谈钱,无情可讲。”   ……   洛萨的团队,在科技圈打拼多年,闷头搞研发,拿出星际空间项目,想行得更远。   当初,洛萨找到曳西疆,将项目方案报呈,曳西疆一眼相中,立刻将纽约城的玄少钦召唤归国,商人的敏锐似捕猎者嗅到血腥味,时机稍纵即逝,当机立断,不可错过,两位合伙人当即拍板,由雪松资本牵线搭桥,将洛萨的团队送上国内头部公司鼎峰科技的巨轮,   双方携手注资,跻身国内市场头把交椅。   她找他,因为钱,他出手,亦为钱。   成年人交易,钱货两清,曳西疆从未觉得洛萨拎不清,她早已做过选择。   那一年的美利坚,哈德逊河都冻结,雪好大,盖过帝国大厦。   哥伦比亚大学极限论坛,青春学子聚首。   无人知晓,某人等在隆冬的Central Park(中央公园),男生抵达时,睇见窈窕身影在晨曦里隐现,她比他还早,同他道早晨。   Sheep Meadow(绵羊草原)的草尖露珠点点,Bethesda Terrace(毕士达喷泉)有百灵鸟落在上面,Belvedere Castle(眺望台城堡)藏身茂林间。   无话少言,两个人,安静地晨跑锻炼。   爱拼的人嫌昼短夜长,抓住分秒时间,于沉默中,懂得对方将理想深藏。   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离开之前,她问他,要不要试试交往?他想想,讲好。   不列颠求学的Hubert,与海德堡念书的Louisa,相隔数千公里,学业都好忙,并不常通话。   Hubert收到海德堡的来信,字迹娟秀,她讲从前车马邮件都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人。   第一年的暑假,他们约在大巴黎,伦敦与海德堡的中间,塞纳河游轮经过埃菲尔铁塔,Louisa亲吻她爱的人,她讲想要个家,甚至不需要很大。   Hubert没有许诺,半工半读大半年,存下一笔欧元,足以做公寓首付,他骑上机车,横跨西欧,风雨兼程,去找等他的女生。   特奥多石桥上,Louisa拥住人,同他讲对不住,她的前半生吃咗太多苦,她想她的小孩生在罗马,不必像她一样辛苦,有个男人要同她结婚,能给她美利坚绿卡,她讲Hubert生来自由,没有她,就不必成日打工,他们都可以过想要的生活。   她问Hubert能不能理解她?   Hubert拍拍她的背,一句能理解,将首付款的银行卡,扔进奔流的内卡河。   细雨中,Hubert靠住桥栏抽烟,过路人打量,忍不住同他讲,Louisa有一个美国男友,学院里都知道。   估不到抵达的第一夜,就返程,他记得海德堡的夜雨很凉,前往曼海姆的路上,Hubert过弯太急,出咗交通事故。   多年后,重返美利坚,Louisa已是losa,一场华人沙龙,Jason将Hubert介绍给身旁夫人,losa望住人不语,Jason笑问是不是认识?losa莞尔,称Hubert像极一位故人,好奇他是谁?   Jason讲在南部湾,大家都称他一句“曳生”。   ……   海德堡的夜雨,没有伞,曳西疆淋过雨,受过冻,无论是伦敦城,还是徐生巷,是他找到伤心的小suri,替她,也替自己,撑咗伞。   从此,彼此救赎。   曳西疆与病床上的苏蕤十指交握,恳请,“让我守着你,好不好?”   让他守着心爱的宝贝,发誓不让她再落泪。   ————   翌日,曳东屿陪同医护进入病房巡诊,睇见大佬搂住病患霸占病床,睡梦甜香,直接脚趾抠地,一脸尴尬。   他与同行医护讲,“sorry啊,稍等一下。”   “无妨。”   曳西疆出声,早已醒咗,垂首亲吻细妹的额角,将人唤醒。   细妹软软糯糯发声,“…不想要……”   “什么?”被曳西疆看笑话,“医生巡房啊~”   苏蕤捂住脸,她以为在家!   拜托!曳东屿以为自己听错,细妹讲话带颜色。   他假模假样地敲敲门,提醒病房的女主角,“喂!起身阿~你同事提生果来睇你啊~~大小姐~”   苏蕤从曳西疆怀里弹起,推人下床,让他走先,不能见人。   曳西疆攞住手机,递到苏蕤面前,是半个钟前汪旭的简讯,“来不及了。”   这次,他没打算回避。   汪旭叫上胡佩一齐探病,此刻,已至病房门外。   “……”   作者有话说:   1、没有流产老梗,就是低血糖+大姨妈+雨夜暴击。   2、曾经路过海德堡,城市很小,印象特别好,城堡、教堂、和砖石拱桥,遇上一场大雨,在桥头小咖啡馆坐上一个钟头。城里有海德堡大学,也有哲学家小路,哲学家黑格尔、诗人歌德,就曾在河对岸散步。 第71章 大不列颠(六)   胡佩跟随汪旭踏入病房, 所见场景,让她瞠目结舌。   曼禾的常务董事,现身前实习生的病房, 一身家居服,陪她问诊,似病患家属。   出发前,汪旭只提苏蕤住院,眼下场面胡佩看不懂,但大受震撼,她向上司求解, 汪旭示意稍安勿躁, 似乎答案即刻揭晓。   “曳生。”   汪旭先示意。   曳西疆招呼细佬, 请访客在沙发上先坐, 让医疗团队继续。   主治医生将检测数据分析, 患者血浆葡萄糖低于2.8mmol/L,导致其出现心悸、眩晕, 往后注意膳食均衡, 常备口服葡萄糖液应急。   一旁妇科主任又讲:“患者经期出现不规则流血和腹疼,有必要做子宫附件的超声检查。”   经期、大雨, 曳西疆睇睇眉眼低垂的细妹, 替她决定,“好。”   妇科有体外B超, 体内B超,必须事前了解病患情况,妇科主任按流程问苏蕤, “近几日有过性生活?”   曳西疆还在床边站着, 细妹好难为情, “……没有。”   主任推推眼镜架,仔细确认,“曾经有过性生活?”   “……”   需要问的这么清楚?   “有过。”   !!!!   在场众人亲眼所见,医生问的是苏蕤,回答的却是曳生,说明什么?   说明他是其中一个参与者。   苏蕤瞪住男人,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好小声,让来看望的人,震惊到不敢发声。   直接、干脆,绝对的大佬做派,曳东屿憋笑到内伤。   医疗团队问诊结束。   访客想要的回答,曳西疆直接摊牌,不起眼的实习生,的确同他在一起,他望住汪旭,笑讲:“多谢小汪总关心。”   汪旭消化掉曳西疆之前的表态,找到最稳妥的回答,“苏蕤作为四海建设的前同事,为海岛星辰做出贡献,今日与行政部经理来看望,应该的。”   男人之间的语术,他懂,他也懂,有人成为苏蕤所有人,有人退出竞争,只是同事。   汪旭只叹幸亏陷得不深。   胡佩行到病床边,睇苏蕤半响,她想不出苏蕤几时跟住曳生?似乎唯一的交集,是在狮城。   成熟男性,对小女生诱惑有多深,随便挑出一段人生,都足够吹水,从狮城算起,已近大半年,苏蕤从未提及一句曳生,点解?   说明女生心里并不安稳。   他甚至还在同洛萨传绯闻!   不能公开的感情,不能露面的情人,下场都不会好。   胡佩将苏蕤视为细妹,觉得始终有必要讲,谁管身旁站的是不是曳生。   “开心呢,就做令你开心的事,不开心呢,更要有离开的勇气,始终不依附旁人,做自己,便无事可惧,在这世上,并不是谁没了谁,便活不下去。”   潜台词里,预判实习生同曳生,行不到最后,怕苏蕤被玩弄。   场面一度尴尬。   汪旭未料下属胆大,就差点名曳生,曳东屿全程吃瓜,好劲!老哥碰到硬茬。   曳西疆顶顶口腔内壁,听完逆耳忠言,扫眼不替他讲话,同样看戏的细妹,点头。   他叫住胡佩,“胡经理对手下的实习生,了解多少?上工搭BUS出行?收工食大排挡?哦,有冇见过她在圣乔治道的出租老房?”   让胡佩好生想想。   见势不对,苏蕤出声,“喂……”   打断病床前的姐妹情深,胡佩看到的,只是苏蕤想做的实习生。   “苏蕤钟意的限量款潮玩Bearbrick,几十万一个,摆满一间屋,她喜欢的潮流艺术家KAWS,村上隆,James Jean作品,钟意就要买,抵过几多人十年薪水,你不知她名下早已拥有南洲府的楼,寰海府的顶跃,可曾听过?   曳西疆讲这些只是想说,两人交往的真相不是他们以为的模样,他同苏蕤并不是在狮城相识,从她出生那一刻起,他就认识。   “越洲苏家的女儿,从头到尾都不需要依附谁,她清楚知道自己所想,钟意边个就去选择,公开与否全看她的意愿。”   “曳西疆,”实习生直呼大名,完全不在怕的,“pepe是我朋友,无须你来指导她同我交往,OK?”   南部湾的曳生,在实习生面前,摊手收声。   苏蕤转头对胡佩讲这些并不会影响她们之间的交往,被胡佩喊停,“让我消化一下今日的爆炸新闻……”   麦哲伦道老洋房的顶奢会所,斯蒂芬斯艺术展的高级品味,苏蕤面对顶级物质的从容淡定,胡佩不是没有疑惑过。   实习生摇身一变,成为豪门千金,同集团董事拍拖,抓马的八点档剧情,真实发生。   苏蕤关心她,“还好吗?”   胡佩深呼吸,“讲真,还蛮刺激的。”然后抱住苏蕤尖叫,哇,她的闺蜜是名媛哎!是不是可以带她坐直升飞机,她好开心,赛过中□□。   玄少钦提篮生果探病,因公晚到,踏进病房,被眼前一幕惊吓到。   汪旭连忙起身问好。   ?   玄少钦问曳东屿怎么回事,“人到这么齐?大结局杀青啊?”   曳东屿一整个大无语,“对啊,等你来合影~”   ————   苏蕤再见洛萨,是皇后道偶遇的一个月后,在Triangle画廊,洛萨来取订购的画,碰到苏蕤,便跟她聊天,讲请她饮咖啡。   画廊的半露天庭院,洛萨问苏蕤是否找到答案,“知道Louisa是谁了?”   “背叛感情的那个人。”   苏蕤讲这是曳西疆的版本,等待本人反驳。   洛萨听后讲他说得没错,当初是她放手先。   “但是,曳西疆并没有同你说,他从最开始就隐瞒咗身份,他亦不是十足真心,别讲是为了检验爱情,可笑,太俗。”   苏蕤反问:“钟意他的人,跟他的出身有什么关系?不列颠的求学、打工,那是曳西疆的人生,并不是因为曳家长子的身份,你念念不忘,不过是你当年就在纠结他的出身。”   一语中的,洛萨不否认,她想嫁得好,从来都冇错,不过是个人选择。   她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心平气和同苏蕤讲:“阿疆出手阔绰,对每一个交往对象都好大方,分手多年,仍注巨资,助力我青云直上,星际家园项目,你一定有听过,让我提前实现财富自由,足够了。”   她想起来,讲曳西疆前几年玩的那个模特Christina,官宣为星际家园全球代言人,广告片在环贸金钟的大屏幕上反复播,让苏蕤有兴趣可以去睇睇,好心提醒她抓住改变命运的时机,莫浪费。   咖啡饮到一半,洛萨讲来接她的人等在门外,起身走人。   在盛放的年纪,遇上事业有成的曳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那就祝愿她能把握住男人一生。   可是,一生好长,谁又讲得准?   *   胡佩提着四海建设楼下的兴记凉茶,隐身角落,观察许久,等苏蕤一人,才现身问洛萨讲些什么?   洛萨同曳西疆有绯闻,她怀疑洛萨来挑拨。   苏蕤接过凉茶饮一口,才讲:“她讲曳生的资本,选择了他的老情人。”   讲曳西疆是几多人的伞,不仅仅是她苏蕤的,得出一句总结,“就是渣男咯。”   胡佩揽住她的肩,以凉茶碰杯,“怕什么,苏大小姐又不差的!有颜又会画画,追求者那么多,大不了去不列颠找施乔生咯!我睇他朋友圈,还单身的。”   两个人笑成一团,“错过你,一定是男人眼瞎。”   “喂,胡经理,你对你大老板评价好差。”苏蕤提醒打工人。   胡佩捏她脸颊,“呐,拿人手短,食人嘴短,曳生又听唔到,除非你做反骨仔。”   女生的友情好简单,胡佩一直记得乘四记那晚,苏蕤为她仗义执言,反对四海建设高层,低调处理黎森。   ————   洛萨站在画廊外,等人接。   ……   皇后道偶遇后,在鼎峰科技的会议室,遇见曳西疆,会后,他将她单独留下。   她问:“曳生,要讲什么?”   被曳西疆反问,“你觉得呢?”   “系咪(是不是)伤咗你的小女生?”   洛萨直视对坐的投资人,也是曾经的恋人。   她讲她与Jason在四年前正式离婚,讲来可笑,前夫的幼子今年5岁,不过她不在乎,她选择回南洲府创业,因为他在,尽管他身边跟住Christina,尽管他只愿意以合伙人相称,她都没灰心。   “今日,你为咗一个小女生,不满我提起Louisa,是她在害怕,还是你在害怕?”   害怕自己放不下过往。   等她讲完,曳西疆曲指,轻叩木纹桌面,讲抱歉让她失望,“无人害怕Louisa。”   一声冰裂,洛萨甚至确认是否是玻璃杯有事,没有,是她心底出事。   曳西疆笑讲:“你离婚,同我有什么关系?不必告诉我你的隐私。”   他讲他同那个小女生不是玩玩,“苏蕤,是未来的曳太。”   噩耗降临,洛萨甚至记不清他们中途讲过什么,只记得曳西疆最后通知她,星际家园与Oculus公司联手进入北美市场,北美公司需要有人坐镇,他认为她最适合。   她问如果她不去呢?   曳西疆告诉她,“不要意气用事,跟钱过不去。”   或者跟他曳西疆背后的资本过不去,她不去,自然有人替代她。   这里,没有她的位子,无论是南洲府,还是他曳西疆的心里。   ……   夏日阳光刺眼,洛萨站进木棉树下躲阴凉。   大巴黎的那个暑期,塞纳河畔的梧桐树十分高大,那时,她身无分文,更没有名牌包傍身,第一次见到埃菲尔铁塔真身,无须五星法餐,买只冰淇淋,在路边摊,就能开心一整日。   那一年,她身边站着钟意的男生。   往事,不可溯。   戴上大黑超,仲是风头正劲的女强人,她已是losa,再无Louisa。   凌志车停在洛萨面前,许清风下车,打开后备箱,让她检查是否遗漏掉行李箱。   洛萨清点完,发现角落多出一只,冷着脸问许清风,“什么意思?不需要你来同情我。”   “你想多。”关上后备箱,许清风让她坐入副驾,路上同她讲:“律所拓展北美业务,让我负责。”   举办极限论坛的那个冬天,许清风在哥伦比亚大学,接待了一个女同学,她讲她头一次到美国,他便领着她看自由女神像,漫游哈德逊河。   凌志车载着两人,朝着异国他乡,驶入未知旅程。   ————   苏蕤同胡佩从画廊出来,行道边,曳西疆靠着波子,接住一通电话,讲到一半,挥手让她们过来,等苏蕤行至身边,自然而然握住小手。   两分钟后,挂咗电话。   苏蕤问他,“点解今日得闲来接我?”   曳西疆捏捏她手心,“约好孔伯看诊,你忘了?”   苏蕤想起貌似昨晚睡前,曳西疆在她耳旁提过。   曳西疆问胡佩去哪里,顺路送她,胡佩从未见过平易近人的曳西疆,讲自己哪里敢劳曳生大驾,晃晃积架车钥匙,朝苏蕤挤眉弄眼道再见。   路上,苏蕤讲:“又不是第一次去中医馆,不必赶在这两日。”   曳西疆摇摇手指头,侧脸睇她,“这两日,正好是你的例假期。”   苏蕤大囧,计算例假周期,曳西疆比苏蕤自己还上心,时常还需要曳西疆提醒她,苏蕤好奇他点解记得住?   “你说为什么?”   曳西疆抿唇笑,打咗方向盘右转,问她:“要不要我教你算安全期?”   老中医馆,孔伯诊脉,询问细妹来例假的状况,苏蕤被曳西疆盯得面红耳赤。   头先,在车上,苏蕤润他,“这么厉害?不如去做生理课讲师。”   曳西疆面不改色,声明,“我只对你有感觉,我只研究你。”   作者有话说:   说是少年情缘,当初也是洛萨更主动,曳西疆是个内敛理性的人,早已不纠结,只是被背叛,谁会愿意提,所以不愿讲。   下章曳西疆就不理性了,周六见。 第72章 大不列颠(七)   住院期间, 苏蕤的妇科B超出来结果,子*宫肌层均匀、没有占位病变,卵*巢也无囊肿。宫寒问题, 苏蕤必须定期至老中医馆理疗。   曳西疆来接她,苏蕤刚做完艾灸,孔伯从内间行出来,开药方,再三告诫,要遵医嘱。   “出现痛经、月经不调呢,服用艾附暖宫丸, 出现腰骶部寒凉服用附子理中丸, 平日呢, 记得用艾叶、肉桂、花椒煮水泡脚, 温肾散寒。”   曳西疆一一记牢, 苏蕤听到各种药丸,夸张喊头疼。   孔伯瞪她, “头疼, 还要另外加副药。”   “不必不必!孔伯药到病除!”苏蕤立刻不喊疼。   阿坚提上大包小包中草药,放入后备箱, 曳西疆叫住阿坚让人走先, 讲他与细妹有事要办。   阿坚立刻走人,不当电灯泡。   曳西疆坐入驾驶座, 苏蕤问他,“做乜嘢?搞神秘?”   曳西疆替她扣好安全扣,“去了自然就知道。”   骑楼街驶出圣乔治道, 路过本岛沙坪角, 过海隧道, 苏蕤认出是去大涌湾壹号。   泊车上楼,室内焕然一新,软装全部到位,苏蕤在皇后道挑选的藏品,都挂上墙面。   在她调理期间,曳西疆亲自接手安排。   在George Condo画前,曳西疆从背后拥住人,轻轻摇,提议,“正式搬到大涌湾好不好?”   他想同她过二人世界。   苏蕤没有答,曳西疆收紧手臂,“你不想?”   忍住不笑,她讲:“不想,一点不想。”   “撒谎。”大手在腰肢上挠痒。   苏蕤认输,喊救命,曳西疆问她搬不搬?   “搬搬搬!”苏蕤好怕痒。   话音刚落,被男人拦腰抱起,骤失平衡,苏蕤搂紧他脖子,“做什么?”   抱住人往主卧去,曳西疆睇住她笑,“举行搬家仪式~”   惹得细妹锤人。   苏蕤调理一个月,曳西疆好守规矩,没碰过她,替自己解开两粒扣,他同她讲:“这几日,是安全期。”   他算过,不会错。   ————   大涌湾壹号尚缺小物件,男人关注不到。   盥洗间里没有置物架,瓶瓶罐罐乱成一团,用时找不到。   曳西疆在双人镜前剃须,随手攞住一瓶,问做什么用。   “保湿咯。”苏蕤在一旁扎头发,准备敷面膜。   他又拿起另一瓶问,苏蕤睇一眼,“补水咯。”   ?   “作用都一样?”   男人理解不了,一样还买什么。   苏蕤嫌他没常识,“一瓶早晨用,一瓶睡前用,完全不一样。”   曳西疆停下剃须,“你现在在做什么?”   将面膜拉平,苏蕤讲,“补水保湿二合一咯。”   “……”   曳西疆的生活,正式交由细妹打理。   *   胡佩在环贸金钟拜访完客户,邀约苏蕤逛街购物。   数个钟头,战利品丰厚,走到脚痛,胡佩恨不得脱下高跟鞋,光脚出街。   苏蕤抬眼扫街,指指新斗记,讲去茶餐厅休息,竟然满客,胡佩无语,并未收工,怎会人那么多。   服务生瞄见胡佩脚下8寸高跟,问她们愿不愿拼桌?   苏蕤答可,眼下能坐最紧要。   服务生将人安排去大圆桌,招牌菜式有醉香鸭舌,卤水鹅片,苏蕤一时间不知点什么,邻座阿婆好心推荐,“古法糯米鸡咯,即叫即蒸,选材新鲜。”   需等一阵,两人聊天,胡佩今日下叉两只包,一只墨绿CELINE,一只银皮BV CASSETTE,好满意,她讲:“近月谈下一笔大单,当奖励自己。”   反观苏蕤购满一袋日用品,好奇怪,胡佩转瞬想通,“你同埋曳生,同居?”   否则,小女生无理由转做居家好女人!   苏蕤点头承认,让她别笑那么夸张,男人同女人拍拖,不就是几件事情做咯。   胡佩推她肩,“喂,约你出门血拼,尽是男士用品,自己一点都冇,怎样?”   笑她是不是在替曳生省钱,“完全不必要,不知曳生好沓水(有钱)的嘛,就算你买空货柜,眉毛都不会皱呀。”   苏蕤笑容稍顿,其实,她从未刷过曳西疆的卡,似乎解释也不必要,她知胡佩在玩笑。   两个白领来拼桌,是熟客,点单招牌豉油王炒面,松化乳猪,等餐期间,对方让同伴从杂志架取书。   新斗记在环贸金钟开店多年,常备财经类杂志,迎合白领阅读口味。   苏蕤睇见杂志封面女郎,金叶胸针,黑缎钻扣荷叶裙,下巴微扬,从容不迫,不用刻意凹气场。   对面小白领议论封面女郎好犀利,北美星际新任首席运营官,女性新世代偶像,“我哋不知拼搏几多年,才能到她的位子。”   胡佩挑眉,讲:“她不靠男人,也到不了如今的位子。”   三秒静默。   “你哪位啊?”对方指着杂志,“你们认识?”   “……不认识。”   “原来不认识。”对方爆笑,“都讲洛萨靠曳生,有本事,你也去认识曳生咯~”   “你怎知我不认识?”   苏蕤开口,气势惊到对方。   “……”其中一人瞄见桌下大牌购物袋,示意同伴收声。   服务生端菜上桌,苏蕤为胡佩夹块糯米鸡,笑讲:“食饭啦~”   本来胡佩准备车苏蕤返家,结果曳西疆给苏蕤发简讯,讲自己得闲过来接她。   新斗记出门不远是地下铁,苏蕤定位到环贸金钟站入口,手提购物袋,在路边等车,被头先拼桌的小白领远远瞧见。   两人乘地下铁路过,正嘲弄饭桌上学生妹吹水,道上行来一辆迈巴赫,停在苏蕤身前。   高大男士下车,接过学生妹的购物袋,同她一齐坐入后座。   小白领回忆起那辆眼熟的迈巴赫,在八卦周刊里见过,似乎是曳生的车?   “……”   好恨自己反应慢,未拍下相片,卖给狗仔,血赚一笔,痛失独家猛料!!!   *   购物袋不轻,阿坚本想提上楼,被曳西疆拒绝。   回到大涌湾壹号,开袋才发觉,全是男士日用品,从漱口水到止汗露,事无巨细,考虑周到。   曳西疆跟住苏蕤去盥洗间,见她一件一件将日用品摆放。   抽屉里,一半是他的,另一半是她的。   如此,真真切切感受到,他同她生活在一齐。   曳西疆心中暖意满满,公务如何密集,一想到回家就能见到细妹,能饮一口她煲的汤,食一碗她煮的饭,能搂住她躺在沙发,一切劳累,都无所谓。   这是两个人的屋企,疲惫的曳生,第一次有了避风港。   苏蕤从镜面里发现他站立半晌,也不讲话,问他干嘛?他只是笑。   苏蕤将人拉到厨房,打开冰柜,展示超大装黑巧,正式警告他,“呐,往后呢,只能由我为你买巧克力。”   曳西疆讲她是寡头垄断,苏蕤讲:“是又怎样?”   曳西疆牵起细妹的手,在她手心签字画押,心甘情愿签下垄断条款,“你说了算。”   ————   苏蕤接到一通电话,Annie在电话里讲,就算翘课都要她参加.   原来艺术人协会的年度沙龙,今年在南洲府举办,Triangle画廊获邀参加,对于年轻画家,是打开知名度的好机会。   苏蕤很重视,特意挑件礼服裙出席。   神爱系列在南部湾艺术群小有名气,Annie特意将苏蕤引荐给一位大咖,单独聊。   大咖早年北上闯荡,获得“央”字头院校认证,南北通吃,画评颇具份量。   一番交流后,大咖指出苏蕤艺术造诣上的薄弱之处,她也觉颇有收获,态度乖巧,大咖一脸和蔼可亲,夸奖她,“年纪小小,甚有灵气,经人精心指导,必然有所成绩。”   随后,低声报出一串房间号,只有苏蕤听得到。   他有心指导她上进,就看小女生识不识相。   苏蕤握紧手中香槟,众目睽睽,忍住揍人的冲动,客气道:“教授,您饮大咗。”   Annie应酬一圈,回来时,见到苏蕤一人站在角落,神爱系列在大咖点评后,受到冷落。   评语是:带有瓦西里.康定斯基的影子,学之毛皮。   从南部湾艺术圈的热捧,到被人公开否定,沙龙后,Annie问苏蕤,“难不难过?”   苏蕤想了想,讲:“还好。”   “没让我失望。”   Annie讲:“不是每个人都能年少成名,几多大艺术家要等过世后,才华才被认可,你呢,还有好多好多的时间,可以奋斗。”   东方不亮,西方亮,她准备将苏蕤的画,选送去国外沙龙。   苏蕤问Annie,“是否是因为施乔生的关系,才特别关照?”   Annie讲她怎会如此肤浅,只是在苏蕤身上,见到曾经的自己,鼓励苏蕤安心画画就好,她来经营。   *   大涌湾壹号有间屋,做画室,苏蕤返到家,闷头扎进画室里作画。   曳西疆深夜归家,灯光大亮,他行去画室,靠着门框,礼貌敲门,“还不睡?”   细妹不回答,手持调色盘,坐在画凳上,专心画画。   曳西疆察觉不对,上前去睇,精致的礼服裙沾满颜料,不输调色盘,连细妹脸上,都没逃掉,弄得花猫一样。   他搵出湿纸巾,抽出一张,蹲下身,替她一点一点擦。   “他们说我画的不好。”苏蕤讲起来并没有很气愤。   曳西疆手上温柔,语气坚定,给她撑腰,“我觉得你画的好好。”   将她小脸擦干净,曳西疆放下湿纸巾,讲:“若是在意每个人的评价,梵高也冇法成为大家,怎会画出传世名作,非凡脱俗,永远区别于平庸。”   苏蕤突然起身,将曳西疆按坐画椅上,她居高临下,抽走他的袖扣,解开他的领带,男人毫无反抗,任其鱼肉。   细妹受了委屈,他知道。   将人搂在身前,曳西疆帮她分析,“打开知名度并不难,换掉画廊,重选一家欧洲的画廊,为你量身做推广。”   她知道这些对曳生都不成问题,她知道资本运作对曳生好简单,她知道曳生神通广大。   苏蕤摸到男人喉结,问他,“Losa同Christina,是否求过你这样帮过她们?”   触犯到细妹禁区,曳西疆收声。   如果她选择曳西疆经手处理,选择曳西疆为她撑腰,事业必然一帆风顺,待她功成名就,荣登杂志封面,世人也会八卦她靠男人。   如此,她同曳西疆曾经的女人,有什么两样?   受他恩惠,依附于他,赛过菟丝花!   难怪,Losa走前留下一番话,让她抓住机会往上爬,笃定她离开曳西疆,什么都不是!Losa从心底就瞧不起她!   她不要!   曳西疆问细妹想要怎样?   衬衫不再笔挺,领扣一粒粒解开,手指似轻盈羽毛,划过,苏蕤讲:“要你。”   礼服裙的颜料,替衬衫染上色,冷与暖相撞,满目瑰丽,像万花筒里光的反射,螺旋、弯曲,三棱镜滚动,斑斓抓不住。   他是她的灵感之源,强烈、刺激、迷醉人心,他是贝壳,是砂砾,是暴风,是海浪,是她画中的灵魂,神爱的主人。   细妹咬着嘴唇,卷缩在曳西疆怀中,倔强落泪,晶莹剔透,落入蕴藏力量的大地,发芽、攀藤、开花、结果,占据整间画室,爬满某人心房。   爱意,无处可藏。   ————   胡佩到画廊与苏蕤碰头,听闻Annie将神爱系列推荐去伦敦沙龙,为苏蕤开心,拉她庆祝。   苏蕤请客徐生巷,阿廖记老板还同她聊起曳家兄弟,“特意给他们留咗一批牛冲(牛鞭),好货哦!”   胡佩正在饮淡竹根凉茶,有被呛到。   苏蕤一切推到曳东屿身上。   “是是是!曳生不需要……壮阳……”胡佩又在笑。   苏蕤越讲越尴尬,自顾饮汤。   胡佩润她,“喂,有凉茶不饮,你备孕啊?”   轮到苏蕤被呛到。   画室那次,半夜里,睡到迷糊,曳西疆在她耳边好生商量,他讲他年纪不轻了,如果中奖,就生下来,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周日见 第73章 大不列颠(八)   自从曳西疆主动提及年纪, 沉稳男士有了不可说的小秘密。   搂在沙发上追剧,身边人不停翻看手机,明显心不在焉, 苏蕤眼角余光晃过,五个大字飘过——深搓强肾穴。   ??   曳西疆察觉怀中人微微偏头,立刻锁屏,起身,讲自己烧壶滚水冲茶饮,行去岛台,烧水的间隙, 边睇手机边舀茶叶。   苏蕤爬在沙发背去盯人, 果然, 滚水倒入茶杯, 曳西疆拿起就要饮。   “大佬!!”   男人抬头, 问她:“什么事?”   苏蕤指指茶杯,“烫嘴啊。”   曳西疆才意识到自己分神。   去骑楼街老中医馆, 曳西疆亦找孔伯施针, 学徒抓药,药包变作两套, 曳西疆在一旁同孔伯小声交流, 苏蕤尖起耳朵听到几句,“……冇问题嘅, 平时多注意……降低胆固醇……”   走的时候,苏蕤盯着曳西疆提住的几大袋药包,实在好奇, 问他, “系咪身体不舒服?”   并未听他提起。   曳西疆揉她脑袋, “坐太久,颈椎、腰椎不太好,调理一下。”   是吗?   曳西疆一直都有锻炼,苏蕤不理解。   她私下搜索上次睇见的词条,发现在中老年养生栏目下。   不加班的夜晚,不到22点,曳西疆就抱她去卧室睡觉,讲要早睡早起,养成良好生活作息,不可以追剧追到深夜。   生物钟不易改,苏蕤翻来覆去抱怨睡不着,被曳西疆摸住小腿,“睡不着呢,就做点成年人的事。”   曳西疆严格执行孔伯医嘱,清淡饮食,甚至在饭局上戒掉酒,旁人多劝几句,曳生讲如果只是想饮酒,下次可以不用请他,一点面子都不给。   姚远都惊讶,忍不住同苏蕤八卦,他跟住曳生拾多年,闻所未闻,问细妹给曳生下咗什么迷魂药,像被下降头一样。   大佬突然钟意养生,苏蕤想想,回答:“也许真是年纪大咯。”   姚远在茶水间自制咸柠七,手机放台面,点开细妹发来的语音听,正在笑,又同细妹聊几句。   机要秘书室阿MAY喊阿远,问他,“咸柠七还没冲好?”   怪他动作太慢,“曳生啱啱来茶水间搵你,你不知道???”   “……”   姚远心惊胆战,行去董事办公室,曳西疆饮下咸柠七,只讲下次咸柠放少一点,并无异样。   *   曳西疆接苏蕤食晚餐,车泊在林荫道角落,等她下课,抬腕睇表,时间刚刚好。   一群学生妹从远处来,有说有笑,细妹抱住课本,走在最左侧,白衫、短裙、长袜,赞一句清纯玉女不为过。   曳西疆坐在车内,欣赏美景。   林中篮球场,后生仔耍帅,带球过人,路过的女生都在望,比赛争抢中,篮球飞起,砸中女生群体,细妹的课本被砸掉,吓一跳。   曳西疆降下车窗。   带队长袖标的男仔,过来赔礼道歉,问女生有冇事?捡起课本,还给细妹,却未松手。   众人起哄,“留个联系方式咯!靓女!”   细妹微笑婉拒。   “suri~”   众人寻声望去,不远处泊一辆最新款波子,驾驶的男士似乎同苏蕤认识。   苏蕤抽过书,一路小跑到车边,开心道:“怎么泊在林荫道?”   “让你少行一段路。”   单手搭在车窗,曳西疆靠着椅背,脸在暗处,望住细妹。   似乎哪里不对,苏蕤问他,“怎么了?”   曳西疆讲:“等咗你好久。”   苏蕤提议晚餐她请客,算作补偿。   曳西疆摇摇手指,从车内探出头,让她靠近一点,苏蕤照做。   在同学震惊的围观中,学生妹同揸波子的成熟男士,公开接吻。   袖标队长败下阵来,讲自己是被波子打败,后生仔感慨女生太现实。   吻到曳西疆满意,才让人落座,细妹红透脸,“这样影响不好,风评会差,会讲我拜金,被人包养啊~”   曳西疆点头,“下次用迈巴赫来接你下课。”   后生仔打她主意,自然晓得掂量。   抵达阿廖记时,边炉已生火,曳西疆事前打过电话,入座就能食。   人参花胶鸡汤底,乳白色,苏蕤讲会不会太清淡,被老板阿廖听见,吐槽她细路仔不懂,里面全是精华。   苏蕤夹出一块来尝,外Q里嫩,又给曳西疆碗里夹几块放着,她想起曳东屿的秘密,悄声同曳西疆讲:“曳东屿竟然向阿廖,订咗一批牛冲啊~”   曳西疆夹筷子食一口,淡然道:“不是阿屿订的。”   不是曳东屿订的?   苏蕤傻了。   曳西疆好心提醒她,“哦,你食的就是牛冲,味道如何?”   苏蕤强自镇定,“还不错。”   曳西疆笑笑,当着她的面,食下第二块,慢慢咽下,“晚上试试效果。”   细妹的脸,彻底红透。   晚上弄两次,还不够,细妹讲投降,求放过,曳西疆压住苏蕤两只手腕进入,“谁讲我老了?嗯?”   “……”   她同姚远背后小话,怎会被大佬知晓?   肯定是被人卖猪仔呀(出卖)!姚远呢个两头蛇!(墙头草)   ————   夏日已去,Annie在秋季,得到好消息,送去国外画廊的神爱系列,得到一位重量级人物赏识。   Annie想抱住苏蕤转圈圈。   Lady Isabella是伦敦艺术大学终生荣誉教授,她同苏蕤讲好好准备一套简历,Lady Isabella很感兴趣。   苏蕤专程回崧山府21层找历年获奖资料,没找到,隐约记得似乎打包去到大涌湾壹号,匆忙赶回屋企,水都未饮,去到书房翻箱倒柜.   曳西疆文件比较多,一个文件袋好奇怪,苏蕤忍不住打开睇。   心跳如擂鼓。   一份男科体检报告。   最后一页是私人医生的建议,苏蕤终于明白大佬连日来的变化,明白养生托辞下的意图。   曳西疆,真的有好认真的备孕,他想要个BB仔。   懵懵懂懂,未做准备的,只是她。   苏蕤自己仍是个细路仔,从未想过如何做妈咪,压力好大。   搵出获奖资料,整个放空,苏蕤不知不觉在沙发上睡着。   曳西疆返家,脱下西服外套搭在细妹身上,怕吵醒她,俯身捡起落在地毯上的资料,获奖证书装满一整个文件袋。   打开,一张一张地看 ,全是一个年轻画家获得的肯定。   他望住细妹睇半晌,年轻,漂亮,才华横溢,仲在念书,尚有大好人生未经历,仲有好多理想未实现。   现在生BB会不会束缚她?耽误前程?   反复挣扎,内心正方两方辩友,唇枪舌战,一方讲曳生的美刀数不完,细妹安心做曳太!一方讲独立女士自尊自强,才不屑被男人圈养,搞笑!又不是金丝雀!   曳西疆一直未下决心同她正式讲,是他太贪心,怕她拒绝他。   *   书房有只地球仪,苏蕤抱住发呆,曳西疆问她怎么了,苏蕤转转球体,“我呢,好多地方都未去过,曳生这么忙,都冇时间陪我。”   将人揽在腿上,曳西疆搂过她讲:“以后去国外出差,就将你拎到身旁,不如给我做秘书,秘书室还有空位。”   苏蕤讲:“曼禾好难进,我学历不够。”   曳生建议让她想办法走后门,补充一句,“特别是夜里,一定管用。”   Annie在通话里替苏蕤惋惜,讲实在好可惜,Lady Isabella是几多青年画家的伯乐,问苏蕤是否考虑清楚?   “嗯。”   苏蕤讲自己已经决定,她望住书房里办公的男士,说自己不会后悔。   ————   这个秋季,曳家发生一起大事件。   曳东屿的原创音乐,在西班牙圣塞巴斯蒂安独立音乐节,斩获金奖,首位华人获此殊荣。   曳家细佬长这么大,终于扬眉吐气,讲他要感谢两个人,细妹是其中一个功臣,他讲音乐的灵感,源自五月的苹婆岛,塔骨、神游,与礁石海浪。   苏蕤问:“还有一个是边个?”   她猜是大佬。   “是阿坚啊。”   曳东屿讲在他迷茫,几乎放弃时,是阿坚的“人生能有几回博”,给足他同大佬抗争的勇气。   曳西疆睇一眼细佬,原来自己在励志故事里,是反派角色。   苏蕤笑细佬,“我看是沙坪角的那晚猪杂粥,让你忘不了。”   “冇差啦~”曳东屿也在笑。   被CUE到的阿坚做东,庆祝曳东屿斩获华人第一,喜提状元郎,地方就定在他念念不忘的菜场猪杂粥铺。   夜市的CD摊,个个摆放大声公,比过降价大甩卖,噪音震天响。   阿坚讲在他的家乡梅县,状元郎会戴朵大红花,敲锣打鼓,骑马游街,全县父老乡亲围观恭贺。   苏蕤立刻问粥铺老板要副旧春联,扎成大红花,戴在曳东屿胸前。   食完粥,细佬都不肯取下来,洋洋得戚,穿街过市,将旁人指指点点,当巡游恭贺,一路同细妹勾肩搭背,讲:“他们都在羡慕我啊。”   沙坪角夜市,路过的士都满座,好不容易来空车,曳西疆绅士,让给抢车路人坐,女士优先。   红色的双层BUS,从拥挤的街面晃过,到站停车。   曳东屿竟然讲他是状元,下一场节目是全城巡游,苏蕤鼓掌称赞,两只细路仔,闷头就往BUS冲。   冻啤饮四件,酒劲上头,阿坚都拉不住,醉在剧情里。   曳西疆大无语,最后登车,翻遍钱夹无硬币,摸出一百蚊,放入投币箱,BUS司机提醒不找零,曳生阔气,讲不必。   关门、驶出站台,BUS司机摇头,酒鬼他见多。   双层BUS上层,露天敞风,街旁坉屋,排排窗框,白炽灯发亮。   曳东屿拉着苏蕤,跌跌撞撞,收班BUS人不多,旁人见酒鬼上二层,装作到站走人,生怕卷入无端事非。   阿坚去扶曳东屿,被挥开,曳西疆拉住细妹,站好,靠着椅背。   曳东屿又哭又笑,抱怨老窦老妈点解要生两个仔?   大佬是剑桥学霸,他是南洲学渣,大佬功成名就,他一事无成,大佬做什么都对,自己活得像个反面教材,争不过,比不赢,搞得他生出童年阴影。   苏蕤落井下石,讲:“你不行呢,就是你不行,唔要怪大佬。”   一块硕大广告屏,坉屋三层高,BUS上层,抬头就睇到,妙龄女郎妩媚生娇。   曳东屿揉揉眼睛,大声同苏蕤讲:“我曳东屿再不行,也比过你啊,suri~”   他手指广告,猖狂道:“你以为你同她有什么两样?都是大佬玩着的掌中物!笼中鸟!”   !!!   阿坚听得汗毛倒立,阻止曳东屿口无遮拦。   BUS在十字路口等红灯。   苏蕤盯住广告,睇两遍,三遍,莫名其妙伸出手,同女郎打招呼,“原来是Christina啊~~~”   让身旁男人快看,“喂,你前任啊~”   作者有话说:   埋了长线的Christina,未现真身,压轴登场。   笼中鸟02,周二见。 第74章 大不列颠(九)   曳西疆盯住她的脸, 酒醉,晕红,连吐槽都自带娇憨。   “前任?有吗?不记得。”   怎会不记得?   苏蕤好不满意他的回答, 戳着胸口,威胁将他心挖出来睇睇,是不是冷的。   广告里的Christina只是换身衫,染咗头发,身材依旧劲到爆,苏蕤捂嘴笑,“长腿大波啊~曳生。”   风从指缝间过, 微痒, 难忍, 曳西疆捧着细妹的脸, “不认得。”   绿灯通行, BUS向前冲,穿楼过街, 苏蕤展臂, 迎着风,站不稳, 撞到他怀中, 被擒获。   广告牌如跑马灯,此起彼伏, 张张都是妩媚女郎,好似追问薄情郎,怎会不记得?怎会不认得?   苏蕤揪住男人衣领, 收他魂, 取他命, 危险似猛兽张口欲咬颈动脉,“人人都话我像她,像吗?你说。”   捕猎者露出致命獠牙,猎物献祭,亲吻獠牙。   他不要命,任她来夺。   坉屋下,行街路人偶然抬头,感叹世风日下,双层BUS荒诞离奇,大佬搂住学生妹激吻,衬衫都蹭破,限制电影现场直播,深夜不归家,年龄差好多。   酒鬼开麦要唱歌,高音都喊破。   “亦爱亦恨似笼牢被困   要放弃你,或是接受命运   心间战争,使我实在难过   未恨你负义,我恨我痴心……”   阿坚去拦,曳东屿左躲右闪,警告他,“别抢我麦啊!!”   累到阿坚CALL姚远,边个来救救他,拜托,一场酒局引发惨案,曳家兄妹个个发癫,无一人让他今晚好过。   收班BUS到站,司机淡定自若,明日又是新一波醉鬼搭车,闭环路线,上上下下,喜怒哀乐,送走一程一程人生旅客。   何必计较那么多?   司机点碗深夜云吞面,开心最重要咯。   *   可是细妹就是计较,计较旁人将她同过往女人比较。   细小犬齿咬破男人嘴角,曳西疆将人抵在门厅墙角,苏蕤缠着他,“像她吗?告诉我!”   点解不敢讲?   血腥滋味,刺激,上头,一把将人搂上腰,健硕身材紧贴,压迫十足,他讲:“从来就冇Christina。”   ……   私宴酒会,服务生撞翻茶水,淋湿贵客半臂肩膀,东家震怒,叫来经理赔礼道歉,威胁炒人鱿鱼。   服务生蜷缩着肩,手指都在颤。   贵客讲不用小题大做,茶水而已,无所谓,睇见她的铭牌,讲不必为难实习生。   经理称贵客作曳生,后来再遇见,曳生讲他记得她。   酒局后,东家让实习生照顾饮多的曳生,实习生递上热毛巾,唤曳生,迷蒙中他睇见披肩黑发,如瀑浓密,推开热毛巾,实习生着急上前握住手,讲愿意。   私宴酒会,再也没有实习生,取而代之的,是为曳生斟酒递茶的Christina。   都讲曳生少见女伴,Christina年轻漂亮,飘飘然。   曳生好尊重人,从来不会勉强她,会问她的理想,会讲年轻人未来无限可能,她认为自己也许,可能,好运遇上真爱,动情时,她唤他“曳生”,他让她唤“大佬”来听。   见面时间并不常有,Christina每次都精心扮靓,讨他欢心,曳生淡淡睇见,让她毋要动长发,连衫裙最靓。   他总是令管家烹饪海鲜,讲她爱食就多食一点,他不知她海蟹过敏,更记错她爱食荔枝,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望住眼前人,叫错她的名,不止一次。   反反复复,锋利似尖头锥,戳破幻梦,她似乎忘了,梦本易碎。   痛苦、哭闹,Christina让他好好认清她是谁,她只想做自己,曳生无话可讲,只道抱歉,Christina想做自己,就不必跟住他。   成全她,将人送去法国,只需两年,资本热捧,成为顶级时装周的常客。   剪短发,挑染上色,Christina不再禁锢于一个人的喜好,午夜梦回,她偶尔也会想,倘若,从未听见另一个名,活在梦里,也不错。   ……   “你不像任何人,世间只有一个。”   曳西疆讲他钟意她,有什么好比呢?   “真的钟意我吗?”啤水在颅内发酵,手指感触,衫底腹斜肌明显,“Losa讲曳生呢钟情学生妹。”苏蕤问他是不是真的,“曾经的Louisa ,Christina,如今是我,真是巧合?”   胆生毛的细路仔,不知触及逆鳞,一再招惹,被人握住腿,曳西疆承认他就是钟意学生妹,钟意不过膝的百褶裙,钟意包裹紧实的小腿袜,皮肤细腻让人叹慰,吻去沙发不收手,苏蕤推开肩臂,让他滚,让他重新搵一个,讲她没兴趣同他玩COSPLAY~她还有好多事要做,赢过Christina同Losa。   挑衅激发基因记忆,雄性竞猎的追逐,占有,出于本能,力量十足,衫与裙分离,曳西疆要弄人,他让她死心,讲再也找不出新的,她注定跟住他。百褶裙压在沙发,折痕扭曲变形,睇不出原型,夜色入侵,从落地窗外,偷窥纠缠双影。   曾经,细妹小小一只,于无人处,踮起脚尖才能亲到他,次数多了,曳西疆也会告诫这样不对,细妹完全不理会,我行我素,会乘人不备溜进书房,光着脚,反手锁住门,曳西疆问她点解不去睡?她讲睡不着,躺倒在沙发,抱住本绘本翻阅,半响未听声,曳西疆以为人睡着,细妹闭着眼,问他要不要同她接吻?曳西疆问她知不知未成年是在引人犯罪?天真、无邪、纯洁,伊甸园的禁果,不可饶恕的罪过。   亲手雕刻的少女像,不供分享,每一刀刻痕落在心上,爱神阿弗洛狄忒都看出他想私藏,美惠三女神在他耳旁讲,何必克制呢,享乐欢爱皆为神赐,天经地义,试试她的肌肤温度,是否如你心中所想。   他在心里犯了罪,他忏悔,试图将那些不忍剖析的肮脏不堪,掩埋在遗忘的角落,神将世人玩弄,命运躲不过,细妹成年,亲手摘下被禁锢的果。腰方肌用力,曳西疆告诉她,她哪里都去不了。被曳东屿无意道出的隐秘,是谁在心底想过?   一个人的,笼中鸟,掌中物。   ————   翌日,曳家细佬打来电话,讲SORRY,关心细妹有冇事?曳西疆望住床上补眠的苏蕤,讲无事。   曳东屿继续讲:“我昨夜醉到断片,阿坚话我像癫佬,好怕让大佬丢脸。”   曳西疆挑眉,“其实你也没做什么,只是攞住阿坚的皮鞋唱歌。”   令人一辈子忘不掉。   “……”   后来,曳东屿在南洲大学里,当面问苏蕤,“沙坪角那晚,你是不是同大佬有争执?”   点解大佬令他接送细妹去画廊?   苏蕤只是讲:“也许大佬最近忙。”   曳东屿觉得氛围不对,同阿坚分析后,找到原因,又来同苏蕤说:“不必在意Christina,她穿短裙没你靓,只是背影小小像。”   苏蕤让他闭嘴,曳东屿嘲讽她食陈年老醋,低头睇见文件袋,问她里面是什么?   “哦,获奖作品。”   曳东屿鼓励她多去投稿,最好拿个国际金奖,日后才有话同她讲。   秋高气爽,空中有日晕,车窗降下,既没有很热,也没有很凉。   曳东屿骂苏蕤发神经,有空调不吹,苏蕤讲,“我只是想,透透气。”   Annie行到画廊路口,接过苏蕤手里的资料。   *   被苏蕤讲忙的人,近日都准时回家,一个在书房办公,一个在画室画画,22点,曳西疆准点清场睡觉。   苏蕤去盥洗间拿惯用的沐浴露,翻得一阵响,曳西疆在冲凉,侧过脸讲:“沐浴露我在用,一齐?”   曳西疆对苏蕤,开始表现出明显的偏好,往日尚要顾及小女生面子薄,不好太过分,如今摆弄人,不尽兴不作罢,会赞她软,会问她劲不劲,浓烈炙热,几分野。   双层BUS那晚后,一切都未变,又好似一切都变了。   苏蕤在医院取回最新体检报告,同时,曳西疆已经知晓。   在储物柜中搵出中药包,苏蕤拎出砂锅煎煮,过滤药渣,倒入碗里,放凉。   一个钟后,曳西疆返回,细妹在沙发上闭目小憩,他行去与她亲昵,熟悉的中药味,口中回甘,令他安心,证明细妹乖乖饮咗药,细细个她就好怕苦。   苏蕤摸到曳西疆的后衣领,讲:“这是最后一副药。”   “明日去中医馆睇孔伯。”   “不必去了。”   ?   曳西疆将人拉起身,坐好,单手圈住,劝她,“调理身体呢,贵在坚持。”   他以为怕苦的习惯的改不掉,苏蕤才拒绝孔伯开新药。   “不是怕苦。”苏蕤盯住男人的眼,“我,没有怀孕。”   数月来两人未做任何措施,今日体检报告作证,一切如常。   体检结果他知道,“所以?”   她不想饮中药,拒绝调理,是否一开始就不想要BB?   他等她讲出来,等来的却不是解释,是一份越洋快件。   满页英文,证明血统纯正,来自遥远的大不列颠,落款University of the Arts London(伦敦艺术大学)。   苏蕤讲她的作品被Lady Isabella赏识,亲笔推荐她前往圣马丁学院深造。   “多久?”   “两年。”   她已申报。   曳西疆等来他要得回答,只是结果太可怕。   原来,细妹有她的计划,一直都是他在强人所难。   静默无声,时间凝固,堂堂曳生,竟然不知讲什么,更不知还有什么可讲。   *   曳东屿第一时间获得圣马丁的消息,讲细妹简直狗屎运,怎么就落不到他头上?老天不公。   苏蕤讲:“因为狗屎运呢,是用脚踩,不是用头去接。”   曳东屿冷笑提醒,“大佬松口让你去?”   “关你乜事!”苏蕤反问。   “整整2年啊 ,大小姐,旁人异地恋都凉透,你仲要越洋过海,跨国恋更惨,走到最后,各玩各咯。”   他讲他哥占有欲这么强,不会松手的,让苏蕤趁早死心。   ————   狮城,财经爆点接到一条爆料,爆料人指名要找袁小楼,讲绝对值回票价。   袁小楼与爆料人碰头,对方是个独立摄影师,名不见经传,摄影师讲他今次要一举成名,就问袁小楼敢不敢接招。   遥想当年,商业大佬鸳鸯共浴的猛料,都敢曝光,还有什么能难住他?   牛皮纸袋包裹,一张六寸照,老旧地下铁,繁忙打工人。   芸芸众生,一对男女抓人眼球,于如潮人海中,锁定彼此。   摄影师讲他无意中拍到,近日清理相片,才发现宝,“认不认得男人是边个?相片里的女仔有冇成年?”   袁小楼不仅认得男人,还认得相片里的女生,他讲给他几日考虑。   *   相片由姚远呈到办公桌前,里面是曳西疆都不曾留心的瞬间。   环贸金钟站口,拥挤的人群,发黄的地砖,灯光都昏暗,他从不知道自己睇住细妹的目光,那么明显。   相片曝光,全网人肉,恋情藏不住,恶意谩骂袭击。   金丝雀从未受委屈,如何承受?是否便不再想离开樊笼,任他保护?   ————   讲冷战又不算,只是细妹再无简讯报备,不是同Annie在开会,就是同胡佩在宵夜,深夜未归,曳西疆CALL给苏蕤,“在哪里?”   “……崧山府。”   曳西疆才发现她打包的行李。   一夜未眠,第二日晨会,大家口口相传今日不利办公,曳生寒着脸啊。   姚远特意到画廊找苏蕤,让她签署一份文件,曳西疆将大涌湾壹号过到苏蕤名下。   苏蕤打给他,“给个理由。”   曳西疆讲:“不必搬走,这里就是你的家。”   苏蕤让他不要太幼稚,以为一套房产就能收买人心,她一定要去不列颠。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知道了。”   玄少钦都加入八卦,好奇细妹如何令曳生点头。   姚远望住日渐低温的办公环境,讲:“曳生找人替细佬推荐,阿屿要一同前往不列颠深造,好像念相邻的学院。”   玄少钦讲:“呢个间谍……靠不住。”   尽管曳西疆解释,是曳东屿也有自己的理想要完成。   “……”   无所谓,苏蕤讲。   曳西疆让苏蕤住到他在伦敦的楼,离圣马丁学院不远,“最后一个条件。”   她明明无数次告诉自己,她去不列颠,不需要征得曳西疆同意,可是,当他望住她,肯定的答案,也让人生出怀疑。   真的不需要他同意?   苏蕤答应最后一个条件,因为曳西疆讲这是他的底线,他的人住在他的楼,大洋彼岸,依然同他有牵连。   ————   前往不列颠的行程,在隆冬,预计元旦前,曳东屿问大佬要不要亲自送机?曳西疆讲不一定有时间。   年底行程密集,姚远想努力排出一日档期,曳西疆睇眼行程表,“不必刻意。”   他怀疑,曳生害怕同细妹当面告别。   绞尽脑汁,姚远排出空档,令曳生得以送机,玄少钦同行。   临近假期,旅客出行与晚高峰叠加一起,效果惊人,车尾灯点亮整个快速干道,管你是迈巴赫,还是劳斯莱斯,统统堵死。   相邻的士客好焦急,航班注定要错过。   玄少钦睇睇导航,抱怨运气不好,堵在最后七公里,立刻拨同曳东屿讲:“没办法,可能赶不到。”   话讲一半,曳西疆推门下车,等车上众人反应过来,人已跑出百米开外。   姚远问:“怎么办?”   玄少钦挂断电话,“追咯!”   车阵中,泡面食客差点被曳西疆撞到,一声道歉都冇,骂他着急去投胎。   最后一公里,成团的行李客,挤在一堆,占道不动,曳西疆请人让一让,“唔该,赶飞机。”   阿伯翻白眼,“怎样让?边个唔是赶飞机?”   转身从旁人的车厢里借过,曳西疆一路狂奔不减速,冲入航站楼,盯住硕大电子屏,显示departure。   航班已离港。   扯松领带,扔掉西服,曳西疆依着墙面,席地而坐。   玄少钦跌跌撞撞找到人,递去手机给他睇,细佬发来简讯:【顺利起航。】   两个男人要发型没发型,累到大喘气。   玄少钦直接躺平在地板,“陪你发癫!搭条老命!喂!几岁啊?当自己仲年轻,不如去夜总会应聘?”   曳西疆一拳捶在老友胸口,笑笑,起身,攞住外套搭在身后,行出航站楼,抬头睇见,航班飞越城市天际线,冲入漫天火烧云后。   去年的冬天,他们在狮城,跨年。   别离没有对错   要走也解释不多   笑笑明辰只剩我一个   若你的心中孤单,再找我   若你的心窝空虚,再找我   不必痛苦,当忆起我   ……   那年崧山府,曳老夫妇未归,曳西疆返家早,在客厅睇新闻。   细妹饮着中药抱怨太苦,灿姨接过碗讲她太贪凉,对住冷风吹,吃吃苦头才晓得厉害。   躺在摇椅上皱眉,细妹伸伸手,让大佬递荔枝,曳西疆问她要不要剥壳?   她讲她自己来,细嫩的手指赛过荔枝肉,曳西疆对坐沙发,睇见细妹将荔枝肉拿到唇边吮,舌尖尝味,睡裙卷边,脚趾踩咗摇椅,晃阿晃。   细妹对他笑,荔枝甜吗?大佬。   果未食,似乎舌尖都已尝到。   仲夏白日梦,就在几年前,那时候他想,若是她不愿走,便不必走。   饲鸟人从未真正想过,久养的金丝雀,会离笼。   ————   姚远汇报曳生,事情已办妥,不会有任何不利因素,影响细妹的生活。   袁小楼出巨资买断版权,与摄影师签下保密协议,从此独家所有。   数月后,摄影师疑惑,猛料未爆,反而石沉大海,消息被封锁。   纵使苏蕤要走,曳西疆亦要将羽翼未丰的雏鸟,护在身后,护在他能力所达的尽头。   作者有话说:   1、全文大结局,伦敦+威尔士,一次更完,周日完结(26日),期间,精修部分章节。   2、下一本,唐朝系列3,顺延7月开坑,痞帅糙汉+腹黑女主,路子野,新类型。   3.本章BGM,双层BUS上唱的华仔金曲《我恨我痴心》,曳生飞奔时——声生不息《现代爱情故事》,画面,绝了。 第75章 大不列颠(十)   不列颠的生活很顺利, 苏蕤在中央圣马丁入学,曳东屿在伦敦传媒学院就读。   熬夜一晚,凌晨拼手速, 曳东屿抢到学院宿舍,十八个平米,最火爆的单间,好得戚,问她宿舍几人间?   苏蕤老实讲她不知道,让曳东屿帮手从酒店搬行李,一齐去睇。   等曳东屿在物业中心见到Mr.Hubert签名, 爆哭双标太彻底。   Belvedere Rd 57号, 威斯敏斯特宫大本钟对面, 离唐宁街10号不远, 贰佰多平米, 俯瞰泰晤士河湾。   同样来留学,点解苏蕤可以住豪华公寓?   验房那天, 曳东屿接到大佬电话, 询问情况如何,他抱住行李箱, 同大佬讨价还价, “能不能同细妹合住公寓?”   对方静默三秒,像信号延迟, “我冇听得明,你再讲一遍?”   “只是分享一间房,又不是要与她同房!”   细佬理直气壮, 被曳西疆告知买给他的楼, 只付款一半, 剩下一半呢,他是不是准备自己还款?   “……”   看来讲不明。   曳西疆问:“她满不满意?”   曳东屿避开签字接房的苏蕤,“细妹讲厨房太破,完全不满意!”   三日后,物业团队上门,重置厨房所有设备。   苏蕤不明何意,曳东屿无语,“怕你山猪吃不惯西餐咯。”   苏蕤忙着适应伦敦城,错过两次路线,才找到正确的换乘站点,忙着投入新课程,坐下食餐都奢侈,买份炸鱼薯条就解决,赶去自习室温习,一坐到晚上,24小时都不够用。   回到公寓,躺倒沙发,苏蕤调出同曳西疆的对话框,又退出。   她想讲伦敦冬天不见阳光,泰晤士河会结冰,你知不知道?   日子充实,才能压制疯狂思念。   她不能CALL给他,她怕自己不想挂。   ————   文华东方私宴厅,觥筹交错,金字塔尖的狩猎者,在摩天森林里制定法则。   酒局结束,曳西疆讲阿坚行错路,不是维克多皇后道,车他去大涌湾壹号。   大涌湾壹号没管家,不知曳生回去做什么?阿坚拦不住。   这里才不止他一人,细妹挑的沙发,选的画,曳西疆倒在沙发犯晕,攞出手机,拨通熟悉的号码。   翌日清醒,记不住讲过什么,曳西疆捂住脸,南洲府与伦敦城有八个钟头时差,细妹在半夜里,听咗两个钟头废话。   手机传来简讯:【药材街9号铺竹蔗最好,楼下超市有猪展买,竹蔗猪展汤醒酒养胃。】又提醒他:【砂锅放在中厨房第三层柜。】   苏蕤私下找姚远,打探曳西疆的饭局频次,此后,曳西疆收到96份汤谱。   整整两年,每周不重样。   他发条简讯讲自己不会步骤,苏蕤想了想,出门去亚超,买回同样食材做给他睇,白日太忙,就晚上录视频。   每周五,曳西疆都会收到煲汤视频。   细妹偶尔出镜,或是侧颜,或是背影。   空闲时,曳西疆坐在办公桌后睇视频。   机要秘书室阿MAY好担忧,问姚远,“曳生系咪压力太大,几时钟意美食自播来解压?”   *   苏蕤开始在朋友圈分享伦敦日常,美食、聚餐、她在圣马丁交往新朋友,参加各种稀奇古怪的社团,不被视作另类。   不列颠群岛的春天,总是来得太晚,南洲府五月立夏,伦敦城里的蔷薇才开花。   苏蕤在白金汉宫观卫兵换防,在海德公园跟着乐队嗨唱,在大英博物馆惋惜沉睡的东方,沉迷古典艺术的气场。   也会在周末,前往苏格兰度假,探秘尼斯湖水怪,在西高地徒步,在苔原的风里,听苏格兰人吹响镇魂的风笛。   她那么想他,思念深沉。   ————   苏蕤同曳西疆约法三章,在她游学的两年中,曳西疆不可以飞到伦敦看她,不可以打乱她的学习进程。   如此,平日里,她才愿意乖乖接听他的电话。   曳西疆当然不满足简单的沟通,曳家细佬会将自己拍摄的日常,发给老大,不同角度,近景远景,甚至人物特写。   曳东屿润他老哥有偷窥隐癖,被曳西疆警告,“楼盘每月还款日前,东西自觉发给我。”   第一年暑假,苏蕤决定不回国,曳东屿立刻告诉老哥,细妹参加的社团活动,重走古罗马,整个夏天都将在意大利度过。   八月间,欧盟总部布鲁塞尔,召开国际投资峰会,玄少钦领队雪松资本出席,出发最后一刻,曳生加入团队,前往欧罗巴,并在聊天中,将出差信息透露给苏蕤。   可是,苏蕤并没有提出想见他。   会上,旁人都讲曳生思虑深远,只有玄少钦明白,某人一直在走神。   休息间隙,曳西疆突然讲他另有行程,要去机场,说走就走,留下独撑大局的合伙人。   布鲁塞尔飞罗马,两个钟头,曳西疆同细妹站在同一片天空下,点开细妹今日首条动态,在台伯河东岸的角斗场,游览。   他想细妹一定会坐在高处采风,可是曳西疆从底层找到顶层看台,未寻到熟悉的身影,果然,人已离开,最新动态定位,在市中心威尼斯广场,攞住个gelato(意式冰淇淋),在阶梯上乘凉。   他一夜都失眠,影子心里现,分分钟渴望,与她能相见。   这里不是伦敦,罗马不算违约。   曳西疆从亚得里亚海喷泉路过,踏上台阶,想不经意相逢,来回走上三遍,都没碰见面。   他跟住动态,穿过巴贝尼里宫,跑下西班牙阶梯,来到特莱维喷泉池边,海神尼普勒战胜归来,栩栩如生。   在祈愿人海中,搜寻那双眼。   银币越过大理石雕塑,在神祇祝福中落入喷泉。   细妹立在神前,阖目许愿。   爱恋没经验,今天初发现,遥遥共她,见一面,那份快乐,太新鲜。   刹那接触,目光似电,令他神颠。   游客穿梭其间,旁人叫走苏蕤,讲搭飞机,快一点。   曳西疆着急靠近,撞到人,对方一顿德文,曳西疆讲抱歉,对方拉住他不松手,原来钱包被偷,曳西疆讲是误会,意大利警察上前调解。   等双方言和,苏蕤早已搭乘的士走人,乌龙事件,令他错失细妹。   累到坐在喷泉池沿,曳西疆热汗不止,德国人很尴尬,买个gelato送他,曳西疆握住gelato笑自己,榛果,香草,细妹食过的味道。   的士上,曳东屿往回望,“好奇怪,好像睇见大佬啊?”   苏蕤讲不可能,“你白痴啊~大佬在布鲁塞尔。”   手机上传一张许愿池照片。   ————   日历本划到11月,好快过一年,北大西洋暖流守护着大不列颠,欧罗巴早已下过几场暴雪。   曳东屿问她,“新年不回国?”   他以为苏蕤还未思考,不料她直接讲就地跨年,为双年展做准备。   见细妹捞起围巾,准备走,曳东屿问她,“同谁有约?”   “社团活动。”苏蕤离开图书馆下楼去。   曳东屿立在窗边,睇见苏蕤上了积架车。   苏蕤似乎很钟意圣马丁的求学生活,曳东屿开始小心留意。   曳家细佬也发朋友圈,比起细妹,同一个场景,要素更多。   曳西疆从聚餐照里餐盘、酒具的摆放,估出几个人,甚至从牛肉的供应,推算出在场几个男人;也能从郊游的视频BGM里,听出男性驾驶时偏好的歌曲。   所有的细节都在讲,除了曳家细佬,细妹在伦敦,另有男性友人。   曳西疆靠着椅背,陷入沉思,是谁?   姚远敲门入内,请曳生参加海岛星辰的全球视频会,施乔生代表朱庇特发言。   男性,伦敦。   曳西疆在施乔生的朋友圈里,搵出积架车,他质问细佬,“施乔生同你们在一起,你是不是忘记讲?”   “你才知道?suri参加的社团,施乔生是创始成员。”   一概责任,曳东屿统统不认,他又没隐瞒。   “就连为苏蕤牵线大不列颠深造的Annie,都是施乔生的学姐,苏蕤没告诉你?”   所有要素组合,睇上去并没有那么巧合。   曳西疆盯住视频里的人,面无悦色,悄无声息地操作,也许图谋良久。   ————   双年展在Lady Isabella私人艺术馆,顺利举办,为期两周,恰逢圣诞假期,人气火爆,大获好评。   苏蕤作为年青艺术家代表,接受采访,时间定在闭展日派对。   细妹身着一件露肩裙出镜,风光抢镜,Lady Isabella讲苏蕤叫到身旁,作为自己首推的明日之星,推荐给投资方。   绅士们侃侃而谈,与苏蕤碰杯,只听得Lady Isabella隆重介绍,“suri,这位是Mr.Hubert,本次双年展的主要投资人。”   苏蕤抬首,戗驳领墨黑西服,令人俊朗沉稳,她端着香槟示意。   Mr.Hubert盯住女生,笑讲:“你来敬我?”   青年艺术家自信又风趣,她讲:“是的,敬您,感谢慷慨的投资人。”   苏蕤立在斩获荣誉的作品前,佳作、美人,相得益彰。   曳西疆来到她身后,“我只是赞助双年展,并没有插手选评。”   “我知道。”   苏蕤并不在意,她更关心他怎会出现在她面前,“你违约了,大佬。”   曳西疆申辩,“我来敦伦,只是参加双年展。”   “真的?”   苏蕤的问题,曳西疆没有答。   派对结束时,曳西疆目送苏蕤登上Lady Isabella的轿车离去,回到酒店洗漱,接到细佬来电,曳东屿邀请他参加明晚的跨年聚会,“地址你知道的。”   曳西疆拎一瓶罗曼尼康帝,行去Belvedere Rd 57号,抵达公寓楼层,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视频里讲话的男人。   “施乔生?”   这是施乔生第二次给他开门,第一次是在狮城。   施乔生热情将人请进门,接过洋酒,讲句曳生太客气。   曳家兄弟在客厅无事可做,曳西疆目光扫过,落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施乔生帮手苏蕤晚餐制作,水槽边切菜,苏蕤的围裙松了,手上不得闲,令施乔生帮她系上。   正餐打边炉,施乔生同苏蕤一齐举杯,好似主人招待远到的来客。   曳西疆笑一声,替施乔生斟满,讲:“满杯以示诚意。”   众人开心,都饮多,施乔生醉得一塌糊涂,拉住曳东屿,非要分出胜负。   苏蕤坐到落地窗前,等待大本钟凌晨敲钟,曳西疆拿杯清水递给细妹,陪她坐下。   人潮聚集在泰晤士河两岸,争相留影,闪光灯互闪,像伦敦城上空耀眼的星辰。   曳西疆将细妹拥入怀,狮城滨海湾的盛大烟火,她身边是他,泰晤士河西岸的钟声,她身边依旧是他。   时针指向24点,大本钟敲响跨年钟声。   施乔生大喊一句新年快乐,彻底醉倒,是否无数个酒醉的夜里,都在此处摊睡?   浑厚钟声,敲进心扉,曳西疆搂紧人,贴在苏蕤后颈处亲吻,他在意,“施乔生有冇在公寓过过夜?”   凉水泼湿一脸,苏蕤将杯子还给曳西疆,起身走人。   “……”   曳东屿哈哈大笑,问他老哥怎会搞成落汤鸡,曳西疆刮走眉尖水珠,哂笑,“醒醒酒。”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曳西疆第二日中午醒来,昨夜的狼藉已清理,餐桌上一张便签,苏蕤讲自己参加学院采风活动,已经搭乘早班火车,前往威尔士。   等曳东屿与施乔生起身,已是下午。   施乔生还在问:“点解suri同曳生集体消失?”   曳东屿让他稍安勿躁,问施乔生知不知苏蕤这间公寓的所有人,正是曳生。   “还会怎样?当然私奔咯~”   大佬成功,有他曳东屿一份功劳。   伦敦帕丁顿火车站,前往威尔士的班列,行程五个钟头,曳东屿估摸着时间,给苏蕤电话。   “大佬去找你呀,什么都没带,记得去火车站接人,不开玩笑,走丢怎么办,曼禾不能冇曳生。”   细妹责任重大。   ————   不列颠的冬天,晚上六点已入夜,卡那封是座古迹小城,旅行淡季,的士都收班,街面飘起小雨,苏蕤问酒店前台借柄伞,步行前往火车站。   列车在夜里轰鸣,格外响,远远就能见着光。   苏蕤在站台上,等到曳西疆,唯一的旅客到站,下车时,列车员向曳西疆确认,是否抵达目的地?   曳西疆感谢关心,表示没有错。   站台古旧,夜雨冻人,她撑着伞,迎接特别的旅人。   南洲到伦敦,上万公里的空中飞行,英格兰至威尔士,漫长的陆地穿越,无关双年展,他只是想见到她这个人。   雨伞高度不够,曳西疆微微倾身,开口有雾气,他同细妹认真讲:“我违约了。”   餐厅挂出CLOSED牌,苏蕤在街边小店,买份炸鱼和薯条,做曳西疆晚餐,通常爱食的都是细路仔。   苏蕤抱住套餐,换曳西疆撑伞。   古城的碎石路,弯曲狭长,几多有情人携手一生,往返其上。   酒店客满,前台讲抱歉,曳西疆只能挤在苏蕤的单人间,四百年古屋改建,没电梯,踏上木梯咯吱响。   苏蕤回身做手势让他轻一点,曳西疆高大,再走几步,肩膀撞到墙,壁画眼看要掉。   “喂!!”   曳西疆去扶,手肘又碰倒壁柜的装饰花瓶,哐当一声响,幸亏被苏蕤手快接住,没掉地板上。   “……”   刚刚松口气,隔壁房门大开,走出四五个金发同学,双方都愣住,只有曳西疆淡定地与同学们问好,然后挂好壁画,摆好花瓶,揽住苏蕤开门,进入房间。   事情发生太快,等两人消失在视野里,同学才回味过来,那位成熟男士,住在suri的单人间?   *   很明显,细妹从未提过自己有男友。   曳西疆捏她的脸,被拍开。   苏蕤翻出睡衣递给他,“赶快去洗漱,赶路一天,不累?”   “不累。”   甚至还能做些别的。   曳西疆脱掉大衣,挂上衣架,回身搂住人,面前小小单人床,“活动空间有点小。”   ?   苏蕤睇他一眼,从柜子里取出毯子、棉被和枕头,铺在床尾地板,“这才是你的床,OK?”   曳西疆挠挠脖子,质疑道:“睡觉会不会冷?”   苏蕤拿起铁钳,敲敲老式壁炉,准备生火,“有它,不会冷。”   洗漱完毕,曳西疆轻微咳嗽,苏蕤拿毛巾给他擦头,他淋了雨,也许有点感冒,城中药店都关门,只能让他凭自身抵抗力,坚持一晚上。   他讲:“其实,无须感冒药。”   握住苏蕤手腕,曳西疆将人压在薄毯上,“有你,足以。”   松枝在火中,噼啪作响,炉火生光,照亮情人脸庞,优越的眉弓,俊朗的轮廓,在每夜梦中都相见,让人中毒难愈,苏蕤吻在他眉心,男人以激吻回应,喘息间细妹提醒隔音不好,让他作罢。她的每一道曲线都被他珍藏,她的每一个反应都受他教导。王者巡境,岂会罢手,曳西疆在耳旁低语他轻轻地进入,不会太吵。苏蕤伏在他肩头委屈,眼角挂滴晶莹泪,她好想他。   壁上双影,炙热灼心,同跃动的炉火,一齐燃烧。   *   男人醒时,苏蕤已与同学出行采风,壁炉前留下清水同感冒药。   握住药盒,曳西疆弯了嘴角,他昨晚已经食咗特效药,起身冲凉,弄发型时,还吹起口哨。   古屋酒店行去卡那封城堡,不到半个钟头,曳西疆在纪念品小店,驻足观望。   卡那封城堡,公元十一世纪修建,查尔斯王子在此处加封威尔士亲王,从石墙古堡的了望塔,遥望蔚蓝,目光所及,令人分不清天空还是爱尔兰海。   威尔士人驾驶白帆小船出海。   古堡中央草坪,金发同学们认出昨晚靓仔,同他指路苏蕤所在。   细妹捧着画本,坐在了望塔高处,风景写生,苏蕤骤然认出曳西疆的社交头像,那么眼熟,原来是爱尔兰海。   细路女十四岁那年,曳西疆受苏莹所托,前往威尔士接人,母女两人在伦敦相聚,苏蕤送完母亲最后一程。   一路追赶,终于在卡那封古堡,在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寻到人。   曳西疆同细妹讲:“进步不是焦虑的自我怀疑,而是平静的自我接纳,不是被对自己的不满驱赶,而是被美好的目标吸引,不必着急,我们默默耕耘,耐心等待开花结果。”   她一直都美好,他从未怀疑。   曳家老大以珍宝相赠,向细妹慎重求婚,“嫁给我好吗?曳太。”   真龙代表守护、锁链代表永不分离,Love Spoon(威尔士爱勺),三寸勺柄上演绎不朽爱意,以此为凭。   卡那封返回伦敦城的火车上,苏蕤讲他早已求过婚,曳西疆自己都记不得。   “什么时候?”   苏蕤依在他肩膀笑,醉酒的那个晚上,他在越洋电话里废话两个钟头,让她嫁给他。   “你答应了?”   “你说呢?”   列车员左手的大花臂,同多年前一样,检票时笑讲又见面,他记得两位东方乘客,曾经的女孩,已成为男人的新娘。   霍利黑德线,维多利亚时期修建,沿着爱尔兰海,灿金日落,映在右手边弦窗,这一节小小的车厢,系个适合爱情开始嘅地方。   ————   曳东屿从未见得他老哥活得如此卑微。   每周往返亚欧大陆,细妹还不让人好过,讲曳西疆影响她学习,严正声明让其去住酒店,食餐可以,留宿不行。   曳西疆解读成公寓不行,那就换个思路,缠住细妹不让走,酒店过夜,曲线救国。   没过两月,事态突变,曳家大佬搬入公寓,留在伦敦办公,直接不回国,与细妹共筑爱巢。   曳东屿在与玄少钦的通话中,描述得绘声绘色,讲:“大佬同细妹成日快活,赛过神仙。”   又向大佬转述玄少钦的担忧,曳东屿讥讽细妹令曳生不“早朝”,是“伦敦妲己”,霍乱朝纲,曼禾董事局如今人心惶惶,让她拿话来讲!   曳东屿口中的昏君,此刻端坐沙发,正替妲己剥荔枝。   “我也不想的,”   妲己靠在昏君背上,娇娇弱弱,讲:“奈何你家大佬不放心我腹中的……人质。”   ???!!!   “……”   曳家细佬同玄少钦发简讯,妖妃猖狂,他斗不过!让玄少钦另请高人。   *   南部湾热搜已爆,从来低调的曼禾曳生,在社交平台放闪(秀恩爱),官宣一张环贸金钟的地铁照片,拥挤人潮中,男人一心守护细路女。   生命里的定格画面,隽永,没有期限。   【全文终】   作者有话说:   小众文的烟火气   ——《港式恋人》写在完结之后   讲完大佬同细妹的故事,很感慨,首写现言,设定很简单:少女、熟男,双向暗恋,各有顾虑,在试探中认清真心。   故事如何讲?   首章埋下主线伏笔,即细妹为何养在南洲曳家?利用大量倒叙,阐述关系,环环相扣,交代细妹与苏父的心结,与细佬的亦敌亦友。男主的三段情,被金钱打败的学生感情,重归金钱;因长辈托孤,无法正视对细妹的男女之情;以及,隐晦地找个替代品。   现言不如古言有大背景争斗,光是甜甜甜,记不住剧情。   如果你记得骑楼街中医馆、新加坡牛车水、徐生巷阿廖记、沙坪角的菜场与双层BUS、不周山的苹婆岛,并为文中广府、东南亚的美食心动,体会出风俗民情,便记住了这个小众文风的故事。   写作半程,无榜单,亦无关数据,有你数月相伴,足以。   下一部南洋系列(见专栏预收),那里有山海,有骑楼与娘惹,来日,槟城见。   最后,请记得为大佬与细妹完结评分,多谢你听我讲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奇书网(QiSuWang.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